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得知了西國的王城被瘴氣所籠罩這一消息后,酒吞姬的心陡然一沉。她想起了不久前的夜宴,就在剛才,她還興緻勃勃的計劃著等到武鬥大會結束后宴請斗牙王的事,她甚至還在期待著與斗牙王在武鬥大會上的比試。她所有的空想,都被陰氣裂縫的出現終結了。


  「好奇怪……」妖刀姬突然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酒吞姬微微側頭問道。


  「空氣里古怪的氣息突然從東邊消失了。」


  酒吞姬聞言立刻出聲命令道:「停下!」所有人都隨著她的指令一起停下了腳步。


  妖刀姬又閉上了眼睛搜查了一番,在確定了陰氣的確從空中消散后,她才繼續向酒吞姬彙報情況,「有一隻妖怪正在向我們這邊接近。」她有些遲疑的偏了偏頭,像是在確認什麼,「但是這隻妖怪走走停停,似乎想要往這裡靠近,卻又很猶豫。」


  沒等酒吞姬吩咐,茨木童子已經利用植物進行了探查,在看到來人是誰后,他的表情有些精彩,「……是紅葉。」最後,他還是不情不願的告訴了酒吞姬這個消息。


  「你能把她帶過來嗎?順便再看看紅葉住所的周圍有沒有什麼異動,」酒吞姬問道,「我們沒有時間了,西國的王城突然出現瘴氣這件事十分的古怪,我們必須儘早趕回去探查,還必須要查明陰界裂縫爆發的原因。」這一次的事情爆發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幾乎可以說是在酒吞姬眼睛底下突然發生的,這樣的調查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


  茨木童子得到了任務后火速開始了執行,在他利用植物偵查過後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后便即刻將這個消息反饋給了酒吞姬,這下,他們也不用繼續先前行進了,當務之急是立刻趕回王城。


  紅葉也很快被茨木童子的植物帶回來了,但酒吞姬顯然是忘記了這個痴漢和紅葉之間的深仇大恨,當紅葉以被藤蔓捆的結結實實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所有人都是一陣靜默。紅葉的嘴都被捂了個嚴實,只能發出幾聲悶哼,在藤蔓的束縛下,她連小幅度的移動身體都難。


  酒吞姬的眼角跳了跳,忍無可忍的對茨木童子說:「還不快把紅葉放下來!」


  茨木童子聞言唰的揮退了藤蔓,紅葉驟然從空中落下,要不是小鹿男在她落地前用風接了她一下,紅葉估計得一頭栽倒在地上。


  酒吞姬:「……」這是多大仇?!


  沒有給紅葉更多反應的時間,酒吞姬上去便拉住了她的手腕領著她往樹林里走去,「沒有廢話的時間了,我大致給你解釋一下把你帶到這裡來的原因,」說著,她還不忘回頭警告的看了茨木童子一眼,「你,不許用植物來偷聽。我回來的時候會問妖刀姬的。」


  茨木童子:「……」


  於是,在被警告了不能用天賦偷聽兩人談話的妖怪們紛紛鬼鬼祟祟的挪騰到了森林的入口,他們一人扒住了一顆大樹,探著頭向裡面看去,然而只能看到酒吞姬和紅葉兩人一直在低聲交談著,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他們都聽不清兩人究竟在說什麼。


  「既然聽不見她們的談話,我們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偷看?」揪著小鹿男頭髮將自己短短的脖子前伸的一太郎有些不解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這就是這群大妖怪們的樂趣?」二太郎不太確定的回道。


  「樂趣?日常痴漢酒吞姬?掌握她的第一手動態?警惕著其他妖怪對她有沒有逾越的行為?」三太郎精闢的總結道。


  「……咦,你說的好有道理。」一太郎和二太郎思考了片刻后齊聲回道。


  「……你們太吵了!」除了妖刀姬外,其餘三隻大妖怪異口同聲的沖著三隻鐮鼬說道。


  就這樣,當酒吞姬和紅葉解釋清了自己這邊把她捆來的原因和她本人的來歷后,一轉頭就看到了森林邊緣的幾顆大樹的異常——一棵大樹旁凸出來了一根角,怎麼看怎麼像是茨木童子腦袋上頂著的那根;一顆大樹后竟然多出了一對黑色的翅膀,看得出來翅膀很努力的在向中心收攏了,然而架不住這傢伙選樹能力太差,竟然選了一顆身體最瘦小的樹;一棵大樹邊上露出來了一截烏帽子,而最後一顆古怪的樹,則是暴露出了鐮鼬三兄弟肥碩的身體和小鹿男的半截鹿身。


  酒吞姬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邊,最後,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上卻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一路上緊繃的身體在這幾隻妖怪幼稚的行為下突然放鬆了下來。這個世界,果然和那邊是不一樣的。


