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成婚
王嫣聽了水靈的話兒,卻也是不覺死死的捏緊了手掌,眼中一縷極壓抑的兇狠之意卻也是不覺悄然而生。
不錯,王珠她能如此放肆,還不是因為陳后嬌寵太過了。
正因為這個樣子,王珠方才能如此一帆風順。
可自個兒也是打聽過了,雲家,那可不是對朝廷千依百順的。
王珠還是這般脾氣,卻也是只恐怕,沒那麼順了。
想到了這兒,王嫣的眼神卻也是越發狠辣。
自己到了東海郡,到了雲暖陽的跟前,必定是會將自己公主脾氣收斂起來。她也是一定會卑躬屈膝,只盼得到雲暖陽的寵愛。
這女人,嫁人之後,這身子自由卻也是全然沒在自己身上了。
夫君才是天,夫君讓自己如此,自己也是只能如何。
王珠這種不能收斂的脾氣,那也是必定是會吃大虧的。
如此再趕路了十數日,這送親的隊伍卻也是終於踏入了東海郡。
王珠輕輕的撩開了馬車車簾,品著風中那一股子柔潤的海水腥味。
東海郡的房舍並不如何得高,大都只修建了兩層而已,門口卻都搭了棚子。
商品販賣各式各樣的貨物,那些水果鋪子販賣的水果顏色奇怪,樣兒也奇怪,卻是王珠從前沒見過的。
她目光輕輕掃過,這些東海郡的街道竟似頗為繁華,各式各樣的人,都是在街道之上行走。
雖然是偏僻之地,此處城池商鋪街道卻也是規劃得井井有條。
莫非,那雲暖陽當真是極有才華的人。
王珠目光流轉間,發覺這些街邊的行人也是打量著自己,似乎對王珠這樣子外來隊伍頗為好奇。
正在此刻,王珠卻也是得到稟告,雲家正自在前邊迎接。
王珠心中也是略略有數,對雲暖陽更加是格外的好奇了。
隊伍漸漸的近了,她撩開了窗帘,便是瞧見了站在最前頭的那個姿容秀麗青年。
那青年風姿極美,唇角含著一縷暖洋洋得笑容,令人為之可親。
他額頭寬闊,鼻樑挺直,皮膚因為常年在東海郡的關係也是微黑。那一雙宛如流星般的眸子,灼灼生輝,宛如什麼精心雕琢得藝術品,可謂完美無缺。
海風輕輕吹過這青年俊美的臉蛋,漆黑的髮絲卻也是輕輕的飛舞,如此伴隨在臉邊。
不但王珠在瞧,王嫣也是在瞧。
只瞧了一眼,王嫣頓時魂兒都沒有了,只覺得之前的鬱悶不平都是消失無蹤。
為了嫁出去,王嫣也是打聽了滿京城的青年才俊。
只不過那些青年才俊,卻也是沒有哪一個,能有眼前男子的姿容俊秀。
不過瞧了一眼,王嫣頓時渾身發燙,只覺得自己已經是愛上他了。
就算是妾又如何,自己便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也是必定要讓那雲暖陽愛上自己。
到時候,雲暖陽休了王珠,自己便是雲暖陽的人了。
而王嫣滿面暈紅瞧著雲暖陽的時候,姜皓卻端著瞧了王嫣一眼。
只瞧了一眼,姜皓頓時也是扭過頭去了。
王嫣姿容秀麗,被王珠逼著去做妾,自然也是頗為可憐。
而此時此刻,王珠也瞧著雲暖陽。
她心裡想著,原來他就是雲暖陽。
若說姿容秀麗,容顏精緻,雲暖陽自然也是拍馬都趕不上夏侯夕。那種鬼斧神工的俊美容顏,夏侯夕是整個大陸獨有的。
可正因為夏侯夕容貌太絕美,配上那麼一雙妖異的眸子,便是容色溫和,卻總是給人淡淡的隔閡了。
夏侯夕待人再溫和,總是有一種紆尊降貴之感。
