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夢
在麗貝卡看來兒子今天晚上有點奇怪，自從回到家就一直哼著她聽不懂的歌曲，浴室里唱也就罷了，現在坐在餐桌前也不安生。作為母親，看到兒子這樣，不是在抱怨，反而心裡很高興。畢竟這是自從羅伊斯溺水以來，最高興的時刻。
晚餐的時間並不長，餐后羅伊斯主動要求洗碗，讓麗貝卡覺得很滿足。看來兒子是過了那一關了啊。
晚上陪父母看了會肥皂劇，羅伊斯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也許是真的心安理得了，也許是百無聊賴，羅伊斯翻開著「自己的物品」。
恩，這是我高中時的好朋友：吉米、韋斯特、戴恩，哦那時候，我好瘦啊，長的真心不好看。哦，這個是大衛。可惜了，我最好的哥們，籃球天才，卻因為衝刺跑，倒在了籃球場上。
想著各奔東西的好友，想著少不更事的年代干過的壞事，老伊斯漸漸的進入了睡眠。
…..
「懷特，救我，救我」羅伊斯再次夢到了兒時好友大衛在球場上口吐白沫，死死的拉著羅伊斯的手的畫面。
羅伊斯猛地坐起，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後背濕噠噠的。這是一個噩夢，一個羅伊斯做過無數次的噩夢，自從十歲那年，一直纏繞著羅伊斯。在這個巨大的陰影中，羅伊斯一直懼怕衝刺跑。
這個噩夢就像是羅伊斯的死穴，緊緊的限制著羅伊斯的生活。嚴重的時候每天晚上醒來3-4次，沒有好的睡眠，羅伊斯在白天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睡眼稀鬆的樣子。曾經在大學的教練在了解了羅伊斯的情況后，無比失落的說道：「誰能想想，一個睡眠不足的人，盡然大前鋒的身體和籃板，小前鋒的速度，得分後衛般的運球和突破，後衛般的組織和傳球。如果能有充足的睡眠，並克服掉衝刺跑的畏懼，那羅伊斯絕對是摘了腳鏈的史前獵豹」。為了發掘羅伊斯的潛力，主教練曾經帶著羅伊斯找過心理醫生，然而效果並不明顯。獵豹腳上的鐵鏈的鑰匙一直在羅伊斯手中，別人只能從外部給一些無不足道的小幫小助，但卻無法真正的打破制捁。
在羅伊斯-懷特的媽媽麗貝卡看來，兒子晚上睡不著覺，比自己晚上睡不著覺還痛苦。每次晚上起夜的時候，看見羅伊斯屋裡還亮著燈，對羅媽媽來說都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她曾經打聽過無數個醫生，悄悄的發動周邊的朋友，尋找各種偏方，向上帝禱告，然而10年下來，還是不能讓兒子安穩的睡一個好覺。曾經麗貝卡向上帝許願，願意代替羅伊斯受夢靨的折磨。
在羅伊斯以前的靈魂看來，這輩子自己就這樣了，已經習慣了晚上起夜3-4次，為此他每天都睡的很早，希望用數量來補充質量。也習慣了每次醒來和大衛自言自語的說幾句話。
但現在的羅伊斯卻很生氣，生氣一夜的好夢被好友大衛打破，生氣這具身體因為對噩夢的恐懼。「大衛，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十多年來你每晚都來看我，******來就來吧，還每次把老子搞醒。再說了我已經不是那個羅伊斯了，靈魂已經換掉了。你還每天像秋去春來的燕子，每次都造訪我這個家。以前的主人愛燕子，所以一直留著燕子窩。我也覺得燕子是一種益鳥，也喜歡幸福美滿的寓意，但是我不喜歡燕子住在我家屋檐下，因為我不喜歡打掃燕子拉下的大便。今天我要搗毀燕子窩，請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羅伊斯思索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到如何搗毀燕子窩的辦法，迷迷糊糊中又一次夢到了「大衛，口吐白沫，手腳抽搐的畫面」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過了，羅伊斯拿出紙筆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燕子窩自己暫時沒有辦法戳破，但是自己可以去試著去儘力衝刺跑。不能因為燕子住在自家屋檐下，自己就不在屋檐下住了吧。
羅伊斯來到自己德拉薩爾中學，找到以前的教練塔比?史密斯史密斯，和他商量自己的方案。