  「酒吞姬……大人。」紅葉有些不習慣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在看到酒吞姬回過頭后,這隻溫和的女妖怪有些害羞的垂下了頭,不久之前,她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奇異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卻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恰巧當時空氣里出現了一股十分不詳的氣息,於是她十分果斷的選擇了離開紅楓林開始向酒吞姬這邊進發,但是又擔心或許是什麼陷阱,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被茨木童子的藤蔓逮到,「您是要去往王城嗎?」


  酒吞姬點了點頭,她思索了一番道:「你住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陰界裂縫的氣息消失了,但是很有可能再次出現,我必須先回去查看王城的情況,之後才能分出心神來解決這邊的陰界裂縫。所以,你不能再回去了。」說著,她的視線從紅葉身上一掃而過,她的實力和其餘幾隻大妖怪還是差的有點多,「你也不適合和我們一起回到王城,在返回的途中,我會在找到安全的地方后把你送過去的,解決完所有事情后再去接你。」


  紅葉沒想到她會這樣體貼,她的臉有些紅,但還是堅定了搖了搖頭,「請您不用顧忌紅葉,雖然在您的面前我十分的弱小,但在這附近,紅葉相信自己還是有能力自保的,請您優先解決王城的事情吧。」說著,她有些憂心,這裡畢竟是她生活的地方,現在王城遇難,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會如何,只希望西國能熬過這次的劫難。


  酒吞姬看著她笑了笑,並沒有告訴她自己最後的決斷,只是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往樹林外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紅葉有一瞬間的怔愣,這個人,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酒吞童子嗎?明明和酒吞童子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或者,這就是靈魂契約的力量嗎?能輕易影響自己對一個人的感情?明明她是有這種被影響的感覺的,但奇妙的是,她並不抵觸。她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抬腳也跟了上去。


  在詢問了紅葉她住所附近的情況確定那邊並沒有出現任何異象后,眾人這才再次踏上了返程的路。


  當黑夜完全籠罩了大地后,酒吞姬下令原地休息,她一眼就看到小鹿男悄然舒了一口氣,果然這一路上以來用天賦趕路對他還是有些勉強。


  期間,眾人路過了一座人類的城鎮,裡面已經有人被瘴氣影響而倒下了,儘管小鹿男擁有可以幫助他們拔出瘴氣的能力,但酒吞姬並沒有想要出手幫助的意思,此後,大天狗便徹底陷入了沉默。酒吞姬知道他是相救這些人類的,然而他們的時間同樣寶貴,她不認為她有義務浪費時間在這群人類的身上,她還沒有無能到判斷不出來這其中的輕重。他們這一路會路過許多人類的城鎮,而且越接近王城這些人類受到的影響就越重,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他們一路救過去,那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他們都已經無力回天了。但酒吞姬並沒有像他解釋的意思,她認為這是十分容易想明白的事情,更何況,她本就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解釋的習慣。


  晚上,在商定由妖刀姬守夜后,其餘人便開始休息,第一次和大妖怪們一同趕路的紅葉直接昏睡了過去,她一路上為了不耽誤這群人的趕路時間,可以說拼上了全力,所以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支撐下去的力氣。


  在剩下的幾人相繼睡下后,只有酒吞姬還睜著眼睛側躺在植物做成的床上。夜晚一片寂靜,她只能聽到身後篝火燃燒的時候傳來的細碎聲響。


  酒吞姬開始思考許多事,有關於接下來的計劃的,同時,她也在回憶著另一個世界的經歷。


  ……那樣的事情,她絕對不會讓它再次發生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開始。


  她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然而一些破碎的記憶片段還是時不時的在她的腦海里閃現,就在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突然覆蓋在了她的手腕上,酒吞姬倏地睜開了眼睛。


  「還沒有睡嗎?」妖刀姬壓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同時,酒吞姬感到樹床一沉,妖刀姬坐到了她的身邊。


  酒吞姬轉過了身子看向她,她發現妖刀姬同樣也垂著視線凝視著她。


  最後,酒吞姬緩緩的從樹床上坐了起來,和妖刀姬並排坐在了一起。


  「在思考一些事情,所以一時之間沒有睡著。」酒吞姬平淡的答道。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妖刀姬輕聲道,「但我覺得你在害怕。」


  酒吞姬下意識的抿唇,但她面上仍然十分淡然,讓人完全看不透她真實的想法。


  「或許陰界裂縫很嚴重,超出了我們想象範圍的嚴重,但是,你不是孤單一人。」妖刀姬的語調沒什麼起伏的說道,像是在談論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酒吞姬感覺到妖刀姬握著她手腕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所以,不用怕。」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及其鄭重。


  「……我知道。謝謝你。」酒吞姬微微轉動自己被她握著的手腕,在妖刀姬鬆開手的那一刻酒吞姬反握住了她的掌心,那一刻,源源不斷的熱度從與她交握的手掌中傳來。這一定是一個嶄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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