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嫁衣
王珠眸光瀲灧，甚至於，她原本並不看到的凌雪梅和劉柘，此刻也不想兩個人有什麼不好結果。
縱然，以王珠眸光瞧來，並不如何看好這一對兒，卻也是頓時沒來由的覺得，這兩人若能在一處，也是沒什麼不好。
王珠驀然轉身，卻也是頓時不覺冉冉一笑：「王爺，在你瞧來，凌雪梅和劉柘會如何？」端木紫麟卻也是不動聲色：「這世上之事，原本便是定好了的。凌雪梅？她此生此世，都是得不到這一刻她想要的東西。」
王珠微微一怔，她知曉凌雪梅乃是碧靈宮的人，不過王珠卻也是並未再細細的詢問下去。
端木紫麟湊過去，輕輕的嗅著發香，卻不覺心思輕輕的起伏。這世上的事兒就是如此，便是一個人擁有再多，也是不見得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如今的王珠，也是如此。
端木紫麟內心之中，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幾分酸楚之意。
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有那麼幾分福氣的。
他輕輕說道：「如今小九要遷出攝政王府，我可是有些捨不得。」
王珠那樣子的一雙眸子，在月色之色，卻也是越發的清潤流光。
光彩流轉之間，竟似不覺隱隱有那麼幾分水暈之色。
明明是將要嫁人之前的分離，端木紫麟卻也是仍然不覺心生貪婪。
王珠冉冉一笑，卻也是輕輕的提著裙兒：「攝政王，大哥快要來了，身為妹妹，我也是要去迎接兄長。」
王珠欲拒還迎，卻也是讓端木紫麟有些無奈。
房中，菡萏輕輕奉送上了茶水，卻也是頓時不覺悄悄的掃了王曦一眼。
此處府邸，是端木紫麟新置，卻也是布置得奢華異常。
王珠足步輕柔，不覺蓮步輕移，踏入了廳中。她言語之間，卻也是頓時平添了幾許柔和之意。
「太子哥哥，你來了。」
燈火之下，王曦容顏清雅，卻也是頗有俊雅之姿態。
王珠那心尖兒，卻不覺有頗多盤算。
唉，她素來不會欺騙王曦，從來未曾說過一句相欺之言。
只不過如今在王曦跟前，自己又應當如何解釋自己要嫁給端木紫麟之事。
這樣子的複雜之事，卻也是難以用言語描述，更何況王曦若是知曉得太多了，卻也是不見得是一樁美妙之事。
王曦目光盯著王珠，容色微微有些憐惜之意。
眼前的少女，一身素縷滾綠衣衫，頭髮隨意輕挽住，明艷無比的容貌之上是隱隱有些嬌羞之色。
縱然王珠自己不說，王曦也是察覺到了自己妹妹那十分微妙的變化。
若從前王珠是一塊冰，如今卻也是被輕盈的融化，化作了那一灘溫水。
她身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平添了幾許的柔和之一。
「小九——」
王曦正欲開口，卻聽王珠說道：「太子哥哥，我絕不想騙你，只不過，我嫁給攝政王卻是心甘情願，絕對沒有半點勉強。我與攝政王，其實，早便認識。你與母后都是不知曉，可是，我卻也是並不是真心要騙你的。更何況，若能嫁給攝政王，實在是我的福氣。」
王曦嘆了口氣，輕輕的撫摸王珠的髮絲。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妹妹那一日，忽而就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從那以後，種種少女情態，都是已經和王珠無甚緣分。
唯獨如今，自己的這個妹子，卻似乎也是跟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無甚差別，那眼睛裡面流轉了一縷期盼和愛意。
王曦眉宇之間不覺涌動了一縷哀愁：「我只是覺得，若是小九喜愛的是別的什麼人，若是這個人待你有幾分不好，我也是還能為你分擔一二，可是若是端木紫麟——」
王曦瞧著王珠這個樣兒，實在是不想給王珠潑什麼冷水，卻也是仍然禁不住說道：「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若想要回大夏，大哥和母后，都是回等著你的。你宮中的住所，也是會為你留著。」
如今王珠即將成婚，王曦反而說這樣子的話兒，未免是顯得有些不中聽。
可是王珠這樣子聽著，那心尖兒卻也是頓時不覺流轉了一縷暖流。
她十分明白王曦的意思，更是明白王曦對自己的在乎。
「無論如何，這次你嫁人，這份嫁妝，必定是不能輕了。」
說到了這兒，王曦命人送上了一枚小小的匣子。
王珠打開了盒子，其中有那麼一枚小小的玉質印信。
「原先也是你打理東海，只不過不能名正言順，不過這一次你既然是成婚了，我自然是讓父皇給你實際治理東海的名分。」
說到了這兒，王曦的眼底卻也是頓時不覺流轉了一縷小小的狡黠。
王珠心知肚明，王曦必定是借著端木紫麟，為自己討來了這份小小印信。
治理東海幾年，王珠內心也是有些感情的。
她內心不覺微暖，手指兒輕輕的撫摸這枚印信，真心實意的說道：「大哥，謝謝你了。」