然而雲暖陽,任誰瞧見了他,卻也是頓時會不覺添了幾分信任。
這般尋思,王珠唇瓣卻浮起了一縷幽潤的笑容,好似一朵沒聲音的花兒在夜色之中冉冉綻放。
前世,她是沒有見過雲暖陽,卻是對雲暖陽印象是極深刻的。
裴家血洗京城,明明東海駐軍已經是到了京城之邊,卻也是隱忍未發。
於是雲暖陽竟然是眼睜睜的,看著裴家血洗了京城。
之後雲暖陽再夥同謝玄朗,逐走裴家,扶持謝玄朗上位。
其實雲暖陽這個人,既不忠於夏熙帝,也不忠於謝玄朗。
他只是愛惜自己手中的勢力,生怕自個兒的利益卻是半點受損。
如果自己和裴家硬碰硬,豈不是損失極大。
可這樣子一個小人,名聲居然還不錯。就連當初雲暖陽袖手旁觀之事,也說成保存實力,為大夏其他百姓著想。
甚至還有那所謂的傳言,只說大夏皇族罪孽太深,不得不血洗一二。
王珠慢慢的收緊了自己的手掌,她漆黑的目光落在了雲暖陽身上,雲暖陽似有所覺,竟不覺對王珠冉冉一笑。
而王珠也是緩緩下了馬車。
東海民風開放,這兒的女子也大抵都未戴面紗。
雲暖陽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眼底卻也是流轉了幾許的玩味。
早聽聞了這九公主的一些傳聞,卻斷沒想到,王珠居然是這般人物。
眼前的少女,身影婀娜而纖巧,容貌清秀,宛如冰雪,而那雙漆黑的眸子卻也是說不盡的漆黑深邃。
那眸光落在自己面頰之上時候,雲暖陽甚至不覺有一種錯覺,王珠那般目光似已經瞧入了自己的心裡了。
這樣子感覺,雲暖陽也從來沒在別的女子眼裡瞧見過。
他想起有關於王珠的傳聞,王珠是個花痴草包。雲暖陽內心頓時不覺一笑,這樣子的傳聞,當真是假得可笑。
一旁,一名絕美的少女卻驀然嬌笑:「大哥,這位可是我的那位未來嫂子,果真是皇家公主,這般氣質出挑。」
那少女一身雪色的衣衫,領口佩戴淡金色金環,面頰流轉一縷嬌紅。她面頰嬌嫩,眉宇間卻蘊含了幾許英氣,語態天真,竟然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而王珠卻也是認出了她的身份。
雲暖陽的妹妹,雲蕊兒。
這一位,可謂是東海第一美女。在王珠瞧來,果真是名副其實。
雲蕊兒卻是那種極好跟人親近的性兒,不覺伸出手,拉住了王珠的手,以示親近。
她摸到了王珠的手,卻只覺得觸及一片冰涼,王珠的手居然也是冷冷冰冰的。
雲暖陽瞧著自家妹子跟王珠親近,卻也是只是一笑,並不如何在意。
雲蕊兒則十分熱絡,給王珠介紹今日這些迎接她的東海權貴。
這些東海權貴來自各國,與王珠或敵或友,卻倒也面上客氣。
北漠的公主烏蘇流雲,她皮膚微黑,臉蛋俊俏,舉止倒是頗為大方。
只見她身子高挑,站在王珠跟前,竟似比纖弱的王珠高了整整一個頭,便是與在場的男子相比,也是絲毫不輸下風。
北漠的女子,喜愛五彩絢爛,平時也愛穿得花哨明艷。烏蘇流雲也是並不例外。
她耳垂各自戴著一雙金色圓圈的圓圈耳環,並且耳環上各自鑲嵌一顆圓潤的珍珠。
只見她腰束錦帶,勒得腰身細細的,下撒五彩的胡裙。
而她的腰間,更是束縛一枚金色的彎刀。
烏蘇流雲的手掌捏住了王珠手掌時候,王珠只覺得她的手掌間,似有頗多繭子。
王珠若有所思,想來烏蘇流雲的武技,卻也是必定不俗。
