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丨
第一天,宋城主神色淡淡半依半靠,於假山瓊台綠蔭碧波之間,等。
第五天,宋城主依舊勞神在在端坐書房在書香氣中,等。
第十天,宋大公子微微斂眼神色平靜的龍飛鳳舞的寫了個大大的『忍』字后,等。
……第四十天。
雙手背於身後,靜靜看著第一片枯葉於樹的頂端打著旋兒飄落下來,沉默了很久后,輕輕一笑。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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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顧粑粑一邊揉著突然瘙癢的鼻子,一邊疑惑偏頭看著天際。
奇怪,果然是天開始轉涼了嗎?他剛剛居然感到背脊一涼,最怕的就是這種邪風入體了,在藥物缺乏的古代,就算是個最簡單的頭痛發熱也有可能讓病情加重。
不過……按了按剛剛領到的沉甸甸的工錢,顧暫忍不住微微一笑,合著這明媚的陽光顯得格外暖人。他終於花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積累到了足夠的銀錢。
雖然不至於像第一次那般渾身穿金戴銀,但至少也足夠他能夠稍微體面的出現在青衣面前了吧?
和王哥、何叔他們打了招呼並送上禮物后,顧暫回自己的房間收拾細軟。他其實沒多少東西,畢竟當初進懷城的時候就一副落魄的模樣,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在鏢門這段時間逐漸添置的。稍微收拾了一下,將不方便攜帶的統統留給之後住進這間房間的人,整理整理,最後也只包了個很小的包袱。
剛準備踏出門去,美滋滋的去早就看好的成衣店買東西,然後去城主府找青衣的時候,卻看見一驚慌失措的大漢飛快的朝合武鏢局跑進,看見站在門口愣愣看著自己的顧暫后,大吼一聲。「何叔在哪兒?!」
這是出了急事了。給那漢子指了路後顧暫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思考了一下,就決定看看能不能幫忙。
論武功他只是比完全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要好些,力氣和敏捷度上高上那麼幾分罷了,但要是對方是個稍微懂點武的武林中人的話,顧暫估計連三招都不一定能夠抵擋。
他不是魯莽的人,但如果有在他力範圍內的事,他也會儘力而為。
畢竟何叔和王哥都待他不錯。
所以在想清楚後顧暫跟了上去,雖沒聽到全部但大概還是知道了。鏢局在距離懷城不遠的地方,和武林盟的人杠上了。鏢門走南闖北處了靠能力和良好的誠信外,最重要的就是八面玲瓏。
押鏢有的時候經過的路並不是沒有綠林好漢,只是在達到那個地方前都會視對方的名聲看是上山拜山頭,平安無事的過去,還是決定繞路。
說穿了,在江湖上有了名氣,叫的出名頭的山寨真的全靠打家劫舍嗎?
不是的,畢竟除了江湖以外,還有官府在一旁盯著的呢。甚至有些背景有官府影子的鏢門,就算不擺山頭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過去了,估摸著他們也因為忌憚背後的官府而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後面會不會找到機會給這個鏢門穿小鞋之類的……哼哼,這就很難說清楚了。
所以所謂綠林好漢,大部分的生計來源,反而是白道鏢門走鏢經過時拜山頭的賀禮。
至於那些三腳貓們,往往是看見鏢門的鏢旗后就遠遠的躲開了。
所以行走江湖的人,要說最八面玲瓏,人脈極廣的,除了以販賣、收集各種情報的燕樓,和其他武林世家暗地裡的暗衛死士等地下情報外,剩下的就是鏢門了。
無論是下九流也好,還是朝中小吏也好,似乎他們都能結交到。
也是因為這樣,鏢門一向以和氣生財為首,能夠用嘴說通的堅決不會動手。畢竟他們除了是江湖人外,還是生意人。就像顧暫在路上遇見的張大哥他們。
已經逐漸的從『武林』這個區域慢慢的走了出來,邊緣化成一半武林,一般商人。
顧暫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青衣的手腳和推動,但在他自己看來,這種改變是一件非常好的開端。如果能夠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沒有人會願意在刀口上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只是之前身處武林的人並沒有更多的路可以選擇,加上長久以來朝廷對『武林』存在的厭惡和警惕,讓他們通過各種方式堵住『武林』的出路,但這種方式的結果卻是在加快將『武林』和『大周』分裂開的速度罷了。至少當初通過武林大會,顧暫就已經見識過在那種沒有依靠的情況下,總武林人士對身為武林盟主宋易的推崇。
有的時候,這種極致的推崇和仰望,不過是以為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擇,只能信奉『那個人』一般。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處於的位置夠高,夠讓還深陷在泥潭中的眾人,生出那些類似『信仰』的心懷,這就足夠了。
這恰恰還真是宋青衣做的。
細說起來,其實他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自古以來堵不如疏。所以宋青衣真是打破了那個口子,多擺幾條路在這些人面前,就算有很多人不敢輕易踏上,但這其中總有勇於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看到那些人取得成功后,一定會讓其他人開始側目效仿。
久而久之,武林萌、武林世家,甚至包括一直高高在上,對於武林人士來說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誰卻不能不知道的武林盟主,也會被從高不可攀的神壇上被拉下來。當『武林盟主』並不是那麼高大上的時候,那些原本的印象就會逐漸動搖,直至被打破。
這,就是宋青衣在這幾年做的事情。他似乎因為宋易的生病導致被宋家堡孤立,宋易為了不讓他再待在宋家堡,激化和宋知尚的矛盾,而將懷城的產業全部交給他打理,類似變相的分家。
又在後期當上了懷城城主更加有仰仗后,並沒有像站在宋知尚那邊,一直提防著他會在這個時候對付宋家堡,甚至以宋知尚為首的宋三長老等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時。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如果能夠動動腦子就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動手?
