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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我錯了

  第四十三章 我錯了


    “大山,你回來了?”


    吳興一處宅院,杜窈窈聽婢女稟報,特意在門口迎接。


    “哎。”大山下了馬車,拎起手中的袋子示意,“姑娘,我還帶了些臘味回來。”


    “那真好,冬天做些什麽臘肉、臘排骨可應景了。”杜窈窈招呼大山進門笑道。


    這是大山第二次去青州了。


    第一回是夏天他們初到吳興,杜窈窈請大山去青州變賣了原主婚前置辦的一所別院,加上手裏零散的小金子,折成現銀,開了一家酒水小食鋪子。


    這邊的生活穩定後,杜窈窈讓大山去青州,給翠娘帶來自己還尚存人世的消息。


    這個可憐柔弱的古代女人,原文中女兒死後沒多久,她跟著逝世了。杜窈窈怕悲劇重演,冒著暴露的風險,提前打算。


    翠娘單純,但她相信翠娘聽完女兒的遭遇,會對眾人守口如瓶。


    沈階算守信,回京後放了宋行楷、杜氏和宋麟三人。如今他們也歸至青州。


    “京城鋪子的收益,你拿到了嗎?”杜窈窈問。


    她當初更換京城商鋪掌櫃時,特意留了後招。若她身有不幸,鋪子連同收益全部轉到翠娘名下。


    “拿到了,夫人帶我去聚寶財莊取的,共六百兩。”大山道,“按姑娘的吩咐,一打三分,宋夫人那兩百,夫人兩百,我帶回來兩百。”他從懷裏掏出兩百兩銀票。


    “沒事,你收著吧。”杜窈窈不吝錢財,大山幫了她很多忙。她囑咐,“趕著年關,你給家中父母寄回去點。”


    “哪用得著這麽多。”大山拒絕,硬塞給杜窈窈一百,“我以前打獵一年,最多掙個幾十兩,收姑娘一百兩,當我這兩年的工錢了。”


    “你太客氣了。”杜窈窈沒勉強。兩人共事幾個月,大山“姑娘姑娘”地叫著,她沒叫他改口。


    男女之間,不想越過那條紅線,保持距離些好。


    “我娘以她的名義,把鋪子交給宋姑母管了嗎?”回房後,杜窈窈給大山倒杯茶,接著談正事。


    大山“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抹了下嘴道:“嗯,都照姑娘的交代辦好了,宋公子負責管京城的鋪子,收益每年跟我們平分三份。”


    杜窈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她不會露麵資助宋行楷,隻能用這種方式減輕他的經濟壓力。一個古現兩代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讓他出去做工養家糊口,未免太為難了。


    宋行楷不比沈階,像沈階那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哪怕出去乞討,他能混個丐幫幫主當當。


    大山也不是沈階,沈階喝茶總是慢悠悠地品,明明出身貧寒,富貴閑人的精髓他倒拿捏得死死的。那姿態作派,一點不輸給簪纓世族的大家公子。


    跟他久了,杜窈窈見人牛飲茶水,不太習慣。


    “對了,姑娘。”大山忽想起一事,“沈相去了徐家莊,找到徐嬌父母,挖墳驗屍。”


    “這樣?”杜窈窈驚訝,指尖在茶蓋上輕磕,琢磨道,“符合他的作風,他懷疑徐嬌頂替那具水裏的女屍?”


    “應該是。”大山黑白分明的眼睛綻出光彩,“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沈相見棺中屍體和徐嬌身份對得上,沒說什麽離開了,並未找徐家二老麻煩。”


    “跟聰明人打交道嘛。”杜窈窈咕噥。


    這是她防沈階的一個招數,用了徐嬌身體,再從別處購買一具同齡的病死女屍放入棺中。


    沈階有疑心病,他最會從一點點線索裏抽絲剝繭,窺到全貌。


    “還有件事,鬧得挺大。”大山又倒一杯茶喝完,感覺這茶清香,怪好喝的。姑娘喝茶的樣子也好看。


    “嗯?”杜窈窈慢慢啜了一口。


    “烏桓的廢王後,叫紅什麽來著。”大山回憶。


    “紅萼。”杜窈窈提醒。


    “對對對。”大山原先不認識“萼”字,他複述傳言,“沈相破劍南城後,向烏桓可汗上諫,誅殺廢王後。廢王後抱著嬤嬤的骨灰盒四處奔逃,被沈相的人逼到一處懸崖,無奈自盡。”