王珠雖然會些武技,可這不過是在那些大夏貴女之間逞強。可烏蘇流雲卻分明不是這樣子的,據說她武技了得,不輸男兒。身為公主,這可當真是有些了不得的。
王珠還聽聞一些關於北漠的傳聞,據說北漠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變動,最受北漠王寵愛的紅狄公主卻是沒了。原本經營東海的是紅狄公主的親信,如今卻也是換成了烏蘇流雲。
烏蘇流雲據說不過是北漠王的養女,卻也是備受重新。
據說北漠變動,也是和碧靈宮無不關係。
一瞬間,王珠內心轉過了許多念頭,卻也是輕輕和烏蘇流雲見過禮了。
而陳國的使者則是一名叫蘇雲墨,身材微胖的中年漢子,對方好似彌勒佛一般,笑眯眯的,甚是和氣。
蘇雲墨這名字頗有些韻味,與他身材倒是頗不相符。
王珠知曉,如今陳國的丞相便是姓蘇,想來這蘇雲墨也應當是蘇家旁支。
如今大夏與陳國關係交好,蘇雲墨倒也是頗為和氣。只不過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那就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了。
瞧到了蘇雲墨,王珠便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夏侯夕。
想來,夏侯夕回到了陳國,必定是會有一場風雲變幻。
只不過這蘇雲墨並未如何將夏侯夕放在心上,寒暄之間,竟然絲毫沒提及夏侯夕。
也是了,如今陳國上下,也是沒誰能瞧得上夏侯夕。
接下來王珠見到的,則是中辰國的一名貴公子崔硅。
對方容貌清俊,白面有須,一身打扮頗有些古風古韻,長袖輕垂,發接高冠。
王珠向著他福了福,崔硅容色卻也是淡淡的,並不如何熱絡。
也是了,中辰王朝是整個大陸最強。
據說崔家,也是中辰王朝之中的高門。
正因為這個樣子,對方舉止倨傲了一些,那也是不算什麼了。
便是在場其他的人,也是不覺對崔硅敬重幾分,不敢造次。
而王珠的目光流轉,卻也是不覺落到了崔硅的身後了。
此時此刻,崔硅身後有一輛轎子,裡面似乎是有人,只不過轎子裡面的人卻也是並沒有出來打招呼。
崔硅卻也是沒有介紹誰的意思,他容色泰然自若,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別人縱容是心存好奇,卻也是不好意思問裡面是誰了。
說不定裡面是崔硅絕色的姬妾,不樂意昭示在別人面前而已。
王珠眼波流轉間,掩住了眸色好奇。
接下來,則是東海土著勢力。
東海的海王府,則是當地土著水族所自立。
海王府中海龍王,在三國均有官職爵位,足見三國對其籠絡之意。
每一代的海龍王,皆是傳給了海家的嫡出一脈,如今立足東海以逾百年。
王珠也見到了這一代海家的少主人海飛龍。
原想海家長於東海,未免是會有幾許粗魯之意。
可那海飛龍,卻是個眉宇俊秀氣質優柔的男子。
而隨同海飛龍前來的則是海飛龍的夫人崔清河。
王珠也是知曉,這崔清河是崔家女兒,正是那崔硅之姐。
如此瞧來,崔海兩家聯姻,想來也是一樁政治聯姻了。
崔清河卻也是個姿容秀麗,頗為出挑的美女,渾身上下更有幾分書捲兒,氣質更是溫和秀潤。想來只有大家族,方才能養出這般出挑的女兒家。
