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當眾審問
夏侯夕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雙眸子卻也是流轉了異樣的光彩。
他的手掌輕輕的覆蓋在王珠的手掌之上,卻也是讓王珠輕輕的抽開。
夏侯夕手掌一空,卻也是只笑了笑。
王珠手掌死死的捏住了車簾,因為用力的關係,指骨卻也是微微發白。
隨即王珠的手指一根根的鬆開了,卻也是渾若無事的樣兒,命馬車繼續行駛。
她一雙眸子漆黑生輝,不覺落在了夏侯夕的面頰之上:「夕殿下,六皇兄尋出那清王妃,正準備將這清王妃給殺了。夕殿下如此阻止,理由總該說出來。」
夏侯夕的卻也是輕輕的合上了眸子,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六殿下縱然下手,說不定早就正中別人下懷,反而落入太后算計之中。更何況,縱然六殿下行事妥帖,沒有留下什麼破綻,難道此事就能如此了解了?太子永遠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永遠是別人口中的孽種。只要有人算計,那麼這樁事情,就是會被扯出來,那麼殿下的太子之位永遠不會安穩。」
王珠嗤笑:「這些都不過是空話。」
她面上有慍怒之色,可內心卻也是有屬於自己的思忖。
夏侯夕,他心計深沉,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這位陳國的質子,無時無刻是想要算計別人的。
她只需去猜,如今夏侯夕算計的是容太后,還是別的什麼人。
自己若是錯信了夏侯夕,就會如裴凰一樣,被夏侯夕算計了卻也是有苦說不出來。
王珠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鬱郁之色。
「兩害相權取其輕,若不除了那清王妃,莫非還等清王妃出語攀誣不成。」
便是以後有人總要質疑這樁事情又如何?總還能籌謀幾許,未必就一定會輸。
夏侯夕將一串念珠塞入了王珠的手中:「這是木如居士,也便是如姬死前,捏在手中之物。卻也是開過光的,用上等香木雕琢而成。上面的經文,卻也是長壽添福的。這念珠摩擦得十分圓潤,連上頭經文也是有些都瞧不清楚了,應該是一件舊物。」
王珠卻對那死去的木如居士沒半分同情,唇角更是噙著一縷冷笑:「如姬好端端的,不好生活著,卻與我們為難,豈不是自己不懂事兒。」
「這念珠之上,刻了嬛月兩字,這兩字,卻是清王妃的小名兒。可見這串念珠並非木如居士所有,而是清王妃賞賜給她的。」
夏侯夕緩緩道來,卻也是忽而讓王珠生出了幾許疑惑。
他的話,讓王珠似想到了什麼,卻又有些不敢確定。
夏侯夕的眼底卻也是流轉了幾許異色的光芒:「若清王妃當真肯舍了性命不要,只為清王報仇,那日去的,卻也不會是如姬而是她自己了。身為王妃,她身嬌肉貴,清王死了也是許久了,你以為還有多少情分,能讓她不顧性命?」
王珠默然,只靠著區區的一串念珠,自己就要打賭?
王珠不可確定,內心之中,卻也狐疑不定。
她目光落在了夏侯夕,夏侯夕容色柔潤,整個身上似乎也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彩。
明明夏侯夕滿身的血腥之意,可他卻也總是這般淡然出塵,仿若這世間之事,與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是沒有。
若是無知的人,卻也是難免被夏侯夕所蠱惑,情不自禁的靠近眼前之人。
王珠眼波流轉間,卻也是不覺添了幾許淺淺的異色。
她喚停了馬車,卻也是掏出了一枚小小金令。
「送這枚金令給六皇兄,讓他遲些動手。」
領命的侍從卻也是微微有些愕然。
他雖是下人,卻也是隱隱約約的,知曉六皇子和九公主有些不合。
如今六皇子因為太子之事怒火上頭,滿身殺伐之意,九公主區區一枚金令就能阻止王洵?
