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無處安放的記憶
月色有些醉人，南宮澈回去的時候並沒有騎馬，出了宮門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就這麼走回去，或許，看看夜幕之下的天越都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呢，只是為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的身邊少了一個人，左心房的位置，空蕩蕩的感覺是那麼強烈，腦海里一下子跳出了林夕的淺笑嫣然的模樣，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怎麼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天越國堂堂的戰神王爺，竟然會對一個女人產生了如此濃厚的興趣，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街上此時比較熱鬧，夜市的繁華的喧鬧的程度一點兒也不比白天的差，滿街的燈火，把整個夜幕照亮的如同白晝，街道兩邊，各種小攤小販都在沿街叫賣，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個人走在街上的鬼王，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敬畏起來，年輕的英年才子，看到南宮澈的模樣，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生人勿進的氣息，忍不住遠遠地繞開，而正值二八年華的妙齡女子，看到南宮澈丰神俊朗的面容，忍不住一陣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少女情懷如春水般泛濫開來，可是，她們心裡也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們這些尋常女子所能高攀的上的，只有像鬼王妃那般傾國傾世的絕妙女子，才真真的應了那句英雄美人天下無雙攖。
不過百姓們看到南宮澈一個人就這麼在街上走著，忍不住心裡還是好奇，怎麼只看到鬼王一個人呢，鬼王妃怎麼沒有和鬼王一起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前段時間街上流傳鬼王得了不治之症，昏迷不醒，還惹得城中百姓有些人心不穩，不過現在看來，鬼王一點兒事情也沒有，想必是哪些心懷不軌的人惡意造謠的吧！
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護城河邊，相對於街上了繁花熱鬧，護城河邊倒顯得安靜了許多，穿過喧鬧的街市，一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護城河邊，看著波光閃閃的河面，南宮澈覺得心裡也平靜了許多。這段時間，南疆那邊兵馬調動的有些過於頻繁了，也不知道南疆蠱王那個老東西要幹什麼，而且，軍營這幾天也出現了一些突發的狀況，雖然情況暫時已經穩定下來了，可是還要好好地部署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相公，我走的有些累了，要不然你背著我好不好？」旁邊一道柔柔的女生傳進了南宮澈的耳朵里，驀然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年紀看上去大概在十七八歲的女子，正沖著身邊站著的男人撒嬌祈求，模樣雖然不怎麼經驗，倒還算得上標緻。
女子身邊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憨厚的類型，年齡看上去大約在二十多歲左右，古銅色的皮膚，五官稱不上是多麼的英俊，但也還可以算的上是忠厚，一看就是那種踏實勤奮的類型。
而此刻，面對著嬌妻的撒嬌，臉上忍不住開始泛起一陣可疑的紅暈，表情也有些說不出的不好意思，這在一個大男人看來，有些難為情，不過男子還是疼愛自己的妻子的，不捨得她的願望就此落空，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背對著女子半蹲下，「娘子，上來吧！」
女子歡天喜地地跳上男子寬厚的後背，臉上也是一臉的滿足，「相公，你真好！」
男子沒有答話，只是穩穩地托住背上的女子，一步一步走的很踏實，人人羨慕的幸福也莫過於此，就像我會一直愛著你，白髮蒼蒼，容顏遲暮，此生不悔，當兩個人都已不再年輕，韶華盡逝，身形佝僂，我也依然會這樣背著你，走遍天涯，賞一世繁華！
南宮澈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恍惚之間竟然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腦海里又有些零碎的片段浮現出來，只是還沒等自己好好梳理，一個聲音就打斷了自己，有些不悅地轉過身，一個年輕的女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償。
「澈，原來你在這裡。」
南宮澈皺了皺眉頭，從腦海里認認真真地想了一遍，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女人，看這個女人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因為南宮澈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看人的眼光一向都很准，只不過除了林夕。