一旁的海飛龍雖然是崔清河的夫君,卻也是隱隱有些不如之意。
只不過如今,王珠卻隱隱覺得崔清河有些鬱郁之色,似乎並不開心。
雲蕊兒卻是渾然不覺,不覺笑著說道:「這位是海大哥,這位是海夫人。海大哥為人,卻也是極好的。」
海飛龍聞言,面頰居然是紅了紅。
而崔清河垂下頭去,卻也是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腹。
王珠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是並不知曉是為什麼了。
崔清河抬起頭,方才那縷不適卻也是蕩然無存,反而不覺溫文爾雅的說道:「九公主來到了東海了,以後多多的走動吧,也是不必生分了。」
王珠聽著她說話兒,也許這個鬱悶的海夫人如今這微薄的歡迎之意,是今日自己得到的唯一真實的喜愛。
而雲暖陽今日迎親將東海各股勢力盡數請來,固然有隆重之意。
可是這也是說明,雲家的勢力在東海可謂是根深蒂固了。
王珠淡淡的想,根深蒂固又如何,自己也是可以鬆鬆土的。
待眾人散去了,隨崔硅一併來到的轎中人卻也是輕輕撩開了車簾。
卻並不如別人所猜測那般是個女子,反而是個姿容頗為出挑的男人。
林墨初眸光灼灼,卻也是不覺若有所思的樣兒。
任誰也是沒想到,大夏離去的幕僚,卻也是成為中辰國崔家的座上賓。
崔硅慢吞吞的說道:「你覺得這大夏的九公主如何?」
林墨初微微一笑:「我雖與九公主有些讎隙,卻也是不得不說,她與雲家必定不是一條心,想來也是不會合作。反而是雲家,哼,當真是算計頗多了。只恐怕,雲家那些算計,清河小姐卻也是要吃虧了。」
崔硅不覺皺起眉頭:「唉,當初這門婚事,我都是不贊成。東海海家,那不過是宛如暴發戶一般的人物。我崔家女,卻下嫁於此,如今不過是平白受辱。」
說到了此處,崔硅卻皺起眉頭:「然而崔家如今都是遲疑,是否要與海家合離。哎,當真可恨。」
林墨初目光瀲灧,卻也是不知道在想什麼,卻也是隱隱有些算計之意了。
到了雲家安排別莊,王珠自行休息。
雲家派人送來了諸般日常所用之物,倒也服侍殷切。
王珠對著鏡子,輕輕梳理自己髮絲,再過兩日,卻也是成婚的日子了。
這時辰是之前便算好的了,也是虧得如今趕在了吉日之前了。
只不過此刻的王珠,卻也是不覺輕輕閉上了眸子。
雲家,自己倒是要來了。
她輕輕的打開了自己的箱子,卻也是頓時將自己嫁衣給取出來。
描金綉玉,精緻非常。
王珠輕輕的嘆了口氣,陳后心疼自己的女兒,故而也是什麼都是準備得最好的。
可是自己,卻也是並沒有作為新嫁娘的欣喜。
如今的軀殼正當妙齡,可是自己的心境卻也是極為冷硬冰冷了。
轉眼到了出嫁之日,王珠卻也是輕輕換上了這套衣衫。
記憶之中,有些模糊的片段卻也是湧上腦海。想當初,自己嫁給謝玄朗的時候,一身紅嫁衣也並不見得比如今這件奢華。可是那時候,自己雖然經歷許多悲慘之事,到底卻也是有些歡喜欣悅的。
她以為,自己嫁給了謝玄朗,這受傷的心,卻也是能被男人的溫柔所填滿了。
而如今,自己如冰的心,也是再也都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欣悅。