    杜窈窈麵色平靜。她在吳興,聽過此事。


    大山津津有味地道:“廢王後跳崖之際,嘴裏胡言亂語,一會兒叫青石對不起,一會兒直呼沈相姓名,說來生再不愛你。可汗聽聞,臉都氣綠了。”


    杜窈窈牽強一笑,推辭說累了,打發大山。


    房裏剩一個人,她薄薄的指甲狠狠摳著案幾,含淚氣罵,“那麽個狗男人,有什麽值得好喜歡的!”


    不知罵紅萼、罵自己。


    –


    臘月一過,便是除夕。


    去年禦史府裏喜氣熱鬧,今年晉升丞相府,反而冷清廖落。


    女主人不在,男主人冷麵閻王,下人們做事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觸到相公黴頭,被打個幾十大板、養傷半年。


    上回是管家,年過五旬的老人,相公命人險些將他活活打死。


    起因是管家聽聞夫人逝世,擅作主張在府上布置靈堂,懸掛白幡。相公回來氣得吐血,不準任何人舉辦喪事。


    他病中迷亂地叫,夫人沒死!


    魔怔到如此地步,沈府的下人隻得照做,當作夫人還在府中那般行事。


    夫人的院子、寢房日日有人打理,趕到換季,婢女采買新樣的首飾和衣裳收在妝奩和櫃子。


    連過年,廚娘照著去年除夕菜譜做了一桌子,可惜,沒有人吃。


    沈階醉醺醺地從宮宴回來。


    他換上杜窈窈從前給他做的紅色衣袍,大步推開寢房的門,“窈窈,窈窈……”


    習慣了沒有人回應。


    房內每晚照例掌燈。


    今夜挑起紗簾,屏風後一道曼妙的身影。


    長發掩胸,細腰翹臀,略為豐腴。


    沈階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觸摸,又害怕地縮回。


    “窈窈,是你嗎?”


    對方不答。


    “窈窈,你回來了嗎?”沈階小心翼翼地探了兩步,目中升起奇異的光亮。


    女子靜止。


    他轉過屏風,一把抱住縹渺的人影,欣喜若狂,“窈窈!”


    女子躬身跪下,盈盈一喚,“大人……”


    聲音嬌膩,不似杜窈窈的清靈。


    沈階心中一空,定睛。


    女子狹長的眼和紅豔的唇,竟是金枝。


    ——杜窈窈曾送他的貼身婢女。


    “你來這幹什麽?”他厲聲。


    金枝看沈階眼裏的欣喜光彩一點點消散,最後沉寂為一潭幽深的死水。


    她怯怯地道:“奴婢想來幫夫人整理房間。”


    “你不是外院掃灑的婢女,誰準你私自進夫人的房間?”沈階有種被欺騙的暴怒,恨不得喊人把金枝拖出去亂棍打死。


    “奴婢、奴婢……”金枝原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滾!”沈階強忍怒氣,不想在過節見血,“滾去莊子上,不要讓我在府裏再看到你!”


    好歹青州過來的丫鬟,他很給情麵了,若是尋常婢子,當場丟出去發賣。


    他不能忍受別的女人窺伺他。


    杜窈窈會生氣、會吃醋。


    門從外邊合上,房裏靜悄悄。


    他從櫃子裏找出一套杜窈窈的素白寢衣,抱著和衣躺在床上。


    小聲敘道:“窈窈,別生氣啊,我今晚很難受,不想沐浴了,你別嫌我。”


    他嗅著她寢衣殘留的餘香,“窈窈,外麵闔家團圓,隻有我、隻有我一個形影單隻……”


    “你去哪裏了,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如果不在了,給我托個夢也好啊。”


    “你這麽恨我嗎,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嗎?”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鼓囊的紅包,壓在她睡過的枕頭底下。


    “窈窈,這是今年的壓歲錢,答應過你,要送到九十九歲,一年都不會少。”


    “我臘月裏又給你定做了十幾套雲錦做的紅裙子,想陪你回娘家……”


    “我保證,我再不會氣你、罵你、威脅你、強迫你……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你給了我幸福的一年,忍心讓我痛苦一輩子嗎?”


