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秋英格朗
當再次見到這個秋英姑娘的時候，莫離不得不說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差一點，莫離就沒有認出此時這個住在郊野，一身樸素的農家女打扮的女孩子會是那日怡紅院前甩著紅袖一聲聲嬌笑著照應客人的風塵女子。莫離看向格朗不禁疑惑道：“這個……是怎麽回事？”
格朗被莫離這一句似乎問得有些不自然，他尷尬的咳了咳嗓子道：“那個……這就是那日與我們一同飲酒的秋英姑娘啊，你不記得了嗎？”
莫離道：“這個我自然記得，不過我好奇的是為什麽秋英姑娘會出現在這裏？而你又為什麽會帶我來找她？你們……？”
格朗又不禁咳了咳，看了一眼此時不慎嬌羞的秋英說道：“沒錯，不用猜了。我們……在一起了。”
“什麽？”莫離這下子真是驚訝了，她原本以為隻是格朗和這個秋英姑娘有了什麽交集之類的，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兩人居然會在一起。她道：“你沒開玩笑吧？”
格朗白了她一眼道：“我這樣像是開玩笑嗎？”說著走過去一拉秋英在一方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然後才對莫離招手道：“過來坐下，我慢慢和你說。”
莫離笑著走了過去坐在了格朗的對麵，她道：“說吧，我還真的是很好奇，格朗和秋英姑娘是如何走在一起的？而且格朗你……你曾經不是告訴我你對女人不感興趣的嗎？怎麽如今就變了這麽多啊？”
這樣的話要是以前的莫離說起來肯定是一邊調侃一邊笑的讓格朗他們不好意思，可是如今同樣的話，卻有著不同的心境。說出來語氣都變得低沉。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莫離也很想配合著調笑，但是說出的語氣卻平淡到隻是像是在敘述一件事情。唉，時過境遷，人生難若初見。
格朗不禁道：“莫丫頭，你開心點啊，這樣子可真不像以前的你。”
連秋英都發覺了莫離強壓著的哀傷，她不禁拉了拉格朗的衣袖道：“莫姑娘是不是累了，要不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格朗聽罷便道：“莫丫頭，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莫離努力的強打起精神笑道：“我沒事，我隻是……也許是有點累了吧，那我們明天再說。我可是很好奇你們倆的故事呢。”說著她先一步站了起來笑道：“那我住哪裏啊？我住在這裏不會影響你們吧？”
秋英跟著就站了起來，被莫離的話說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道：“莫姑娘這說的什麽話啊，那個我帶你去休息吧。”
莫離笑著點了點頭，再轉身跟著秋英離開之前很認真地對格朗說了句：“恭喜你，不再孤單。”
來到房間，和秋英道了聲謝謝她便離開了，莫離一個人滿是疲憊的躺在床上，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這樣目光呆滯的看著屋頂。她不想，不動，腦海裏處於一片空白，心中不知為何總覺得堵得慌，堵了她整整一路。現在的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活著了？那時候為了一絲執念，不管忍受多大的痛苦都不願意放棄，可是如今呢？前路沒有方向，唯一的依靠……嗬嗬，什麽都沒有了。
累，好累。她也很想開開心心為格朗感到高興，她也的確很高興，但是卻笑不出來，沒有力氣大笑，沒有力氣調侃，沒有力氣放過自己。情將她束縛，捆綁，她再也回不到那年天真無畏的莫離了。
第二天，當莫離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格朗和秋英居然一起在廚房做著早飯。莫離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想起了以前也是在夔州，她和格朗一起做飯的事情，那一天真的是好狼狽，格朗的技術實在是不堪忍視。可是如今，莫離看著的確實格朗靈活的用刀切菜，一邊和秋英總能在忙碌中相視一笑。看起來，真的很溫馨。
原來，這就是最簡單，最平凡的幸福啊，真好！
莫離不禁擼起袖子也走進了廚房笑道：“我也來幫忙。”
秋英回頭便笑道：“不用不用，你出去坐一下，馬上就好了。”
格朗則是直接嘲笑道：“莫丫頭，就你那水平還是別來添亂了好嗎？”