鏡中的少女,如雪的面頰卻也是輕輕抹上了一層胭脂,竟似平添了幾許艷麗。
而含黛手兒巧,卻也是輕輕的為王珠梳理髮絲,口中念念有詞。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髮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王珠任由含黛這樣子說,心中卻也是不覺在想,此生自己是不會有這般福氣的。
含黛為王珠梳直了頭髮,再盤在了頭上,別了珠釵,戴上發冠,弄上蓋頭。
王珠眼前什麼都瞧不見了,卻也是被人伸手扶著上了花轎。
一路上,王珠聽到了外頭吹拉彈唱,旁人議論紛紛,她卻也是心涼如水。
外頭吵吵鬧鬧的,跟著起鬨的閑漢可是不少。
走了一陣子,卻也是到了雲家了。
而王珠,卻也是被人輕輕的扶住。
她垂著頭,瞧著雲暖陽的身影靠近了自己,然後兩個人慢慢的走了進去。
王嫣要後下轎,扶著她的也不是雲暖陽,而是自己的丫鬟水柔。
踏入了雲家,王嫣手指兒輕輕撥弄面前的流蘇,瞧著眼前王珠搖曳的身影,心中卻也是不覺升起了惱恨之意。
這一次到東海成婚,王嫣一直是強壓自個兒內心的酸楚,可是如今卻也是再也都不能忍了。
她無法忽略,自己只是一個妾。
王珠穿的是大紅艷色,極正的紅。而自己穿的,則分明是淺紅色衣衫。雖然仍然是金線描繪,點綴珠玉,可那艷紅顏色分明也是低了一等。
而王珠能和雲暖陽並肩而行,自己卻只能亦步亦趨,跟隨在王珠身後。
一瞬間,流蘇后的眼睛裡面流轉了森森怨毒,隨即流蘇卻也是輕輕的垂落。
王嫣的內心之中,卻也是頓時酸苦無限。
原本還以為王珠和雲暖陽能爭鋒相對,自己再趁機討好,亂中取利。
到時候,這場婚事,王珠必定會丟臉。
卻沒能想到,無論是王珠還是雲暖陽,都是冷靜自持,並不見半點衝突。
那些陰謀詭計,那些針鋒相對,都是隱藏在一派平靜如水之下。
而雲暖陽輕輕的牽著王珠的手,心尖兒倒是不覺有些訝然。
王珠的手冷冰冰的,骨頭柔軟,並不像習武的人。那手掌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倒是出奇的柔軟纖弱。
而這一雙弱弱的手掌,卻也是不覺沾染了多少的血腥。
雲暖陽不覺向著王珠望了過去,對方清秀得容貌隱藏在流蘇之下,卻也是分明有些晦暗不明。
王珠的肌膚出奇的雪白,被這嫣紅的衣袖一襯,卻是越發分明。
幾番行禮,拜過天地,王珠和雲暖陽卻也是站在了雲龍城和溫意如跟前。
雲龍城身姿英挺,雖然人到中年,卻也是英氣勃勃的。溫意如面容俊秀,斯斯文文得樣兒,瞧著美貌柔弱的模樣。
王珠原本聽了姚蛟的話,只道溫意如是十分厲害的樣兒。
卻沒想到,溫意如是這樣子斯文秀麗。
她人到中年,也許眉角是添了幾許皺紋,卻也是無損她的秀雅嫻靜。
難怪當年姚蛟的母親對她十分信任,最後被騙走了兒子。
王珠卻面色冷漠,渾然無波。
照著禮數,王珠是應當給未來公公婆婆下跪。只不過王珠身為公主,卻也是不必。
如今雲暖陽跪下去了,王珠只是福了福。
溫意如眉頭不易察覺的輕輕皺了一下,卻也是隱隱不悅。
雖然禮數如此,可王珠若是為了討得自己這個婆婆,總是要放軟了身段兒,跪一跪又怎麼了?
