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下午,采購完藥材的薑亦依,帶著兒子按原先計劃推遲地去了沈家莊。


  沈家莊今晨出現了一具屍體,隻是屍體是從水中打撈出來的,已經出現巨人觀現象,被浸泡得難掩臭味,味散十裏。


  膨脹的屍身發白發綠,皮膚皺得像是落入水裏的紙,脆弱得一捏似乎就要破了。


  圍觀的村民見狀,有人臉色發白,很快嘔吐聲此起彼伏,大家都離得遠遠的,這味道實在是讓人一輩子難以忘懷。


  薑亦依兩輩子加起來解剖的屍體超過了五千具,早已對這些味道免疫了。


  薑小淵還是有點受不了這樣的腐爛的惡臭,捏住了鼻子,隻是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是好奇地打量著屍體。


  農捕快對薑亦依解釋道:“屍體是一位婦女早晨搓衣服的時候發現的,打撈上來之後就沒人再碰過,就等著您過來了。”


  薑小淵彎腰觀察了一下,“在水裏泡了有幾天了吧。”


  薑亦依正在全副武裝後,聞言偏頭看著薑小淵,“仔細說說是幾天?”


  農捕快麵色古怪地搖搖頭,這對父子真是可怕。


  他看這具屍體今天怕是都吃不下飯了,薑亦依還能拿這個考驗兒子。


  薑小淵抿唇,認真分析:“現在是十月天,最近天氣偏涼,屍體手足皮膚和頭發完全脫落,眼球突出,舌頭外伸,四肢發腫,胸腹膨脹,顱骨部外露,麵部已經看不清楚了,出現腐敗巨人觀現象,應該死了有一個多月?”


  薑亦依彎唇,摸了摸他的腦袋,“不錯,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一周前的天氣還很熱?”


  “啊對,是這幾天天氣才變涼快的,那就是死了不到一個月?”薑小淵一拍小腦袋瓜。


  薑亦依目光落在屍體身上,“屍身已經高度腐敗,部分屍蠟化,大概率有一個月。”


  說完這句話,她彎腰開始進行解剖。


  “死者,女,15~18歲,身高六尺七寸,死因,,異物堵塞呼吸道,窒息而亡,喉間腫大出血,手腳有青紫色的勒痕,死前被捆綁過。”


  饒是衙役們跟著薑亦依解剖有一年多了,可每回聽到她語氣平常如在說這塊肉味道不錯時,都不禁欽佩不已。


  這也就罷了,江仵作的兒子也絕非池中物。


  五歲的奶娃娃跟在旁邊看得認真,對著一具麵目全非、令人作嘔的屍體,竟還好奇地湊近了幾分,仔細觀察,絲毫沒有不適感。


  每回看到薑小淵認真的樣子,衙役們都會竭盡全力憋住胃裏向上翻湧的惡心。


  他們總不能連娃娃都不如!


  然而這翻騰的惡心感在薑亦依剖開屍體胃部,夾出一坨漆黑且軟巴巴的發腫物時達到了頂峰。


  “這是什麽?”嘴快的衙役一邊問,一邊想吐。


  這味兒,,當真是終身難忘。


  薑亦依將這被泡發得惡臭滾滾的異物放進盤中,眼神凝重。


  回答的語氣都有些沉重:“老鼠。”


  “嘔————”


  方才還死死憋著的衙役們徹底忍不住了。


  那竟是老鼠!


  老鼠屍體本就腥臭無比,經過泡發腐爛,這味道更是一言難盡。


  衙役們將這一天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了,也沒壓下那股子反胃的感覺。


  尤其想想,這老鼠竟然還整隻在人的肚子裏,,


  那畫麵一旦浮現在腦海中,嘔吐的人恨不得暈過去,這樣便可以立馬被人抬著逃離此地。


  圍觀的百姓們也受不了了,飛快逃離。


  死人的熱鬧也沒什麽好看的,尤其是這麽惡心的畫麵,今晚他們沈家莊怕是都沒人想吃肉了。


  “這人肚子裏怎麽會出現一整隻老鼠呢?她這是生吞下去的?”薑小淵歪頭,不解地問。


  薑亦依:“誰說隻有一隻?,,是三隻。”


  “嘔嘔嘔,,”


  衙役和圍觀的人都吐出了酸水。


  薑亦依解剖完,心始終懸著。


  屍體看不出患了鼠疫,但這幾隻老鼠有沒有攜帶病毒就不好說了。


  被扔在水裏,若是攜帶了病毒,還被人喝了,,後果不堪設想。


  最重要的是,這具屍體已經死了一個多月。


  若是鼠疫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了,那患鼠疫的百姓得有多少個?

  叮囑大家最近不要喝河裏的水,薑亦依去洗手時,用容器將河水盛起。


  水有沒有問題,可以試驗一下。


  可惜這個時候實驗設備不充足,不然還能查出具體病菌。


  但屍體分明是被強行咽下三隻老鼠,甚至連咀嚼的動作都不曾有,難說會不會有預謀。


  她再看看河道的方向,思考了一下地圖。


  如果屍體是從潭州飄過來的,倒也是順流而下。


  薑亦依一時走神,站起來時踩著的石頭和鞋突然打滑,她整個人往水裏撲去。


  “爹!”


  薑小淵瞪大眼睛,正要衝過去保護娘親,一道身影率先出現在薑亦依身後。


  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往岸邊方向拉去。


  薑亦依被拽,慣性使然,撞到了男人胸前。


  清冽的氣息鑽進鼻間的瞬間,薑亦依心下一跳,抬眸對上夙滄墨幽沉探究的眼睛,立即甩開他的手後退兩步。


  背在身後的手,胳膊悄無聲息地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要把男人殘留在胳膊上的溫度和氣味蹭掉。


  她穿得單薄,那溫度也更深刻。


  晦氣晦氣。


  下午出來想著應當不會遇到他,她沒噴香水。


  她自製的那瓶香水雖然濃鬱,可散得也快,現在幾乎已經散沒了。


  但願她剛剛沾染上的屍臭味能夠遮掩住她身上自己的味道。


  薑亦依第一次慶幸這屍體味道這麽不好聞。


  就是不知道這位主怎麽跑到這裏湊熱鬧了?下回還是謹慎一些,出門就噴一噴。


  就是這花香味如果摻雜著屍體腐爛的惡臭味,可能會更加不好聞。


  “多謝。”薑亦依麵上保持鎮靜,微笑道謝。


  夙滄墨收回手,沒注意到她的動作,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江仵作實在是他見過最瘦弱的男人。


  一個男人,,胳膊這麽細,似乎一點肌肉都沒有。


  他一手掌握還有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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