他有些不可置信。
只不過觸及了王珠那冰雪一般的眸子,他拒絕的話兒卻也是說不出來。
庵堂之中,一名中年美婦雙手相合,容色凝定,卻也是素色衣衫,一派柔潤之色。
一名婢女進入,卻也是奉送上桂花蜜茶:「夫人,今年的桂花,卻也是照著你的囑咐,腌製成了蜜茶。」
那婦人緩緩起身,睜開了雙眸。
她目光遊離,卻也是微微有些苦楚之色。
遙想當年,自己風華正茂,嫁給了容貌俊美的清王。
那時候,京中上下,卻也是沒誰不羨慕自己。
可是沒想到,之後清王卻也是不肯甘心,起兵生亂。
她來到了桌邊,卻也是輕輕捧起了桂花茶,面色微凝:「阿紅可是處置了?」
那婢女阿碧頓時跪下來:「阿紅大逆不道,居然在夫人的飯食之中動了手腳,想要毒害夫人。如今,這叛徒自然是早就死了。」
清王妃想要品嘗一口蜜茶,卻一陣子心情煩亂,不覺將這一杯茶放在几上。
「阿紅好端端的,跟了我好幾年了,怎麼就要對我下手?」
阿碧頓時嘆了口氣:「那陳后瞧來,菩薩一般的人兒,卻暗中命人,殺人滅口。想來這個阿紅,一時糊塗,居然是被皇後娘娘收買,方才是做出了這樣子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
清王妃卻不置可否,心中冷笑不已。
說什麼皇后動手,當真可笑。
若陳後知曉自己在這兒,自己還能活著?
有些事兒,不過是瞧破不說破,各自心知肚明罷了。
清王妃這般想著,眼中卻也是冷意更濃了些。
「想當初,咱們這位太後娘娘,口口聲聲,說要為王爺報仇,咱們也是一塊兒合作。可是如今,王爺留下的勢力,也是被她壓榨殆盡。沒什麼利用價值,自然是棄如敝履。」
她一咬牙,面上卻也是不覺流露幾分不平之意:「如今卻要我出面,要我去死。口口聲聲,卻是為了皇兒。如為了皇兒,我當然也不會捨不得這條性命。可她倒是好盤算,自己榮華富貴,還能得我兒孝順。我倒是,做了她的踏腳石。當初她不能嫁給王爺,如今這口醋都還吃著,盼望我去死呢。」
阿碧不敢多言。
說來說去,王妃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原本太后要王妃出頭,可王妃也不愚,一轉身,就讓府中的如姬假冒她出頭。
如今如姬沒了性命,清王妃自然更加不樂意。
加上阿紅行刺之事,清王妃更是心生瑕疵。
遙想當初,清王既然是已經死了,容太后那酸醋也是沒得吃了,倒是與清王妃合作起來。
可是過去了這麼多年,只恐容太后的內心之中,倒也一直有那麼一根尖刺。
這些年來,清王妃吃齋念佛,卻也是仍然咽不下這口氣:「如今她在祭天之禮上咬出太子,卻也是不見與我半點商量。只恐怕,咱們這些人也都是會成為太後娘娘的踏腳石了。」
說到了此處,清王妃內心之中,忽而添了幾許凄然之意。
她想起當初自己嫁給清王,也算是一對神仙眷侶,別人說起來,也是羨慕得很。
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風光,自己內心的苦楚,卻又有誰知曉呢?
她嫁給了清王,方才知曉清王是另有個心愛之人的。
容鴛原本和清王殿下,就是一對有情人。只不過先帝十分嫉恨這個容貌俊秀的幼弟,所以明明知曉容鴛與清王兩情相悅,卻也是非得要容鴛入宮。
之後清王按捺下內心之中的恨意,裝作什麼事情都是沒有。先帝賜婚,清王面上也是歡歡喜喜的,答應了這樁事情。
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嫁入了清王府中,方才知曉自己這神仙一般的夫君,心中是另有他人的。
她也是不肯甘心,非得要爭寵,非得要爭清王的心。
往事回憶起來,卻也是讓清王妃內心越發酸楚。
當初清王死了,她深愛清王,甚至不覺跟容太后同病相憐。
可是如今,容鴛這個賤人還是不肯饒了自己。
她嘆了口氣,輕輕一品這桂花蜜茶,不覺輕輕的嘆了口氣。
眼瞧阿碧十分惶恐的模樣,清王妃一揮手,卻也是讓阿碧退下去。
一想到自己這個親兒更親近容鴛這個賤婢,清王妃內心就一陣子的窩火。
自己當初怎麼就如此糊塗,聽信了容鴛的慫恿,將兒子送進宮。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雖是心中酸楚,卻也是願意為愛兒付出一切。
如今清王妃口中雖然是埋怨,卻也是有意順了容太后的意思。
只要自己的親兒能得到大夏江山,自己的犧牲也是不算如何。
那夏侯夕的話兒,完全都是胡言亂語!