「本王認識你嗎？」南宮澈嘴裡說出的話讓想要繼續靠近的瑾萱一愣，不是說南宮澈只是忘記了鬼王妃嗎？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澈，我知道你還在恨我，但是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情，我想知道我妹妹現在在什麼地方，求求你告訴我，只要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再繼續糾纏著你，你想怎麼對我也沒關係，只要我能再見到我妹妹一面，我死而無憾！」瑾萱已經在鬼王府附近流連好幾天了，她不敢離得太近，因為鬼王府的人她還是知道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自己就這麼貿貿然闖進去，恐怕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南宮澈，更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的妹妹的下落了，沒想到自己今天出門，竟然在這見到了南宮澈，真是造化弄人！
「你妹妹是誰？」南宮澈對面前的女子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現在唯一能記得住的，就是昨天晚上才剛剛逃走的林夕一個人而已，之所以沒有派人去追，那是因為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絲不忍。其實每每與她歡好的時候雖然她每次都不怎麼反抗，可是臉上的表情確實那麼痛苦，尤其是她的眼睛，裡面盛滿了空洞和無力，好像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去留戀的東西了，所以在得知她不見的消息，他一開始的確是非常憤怒的，就在要下令去追的時候，他突然就想著，就這麼讓她去吧，或許鬼王府，對她來說，真的不是一個適合她棲息的地方。
這下，瑾萱算的明白了，布魍給南宮澈下的噬魂蠱，不但讓他失去了對葉靈夕的記憶，而且還讓他把對自己的記憶也一併丟失了，不過這樣也好，不記得也好。
「我妹妹被你師父逍遙子帶走了，所以，我想知道你師父逍遙子現在在何處。」瑾萱對南宮澈並沒有什麼隱瞞，蠱王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覺得身心俱疲，南疆那個地方，她也不打算再繼續回去了，自己的母親想必已經遭到了蠱王的毒手，只是自己的妹妹，她還那麼小，可憐小小年紀就要承受被蠱蟲啃噬的痛苦，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師父他老人家喜歡雲遊四海，具體在什麼地方，根本無需告訴本王，所以，這個問題，本王幫不了你。」南宮澈直接就回絕了瑾萱的請求。
「澈，你……」瑾萱還要在說些什麼，卻被南宮澈一個眼神掃了過來，頓時就不敢做聲了，他的眼神好可怕！
南宮澈現在一聽到瑾萱對自己的稱呼就覺得煩悶不已，奇怪，之前在府里的時候，那個女人這麼叫自己的時候，他不但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快，反而覺得這個稱謂從她嘴裡叫出來，聽起來是那麼的舒服。在南宮澈的心裡好像自己的名字除了皇上和蘭妃娘娘之外，若要說還有人可以直接稱呼他的話，那這個人一定就是林夕了。
「本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嗎？這一次，本王就暫且饒過你，若是下次再讓本王聽到你這麼放肆，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南宮澈冷冷的聲音透著一種嗜血的味道，不留一絲情面，說完轉身就走，再也沒有看瑾萱一眼。
瑾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南宮澈離開的身影，怔怔地出神，他到底是怎麼了，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他對自己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瑾萱不甘心，傷心之餘，更多的還是對蘭萱的關心。
南宮澈剛回到王府，管家就迎了上來，「王爺，這裡有一封給您的信。」
南宮澈接過信看了一眼，信封上面上面只寫了鬼王親啟四個字，而且但從信封上也看不出這封信是從哪裡寄過來的，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里，記憶中似乎也出現過這樣一封來歷不明的信，可是，當南宮澈又去刻意回想的時候，卻又想不起來任何東西，皺了皺眉頭，將心底里的那點疑惑壓下，順手拆開信封，看清楚裡面的內容之後，眼神一凜，管家有些疑惑，自家的王爺怎麼會突然流露出這樣一個讓令生畏的表情來？難道是這封信的緣故嗎？不過，雖然心裡有很多的疑惑，但是管家也沒有繼續詢問。
「冷雲怎麼樣了？」淡淡地把這封信收於衣袖之中，南宮澈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平淡無波的樣子。