    “我錯了……”


    “老婆,我知道錯了……”


    “求求你,回來吧……”


    –


    黑夜裏可以借酒消沉,新年初始,免不了振作精神,官場應酬。


    沈階作為百官之首,邀請極多,半個正月沒閑下來。


    到月底才來福王——楚得府上喝酒。


    宴上還有林書彥,三人一起。


    楚得新得一女,玉雪可愛。沈階逗了逗寶寶,總算露出點真摯笑容。


    “整日裏苦大仇深,”楚得搖頭歎息,“這就是孤家寡人。”


    “我可不是,”沈階夾了塊食案上的糯米藕片,香甜綿軟,他說,“孤家寡人,你該問問新帝。”


    孤家寡人固稱帝王,楚得看沈階差不離。“新帝可不孤寡,納了烏桓來的黑皮小公主,一連幾晚歇在人宮裏。誰被衾淒涼,誰清楚。”


    沈階放下筷子,淡道:“今晚過來吃飯,不聊其他。”


    “你是家裏沒長輩、沒主事的人。”楚得嗤了一聲,“聽說你除夕送走一個向你示好的婢女?”


    “王爺消息真是靈通。”林書彥聽母親談及此事,言語之間讚歎沈階潔身自好。


    “我府上沒有你這邊那麽多不規矩的人。”沈階掃著四周衣發妖嬈、香風飄嫋的侍女。


    “你就是太守著自個了,男歡女愛,想開了就那麽回事,越鑽牛角尖越痛苦。”楚得是過來人,痛失所愛,一段時間,一個新歡,慢慢能走出陰霾。


    沈階回避這個話題,顧自斟酒不言。


    “傳聞林相公有意將孫女再許給你?”楚得不怕死地再詢問。


    林相公的孫女林書琬,是林書彥的妹妹。


    沈階當林書彥的麵坦言,“我這輩子隻娶一個妻子。”意指為杜窈窈守貞到底了。


    楚得嘖嘖,“真是心狠!”他小道消息得知,林書琬願意等沈階為妻守孝三年,依然被沈階無情拒絕。


    “表妹是個好姑娘,我不想耽誤她。”沈階認真道。


    “真能憋得住!”楚得不再理會沈階,轉而打趣林書彥,“林兄前段時間情緒不佳,聽說最近開了竅,收了個絕色婢子,可還行?”


    林書彥偷瞟一眼沈階,摸摸鼻子,敷衍,“一般一般。”


    “改天帶出來給哥幾個瞧瞧。”楚得大方張羅。


    “有空再說吧。”林書彥小聲訕訕。


    “沈階,你婚也不娶,妾也不納,那三月三跟我去城外亂葬崗燒紙吧?”楚得試探。


    每年的三月五日是清明節,京城許多外鄉人為寄哀思,便去亂葬崗為逝去的親人燒紙。


    楚得曾經心愛的女子死後被扔到亂葬崗,他每年除了墳前祭拜,必去此地。為避免和普通民眾撞上,是以特地提前兩日過去。


    沈階端起麵前的酒水,一飲而盡。烈酒辣辣地流過喉嚨,他目光幽深而堅定,“窈窈沒死。”


    “瘋了、瘋了……”楚得無奈搖頭,提袖給沈階的空盞滿上,“來,喝酒喝酒,醉了晚上就歇我這兒。”然後給林書彥也滿上。


    楚得平日最懶,能叫侍女動手的活兒,他絕對不幹。相識多年,楚得親自給人斟酒的次數,林書彥一個手指頭數得過來。


    沈階麵染薄紅,隱約帶三分醉意,低眉沉在自個的思緒裏。


    林書彥看得分明,楚得拿的酒壺似帶玄機,給沈階倒酒時扣動手柄開關,給自己倒時恢複原狀。


    他瞠目盯著楚得,楚得向他一擠眼,嘴角露出一絲戲笑。


    總歸不是下毒,以楚得風流多情的性子,恐怕是……春藥?