想到了夏侯夕所言,清王妃一雙眸子卻也是漣漣而動。
她雖不如何相信夏侯夕的話兒,卻也是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在容鴛面前指證夏侯夕。
自己便算是死了,也要留些什麼讓容鴛堵心。
正在此刻,卻聽到一道年輕的嗓音輕喚:「競兒見過母親。」
只見王競踏入了房中,一臉恭順。
清王妃卻也是又驚又喜,不覺輕輕的扶住了王競:「競兒,你來了。」
自從王競被送入宮中,清王妃能見他的次數,卻也是屈指可數。
正因為這個樣子,眼見王競來瞧自己,清王妃自然是歡喜無限。
她輕輕的扶住了王競坐下來,當年的事情卻也是湧上了清王妃的腦海之中。
遙想當初,清王沒了,自己腹中有孕,是容鴛勸說自己生下來。
她自挑了一個宮婢,也就是那楚美人,換下了楚美人的孩子。
彼時清王妃內心之中充滿了仇恨,只覺得若能報復夏熙帝,若能讓清王的種替下了夏熙帝的血脈,那怎麼樣都可以。
更何況,自己的親兒若是能成為大夏之主,她這個親娘也是頗為欣慰。
她手掌輕輕撫摸王競的臉頰,卻也是感慨萬千。
王競對自己雖然是恭順,卻少了幾分親近。
年輕的時候,清王妃自然是覺得所謂的仇恨十分重要。
可是如今,她卻萬分後悔。若是當年自己不將兒子送入宮,帶著王競離去,過些平平安安的日子,那可也是天大的福氣了。
如今自己親生兒子,瞧著自己卻也是頗為生分,總是客客氣氣的,清王妃也不是滋味。
想到了這兒,清王妃卻輕輕的嘆息:「競兒,其實這皇宮之中,處處都是危險。別說如今你不見得能繼承皇位,便是有一天你能成為皇帝,還不是日日被人算計。如今你已經是被逐出宮,咱們離開這大夏京城,去個山青水綠的地方,咱們好生過日子,你說好不好。」
王競面色變了,瞠目結舌的樣兒,他過了一陣子,方才輕輕的說道:「讓母親你如此,果真,果真有些為難。」
清王妃不是傻子,自然是知曉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意。
就算自己必死無疑,王競也是捨不得那些榮華富貴。
想到了這兒,清王妃卻也是頗為心冷,緩緩的放下了手掌。
「不過我想競兒你,到底還是捨不得的。」
王競聽出了清王妃的埋怨之意,卻也是頓時不覺賠笑:「母親,我只是想到父王死得那樣子慘,我怎麼能夠甘心。」
他心中想法卻不是這樣子的。從小到大,容鴛都是教導,讓他要步步相爭,不可落後於人。而且失去權柄的滋味,王競也是很清楚。自己被打發出京,甚至讓九皇妹逼得如喪家之犬,他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若是自己能夠登上大位,將這些人狠狠的踩到了腳下,他的心裡,可是不知曉有多歡喜。
王競心中微微一動,卻不覺想起了容太后說的話兒。
清王妃只恐愛惜性命,已經是有些退縮之意。
想到了這兒,王競內心卻也是微微一冷。
他捧起了一邊的蜜茶,不覺面上堆歡,賠笑說道:「兒子若言語有些不是,還盼望母親你不要見怪。」
一邊這般說著,他袖中一顆小小的藥丸,卻也是融入了蜜茶之中。
清王妃渾然未覺,卻也是不覺有些凄然。
「也怪不得你,我沒有從小照顧你,都是我的不好。」
而王競卻也是說話越發柔和:「母親若是不願意,也不必去詆毀太子,我也是捨不得的。」
王競這樣子說,清王妃也是聽出他言不由衷。
她輕輕的搖搖頭,也是喝了一口王競奉送上來的蜜茶。