管家反應過來，不敢遲疑，「回王爺的話，冷侍衛受傷比較嚴重，大夫說了，要他在床上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能下床。」說完這些，管家心裡也不勝唏噓，冷雲因為王妃的事情受了王爺這麼重的懲罰，恐怕要休息好一陣子了。
「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聽完管家的話，南宮澈沒有什麼別的反應，打發他退下之後，自己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邁開步子，離開了前廳。
南宮澈沒有去書房，而是直接去了鬼王府南邊的一個院子，這裡是冷及其兄弟平日里住的地方，只不過，冷血因為經常要去執行任務，所以基本上不怎麼在鬼王府，而是經常住在逍遙宮，所以，這個院子基本上只有冷雲和冷風這兩個人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長一點兒而已。
「吱呀」一聲，冷雲住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在床上養傷的冷雲眼睛一下子睜開，這個腳步的聲音不是冷風的，也不是管家的，那會是誰？剛要起身就被一個聲音給阻止了。
「躺下好好休息，本王現在過來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聽到這個聲音，冷雲這才安下心來，緊接著，南宮澈的身影出現在里冷雲的視線里，強撐著身體傳來的陣陣疼痛，冷雲作勢就要向南宮澈行禮，可是被南宮澈先一步攔住了。
「你身子有傷，就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了，躺著、」南宮澈的聲音透著不容違抗的凌厲，冷雲依言，只能乖乖地躺下，藍色還有些蒼白，只不過眼裡的凌厲之色還是沒有退卻，只是在面對南宮澈的時候，眼裡多了一份敬畏和忠誠之色，畢竟他跟在南宮澈的身邊也有不少年份了。
「冷雲，你跟在本王的身邊有多久了？」南宮澈在緊挨著冷雲的床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悠悠，沒有看冷雲，不知道在看想什麼地方，說出的話有些縹緲。
冷雲心裡一驚，難不成王爺要把他逐出王府，畢竟王妃逃走的事情他也有參與，更確切地說，是他親手放走的，儘管心裡忐忑不安，但是冷雲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回王爺的話，屬下跟著王爺的時間到今天為止，已經足足十一年零七個月了。」
「沒想到你記得這麼清楚，是啊，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十多年都過去了，沒想到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南宮澈一陣感慨，這個樣子讓冷雲有些不適應。
「把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都告訴我吧，我需要知道我究竟忘記了什麼。」南宮澈說出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冷雲一愣，看著南宮澈的臉色有些奇怪，只是也沒有多說什麼，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林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南宮澈，聽完冷雲的話之後，南宮澈的眼神出現了一絲的怔忪，心裡空缺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左手緩緩撫上心臟的位置，閉上眼睛，把冷雲的話連起來，細細地在腦海里又過了一遍，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皺了皺眉頭，南宮澈不再去想，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說完就走了，留下冷雲有些不解地看著南宮澈離開的背影出神。
也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深了，南宮澈從冷雲的住處一出來就直接去了紫玉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來這裡，想看看那個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希望能從其中想起點什麼。冷雲絕對不會騙自己，既然她真的是自己的王妃，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將她傷的體無完膚？南宮澈現在才覺得自己真是個十足的混蛋，她一定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
脫下鞋子，合衣躺在床上，看著床幔正中間的位置上的夜明珠，南宮澈的思緒又開始漂移。床上的一切都還沒變，枕頭上還散發著屬於她的淡淡香味，就連整個房間里也充斥著她身上的味道，南宮澈的鼻息之間全被林夕的味道充斥著，心裡湧現出無限的滿足，輕輕地閉上眼睛，將心裡的這種滿足感緩緩地延伸開來，不知不覺，竟然就這麼沉沉地睡去了，夜已經變得愈發的沉了，四周安靜的有些可怕。
