第118章 大魔作大佛
. 已經走到峰頂的副閣主突然覺得有些雙腿發軟。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往迷霧之中走。老天有眼這句話,平日里也就說著玩玩兒,可是有時候卻是不得不信上一信。
他上次可是在裡面吃足了苦頭,進了迷霧,在裡面簡直就是活動的獵物,時不時劈上一下,裡面的那兩位被劈了也就劈了,反正也劈不死。但是自己沒那個本事啊,哪怕是擦點兒邊,都夠自己受了。
他越想越是頭皮發麻,都有种放下拜帖就跑的衝動了,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稍退了一絲。
「殊景來幹嘛?」一聲詢問將他嚇得身軀一抖,「我不是說,沒事兒就不要上這裡來的嗎?」李金口怎麼說都是問天閣地位最尊崇,輩分最老的人,而且又還是殊景的師傅,哪怕平日里根本不管問天閣的事兒。但威嚴還是有幾分的,更何況要不是李金口憑藉著一身蠻橫實力,將蠢蠢欲動的暗龍暫時壓制,恐怕問天閣情況還要更糟。
此時金口老祖開口了,殊景自然是不敢再有跑的心思了,硬著頭皮也要上。
「師傅,北蒼世子蘇岳霖欲藉助渾天儀卜算一些事情,雖然沒說是什麼事,但是從這陣仗上看怕是小不了。」殊景站在原地未動,怎麼也不肯往前多走兩步。那雷劈得跟炒豆子似的,誰去誰倒霉!
「蘇岳霖是什麼東西?他說借就借?渾天儀哪是給他用的?」李金口可沒聽說過什麼北蒼世子,管他勞什子北蒼南蒼的,到了他這種境界,已經算是半個神仙中人,紅塵之事早已懶得掛牽。恐怕他連北蒼在哪裡都不知道。
殊景額頭又是冷汗,問天閣再強,也不能硬抗一國之力,惹毛了蘇嵬,豈不是將問天閣往絕路上逼?他想開口解釋一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只能說到,「他似乎也知道咱們的規矩,打算闖山借寶,拜帖都下來了!若是讓他闖過了,那咱們借倒是不借?」
「不……」李金口正要開口。
「咳咳!」對面的趙錢眼兒一聲咳嗽,將他生生打斷。
李金口翻了個白眼兒,一個異常顯眼的白眼兒,如今他全身漆黑,也就一口金牙金光燦燦,還有一雙眼睛間或一輪露出刺目的眼白。他幾次想開口說不借,但是一想到,自家定下的規矩若是都不遵守,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打臉,說出去也的確實是不太好聽。而且眼前就是趙錢眼兒,兩人鬥了一輩子,總不能讓人將笑話看了去。
「那個,把拜帖送過來我看看!」李金口有些不情願的開口說到。而對面的趙錢眼兒卻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但是殊景卻是沒有動作,只是一臉菜色的望著重重迷霧,還有頭頂上噼啪做響藍紫色雷電,說什麼都不願往前走上一步。
「愣著幹什麼。快啊!」李金口不耐煩了,皺著眉頭催促到。
殊景終究是沒辦法,硬著頭皮一頭扎進霧中去,那雷霆果然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專門往他這新上來的傢伙身上湊。小指頭粗細的電蛇,蜿蜒曲行,時不時就打到身上,至於更粗的那些,他更是見到了就跑,哪怕躲得快。等他從這霧中出來,也是面色焦黑,衣衫糊爛,頭髮更是根根直立,狼狽到了極點。但是當他見過師傅那慘樣兒以後,卻也覺得自己這也沒什麼了。
「如此天地偉力,人力終究是難以抗衡!」殊景搖搖頭,頗為無奈地說到。人力有極,哪怕再厲害的人,也脫離不了這個桎梏。除非真正地羽化登仙,然而羽化成仙不過是存在於傳說中罷了。至少歷史上有諸多人,說是化仙了,其實只是壽元耗盡,行將就木。還沒人見過成功飛升的呢!