    本想提醒,想到自家藏書樓裏嬌怯的美婢,他閉口。伊人已逝,有個寄托,更容易從情傷裏走出來吧。


    沈階接連喝了幾盞。


    今日是竹葉青,酒烈,後勁大,他腦子眩暈。


    楚得頗有眼識地給沈階安排一間廂房。


    沈階口幹舌燥,腹下如燒,走到一半路,底下不受控製地支棱起來。


    好在夜色昏暗,紗燈飄搖,加上衣物遮擋,沒在領路的下人前出醜。


    一進房,他拎起案上的茶壺,一口氣灌完。還不解渴,叫人送一壺冰水過來。


    楚得慣愛胡鬧,平常燃的香料、喝的酒水多加一些補腎助興的東西,效用不大,沈階沒放在心上。今晚如此,他當太久沒紓解了。


    從杜窈窈……後,他沒有心思自瀆或發泄。


    但此刻那處一觸滾燙,如一根火杵。


    沈階暗中啐罵,楚得在酒水裏放的什麽玩意。


    侍女送來加了冰塊的茶水,他喝兩杯下肚,稍稍緩解。


    隻是那送茶的侍女,立在一側,遲遲不走。


    沈階目不斜視,冷聲道:“出去!”


    侍女不動。


    沈階抬眼,陰戾地望過去。


    女子素白衣裙,綴著紅梅點點,輕施脂粉,麵容雅淡,如白雪中出頭的一枝寒梅。


    沈階確定自己被下藥了。


    葉瑩一直在京城某書院女扮男裝做夫子,這會兒竟出現在福王府。


    定是楚得那個多管閑事的從中插手!


    他沒開口,葉瑩楚楚地跪下了。


    她輕蹙秀眉,柔婉地道:“不怪福王,是瑩瑩自甘墮落,願意以清白之身伺候沈相。”


    沈階苦惱地揉揉眉心,他是不知走了什麽運,一天天淨招爛桃花。


    若杜窈窈知道,又該生氣了,好一頓別扭吵架。


    他沒叫她起來,避嫌道:“你我的事,我之前和你說得很清楚,你執意這樣,隻會把我對老師的恩情越磨越少。”


    沈階的意思明顯,他因她父親的關係,而對她照料。除此,別無其他。


    葉瑩落淚,“沈階,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你成婚我爭不過她,她死了,你還不要我嗎?”


    沈階扶額,衣下的火杵讓他格外不耐煩。


    “我感激你和老師對我年少的幫助,但我不喜歡被人挾恩圖報,更沒想過以身相許。你要錢財田宅,甚至想重振吳興書院,我都可以幫你。唯獨我這個人,給不了,我不喜歡你。”


    葉瑩拿手絹拭淚,泫然不已。


    沈階歎了口氣,“葉瑩,你滿腹才華,不要這麽作踐自己。”


    他規勸,“回吳興吧,發揚吳興書院,重塑老師的心血。有父如此,你將來一定能做個桃李滿天下的夫子。”


    葉瑩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自杜窈窈死後,她一顆沉靜的心開始蠢蠢欲動,憋了半年之久,她找到楚得,自薦想為沈階解憂。


    女人為男人解憂,嘴上說得好聽,最終還不是要翻雲覆雨滾上床榻。


    楚得爽快地答應,並借正月宴會給沈階下藥,成全她一腔情思。


    葉瑩望著沈階,他麵頰緋紅,額汗涔涔,飽受折磨。可眼神明澈,言語清晰,縱使衣袖下手背忍到青筋暴起。


    他對她沒有想法。


    葉瑩失落地起身,“那如階哥哥所願。”


    沈階張嘴想說什麽,她苦笑補道,“容我叫最後這麽一次。”


    這王府沈階一刻呆不了,春藥無解,他來不及找楚得麻煩。


    回到沈府,他直撲杜窈窈的寢房。


    “窈窈,窈窈……”


    從衣櫃裏找出一件柔軟的肚兜,裹在渴望至極的小沈階上。


    “老婆,好難受啊……”


    臉埋在她馨香的寢衣,雙手不斷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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