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悔恨重生
第001章 悔恨重生
“我謝家世代忠烈,滿門為國捐軀!卻被你冠以通敵叛國之罪,他日冤屈定會得到平反!”
“魏雲昭,也終有一日,你的狼子野心會被公之於眾!”
謝綰初一裘血衣跪於蒼茫雪地,她渾身上下插滿了箭矢,眸中滿是悲切。
十年前,魏武侯手握重兵,而魏雲昭彼時還是一個手無實權的小皇子。
為了得到魏武侯的支持,他在一次宮宴上和謝綰初的庶妹聯合設計,得到了謝綰初。
而今,十年過去。
魏武侯為了守護魏國安危,滿門皆戰死於沙場,卻被魏雲昭冠以賣國之名。
而她,堂堂一國之後,而今麵對敵軍來襲,魏雲昭卻要她已身守城!
謝綰初知道,一切隻因魏雲昭皇位已穩,實權已拿,不再需要她謝家的庇護。
遂,兔死狗烹!
謝綰初而今剩下的唯一價值,便是她姓謝。
魏帝下旨時,從謝綰初手上取走了皇後謝印,將一枚沉重的將印放在了謝綰初的手上。
他微曲下身,在謝綰初的耳邊道:“鎮北侯新亡,你若是不好好表現,朕便讓人肢解了他的屍首,把他渾身上下的骨頭都一根根拆下來,拿去喂狗,讓他死都不得超生。”
謝綰初有耳疾,聽力十分不好。
然魏帝貼著她耳朵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字一句鑿在她的心上,宛如魔音鬼咒,讓她寒冷徹骨。
謝綰初代父出征,與諸侯群雄征戰,不為守護大魏疆土,隻為守護她父親的一具全屍。
她從一個侯門嫡女淪落到在生死場上舔血徘徊。
她想,如果她戰死也就好了,她便可以解脫。
可越是這樣無所畏懼,她便越是在修羅場上頑強地活了下來。
大魏沒能堅持多久,就潰敗至都城。
那些領兵的武將,逃的逃,叛敵的叛敵。
魏帝命謝綰初守城,以給魏帝和琬兒爭取逃跑的時間。
魏帝把鎮北侯的墳墓重新挖掘開,把那副安息的屍骨又啟了出來,謝綰初看見父親的屍骨時,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
那是一種下了地獄也死不瞑目想要爬出來飲血啖肉的滔天怨恨。
魏帝給屍骨套上一副盔甲,鎮於第二道城門之下。
而他要讓謝綰初去鎮守第一道城門。
倘若第一道城門得破,那她父親的骸骨便會被千軍萬馬所踐踏。
這十年裏,謝綰初活得豬狗不如,父親的遺骨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絆!
她望著那森森白骨,雙目猩紅,立下誓言:“魏雲簡,謝琬,我謝綰初就算做了鬼,也要在奈何橋上等著你們!我會時刻告知自己,就算到了地底下,也萬不能飲那孟婆湯!倘若有來世,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戰火紛紛,謝綰初耳朵裏聽不見那些蕩氣回腸的殺喊聲,隻回蕩著低沉似歎息一般的嘶鳴。
她渾身浴血,敵軍一波又一波地進攻。
謝綰初滿目的血色。
她身上被箭矢穿入了皮肉,也絲毫不覺得疼痛。
到最後,她就像一樽被血染紅的雕塑,以自己血肉之軀鎮守城門,巋然不動。
下雪了,她渾濁的視線裏一片白與紅的交織,鼻子裏冰冷的血腥氣充斥著,耳中卻總算回歸到一片寧靜。
終於可以死了。
原來這是一件如此輕鬆的事。
敵方三軍血洗城門,罷後才發現城門下矗立的那個發絲淩亂、一動不動的居然是個女將軍。
大魏果然是無可救藥,居然讓一個女人來抵擋敵方的千軍萬馬!
隻是不知她到底死是沒死,一直睜著雙眼,紋絲不動,渾身都是刀傷劍痕,還插著幾支箭矢,腳下被她砍殺的敵軍堆成了小山。
敵軍一步步圍上來,沒有輕舉妄動。
而是從中間分開一條路來,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緩緩走出,踩著天空落下被染紅的雪,每一步仿佛都帶著冰冷嗜殺的氣勢,將灰冷的天和滿地的血恰到好處地融合銜接起來。
謝綰初依稀見得,入眼的是一雙踩著血流成河的黑色長靴。
可她連抬頭定神的力氣都沒有,看不見他的臉。
她隻能勉強堅挺著沒有倒下,而那個人卻似與她相熟一般,片刻後便轉身背對著她緩緩彎下身軀,迫人的氣勢猶在,卻把她背了起來,離開這片屍骨累累的修羅戰場。
“我爹……”
謝綰初後麵的話都被血汙堵在了喉間,張口便是血汙溢出嘴角,淌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爹還在第二道城門下,她失守了,她爹怎麽辦?
良久,他才回了她一句話:“你別睡。”
那是一種讓她萬分安定的氣息,仿佛闊別已久,她突然感到莫名的酸澀與委屈,想哭。
她給不了任何回答,身體一直在痙攣,淌血。
他背著她一直往前走。
冰冷的空氣讓謝綰初短暫地清醒了片刻。
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臉,趴在他的肩背上,隻看得見他墨發襲著肩上冰冷的盔甲,她染血的手指不慎碰到,卻意外的柔軟。
一路走,地上便一路滴淌著謝綰初的鮮血。
前頭是一片廣闊的被冰凍住的湖,湖麵平整寧靜,細細的聽,有風吹拂過冰棱的聲音。
他一步一步,踩著血印子,走在那冰湖上麵。
她輕聲問他:“你是誰?”
他回答說:“我是北辰王。”
“北辰王啊。”謝綰初輕聲囈念著,歪著頭,貼著他的肩,靜悄悄地哭了,“能不能求你……好好安葬我爹……”
她最終沒能等到他的回答,任他前路茫茫,她沉睡在他的肩背上,再無聲無息。
不知是夢還是真實,回光返照間,謝綰初仿佛看見他腳下踩過的湖麵冰層出現了一道道晶透的裂痕。
裂痕越來越多,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隨時都能迸裂開來。
謝綰初一驚,出聲想提醒他,可是她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隻見他腳下一沉,繼而便是無數冰冷的湖水從四麵八方灌來,讓她感到無比壓抑和窒息。那種浸到骨子裏的寒意籠罩著她。
她明知自己已經沒救了,死了絲毫不覺得可惜,可是同她一起掉下來的還有那個背著她走的男人。
謝綰初下意識地一蹬腿,努力朝水中那人靠近!
卻在這一蹬腿之際,仿佛得到了新鮮的空氣一般,長抽一口氣,登時睜開雙眼,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