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說放手
付俊的表情有那麽一刻的怔愣，再次看向婦人的他表情也變得哀傷了。他說：“我知道了。”慢慢走近婦人，付俊緩緩的抱住了婦人道：“娘，孩兒對不起你和爹，但是再給孩兒一些時間，讓孩兒將心中的那個人忘掉，然後就聽你的話迎娶張家小姐好不好？你放心，這一次孩兒一定說話說話算話。”
婦人一下子抬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看向付俊道：“你說的當真？”
付俊看著母親終於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但是他的心卻十分難受，忘掉一個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那個人在心中已經住了十五年了。十五年啊，那麽長的日日夜夜，他曾無數次的想過和心中的那個她重逢的場景，可是卻再也見不到了。是無緣嗎？也許真的是時候該放手了。
莫離隨著付俊一起離開了正廳，走在路上的付俊一直麵無表情，一點也不像莫離認識的他。隻聽他道：“娘請的醫生在偏廳等著姑娘呢，我們這就過去吧！”
莫離“嗯”了一聲，看著前方領路的付俊的背影不禁道：“是不是很傷心？”
付俊回頭看向莫離後又一次露出來了他沒心沒肺的笑容，他說：“沒有，沒什麽可傷心的，說不定我馬上就能成親了，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哦！”他說著又轉過頭平靜地繼續向前走去。莫離看著他，忽然想起了曾經在書中看到的一句話：外表笑得沒心沒肺的人隻是為了掩飾自己那顆脆弱的內心。那付俊是不是就是那種人呢？
記得那時付俊說起安若喬月的表情和眼神，是那麽幸福的光彩，而他更是為了安若喬月學醫，即使明明那麽害怕野獸，卻還是因為她去善良的對待每一條生命，對曾經差點害死他的野獸也細心治療，還有更是為了能送她稀世的藥材而不辭辛苦，冒著生命危險而獨自一人闖進幽林。他對安若喬月是那般用心，那般真心實意的對待，和父母對抗著硬是拖著不願娶妻都隻為她。可是如今卻要說放下？放得下嗎？他在笑，笑著說讓莫離喝他的喜酒，可是他的心是否也在笑？或者還是早已經疼痛不堪了呢？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但是最舍不得，最放不下的那一個卻是最痛苦的那一個。莫離呆了呆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走在後麵跟著付俊往偏廳走去。
等到了偏廳之後，付俊一進去見到那大夫就很是恭敬的叫了一聲晏大夫，然後才和那位大夫說了莫離的事，交代了一些關於莫離傷口的事情，比如是被什麽咬傷的，做了怎樣的簡單處理，上過些什麽藥之類的。不過那位晏大夫看起來架子很大，付俊這樣一個大少爺和他說話，他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莫離雖離得遠也能聽到那大夫說什麽女子就是麻煩之類的話。付俊一直說什麽拜托了怎麽樣的，她不禁抬頭仔細看了看那大夫，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頭發花白，胡子也花白了，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小了。
終於兩人好像達成了共識，付俊轉過身對著坐在一旁的莫離笑了笑說：“這位晏大夫是我們這有名的神醫，莫姑娘不用擔心。你忍著點疼，我就在門外侯著，有什麽事情你叫我就好。”
莫離點了點頭，不過繼而又擺擺手道：“你不必在外侯著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你去休息吧！”
付俊一愣不禁道：“莫姑娘不愧是俠女，跟普通的女子還真不一樣呢！”
莫離有些好奇，她問道：“那普通的女子是怎樣的呢？”
“恩……這個說來話長，還是先換藥吧！”付俊說著便看了看那位晏大夫，莫離也順著付俊一起看了過去才發現那晏大夫一臉黑線，明顯是忍無可忍了，他怒道：“這麽愛聊天，還換不換藥了？”
付俊趕忙道：“換，當然換。”說著他衝莫離眨眨眼然後便起身走了出去。那晏大夫哼了一聲然後走近莫離道：“那我們就開始了。”說著隨手遞給莫離一塊布子說：“咬著這個，一會兒會很疼。”
莫離擺了擺手道：“不用，就這樣開始吧！”
那晏大夫明顯對莫離的態度很是不悅，一手將那塊布子扔到一旁怒道：“不聽老夫的好言相勸，那麽姑娘一會不要疼得亂叫。”說著他便伸手開始拆莫離傷口上還浸著血色的布條。
不過確實如那大夫所言，這樣拉扯傷口上的布條又重新讓原本剛結痂的傷口重新被撕開而流血，那已經沾在肉上的布條硬生生被扯下時讓人都不忍看到。莫離死死的咬著牙，額頭上疼出了汗水，可是仍舊一聲不吭。她習慣了默默承受，從來都不曉得疼得時候應該大吼大叫。