如今王珠這般性情,瞧來以後也是個性子剛硬的,只恐怕不能當個賢惠的媳婦兒。
瞧來以後,自己這個婆婆還是要多磨磨王珠的性子。
一瞬間,溫意如的內心頓時流轉了許多念頭,面上卻仍然是一派溫潤和氣。
一旁得丫鬟,卻也是將茶水奉送上來。
這茶水裡面加了紅棗、桂圓肉,撒了碾碎的核桃肉。
王珠素手端起了這杯茶,卻也是送到了溫意如面前:「母親請喝茶。」
縱容是喜氣洋洋的日子,王珠嗓音卻也是仍然冷冷淡淡的。
溫意如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也是一陣子不喜歡。
面上溫意如倒是極和氣的,她不知味兒輕輕品了一口茶,隨即將一塊碧綠色濃翠的玉佩送到了王珠面前。
王珠謝過了后,隨即指尖兒捏著金線,輕輕的系著到了自己的腰間。
王珠和謝玄朗敬完茶了后,方才輪到王嫣。
王嫣也如王珠一般,將這茶送上來:「母親請喝茶。」
溫意如眉頭一挑,心中不悅之意卻也是更濃。
王嫣不過是個妾,哪裡配叫自己母親,稱呼自己一聲大夫人卻也是差不多了。
不過王嫣好歹是個公主,自己還能說什麼。
這樁婚事,溫意如一開始都是不喜歡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王嫣卻也是咚的跪下來,讓在場的人都瞧得一呆。
王珠身為公主,並沒有當眾下跪,別人覺得王嫣也是如此。
想不到王嫣身為金枝玉葉,卻當眾給一個臣婦下跪,這面子可謂是折到了泥地裡面去了。
王珠瞧在了眼裡,最初也是微微有些訝然,隨即卻微微一笑。
從前自己這個七皇姐,可謂是極為傲氣,卻也是沒曾想到如今居然服軟了。
仔細想想,王珠也是隱隱有些瞭然。
從前王嫣順風順水,自然是傲氣了些。可當她什麼都沒有,自然是將自己的自尊輕輕的拋開了去。
想不到有一日,別人眼裡,自己和王嫣是雲泥之別。
以後此處之人瞧不上王嫣,並不是因為自己逼迫王嫣做妾,而是王嫣自己軟了骨頭了。
而王嫣垂下頭,眼底卻也是頓時添了幾許冷漠之意。
不錯,自己是臉面都不要了,最後如此行事。
可那又怎麼樣,自己沒了面子,卻也是有了裡子。
她當眾如此,那也是明著給雲家獻媚,讓雲家知曉,自己是柔順安分,和王珠全然不同。
王珠再怎麼耍弄手腕,可她和雲暖陽並不齊心。
既是如此,想來雲家也並不會如何喜歡這個兒媳。
王嫣便是這般跪著,將一盞茶奉送到了溫意如的面前。
溫意如最初也是有些驚愕,旋即倒是當真歡喜起來了。
不說別的,她眼見王嫣如此乖順,心裡倒是得意起來。
什麼金枝玉葉,到了雲家,就是應當下跪。
溫意如喝了王嫣奉送的茶水,倒是順意得多了。
她也是將早準備好的玉佩贈給了王嫣,王嫣也是謝過。
只不過這一次雲家的回禮,那也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王嫣的玉佩比起王珠那塊,也是小了一些,翠色也是不那麼剔透。
這也是彰顯雲家妻妾有別,不會胡亂行事。
王嫣捏著雲家賞賜的這塊玉佩,心裡卻也是不覺酸了酸。
如今自己,卻也是當真是雲家的妾室了。而正因為這個樣兒,自然也是處處比王珠短了一些。可是她不甘心的,自己總有一日,一定是會讓自己站在了王珠的頭上,讓王珠給自己下跪。
禮成之後,王嫣卻也是被送入秋華院。
此處是雲家給她安排的院落,新修起來的,倒也是修建得美輪美奐。
今日王嫣除了早晨吃了幾口早食,一整天都是滴水未沾。
可是王嫣非但沒有覺得飢餓,反而一陣子的惱恨之意頓時湧上了心頭。
她面頰垂淚,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過了臉頰。
「如今我到了雲家,難道也是要真正做個妾了。我到底是金枝玉葉,怎麼可以如此欺辱於我?」
王嫣想著雲暖陽,想著雲暖陽俊雅的風姿,想得自己心口都是快要碎掉了。
憑什麼,自己新婚之夜,竟然是如此的凄涼?