王曦嘆了口氣：「這又算什麼呢？這東海原本就是你打下的江山。我這也不過是順水推舟，面子上好看了些。如今你嫁給端木紫麟，無論怎麼置辦嫁妝，似乎都是沒什麼耀眼之處了。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田產地契，可你人在中辰，這些用處也是少了些。父皇又封了你華谷公主的名號，讓你名下也是添了封地。」
王珠倒是笑了笑，父皇給的封號，不過是虛名，卻也是並不實惠。
還是王曦為了她討來的東海權柄，方才是更有些用處。
「日子很緊，重新打造什麼新的送嫁首飾是來不及了。不過，小妹可是不用擔心，沒有什麼好首飾戴。母后這幾年前，悄悄為了你置辦那些個首飾衣衫，便是嫁衣，也是為你封好了的。」王曦說道。
王珠不覺皺眉：「母後身子不好，做綉品可又是十分耗費眼力勁兒的，只怕她的哦。身子骨熬不住，落不得什麼好。」
王曦笑笑，這倒是被王珠猜著了。那件嫁衣，雖然是早讓陳后綉好了。不過聽到了從中辰傳回來的消息，陳后又從庫房挑了幾顆絕好的珠子，趕了幾天縫了上去。便是宮中自有綉娘，可是王珠卻也是絕不假手別的人去做。
就因為如此，陳後身子骨也是不好，居然生生病了一場。
若不是如此，便算是路途遙遠，只恐怕陳后也是會趕來中辰的。
故而如今，姜翠影也是留在了中辰，服侍照顧。
正在此刻，宮中卻也是有宮人前來賜東西。
王珠秀麗的眉頭不覺輕輕的皺起來，此時此刻，卻也是不及讓王曦迴避。
傳旨的容姑姑瞧了王珠一眼，卻頓時掩不住心中厭惡。
王珠雖有幾分姿色，卻也是絕非什麼傾國傾城的姿色。
不過是仗著端木紫麟沾了她的葷腥，卻也是如此招搖。
「九公主如今將要大婚，太后也是恐怕九公主這婚期如此逼近，許多事兒，卻也是來不及置辦。其他的東西，那也還罷了，可那一身嫁衣，卻也是不能馬虎。太後為人寬厚，許多事兒，卻也是想得十分周到。九公主這婚事雖然是這般匆忙，可是畢竟嫁的是中辰的攝政王。若是失了顏面，卻也是未免失了中辰的顏面。故而，太后將這鳳凰綉，賜給了王珠。」
容姑姑言語尖酸，說得頗不好聽。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王珠嫁人之事，也是談不上如何的名正言順。
正因為這個樣兒，故而也是匆匆忙忙的。
容姑姑自然是不明白李如拂的心意，故而就算是將東西賜了，難免要說那麼幾句酸話兒。
在容姑姑瞧來，這卻也是莫大的恩寵，故而就算刻薄王珠幾句，王珠也只能隱忍。
王曦卻驀然抬頭，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幾許灼灼光華。
「小九嫁妝如何置辦，是大夏之事，又何須中辰的太后插手？無論是嫁衣，還是別的。都是該由父兄操持，母親費心。中辰太後身份雖然是十分尊貴，可是卻不合插手這個。」
容姑姑瞧見王曦，頓時也是不覺微微有些愕然了。
方才她急匆匆的過來，似隱隱聽到了大夏的太子來了，卻也是並沒有如何放在心上。
想不到如今，王曦卻也是侃侃而談，如此議論。
這自然是讓容姑姑的心裡十分不舒暢。
大夏國力，原本也是遠遠不如中辰。既然是如此，她原本以為王曦絕不敢多言，卻也是沒想到，王曦居然如此言語不客氣。
容姑姑雖覺得王曦姿容十分清俊，卻又有些瞧不上他了。
這兄妹兩人，果真不過是一丘之貉，居然是同樣的心思。
以為攀附上了攝政王，便是輕狂起來。
容姑姑不覺怪聲怪氣的說道：「這也是太后一番心意，太子殿下這樣子言語，豈不是不將兩國的情意如何方才心上。太后是有心恩寵，故而方才如此待九公主。九公主難道不能體會這其中的關懷，種種的愛護？」
王曦容色淡然：「大夏無此規矩，與宮中奴婢論及兩國邦交。」
容姑姑一怔，心中頗為受辱。
可縱然是受辱，卻也是頓時生生忍了下去了。
畢竟王曦說得沒有錯，自己不過是奴婢，若言語衝撞王曦，卻也是只會是自己的錯處。更何況，如今王珠卻也是被攝政王所納了，故而更加招搖無比。
若拿到了自己錯處，必定是不依不饒，不肯干休。
容姑姑頓時也是說道：「太后也是一番好意，便是這大夏有所準備，所準備的繡衣，又如何比得上這套鳳凰綉。」
說到了這兒，容姑姑頓時命人將鳳凰綉給展開了。
果然是做工精美，寶光秀華。
李如拂為人自負，可也是當真有些真實的實力，那綉品確實也是做得極為不錯。
若論針線，陳后自然是遜色一籌。
更何況，以中辰的國力，能尋覓到的金珠寶貝，自然勝過了大夏。
故而鳳凰綉一展開，容姑姑面頰之上，卻也是流轉了幾分得意之色。
料想大夏縱然是做了嫁衣，也是絕沒有這件綉品這般之華貴。
王珠卻也是忽而輕輕的挑起了眉頭：「白芙，你帶著容姑姑等休息一陣，待會兒，我還有些話兒要和她說說。」
容姑姑一挑眉，她雖然是不樂意，卻也是不好違逆王珠的意思。
不過在容姑姑瞧來，王珠自然絕不敢明著忤逆太后的好意，更何況這件鳳凰綉，確實也是十分的精美。
想到了這兒，容姑姑卻也是被領下去吃茶。
王曦面頰之上頓時流轉了幾分遲疑之色：「小九，若你與太后相爭，攝政王可是全心全意向著你？」
王珠輕笑，取出了一把剪子。
她剪了幾下，頓時將眼前精美的綉品剪開了一道口子。
便算是王曦，卻也是頓時不覺目瞪口呆。
王珠側頭：「太子哥哥，攝政王啊，是絕不會幫別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