莫離反駁道：“你都能進步，我為什麽不能進步？小瞧我。”說著便走了過去從菜籃子中拿出了一根胡蘿卜道：“這個胡蘿卜……”然後繼續那拿出青菜道：“這個青菜……還有這個西紅柿，還有這個……”不一會兒莫離就從菜籃子中拿出了五六種菜色道：“平時我都是用這些配魚熬魚湯的哦，我師父都說……”說到這裏莫離暮然話語一頓，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師父，什麽師父，她早已沒有師父了。她又把菜一個一個又放回了菜籃中道：“算了，其實我做的東西確實很難吃，這麽久都在學著如何和人廝殺，確實不如格朗了。我這雙手……”莫離低頭看著嗤笑道：“早就不會做菜了。”
轉過身，莫離走了出去。
秋英看著莫離遠去的背影不禁對格朗道：“她怎麽了？”
格朗也看著莫離的背影歎道：“這丫頭真的變了，變傻了。”
……
莫離呆坐在客廳，看著自己的手，她知道不能再讓自己一味的沉浸於往事之中了，她要努力去想一些別的事情，不能讓格朗夫妻擔心自己，她要開心一些，將那些痛苦都可以忘掉，就算是暫時的也好啊。
沒過一會兒，秋英就端著菜走了上來。秋英看著莫離笑道：“都是些山野菜，莫姑娘不要嫌棄啊。”
莫離道：“怎麽會呢？老遠就聞到一股香味了。”
秋英笑道：“好像那時候第一次見莫姑娘的時候，就覺得莫姑娘說話很有意思，當時還真沒想到那個清俊的公子居然是一個如此美貌的姑娘。難怪莫姑娘一個勁的要推開我。”
提及往事，莫離也不禁笑道：“那時貪玩，秋英姑娘莫怪啊。”
秋英含羞笑道：“不會，要不是因為上次，我也遇不到格朗啊。”
正說著話，格朗也端著菜走了上來，他笑道：“你們再說什麽呢？”
莫離接話笑道：“再說你和秋英姑娘的奇緣呢。”說著她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道：“說到這裏，把昨日那個快說說，你們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呢？”
格朗放下菜往一旁坐下笑道：“你想知道？”
莫離很是配合的點頭。
格朗笑道：“那邊吃邊聊吧。”說著格朗便開始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那日你跳崖之後，有一段時間徹底音訊全無，我不死心，還派人去崖底查看，但是都說懸崖太高，根本下不去，所以他們都告訴我，你絕無生還的可能。”
莫離聽著便不禁道：“的確，差一點我就死了。”
格朗接著道：“我等了整整十天，還沒有你的消息，至此我徹底死心了。其實本公子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你的死如此傷心，便一個人又跑來這夔州。來到這裏卻無處尋覓，忽然想起那晚和你對飲的時光，便一個人去了怡紅院喝酒解愁，然後便有一次遇到了秋英。”說著格朗看著秋英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接著道：“秋英是一個沒什麽文化的姑娘，那個老鴇說什麽她精通詩詞之類的全是胡說。秋英原本是一個偏遠山村的農家女，因為又一次趕集市賣地瓜卻被人欺騙，拐賣到了這夔州的怡紅院。嗬，說實話，秋英有點傻氣，單純的善良，做事沒頭沒腦的，不似我等江湖人這般愛憎分明。她雖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逃不了，為了活下去，便也隻能聽老鴇的話幹著所謂的迎客的活。說到這裏，就不得不說緣分二字了。秋英的第一次迎客就碰到了我們倆，然後讓她就莫名其妙的以為陪客就是跑腿，但是卻在接下來也便跟著你學會了再不願意做的時候可以想辦法找借口跑出去，然後搞砸了很多生意買賣，就老鴇被降成了丫鬟。
而那日，在我去怡紅院喝酒的時候，她來給我端酒上菜的時候我認出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的原因，便拉著她說起了你的事情，那一晚她一直在聽我說，然後在第二天，這個傻姑娘就拿出了自己的積蓄給我說：莫姑娘的事情我實在無能為力，你可以拿著這些錢去找人再去懸崖下麵找一找她，不管怎麽樣都不要放棄啊。
然後我就笑了，你說她是不是很傻？”
莫離笑道：“秋英姑娘太善良。”
格朗道：“是啊，這個傻姑娘真的很善良。她用她的善良溫暖了我寒冷的內心。後來的日子我總是會去怡紅院喝酒，而她就會在一旁陪我，聽我說，安慰我，想到一些可笑的法子要幫我。我覺得我從來沒有像一個人說過那麽多的話，後來的後來，竟把心事都在酒後吐露給她聽。我難過，她會比我更難過。她聽著我說竟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淚。她對我說：雖然我說的很多話她都不是很懂，但是人總要往前看，就像她一樣，活著就要努力活著，不能總想著過去的事情讓自己不開心。”
說著格朗話語一頓轉看向莫離道：“現在，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