好在眼下的事兒,是有了定論了,蘇岳霖要闖,那便讓他闖,不過自己這邊或許可以暗中照拂一下。只要蘇岳霖不死就行了,或者說只要他不死在清涼山上,那就沒啥問題了。
他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一眼,然後便渾身一哆嗦,撒腿就往山下跑,不敢再駐留分毫。
……
……
蘇岳霖一行人不緊不慢也趕到了清涼山下,剛從車中鑽出來,便心有所感地往前方望去。一看之後,便是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氣。準確的說清涼山算不得有多高有多巍峨。然而這不起眼的地方,氣象蔚然,江水環繞,怒浪滔天。而那清涼山則是巋然不動,如同天地巨獸,森然冷傲。如此虎踞龍盤的格局,若非天然生成,那就有些可怕了。都說人力有極,但是如此神工鬼斧早已不是凡人手筆,當真嘆為觀止。
「此江何名?」蘇岳霖回頭問到。
紅袖猛然驚醒,此處竟然能讓見者失神,果然雄偉奇絕,她定了定心神,「世人皆傳龍王江!」
「龍王江?張牙舞爪,睥睨天下,倒是配得上這名字!」蘇岳霖倒是覺得這名字不用懷疑,哪怕這江不是龍王江,也擔得起這世人杜撰的名字。
「你也懂風水格局?」若蘭突然插嘴,歪著頭,目光古怪望著蘇岳霖。她也不曾來過此地,但是也聽聞過不少,精於此道的都只此處風水格局在九州之上也是極為少有的。風水一道向來玄妙,但是說得透些,其實也不過是借勢和造勢。借天地之大勢,或者以萬物生靈造勢,自古以來諸多皇都王城哪個不是風水寶地,以天下黎庶之煙火,王千古不變之氣運。格局成,而王氣生,比如就潁都而言,就是著名的養龍的之地,為千古帝王之基。當然這是以前,陳望公為了耗盡大周氣運,冒天下之大不韙,生生破了潁州的格局,成了一方廢地。據章姚沁所說,那塊兒地方,至少要百年以後才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以前他對陳望公之可怕都是模糊的認知,但是親眼見到如此蔚然大觀,方知一個將氣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有多可怕。他在國運就在,他還能用各種手段破壞他國氣運。也難怪章姚沁會說,欲定天下勢,白衣必須死。足見章姚沁對他有多麼忌憚,哪怕章姚沁已是聖人之境,但是在望氣一道與陳望公相比差的還真不是一點半點。畢竟術業有專攻,章姚沁所善之道也不是陳望公所能比的。
蘇岳霖搖搖頭,「不懂,此道博大精深,有鬼神莫測之力,就連我師傅都不敢說精於此道,我也不過是閑來無事聽說過一些。要說精於此道,恐怕沒誰能比上問天閣這些整日神神叨叨的老傢伙吧。」
「那倒也是,這群老傢伙們,別的好事兒沒幹,近年倒是經常遣人出山門,到天下四處攪風攪雨,意在竊奪天下氣運,所圖非小!」若蘭聳聳肩,頗為不在意得說了一個讓蘇岳霖暗暗心驚的信息。竊奪天下氣運,何止所圖非小,簡直是逆天而行。天下氣運若干,皆被大國佔據,這就是所謂的有德者有能者居之。
蘇岳霖眉頭一皺,「如此大的手筆,也不怕天理難容?再說了這種違背天道的做法豈是那般容易就可以做到的,問天閣也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若蘭可愛的撅了撅嘴,頓時散發出一種宛若豆蔻年華的青春氣息。讓蘇岳霖忍不住暗暗心驚。若蘭看似無害,但是身上給人的感覺卻是複雜多變,讓人根本就看不透,而且那些隱晦的氣息變化更是有種隨心所欲的的流暢。總會使靠近她的人心曠神怡而不會有詭譎多變的感覺。
「誰知道呢,或許他們有辦法也說不定,他們的手段光是看此地格局可就能窺出其中一二來。你這次不就是沖著那渾天儀來的嗎?」