宋青衣在宋知尚等只顧著警惕他出手,沒精力和時間去顧暇其他的時候,將懷城變得更好。而當宋知尚自認為拿下了梁山的武林盟,就可以在未來和宋青衣對上時作為最大的牽制時,卻突然發現,那些原本可用的江湖人士,已經開始逐漸的變得邊緣化,甚至隱隱有幾件完全脫離『江湖』變成正常的大周人的情況。
而武林盟的威懾力,也在宋青衣多擺了幾條路給眾人選后,已經變得沒有那麼像以前那般具有威懾力了。
什麼都沒做,卻已經讓宋知尚等人損失了大部分未來可用的人。就連宋家堡內部分支也隱隱有所意動。畢竟那麼一部分宋家人,原本就不贊同宋知尚少堡主的身份,而還有一些一直選擇了冷眼旁觀。
努力了那麼久,卻被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擊垮了一半好不容易堆砌出來的,自以為是已經是極其龐大的勢力。宋知尚會不恨?站在宋知尚一邊的人會不恨?
而恰好現在在武林盟上,幫忙副盟主管理一些事物的人是顧暫和宋青衣的老熟人——曾經的『四傑』之一,現在的『白玉公子』李墨。
「白玉公子,讓我們讓開給你搜是不可能的。鏢門規矩,鏢在人在,鏢丟人亡。」合武鏢局總鏢師陳金忍著怒氣開口。對方不過是個江湖二流人物,卻因為背後站著武林盟和宋家堡,才有了今天改擋住他的去路,試圖叫板的資格。然說穿了,也不過是家養的一條狗罷了。
李墨微微一笑,『唰』的一聲將扇子關上,經過了歲月後整個人也因為各種春風得意而更有魅力,只是那雙曾經年少時還算清明的眼,現在也只剩下陰謀和詭計了。
再好的相貌也會的毀在心術不正上。
更何況,李墨充其量也只是個只敢暗地裡使不入流手段的偽君子罷了,那通身的用錦衣玉食堆積出來的虛浮,也只能騙騙沒見過世面的無知少女罷了。
收了摺扇的李墨伸手輕描淡寫一點誠意都沒的,隨意做了個揖后,沖臉色又鐵青了一分的陳金淡淡一笑,「陳總鏢師那裡的話,在下也不過是接到了可靠消息……才出此下策攔下合武的鏢隊。只要讓我們查上一查……自然馬上放行,畢竟……」李墨又笑,眼神冷毒了兩分,「要是讓那帶了瘟疫病症的外鄉人進了懷城,宋大城主就算再有絕世武功……呵呵。」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鏢隊里,沒一個是外人。而且剛剛也讓我鏢隊的鏢師查找了一番,並沒結果。這樣你還攔著豈不是欺人太甚。」陳金怒斥。
「哪敢啊。」李墨有恃無恐的搖著摺扇,依舊力求自己笑得風度翩翩卻溫文,「但為了懷城和武林盟,今天這一收……還真避不了。」臉色微沉,原本隱隱將鏢隊包圍在類的武林盟眾人刀劍出鞘。
而鏢隊見了,也同時毫不猶豫的出鞘相向,各自護衛警惕。
空氣中濃郁的緊張氣氛,似乎預示著這場廝殺絕無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