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欲加之罪
柯太醫聽了這話,玩味的笑了一下,看著容彥。容彥本是低著頭,這會更不敢抬起頭來了。只是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等著柯太醫的回話。
柯太醫見容彥並不做聲,就將目光看向我,似乎是在說,你就那麼想趕走我?那目光中似乎帶著一些戲謔,一些無奈,似乎……還帶著一些悲傷……悲傷?!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著,我眼花了吧……怎麼可能悲傷……再看過去,果真一絲悲傷也沒有,眼眸里一片平靜,靜謐地像是一潭死水。
小福子和小晨子見我不說話,而他們的容彥姑姑卻在柯太醫的目光中水深火熱著,連忙一個上前提了柯太醫的藥箱,一個去旁邊廂房拿來了燈籠點上,小福子背著柯太醫的藥箱,看著柯太醫遲遲不說走的事,就開口說道:「柯太醫,天黑了,路上滑,奴才們送您回太醫署吧!有小晨子打著燈籠,路上也好走一些……」
兩個小太監一催促,柯太醫才不再看著我,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才又轉向我說:「小主定要按時吃藥,保重身子。微臣……告退……」說罷了,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後退著退出了房間。小晨子在前面提著燈籠照明,小福子背著藥箱在後面跟著。
剛出了門,容彥便追了出去,叫住了小福子,將藥方遞給他,囑咐了他回來的時候把葯也抓回來,然後又讓他跟著去了。容彥回來,又和思鳶一起,將我扶著起來,倒了一杯水服侍我喝了,然後又要扶我躺下。
我躺下以後,本想著小憩一會,等著小福子將葯抓來,便熬藥吃藥。躺著卻怎麼也睡不著。從我把自己浸在冷水裡,到後來柯太醫來診脈,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許久了。雖說折騰了幾番,但是卻一點葯都沒有入口。這一陣子燒了上來,我有些病的厲害。
容彥看著我的樣子,連忙伸手摸了摸我額頭,驚叫了一聲,原來燙的厲害。連忙去打了一盆水來,拿毛巾蘸濕了,然後擰乾,疊成短短的長方形,敷在我的額頭上。說是這是宮女之間的土方子,或許能管點用。
又說宮女若是生了病,便會被遺棄到荒園去自生自滅,有時候若是染了風寒,不敢讓人知道,便有人偷摸地用這種法子降溫,不吃藥也能抗過去。畢竟這法子也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物件,水和毛巾,大家都有。又說宮女們其實心裡都是這樣想的:反正說出來也是自生自滅,便嘗試一下,興許還能抗過來。
若是平日,容彥的話絕不會這麼多。我心裡清楚,她是怕我這一會別再昏迷了,和我說這些,也是讓我當說閑話一樣打發時間,也讓我提提神,免得意識昏迷。明白她的苦心,所以我即便頭昏昏沉沉地,也耐性地聽著,時不時地還點點頭。只是意識卻有些模糊,精神也十分恍惚。我這一恍惚,思鳶和念鴦兩個丫頭也急壞了。
念鴦平日里雖然機靈,這會子卻是有些慌亂起來。看著我帶著一抹潮紅的臉頰,即便不碰也知道燙的厲害。她一遍一遍地出門朝著門外望去,嘴裡還一直念叨著:「小福子平日里走路跟一陣風一樣,今日怎麼這般墨跡?抓個葯,居然要那麼久!」不是在屋子裡轉著圈看她能幫的上什麼忙,便是去門口去瞧著小福子回來了沒有。
思鳶則是埋怨著念鴦:「我的小祖宗,你可別來回的轉悠了!轉悠的我都頭暈了!小主本就頭疼,你這麼個轉法,小主指不定多難受呢!」埋怨完念鴦,卻自己又跑到一旁,什麼也沒墊便跪在地上,朝著老天磕頭,邊磕頭邊說:「老天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漫天神靈……不管是誰……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小主……」
就在我腦袋昏沉,發燒的厲害,容彥和思鳶、念鴦三個人一起圍著我一個轉來轉去,忙活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念鴦興奮地要跳起來,連忙出門去看,以為是小福子和小晨子回來了。趕緊迎出去,想要抓緊把葯拿回來熬藥給我吃。
可是借著院子里的庭燈一看,進來的卻不是小福子和小晨子,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太監。那個太監板著個臉,走路像一陣風一樣,進了院子也不停歇,便要往屋子裡闖。後面還帶著兩個小太監,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地。在這宮裡,太監之間,一般都是認乾爹或者師父,混出來的大太監才肯提攜和照顧後輩。這兩個跟在他身後的,應該便是他的徒弟了。
看著這個太監似是來者不善,念鴦連忙回了房裡,剛叫了一聲容彥:「姑姑……」這個太監便進了房裡,掃視了一眼房裡的情況,看了看在床上躺著的我,開口說道:「誰是文貴人?接旨!」
我在床上聽了,掙扎著便要起來。只是雙臂軟綿無力,一絲的力氣也用不上來,容彥和思鳶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我,勉強地跪在了床上,我無力地開口說道:「嬪妾……接旨……」
那個公鴨嗓的太監一臉得意的樣子,開始說道:「太後娘娘口諭!文貴人涉嫌謀害李貴人腹中皇子,著即可押送到乾清宮大殿,當面對質!」
那個太監傳完旨,便沖著我陰陽怪氣地說道:「文貴人,請吧——」說罷了,那兩個小太監便上前要來按住我,把我押送到乾清宮去。
思鳶和念鴦連忙上前攔住那兩個小太監,然後容彥也一邊攔住那個太監,一邊嘴裡說著好話:「這位公公,咱們小主平日里便菩薩心腸,怎麼會去謀害李貴人?如今又染了風寒,幾欲暈厥,卧病在床,連起身都不能,還望公公通融通融,莫要將我們小主帶走啊……」
那個公公冷哼一聲,說道:「有沒有謀害,去跟太後娘娘分辨。咱家只是來辦差的,只管要將文貴人帶去,難不成你們要抗旨不尊不成?」說罷,便使了個顏色給那兩個小太監,那兩個小太監便更用力地要來拉我下床。思鳶和念鴦畢竟是女子,力氣不如兩個小太監大,便有些攔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