「原來你也知道了啊!」蘇岳霖頓時有些頭疼,似乎還沒有眼前這個狗皮膏藥一般的女人不知道的。每次他自信隱藏的很好,但是在她面前卻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要不是覺得不可思議,他都要認為若蘭有窺心之術了。不然他也不會次次在她面前吃癟了,但他偏偏還束手無策。
「很難猜么?你身上的狀況一點也不容樂觀,恐怕不是尋常手段能夠解決的,所以被逼無奈才會選擇此路吧!不得不說北蒼尤其是你身邊那人的確不俗。」若蘭語不驚人死不休,他身上的怪毒只要不發作,根本和常人無異,她又是如何發現的,而且此時體內之毒尚還被封禁在體內,如同蟄伏之龍,又豈是那般好發現的。
蘇岳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裡對她的提防又提高几分。若蘭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眼神。突然後悔自己多嘴了,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而且蘇岳霖未免也太過小氣了一些。豈知堂堂世子殿下最愛還是自己的寶貝小命。更是時時不忘帶上防人之心。
說他怕死一點兒也不為過,那些所謂生死於我如浮雲的氣度都是狗屁。男人當有的大氣自然缺少不得,但是明知送死的事兒,蘇岳霖可不會傻乎乎地去干。除非有讓他不得不幹的理由。當退則退,當進必進,不爭一地一時之得失道理早已深植於心,不然這些年的棋也就是白下了。
「爺,你看!」紅袖突然伸手指向大江那頭,這龍王江,江闊百丈,江水滔滔不竭,白浪掀天,而其上並無橋樑可走。而此時對面江畔出現一人,樵夫裝扮,依稀可見皮膚黝黑粗糙,確是常年風裡雨里奔波的樣子,那樸實無華的氣息更是學不來的。
但是蘇岳霖見那人,身上擔著一擔柴火,腰間別一把柴刀,通體黝黑,前彎后直,並無不妥,分明就是普通柴刀。然而這人也普通,刀也普通,出現在這裡卻是不普通了。本來這人要是放在他出,一定是那種毫不起眼的微末角色,根本不會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因為實在是太過平凡了。
江上無橋是真,但也不是無路可過,一道巨大的鐵鎖,像極了一條漆黑的長龍,橫亘江面。
樵夫行到江邊,濤浪如怒,但他臉上卻無懼色,只是饒有興趣的往江中看了一眼,然後又向蘇岳霖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那黑臉大漢粲然一笑,憨厚純良卻沒有一絲憨傻之氣。樸實無華卻讓人覺得莫名的親近。
然後就見那擔柴大漢,抬腳在那過江的鐵鏈上穩穩一踏。蘇岳霖看著那一腳落下,頓時心中驚駭莫名。那一腳落下極慢,而且又普通至極。但是他看在眼中,心中卻是彷彿聽見有風雷之聲,如江海大潮轟然而至。可是等他細聽,除了江水奔騰之聲,再無他音。那一腳又恢復了無聲無息之態,如同輕鴻落羽。
可是蘇岳霖卻是分明見到,那根粗的不像樣子的大鐵鏈微不可查的顫了顫。不是一小段兒,而且是整根鐵鏈。
待那第一步穩穩噹噹地落下,又是一步落下,同樣輕忽,卻是穩重如山,其勢如沉岳。蘇岳霖心中果然又泛起滾滾風雷。
這一步很小,那道身影卻是猛然一顫,往前一躥,一步數丈,蘇岳霖勃然變色,因為他在在此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覺。這種身法竟然與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蘇岳霖尚在驚駭之中,旁邊的若蘭卻是突然開口,「道家的七十二神通之一,縮地成寸!」
「什麼?」蘇岳霖眉頭一皺,自己可從來沒有學過什麼道家七十二神通,若是這陌生大漢所用之術是那所謂的縮地成寸,那自己呢?