清王妃不覺說道:「你要做什麼,我總是要順了你的意,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順了你的心思——」
她驀然按住了胸口,面頰之上卻也是流露出幾許痛楚之色。
清王妃冷汗津津,卻也是容顏微微扭曲,眼中卻也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她指著王競,一臉的痛楚之意:「你,你好狠的心腸,居然是能如此狠下殺手,我,我可是你親娘。」
一邊說,清王妃的唇間卻也是咳嗽出了點點的黑血。
她實在是不明白,王競居然是這樣子的狠。
自己已經打定了主意,犧牲了自己,成全王競。
可就算有小小的抱怨和遲疑,想不到王競都是容不得。
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居然是連親生兒子都是這樣子的狠辣無比。
是容鴛,這個容太后洗腦,自己的親兒方才變成這般模樣。
王競卻也是一臉惶恐,他雖非心軟的人,可是眼前這個到底是自己親娘。
清王妃不覺湊過去,想要抓住了王競的手掌。可如今王競對她懼意頗深,哪裡能容她靠前。
眼瞧見清王妃偎依過來,王競頓時也是伸出手,一把將清王妃給狠狠推開。
清王妃重重的摔倒在地,咳嗽了幾口血,頓時也是沒了動靜。
王競額頭滿是汗水,驀然伸手掏出了手帕,擦去了手掌上的黑血,又狠狠將手帕扔在了地上。
耳邊,卻也是聽到了那婢女阿碧殷切嗓音:「如今殿下正和王妃說話兒,太后這邊請。」
王競目瞪口呆,卻瞧著房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
瞧著房間這一幕,阿碧頓時目瞪口呆,正欲尖叫。
容太后艷麗的面容雖是有幾分驚訝之下,卻也鎮定多了。
她目光一示意,身邊頓時也是有人動手,捂住了阿碧的唇瓣。
咔擦了一聲,阿碧脖子頓時也是被生生扭斷,那尖叫之聲,頓時也是銷聲匿跡。
容太后摸了摸手掌的濃翠玉鐲子,不覺忽而添了幾分狠厲之色:「通知下去,這兒的人,卻也是一個不留。」
王競既然是如此做了,自己就是要為王競善後,並且要將一切都是處理得妥妥噹噹了。
就算是如此做了,那也是不算什麼。
大不了,就將這樁事情推到了陳後身上。
而王競面頰之上,卻也是頓時流轉了惶恐之色。
耳邊聽到了外頭傳來的殺伐之聲,王競膝蓋一軟,頓時咚的跪下來。
「皇祖母,是我不好,壞了你的大事。」
他滿頭汗水,卻十分惶恐。
早知曉,自己就不該如此衝動,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容太后卻伸手,將他輕輕的扶起來:「競兒,你起來吧,這樁事情,原本不是你的錯。」
王競是她的心肝子肉,是她心愛之人的血脈,容太后又怎麼會責怪?
況且一開始,容太后也是容不了清王妃。
她目光瀲灧,眼波流轉,卻也是多了幾分的陰冷算計。
原本容太后是意欲打算,引誘陳后的人將清王妃給除掉。
反正如今,這個女人的利用價值已經是壓榨乾凈,留下來無甚大用,反而是一樁隱患。
卻也是沒想到,王洵不知為何,居然是按捺不動。
自己過來了,卻沒想到王競動了手。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清王妃到底頗為自私,如今只顧著苟且偷生,全然不將清王之仇放在心上。如今,還想苟且偷生,罔顧你的前程。我知曉,你也是個孝順的人,都是這女子不好,方才也是讓你如此行事。」
容太后是偏心王競的。
自己的競兒如此乖順孝順,又哪裡會不孝?
