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籠絡柯太醫
待我說完,便看到柯太醫神色複雜的目光,盯在我身上。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自幼在崇安寺里長大,也跟著方丈大師浸淫佛理數年,即便現在還俗從醫,也有一顆善心在。自然。他也希望他幼時認識的玩伴——我,也是心存善念的。
但是我卻說出來「誰若害我,必十倍還之」這樣的狠話,豈不是讓他揪心?而我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更是因為這次被人所害,才悲憤之下發下誓言,所以他心中又多了兩分的憐惜。兩種心思糾纏之下,柯太醫的臉色自然也就複雜起來了。
我沖著容彥和思鳶念鴦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們都先出去。只留下柯太醫在房裡,我有話要對柯太醫說。
容彥有些猶豫,但是思鳶和念鴦都毫不猶豫地出去了,嘆了口氣,還是出去了。我知道她猶豫什麼。不過就是柯太醫是外男,孤男寡女的惹人閑話。但是如今我自己的命都受了威脅,若是還守著這些個破規矩,只怕我就要屍骨無存了。
所以我明明看到了容彥眼中的那一分猶豫,卻依舊裝作沒看見一般,甚至還還了她一個堅決的眼神,因此,她才嘆了口氣,無奈地出去了。我是主,她是仆,就像是腦袋和四肢的關係一般。她再怎麼樣,也是要遵從我的命令的。
她們三個都出去以後,我便靜靜看著柯太醫。我知道,他神色那麼複雜,一會憤憤不平,一會又落寞無奈,肯定是有話要跟我說的。但是屋子裡有三個丫頭,他是不可能說的。所以我把三個丫頭都趕了出去,便是讓他把想說的都說了。不然,若是他對我有什麼埋怨,不肯幫我治療寒症,或者不為我所用,那我損失可就大了。
果然,她們都出去之後,柯太醫就沉著臉,開口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和那些宮裡的人一樣,學著勾心鬥角?學著去害人?」
我看著憤怒的他,心裡卻很是平靜。我拿過紙來,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道:「柯季,你看清楚,如今被害的人是我!若不是我將梅花和花瓶都分了下去,今日你看到的屍體,便不是菱兒和冬兒,而是——我。」
說到比花嬌,他一下子失言,氣勢若了許多,聲音也小了許多。但是還是堅持說著:「那也不能有害人之心啊……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只有防人之心有用么?我平日吃的用的,自問已經小心極了,卻還是被你檢查出兩樣動了手腳。況且,無辜之人我自然也不會去害,現在我一無所有也無法去害,但是我總要讓那些算計我的人,得到懲罰,讓那些觀望的人不敢算計我和我的家人。」
「只有防人之心為什麼不可?雲師妹就是這樣做的!她也沒有去害人,如今不一樣穩穩噹噹的?佛說以德報怨,若是你也去報復她們,豈不是和她們一樣了?」柯太醫依舊不贊同,依舊跟我在爭辯。
「靜嬪娘娘手上就那麼乾淨?柯季,告訴你,這幾個花瓶,還有這些日子裡我花瓶里插的梅花,都是靜嬪娘娘送來的!若說有嫌疑,那最大的嫌疑就是她!」我在紙上剛剛寫完,柯太醫便將這張紙搶了過去,一邊看一邊身子顫抖著往後退,嘴裡還一直念叨著:「不……不可能……不……」
我上前將那張紙扯過來,連同之前寫下的紙一同丟進火盆里,取出一張新的紙,在紙上寫道:「柯季,這便是我們這些入了宮的女人的宿命……我只問你,念著幼時的情分,你,可願幫我?」
走這一步,其實算是我的一個賭注。我沒有強大的家族護佑,沒有位分和地位做本錢,更沒有帝王寵愛為依靠。如今入宮已經幾個月,皇上對我們的新鮮勁也剛剛過去,我若是想要爭寵,其實是沒有優勢的,說不定連龍顏都難以見到。
所以我急需要幫手幫我謀划。而在宮裡,除了身邊的思鳶和念鴦,我並沒有可以放心用的人。柯太醫雖說與我只有幼時那一夜之緣,但是這段時間接觸著,他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我也感覺的到,他對我還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情愫在。拉攏他,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只要籠絡住柯太醫,有他幫我,我便可以探聽一些靜嬪娘娘的消息,更可以找機會面聖。只要能見到皇上,就有可能得到聖寵,我才又希望。
柯太醫看了以後並不出聲,我知道他心裡還在進行著天人交戰,便加大了籌碼,又繼續寫道:「我可以答應你,我若得寵,絕不去害無辜之人,而且我要做什麼,都告訴你知道。」
他終究還是屈服了。嘆了一口氣,說道:「也不可以去害雲師妹。」聽到他說這句話,我嘴唇微微揚起,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好」。
他看了幾眼那個「好」字,然後才說:「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要幫著你毀形滅跡?」說著,便將這些帶字的東西全都燒掉,又說:「即便要承寵,你也要先將身子養好才是。」
頓了頓,又繼續說:「你這次沒有中毒,其實是萬幸。一來你將花都分了下去,毒性自然減弱了。二來,也是巧合,上次給你配的冷香丸里有幾種成分正好克制了這種毒性,所以你如今也算是無礙。只是那幾樣藥性得到了中和,剩下的葯便治不了你的寒症,寒症反而更加重了一些。」
思忖一番,他拿出一張紙,寫下了兩張藥方,然後分別吹乾了,折起來,又跟我說道:「這樣,我這次先給您留下兩張藥方來。這第一張,是用來治風寒的。我想了想,還是將風寒先治好,我再給您慢慢調理寒症。」
「第二張,是要熬了葯,給近身伺候你的這幾個宮女吃的。他們每日都貼身伺候你,這幾日自然也聞過了那比花嬌,身子多多少少也帶了一些毒性。讓她們每日喝上兩幅這葯,連著喝上三天,也就無礙了。」
又仔細看著我說道:「大小姐,雲師妹不可能做這樣害你的事。雲師妹雖然性子清冷了一些,人卻是好的。您多與她走到來往著,便也能感覺的到。微臣可以助您爭寵,但是您當下,還是先歇息月余,慢慢養養身子才是。」
我看著柯太醫認真又仔細的臉龐,心頭像是微風拂過一般,前幾日感到的陌生感一掃而空,我點點頭,嘴唇微張,竟然小聲又沙啞地說出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