「道家真正的不傳絕學,世稱七十二神通,還有稍稍次之的三十六小神通,不過那三十六小神通歸屬於左道旁門之雜術,而七十二神通傳言是大道之術,練至絕巔,可參悟無上天道,遠非雜道可比!」
「豈不是還有大小如意,這等以身化蒼穹,化芥子的逆天之法?」紅袖有些不信,那所謂的七十二神通未免太過不真實。
卻不料若蘭回答道,「自然是有,只不過是沒有你說的那般神奇就是,身化蒼穹,形化微塵自然是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但是小範圍地變化體型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三十六雜術中的縮骨功就是從此而來!」
紅袖吸了一口冷氣,「這麼說,還真有七十二神通?」
「自然是有!」若蘭淡淡開口。
蘇岳霖心中一動。目光閃爍一下,繼而身軀一動,來到江邊,立足於橫江鐵鎖之前,他抬頭望向對面那正似慢實快的中年漢子!然後深提一口氣,一步踏出!
這一步與那大漢的一步如出一轍,緩慢無比,卻又沉如山嶽,暗蘊風雷變換之聲。一步落下,那鐵鏈劇顫。幾乎就在落腳的那一剎那,同在鐵鎖之上的打樵漢子似有所感,抬起頭來,目光詫異的望向蘇岳霖。蘇岳霖也看向他,然後沖他微微一笑,又是一步落下。
一步一去兩三丈,這次對面的漢子終於動容,向蘇岳霖遙遙點了點頭。而在蘇岳霖身後若蘭眼神古怪的望著他的背影。
「你們家世子殿下,學過道家秘典?」
紅袖面色糾結,兩隻小手糾纏在一起,也忘了和若蘭還有賬沒算呢,「沒有啊!爺可是十六歲之前都不曾沾染過武學!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呢?我以後要是想欺負他怎麼辦?」
若蘭卻是詭異一笑,頓時紅袖驚醒,這時方才想起她不是蘇岳霖的對手,但是若蘭絕對能贏啊!造化通天,哪怕蘇岳霖再厲害也不是白搭嗎?紅袖眼神不善地盯著若蘭,若蘭卻是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頗為自得。
蘇岳霖和打樵漢子分立鐵鎖兩頭,鐵鎖勢大力沉,八風不動,而兩人的對峙沒有持續多久。
兩人似有所覺,同時一步踏出,雙方氣勢激蕩,竟然使得風雷奔河之聲,由虛化實。那鐵鎖猛然搖晃起來,鐵鎖下方的江水猛然拔高,掀起數丈高的巨浪。浪中還有數尾肥碩的鯉魚在其中撲騰跳躍。
「如此兒郎,世間少見,不知是何方人氏?」黑臉漢子爽朗一聲大笑,聲若奔雷,開口竟有壓倒江河轟鳴之勢。但入耳卻又溫和無比,如同普通樵夫看見路上行人一般,開口問候。
「北蒼人氏!不知……大叔……是何方高人?」
「高人不算,樵夫一個,當年受了此處人情,特來為山上之人砍柴還債!」
「原來大叔並非問天閣中人!」
「倒也不能如此說,算是半個閣中人吧!」漢子呵呵一笑,一口白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平易近人。「我瞧你你這兒郎頗為順眼,今日你誤踏伏龍鐵鎖之事就不追究了,你退回去吧!若是有求於問天閣,自有其他路可走。」
蘇岳霖一愣,然後搖搖頭,「大叔誤會了,我就是為闖此路而來!其他路恐怕走不通。」
「嗯?」樵夫笑容一滯,咧開的大嘴緩緩合攏,將一口白牙藏盡。身上的氣勢漸漸變化,鉛華散盡,如魔刀出世,有斬滅一切之威。
那樵夫再也不是那個人畜無害,樸實無華的大叔了,全身竟全是嗜血殘暴之意,隱隱有黑氣浮現。
蘇岳霖眸光大盛,「好個魔身化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