若不是這個女人如此自私,自家競兒,那也是做不出這樣子的事情。
對於清王妃,容太后內心之中,也是有著深深的恨意了。
當初自己被迫嫁給那半老的先帝,可清王妃卻是得到了自己的男人,她做夢都是快要發瘋了。
而清王,似也對清王妃有幾分情意,甚至讓這女子懷上孩子。
之後清王已死,留下孩兒,她卻自私無比的將王競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在她教導之下,王競自幼都與她十分親近,她也籠絡住這孩子的心。
自己此生,已經是得不到清王,既然是如此,霸佔清王的血脈,也是容太后的執念。
如今眼見王競動手除掉了清王妃,容太后的內心之中,竟不覺流轉了幾許快意。
王競心中卻也是不覺有些茫然,頗有些鬱郁之意。
「她到底是我親娘,我如此,如此究竟是有些不好。」
王競良心未泯,故而這樣子說。可這也不過是貓哭老實假慈悲,實在是虛偽之極。說到底,清王妃並沒有對不住王競的地方。
可卻沒想到,王競如此這種虛偽的傷懷,卻也是讓容太后嫉意如火。
在容太后這種善嫉的女人瞧來,王競絲毫傷懷都是不值。
而容太後面頰卻也是微微有些陰冷,心中對清王妃的惱恨之意更濃。
一道溫潤無比的嗓音,卻也是在王競耳邊響起:「殿下不必傷心,這死去的清王妃實在是自私之極,原本不配讓你傷懷。」
這後來的男子,一雙異色的雙眸光彩瑩潤,俊美的容顏竟似讓房中的精雕菩薩像為之失色。
王競眼見夏侯夕到來,面上狼狽之色頓時收斂不少。
明明不過是個沒用的陳國質子,卻也是永遠如此氣定神閑,那俊美的容貌甚至是讓王競有些自慚形穢。
甚至連容太后,都是對夏侯夕十分客氣。
王競內心有些不平之意,因為夏侯夕到來,更是讓王競收斂心神。
「遙想當初,太后對清王情深意平,故而樂意將清王之子收入宮中撫養。卻沒想到,當初清王妃生下的居然是個死胎。」
夏侯夕緩緩低語,卻也是讓王競面頰頓時流轉了震驚之色。
「太后深恨如今陛下,失落之餘,卻也是不覺想要另外挑個孩子送入宮。無論如何,這繼承大夏皇位的,都不該是當今陛下的孩子。可巧當時,太後娘家,嫂嫂早產,也是生下一個孩兒。故此,太后將這孩子抱回宮中。之後清王妃以為自己孩兒還活著,卻沒曾想到這不過是太后寬厚,沒曾揭破此事。」
說到了此處,夏侯夕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嘆口氣:「原本想著,讓清王妃如此誤會,也能繼續得到清王餘下手下的幫助。卻沒曾想,清王妃居然是如此自私。」
夏侯夕這樣子說,卻也是讓王競湧起了一縷茫然。
從小,他卻以為自己是清王之子,卻沒曾想到,如今夏侯夕卻是有另外一種說法。
夏侯夕再輕輕側側身子,對容太后溫言說道:「太后,事實可是如此?」
容太后倒是微微一愕。
實則王競確實是清王之子,也確確實實是清王妃所出。
當初意圖犧牲清王妃,栽贓太子,容太后也只恐王競心生不悅,和自己生出嫌隙。
夏侯夕獻計,讓王競以為自己不是清王之子,另外編排一個身世。
夏侯夕是個言辭美妙,善於欺詐的人,什麼謊話也是說得跟真的一樣。
卻沒曾想到王競聽到犧牲清王妃,卻並無十分介意,這樁打算也是耽擱下來。
想不到,如今夏侯夕卻也是這把言語。
而容太后心思起伏,卻也是不覺若有所思。
她實在不忿,王競還對那清王妃有幾許牽挂。今日王競動了手,日後更指不定會如何介意,成為心魔。
更何況清王妃已然沒了,自己更是不必有所顧忌。
容太后不覺飛快輕點下頭:「當年之事,我原也不想多說,只不過如今,倒也是不得不言。」
王競恍恍惚惚,卻也是無語。
外頭先前還有些慘叫之聲,如今卻也是不覺聲音漸漸低下去。
容太后眼中血腥之意更濃。
遙想當年,自己和清王兩情相悅,清王更應該是大夏之主。可是自己擁有的東西,卻也是一件件的,被人生生奪走。
然而她不是那般容易放棄的人,自己被人奪走的東西,她必定是會,一件件的再次奪回來。