終於布條被取了下來，莫離的肩頭此刻已是血肉模糊。那大夫看了看一直低著頭的莫離，第一次覺得他一直以來看錯了女孩子，其實女孩子也可以比任何人都堅強。他幫莫離快速的重新清洗了傷口，然後上藥，重新包紮，莫離仍舊那般鎮定自若，隻是已經煞白的臉色透露出她此刻的虛弱。
“好了！”晏大夫放開了手，將東西一件一件的重新收回他的藥箱。莫離終於慢慢的抬起頭，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嘴角勾出了一個微笑道了一聲：“多謝。”
晏大夫同樣也笑了笑，他剛剛不悅的情緒已經完全消散了。他說：“姑娘真是堪比男兒，讓人甚為佩服！”
莫離道：“哦？有什麽可佩服的呢？”
“不一樣，很不一樣！”晏大夫說完這話便背著藥箱推門走了出去，徒留莫離一臉疑惑。
什麽不一樣呢？莫離搖了搖頭並沒有在意，她隻是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肩頭，心裏想著這點小傷應該不會耽誤她原本的行程吧！
在付俊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莫離便和付俊商量著要再一次進入那片幽林，莫離讓付俊趕快備齊食物和水，還有為她再準備一把劍，她主要擅長的就是劍術。付俊著手也很快，出門不到半個時辰，就帶著一個大包裹回來了，他對莫離說：“莫姑娘，一切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莫離點了點頭，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然後換下了昨晚付母讓人送來的百縷蠶衣衫。那種衣服雖然很漂亮，但實在不適合莫離這種江湖兒女穿著，太不利落了。她一背包袱然後牽出了自己的馬對付俊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都慢慢走出了付莊，就當他們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付母突然從身後跑了過來，她急急的喊道：“你們要去哪？”也許她以為兒子又要跑了。
付俊道：“莫姑娘要離開了，我……送送她！”他話裏有些猶豫並沒有實話實說，也許隻是不想再讓父母為他擔心。
付母有些不相信的看向了莫離，眼神裏是明顯的詢問。莫離被看得愣了愣，感覺到旁邊的付俊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付母放心一笑然後忽然靠近莫離滿是憂慮的道：“你這孩子無父無母的，要去哪裏呢？”說著她又一次握起了莫離得手。
莫離這一次有些不好意思繼續抽開，忍著內心的那種奇怪感受道：“我不知道，但是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然後她看向被付母一直握著的手，等著她放開她的手。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付母並沒有放開莫離得手，她反而更加緊緊地握著道：“莫姑娘，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在外漂泊，肯定很是辛苦，所以要不莫姑娘就不要走了吧？我們付家在這方圓百裏之內也算是富貴之家，多一個人也沒什麽的，而且莫姑娘對我兒還有救命之恩，我們付府自會將莫姑娘奉為貴賓的。”
莫離道：“我救付俊實屬巧合，不需要你們回報的，而且我一個人已經習慣了！”
付母的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她看著莫離微微歎道：“傻孩子，大娘隻是心疼你，，雖然你不能嫁與我兒，但是你也還是可以把這裏當做家的，有個家總是好的。”
莫離不禁終於抬眸看向那夫人，眼裏閃過一絲很複雜的情緒。師父曾說過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以前她是那般相信，可是如今她有些迷茫了。看著眼前這雙真誠而充滿善意的眼睛，她的內心閃過絲絲波瀾。不過很快莫離便又轉開了頭，她道：“多謝。”然後還是抽走了自己的手淡漠的說道：“莫離還有很多事要做，實在不能停留，辜負您一番好意了。”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她呢，她要努力盡快的完成所有事，也許就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了。
付母看了看又空了的手無奈道：“好吧，不過莫姑娘你記著，以後要是路過這裏的時候，或是無處可去的時候，大娘這裏就是一個棲身的地方。”
莫離終於勾起唇角笑了笑，點了點頭。
和付俊一路前行，兩人難得的一路無話。因為原本兩個愛吵鬧的人都必須要成熟了，麵對一些不能逃避的東西。也許成熟的另一種標誌就是話越來越少，心事越來越重。莫離如是，付俊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