南宮澈這個晚上睡得有些不怎麼安穩，夢裡，林夕的身影不時地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想抓卻又抓不住，只不過，當他已經決定不再費力去抓的時候，林夕的身影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泛著無盡的哀傷，還有一絲迷戀。剛開始是半夢半醒，不過還在後來睡的比較深沉了，天亮的時候，南宮澈被一陣狗的狂吠聲驚醒，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出門去一探究竟，只是慢條斯理地起身，穿衣，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大清早的會有狗的聲音了。
「澈，你終於起來了，趕緊把這隻狗管住啊。」說話的人除了藍晨還能有誰？
冷冷地看著藍晨蹲在紫玉閣的院牆上面，下面是球球窮凶極惡的嘶吼，表情看上去有些猙獰，不知道藍晨這個傢伙又怎麼招惹到它了。
說來也奇怪，其他人來鬼王府，球球都是一副很溫順的樣子，可是偏偏一看到藍晨，就開始狂吠不止，臉吳言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每次和藍晨一起來鬼王府找林夕，藍晨都不願意來紫玉閣，就是因為不想見球球一副拿它當壞人的樣子，今天是迫不得已，所以，才冒著被咬的危險來找林夕，誰知道林夕還沒見到，就看見南宮澈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憑藉藍晨的風流公子名聲在外，一看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感情人家這小兩口穿***無痕吶，真是讓人羨慕！
南宮澈站在門口沒有動，就這麼看著藍晨有些狼狽的樣子，把藍晨看的心裡一陣發虛。忍不住乾咳兩聲，「澈，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說罷還裝模作樣地在自己的臉上摸了一下。
南宮澈沒有理會藍晨的繼續耍寶，只是自顧自地轉身進了房間，順手給自己倒上一杯茶，隔夜的茶水喝起來帶著一絲淡淡的苦澀，南宮澈微微蹙著眉頭，感受著冰涼的茶水滑過喉嚨，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一絲淡淡的苦澀。
藍晨看著南宮澈沒有理會自己，想著這段時間因為自己沒有經常過來看他而跟他置氣，而且前段時間自己聽說南宮澈因為突然昏迷了半個多月，而自己那個時候也因為軍中的事情沒怎麼來看望，所以覺得有些心裡過意不去，正好趁著今天來和南宮澈敘敘舊，可是卻被球球給嚇了一跳。
看著大開的房門，藍晨有些奇怪，他之前聽說南宮澈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可是前兩天他去軍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南宮和有什麼異樣之處，現在看來，的確有些地方感覺怪怪的。
一個縱身，藍晨施展輕功，躲開球球的糾纏，直接飛奔進屋，一進去就覺得整個房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只有南宮澈一個人。「澈，你家王妃呢？」小心翼翼地開口，藍晨的說著話，眼神還不斷地四處掃描。
「走了。」南宮澈又喝了一杯茶，淡淡地開口。
「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藍晨一時之間竟然聽不懂南宮澈口中的『走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麼多人我都記得，可是卻偏偏把她忘記了，你說，我子安在這樣是不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南宮澈話里的自嘲意味是那麼的濃厚，聽的藍晨有些心驚不已。
他總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原來南宮澈其他人都記得，但是只忘記了林夕，原來死這樣，藍晨也不想過問其中的原有，看著自己的好兄弟現在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只能在一旁安慰，「好了，澈，這也不是你的錯，你還記不記得，你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藍晨覺得南宮澈失憶這件事情有些蹊蹺，一定有什麼人在背後搞鬼才對，他一定剛要把這個人就出來，幫自己的好兄弟，把林夕追回來。
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南宮澈有些疑惑，閉上眼睛仔細地想了想，突然想到昨天管家給自己的那封信，隱隱記得，自己之前好像也見過類似的信，一樣的沒有署名，一樣的詭異。
從袖口中取出那封信遞給了藍晨，藍晨接過之後自己地看了看，眼裡閃過一絲不解，「這封信是誰寄給你的？為什麼連個署名都沒有，難道你三天後真的要按照這上面說的去斷魂崖嗎？」
「既然這個人干明目張胆地把信送到鬼王府，那麼我敢確定，我失憶這件事一定和這個寄信之人有關。」南宮澈隱隱約約地覺得，事情的真相就快要付出水面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揪出幕後之人，把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全部找回來，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