天光初明,今日京兆尹居然是府門大開,任由百姓圍觀。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會審。
如今太子王曦身世之事,早就便傳得沸沸揚揚,便是京中尋常百姓,卻也是不覺添了幾許訝然之意。
然而如今,堂上幾個大人卻也各自苦笑。
審問太子王曦,以後還不知道如何。
他們在這風頭浪尖,以後還不知道會如何。
這縣衙後堂,已然是一番改造,後邊更是有人旁聽,
王珠手指兒輕輕一晃動,指套上的寶石卻也是灼灼生輝。
她人在後堂,慢慢的品了一口茶水。
容太后目光落在了王珠面頰之上,卻也是涌動了幾分深邃,這個小妮子,如今這樣兒卻也是不知道給誰瞧。
府衙前堂,一道薄絲竹簾卻也是輕輕的遮掩,掩住了夏熙帝的身影。
此時此刻,夏熙帝內心之中卻也是微微有些複雜。
他雖然素來都是多疑的人,可是一向倒是寵愛這個長子。
王曦性子十分溫潤和氣,又孝順恭敬,這天底下也是尋不出第二個更乖巧聽話的人。
可是那些話兒,那些流言蜚語,就好似鋒銳的刀,一下子扎入了夏熙帝的心。
他也是懷疑王曦的血脈,若王曦不是自己兒子,再如何乖順,又能有什麼法子?
這樣子想著,他那雙陰冷的眸子之中頓時也是不覺涌動了幾許戾氣。
夏熙帝容貌俊秀,只不過總有些陰柔的冷意。
他手中扳指輕輕一晃,卻也是不覺掠動了幾許華彩。
後堂之中,陳后容色蒼白,面頰卻也是不覺少了幾分活氣兒。
容太后瞧見了,卻也是不覺大為解氣。
遙想當初,陳后初來京城,她也是沒瞧得上陳后。可卻沒想到陳后瞧著軟綿綿,卻好似成為了一根刺,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扎得心口流血。
如今這根軟綿綿的刺,到底也是拔掉了。
正因為這個樣子,陳后瞧著落魄,容太后卻也是更要狠狠的踩了那麼一腳,這樣子的心中方才舒坦。
「如今事情,發展如此,太子一向恭順,我的心裏面卻也是難受。皇后,如今太子名聲有損,就算是太子洗脫罪名,只恐怕陛下心中也是難免會有個疙瘩。皇后還是要保重身子,打起精神來。」
容太后一邊這樣子說著,目光卻也是輕輕向著陳后掃過去。
陳后沒什麼精神,懶得搭理。倒是王珠,卻也是脆生生的說道:「父皇一向胸懷寬闊,又如何會介意。」
容太后心中冷哼一聲,這九公主牙尖嘴利,厲害得很。
可若等太子名聲被毀,血脈不純,瞧這小妮子還能這樣子的張狂。
而且王曦要淪落之前,自己還安排了一場好戲,讓這王曦受盡屈辱,然後再在陳后的心口狠狠的插了一刀。
正在此刻,太子王曦的馬車卻也是緩緩而來。
馬車停下,王曦卻也是緩緩下來了。
他俊秀的容顏在陽光照耀之下,越發顯得溫和秀雅。
王曦身為太子,脾氣一向溫和,在京中口碑也是不錯。如今瞧著王曦風姿如舊,眾人內心頓時疑惑起來。
瞧著王曦氣定神閑,實在也不像如傳言之中那般落魄。
京中流言紛紛,也未必就是真的。
正在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卻也是攔住在王曦跟前。
姜皓的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的諷刺之意,只不過掩飾極好。
「太子殿下,還請稍稍留步,姜家有些話兒,想要和太子言語。」
王曦驀然轉頭,冷漠的瞧著姜皓。
姜皓想要說什麼,他心中也是明白。上次姜翠影前來哭訴,他也是盡數知曉。
姜家瞧見自己那般待姜翠影,心中也該是明白了,自己並不會刻意糾纏。
甚至對於姜家,他原本也不會如何記恨。
可偏巧,姜家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作為,卻也是分明故意的。
就在這最微妙,最狼狽,最受關注的時候,姜皓卻也是故意提這個話頭,簡直是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