其實她內心之中,也是知曉,瞧著雲暖陽今日那樣兒,多半不會來這兒寵愛自己。
一多半,是會去王珠那兒,順了王珠的心意。
王嫣內心,更是不覺滴血。
而她的宮婢水柔卻不覺勸說王嫣:「今日如此,還不是因為九公主手腕厲害得很,算計著你,讓你身份卑微,一開始便是輸了一籌。雲家也是勉為其難,方才認了這個媳婦兒。誰不知道王珠克夫,她招惹的男子,多半也是沒什麼好下場了。只是明面上,今日雲家卻也是要幫襯一二。不然這麼多人眼裡,雲家就是妻妾不分,家風不正。」
王嫣輕輕的捂住了面頰,卻也是淚水盈盈了。
水柔雖然只是個宮婢,可她正當妙齡,自然也是容易春心萌動。
前日見到雲暖陽,一顆心蕩漾萌動的,卻也是並非只有王嫣。
水柔心中打算,除非自己幫王嫣爭寵成功,雲暖陽方才也是會留意自己。
如今王嫣沒精打採的,水柔自然是更要說上幾句話兒,鼓舞水柔一二。
她不覺輕輕的走過去,伸手為了王嫣按摩肩頭:「說句不好聽的,公主在雲家的人眼裡,那也是不過是個陌生的人,憑什麼雲家要眷顧於你。自然是要以心換心,好生和雲家相處。今日公主對那溫氏放軟了身段兒,這卻也是極好。我仔細瞧那九公主,便是天生會生事的人。以後你這邊溫柔恭順,她那邊處處不是,此消彼長,我瞧王珠也是在東海郡立不了足。」
王嫣聽了,倒是心中鬱結稍減。
只不過瞧著紅彤彤的蠟燭,自己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這心中卻也是更加不是滋味了。
此時此刻,王珠回了雲家給她安置的院兒。
紫枝等幾人踏了進去,倒也不覺一怔。
琉璃塌、珍珠簾、白玉杯,碧玉盞。
如今在燈火的映照之下,卻也是一屋子的錦繡輝煌。
說是東海富庶,果真是不假。
王珠雖是出身於皇族,可是這兒擺設,卻也是不輸皇宮。
紫枝福了福,頓時說道:「公主放心,這兒雲家雖然安排了兩個丫鬟,卻也是已經被打發到外邊。」
王珠也點點頭,如今自己身邊的宮婢,早就是練得綿里藏針。
含黛在一邊,提著一個精巧的食盒,將準備好的幾樣小食給拿出來。
有煎餃子、碧玉粥、酸漿蘿蔔絲。
王珠也是一日都食水未沾,她自然也是不會委屈了自個兒了。
她忽而皺起眉頭,解下了溫意如賞給自己的那翠玉:「墨柔也是來了這兒了,這玩意兒拿出去給她瞧瞧。」
王珠也是在大夏皇宮之中混得十分精明了,也是知曉雲家必定不會喜歡自己這個兒媳。
既然是如此,自己也是要小心幾分。
此刻雲暖陽必定是會在前廳招呼客人,一時不會來這兒瞧自己,王珠也是填飽了自己肚子再說。
吃完一碗粥,王珠點了香,讓幾個宮婢下去。
她忽而想起了碧靈宮宮主給自己的那個鐲子,王珠手指輕輕的撫摸,眼底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幾許幽幽的光彩。
房間倒是終究安靜下來,任由那蠟燭輕輕的燃燒。
雲暖陽遲遲未到,只留下王珠一個人。
過了好大一陣子,雲暖陽方才是踏入了房中。
他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卻也是悄然掠動了幾許訝然之色。
今日自己是故意回來遲了,他也是知曉王珠性兒不好,還道王珠必定是會發作。
甚至這位九公主,會認定自己是刻意沒有去尋她,反而去王嫣屋子。
便是沒有猜疑什麼,自己來得遲了,這九公主莫非就不會添了些多心?
王珠的資料,雲暖陽也是知曉的,知道王珠是極狠辣的性兒。
自己猜測王珠會如何,如今卻也是分明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此時此刻的王珠,居然是出奇的安靜。
她的腦袋之上頂著珠冠,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床沿邊。雲暖陽不知怎麼了,竟然是不由得覺得王珠是有些乖巧的味道。
雲暖陽竟然是猜測不透,這個九公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
先是花痴愚蠢,忽而又手腕狠辣起來。只看王珠的資料,雲暖陽也是當真猜測不透了。
他微微一笑,先過去將王珠的珠冠解下來,露出了王珠宛如冰雪一般的容貌。
小巧的面頰,肌膚卻蒼白若雪,只被紅蠟燭的光芒染上了些許的暖意了。
眼前的王珠,分明也不過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