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娘……”


  薑小淵自然說不出自己娘死了的話,低垂長長的睫毛,語氣失落,“我娘跟別人跑了。”


  別人就是他!

  夙滄墨:“……”


  跑了?


  他想起江一一的模樣,長相確實連普通都算不上,還頗為瘦弱,的確沒什麽男兒氣概,不是女子普遍喜歡的類型。


  加上仵作的身份,每日和死人打交道,拿的俸祿也不高,確實容易遭嫌。


  夙滄墨沒有多過問別人家事的習慣,此時想的也就是等事了之後,多給江一一銀子便好。


  這世上,銀子總能解決百分之九十的麻煩。


  薑亦依醒來時,就聽到兒子的攤牌。


  她倒也沒有氣惱,問道:“他教你教得怎麽樣?”


  “他……挺厲害的。”薑小淵老實回道。


  薑亦依略微思索,“那就能薅多少薅多少吧。”


  薑小淵愣了一下。


  娘親的意思是,讓他繼續跟著便宜爹學嗎?


  “可是我今天險些暴露了……”他撇了撇嘴,懊惱自己的疏忽。


  “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個膚色罷了。”


  難道夙滄墨還能把他們倆都扒幹淨觀察?

  見薑小淵還在自責,薑亦依心裏微暖,玩笑道:“這麽懊悔,要不今晚把你全身上下包括屁屁也塗上藥水?這樣就一了百了了。”


  薑小淵小臉微紅,捂住了屁股,“不要!”


  那得多難看啊!


  今天的疏忽也讓薑小淵更加警惕,以後任何時候他都不能鬆懈下來。


  雖然娘親沒有說他這個爹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是能夠通緝娘親這麽多年,想來就是大人物。


  再加上這些年聽到的民間傳言,什麽薑貴妃和年輕皇帝的愛恨情仇,薑小淵也有了猜測,他爹……應該就是那位戰功赫赫的皇帝陛下夙滄墨。


  要是他們母子被發現了,那說不準馬上就要掉腦袋了。


  為了小命,他一定要謹慎萬分!


  一行人沒有在客棧停留太久,一大早便開始趕往潭州。


  這一路上卻說不上順利。


  晚上便遇到了意外。


  車馬停下,一群打扮破爛的災民湧了上來。


  “求求給點吃的吧!孩子已經餓了三天了。”


  “給點水也好啊!我們是真的撐不住了。”


  夙滄墨冷著臉命令,“阻止他們靠近。”


  這些災民如果是從潭州跑出來的,再麻煩點身上帶了鼠疫,就這麽接觸實在危險。


  事發突然,已經有人扒拉著薑亦依和薑小淵所在的馬車,掀開簾子求著他們給吃的。


  因為馬上就要到潭州了,薑亦依已經提前做好了防護措施。


  隻是她不是匠人,要想真做出後世真正能夠阻隔病毒的防護服、醫用口罩、手套等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材料和工藝就是最大的限製。


  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所知道的去防疫。


  “你們按照我說的三點做,我們就給你們吃的。”薑亦依擲地有聲。


  吵鬧的災民安靜了一瞬,“我們沒錢!”


  “不要你們的錢。”


  薑亦依豎起手指頭,“第一,將你們身上的衣物全部換下來,換上我們新的衣服。”


  “第二,你們需要離人群遠一些,用藥浴洗手洗臉。”


  “第三,吃完飯之後戴上口罩坐著,讓我替你們看診。”


  眾人沒想到她的要求這麽簡單,立馬同意了,紛紛離他們遠了一些。


  護衛請示夙滄墨。


  夙滄墨撩眼看向已經開始帶著其他大夫張羅著煮中藥的薑亦依,“都按照他說的做。”


  就這位江仵作的架勢,倒像是她才是大人。


  薑亦依張羅的藥浴主要是為了達到消毒、以及預防疾病的效果。


  鼠疫非同一般,必須得嚴格對待,一旦傳播開,對誰都沒有好處。


  在出發之前,薑亦依就建議訂了不少衣物,就是防止這種情況出現。


  倘若是平常也就算了,衣物經過高溫蒸煮也可以達到消毒的作用,但這些災民衣衫破爛到已經要不了,最省事的辦法就是焚燒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等這些災民吃飽喝足,薑亦依一一診斷。


  看完最後一個人,她麵色微緩,“這些百姓雖然都是從潭州出來的,但都沒有染上鼠疫。”


  災民們也紅了眼眶。


  “我們是在鼠疫爆發之前逃出來的!沒想到出來就遇上了劫匪,現在身無分文,連口吃的都保證不了,但是潭州我們現在是不可能回去的,回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啊!”


  薑亦依聞言,詢問道:“是什麽時候發現有人染上了鼠疫的?”


  一個大嬸想了想,“大概是在一個月前!我們村的老李突然就死了,一開始大家都沒往瘟疫上想,就把他下葬了,結果去幫忙下葬的人也都染上病死了!我們聽說可能是鼠疫,嚇得就跑咯,離我們那麽近,說不準下一個染病的就是我們了!”


  “一個月前?老李患病前有沒有什麽征兆?比如說,他有沒有吃野物,還是和其他什麽人接觸了。”


  大嬸搖頭,“老李老得牙齒都掉光啦,肉都不多吃的,怎麽可能吃什麽野物,奇怪的事倒是有,就是他閨女在他死後都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閨女?


  薑亦依忽然就想到了沈家莊的那具女屍。


  如果這具女屍就是那位首例鼠疫病患的女兒,那事情便沒那麽簡單了。


  可那具屍體雖然胃部有老鼠屍體,她卻並未患上鼠疫。


  這些事情,怕是隻能到了潭州才能知道了。


  夙滄墨坐在車內,目光從書上透過馬車窗挪移到那道纖瘦的身影上。


  荊州好幾個大夫一路隨行,最年輕的也是三十幾,大一些的已經鬢發泛白,可一個個的都跟在了她後麵,像是跟著師父的徒弟。


  果然有些名望。


  不過……


  注意到薑亦依讓薑小淵幫忙卷起袖子,準備洗手,夙滄墨想起了薑小淵的白白嫩嫩的腿。


  袖子隻撩到了臂彎,那一大截卻都是黑的。


  所以這位江仵作渾身上下都是黑的?

  曬還能曬到裏麵去?


  薑亦依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窺探的目光,若有所查地看了過去。


  “……”


  夙滄墨的眼神……


  仿佛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了看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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