史密斯很贊同羅伊斯的想法，在一位老水手看來，海上的風浪再大，也得勇敢面對。男人就應該在風雨過後，擦乾眼淚，收拾好心情，重新上路。而不是像個孩子躲在角落裡，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然後把自己藏著烏龜殼裡面。
還是原來的那個籃球場，敘述著德拉薩爾高中的輝煌，又承載著羅伊斯的噩夢，當年羅伊斯選擇轉學來逃避這塊球場，現在為了走出烏龜殼，戳破燕子窩，羅伊斯再次來到這裡。
打開新漆的大門，看著老舊的看台，來到中圈位置羅伊斯，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今天就要從原來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走到籃球場邊，對另外一邊的史密斯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預——備，跑」
羅伊斯開始跑了，快到中圈的時候，眼前不由的浮現出大衛口吐白沫的樣子，腳下就像踩進了流砂，不知不覺的用不上力來。
「4秒12，羅伊斯我還是能看到你的猶豫」
羅伊斯點點頭，重新站在場邊示意史密斯可以開始了。
「預——備，跑」
「4秒，羅伊斯大膽點，像個男人一樣」
「預——備，跑」
喊一聲：「啊！！！！！！！！！！」羅伊斯閉著眼睛在籃球場里，瘋狂的開始折返跑。每跑一圈，就高喊一聲「啊！！！！！！！！！！」。早就忘了史密斯的存在，好像赴死的戰士，端著衝鋒槍，高喊著「打倒小RB然後衝出了保護自己的戰壕，踏入了硝煙瀰漫的戰場。
來回跑了不知道多少圈，嗓子早已經喊啞了，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淌在脖子上，呼吸就像沉重的風箱。羅伊斯內心發著狠到「Comeon羅伊斯，今天要是不死，說明你就不怕衝刺跑」
「啊！！！！！！！！！！」
「啊！！！」
「啊！！」
「啊！」
「啊！」
……
到了後來，已經沉默的羅伊斯，脫了早已經打濕的短袖，狠狠地甩在旁邊的球架上。
他現在是在和自己較勁，和十歲男孩內心的陰影較勁。一次、一次又一次
已經慢下來的羅伊斯，並沒有停下來，腳底的麻木，小腿的酸痛都在不斷的提醒，羅伊斯該停下來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羅伊斯咬破了嘴唇，在努力堅持。
腳已經沒有了知覺，羅伊斯內心的狠厲已經消失遺盡，舊時好友口吐白沫的場景再次出現，彷彿在嘲笑羅伊斯的天真，又像是冰冷的雕塑冷漠的注視著徒勞的羅伊斯。羅伊斯此時腦袋很是清明，自己對自己說道：「老子今天不幹掉你，我不信羅」。
說來奇怪自從堅定了決心，雖然那個好友口吐白沫的場景依然還在，那個冰冷的眼神和高大的陰影仍然還在。明顯的感覺到場景不在那麼恐怖，陰影不在那麼壓抑，眼神不在那麼犀利。
休息了一會，羅伊斯再次開始了。
「啊！！！」
「啊！！」
「啊！」
「啊！」
…..
良久史密斯拿著秒錶，對著坐在地上的羅伊斯說：「不錯，小夥子，最快的時候3秒60，明天的時候繼續，記得周一到周五來幫我訓練那些小孩，當然事先約定好的，你可以在裡面一起訓練。」
拖著疲憊的身體，羅伊斯和愛麗絲聊了會，重新教了一句「汗滴禾下土」愛麗絲學的很快，兩個人聊了一會家常就掛了電話。
晚上羅伊斯再次夢到大衛，還是醒了，還是很鬧心，下定決心非要和大衛死扛到底。日子一天一天的重複，羅伊斯每天都去德拉薩爾中學，除了幫史密斯照看小師弟們，偶爾技癢也去雙城公園打會野籃球。師弟們早已經熟悉了羅伊斯師兄殺豬式的折返跑，有些安奈不住的小孩子，竟然和羅伊斯比起速度來。
羅伊斯現在可以跑到3秒40，已經是很不錯的速度了，這些下傢伙雖然比不上羅伊斯，但是訓練的很賣力。
雖然晚上還會夢到好友口吐白沫的畫面，但是驚醒的次數確越來越少了。
這種看似無力的衝刺跑，就像是用橡皮擦雕刻，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瘋狂衝刺，就像手裡的橡皮一下、一下又一下賣力地刮擦。橡皮在不斷的消減，石雕也在不斷的模糊。內心鼓起的勇氣，就像橡皮每天用不了多久就沒了。第二天重新鼓起勇氣，它就復生了，石雕沒有精神上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流失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