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草餅遞給容遠的那一瞬間,宋澄覺得容遠懷裡的那隻胖兔子大概絕望了。
此時,它被容遠一隻手夾在身側,卡得不上不下,整隻兔看上去心情很是複雜。
兩隻腳乾巴巴地耷拉在肚子下,沒有力氣再去作妖了,溜圓的兔眼獃滯地看著容遠伸出去接草餅的手。
宋澄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一個草餅不夠它吃吧,我等會下來再拿給你幾個。」
容遠點了點頭,把攥著草餅的手隨意地塞進口袋裡,光明正大地把草餅私吞了,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替胖兔子保存而已。末了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口袋,像是在確定它的容量,一邊低頭一邊說:「那我替它謝謝你了。」
「……」
她要是容遠懷裡這隻胖兔子,這會兒得吐血三升滋到容遠臉上才算完。
宋澄對他說:「我先上去了,吃完早飯下來找你。」
容遠很暢快地回答道:「好的,等會兒我跟你說件事。」
宋澄準備轉身的動作卡在蓄勢待發這一步又被她自己吞吃回去了,她抬頭,好奇地問:「什麼事情?」
容遠面不改色地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兔子:「先不急,等你把草餅拿下來了我再跟你說。」
本來在裝死的胖兔子被他一抱緊,嚇得往上又躥了一大截。
聽完容遠說的話,宋澄看向容遠的眼神瞬間變了,容遠頂著她微妙的目光不動如山,還要抬頭很溫良地問:「你不上去嗎?包子要涼了。」
宋澄搖頭嘆氣,容遠居然也學會耍心機要草餅了,他難道是怕她誆他不成。
這會兒宋澄的內心蒼涼得像是眼見國破的前朝遺老。
多久之前容遠還是那樣良善的少年,這才多久就無師自通騙草餅的歪門邪道了。
捋須嘆氣。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宋澄打開家門的時候,只有宋爸爸起床了正在刷牙洗臉。
宋媽媽昨天晚上一直忙著打掃一星期沒人住的家,實在是太累好了,她今天不用上班,是以這會兒還沒有起來。
宋爸爸正對著鏡子刷牙的臉轉了過來,頂著一嘴的白沫混混沌沌地對宋澄說:「你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
宋澄一邊找容器把包子放進去,一邊偷出空對宋爸爸說:「不知道,可能因為昨天睡得比較早?」
宋爸爸叼著牙刷點了點頭,不再說些什麼。
宋澄找出來鍋,又把豆漿全都倒進去熱了一遍,包子也稍微有些涼了,宋澄把幾個包子放進電飯煲的蒸籠里熱了一熱。
忙完了這通,宋媽媽還是沒有起來,宋澄於是跟宋爸爸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吃了一頓早飯。
等宋爸爸吃完飯離開了,宋澄立刻跑到廚房的窗戶邊趴著,看到宋爸爸的車頭從小區的路上緩緩駛離了之後,宋澄又去確認了一下宋媽媽是不是還在睡覺。
幹完了這一切之後,宋澄飛快地又跑出家門了。
臨走之前,宋澄沒忘抓一把草餅塞兜里,這次她拿了五六個,應該夠分了。
下去的時候,容遠正在以蘑菇為圓心做圓周運動,宋澄定睛一看,他身前還有一隻白兔子在那孜孜不倦地圍著蘑菇跟他兜圈子。
白兔子跑幾步就站住腿回頭看容遠一眼,容遠一個快速就追了過去,然而在容遠的手還沒伸出去的時候,這隻兔子又撒丫子躥走了。
宋澄越走越近,一人一兔同時注意到了她,都不約而同地忘記了自己的遊戲,站到了柵欄邊上看著宋澄。
宋澄被四個眼睛看得都快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有點緊張。
像是在走t台呢(……)。
於是宋澄選擇了直接跑過去,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把兩個草餅遞到了容遠的面前:「給你。」
容遠想也不想就把它們全都接了過來,自然而然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現在他的口袋迷之飽滿。
宋澄還沒有感嘆完,突然覺得從下面傳來了一聲很清晰的「啪!」,聽起來很清脆。
宋澄循聲往下看,那隻胖兔子毫不畏懼地引著她的視線,又「啪!」的一聲狠狠地跺了跺腳。
碩大的腳底板和地面極速地碰撞在一起,宋澄幾乎能看到地面上彈起來的細小灰塵。
「……」
表弟看起來很有個性。
不過也可能是容遠太欺負兔了?
宋澄蹲了下去,從自己的另一個兜里掏了掏,然後拿出了三個草餅。
和容遠裝進自己兜里的草餅數量一毛一樣。
胖兔子立刻不跺腳了,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姿態,趴到柵欄上,把嘴擠了出來露出了一個白白的大門牙,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中,它居然擠出了時間抬頭對容遠吐了吐舌頭。
看著那紅紅的小舌頭,宋澄有點替容遠尷尬了三秒,然後把一個草餅塞進了胖兔子的嘴裡。
然而容遠並不是一般人,他八風不動地面對著這一切,姿態如同清風朗月一般:「我表弟要在我家待兩天,我媽讓我後天帶他去遊樂場玩,有什麼好玩的遊樂場給我推薦一下嗎?」
宋澄認真地想了一下:「城南的那家吧,我跟趙萱去過一次,感覺還挺好玩的。不過那裡地方比較大,人也多,你得看好你表弟別走散了。」
容遠點了點頭,順勢拋出了下一句話:「你給我當導遊吧,不然我怕弄丟我表弟。」
「……」宋澄用餘光看到了下面那個胖兔子嘴裡的草餅猛地碎成了兩半,下面那一半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沒聽到宋澄的回答,容遠歪頭想了想,表情好像有些發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想了半天終於才又加了一句。這句話卻並不是什麼長篇大論的勸導,只是簡單的六個字,只是說的人異常懇切而已。
「你就跟我去吧。」
容遠那雙丹鳳眼裡像是含了說不清的認真和期待,眼角唇邊,每一絲微表情都是一種獨特的誘導,睫毛撲簌著,像是春日裡花間蹁躚的蝴蝶。
這隻蝴蝶悄然地落到了宋澄的心上。
宋澄像是被豬油蒙了心,腦子裡幾乎所有的思路都被堵住了,只有一條特快專線還在通行,她不假思索地說:「去去去。」
她這個人啊,就是抵不住美色的誘惑。雖然她本來就不可能拒絕來自容遠的任何邀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