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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狠心入骨

  一名中年宮女有些森然的嗓音在王姝耳邊響起:「五公主,你跑什麼跑,太后要見你。」


  王姝惶恐無比,正想要呼救,卻驀然被死死捂住了嘴唇,一句話兒都是說不出來,唇中也頓時發出了嗚嗚的嗓音。


  一陣絕望頓時浮起在王姝的心頭,讓王姝身子不覺放軟,掙扎的力氣也是漸漸小了許多。


  可就在此時,一道清雅嗓音卻忽而響起:「是誰在哪裡?」


  這說話嗓音十分耳熟,赫然正是二公主王溪的聲音。


  王溪性子清雅柔和,又飽讀詩書,知曉禮儀,平時卻和王姝關係尋常。


  然而縱然是關係尋常,此刻在王姝心中,這個關係不怎麼樣子的皇姐,居然是比親娘更親切的存在,是她的救命稻草!


  王姝雖然不能呼出聲,卻將那掙扎的動靜鬧得更大了一些。


  王溪到此,是聽聞母后染疾,故而心切探望。聽到動靜之後,她不覺輕輕撥開了花叢。


  眼見王姝如此,王溪也是瞪大了眼睛,簡直是不可思議。


  「大膽,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如此對五公主?」


  那宮人一時尷尬,卻不覺說道:「二公主恕罪,你可知五公主原本就有瘋病,我們不過是去捉五公主回去,並沒有別的意思。」


  然而王溪卻並不傻,退後幾步,卻忽而尖聲呼救:「來人,來人,宮中有人想要對五公主無禮!快些來救我們!」


  王溪的呼救讓幾個宮人心神大亂,王姝卻趁機咬了那人一口,趁著對方吃疼之極,掙脫出身。


  顧不得那麼多,王姝迅速跑開。而那幾個宮人似乎被王溪糾纏住了,一時無法追過來。


  她眼淚一點一滴的落下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不過是,不過是想嫁給楊煉,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最初的驚惶過去,王姝卻驀然頓住腳步。


  自己若想要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王姝目光頓時落向了未央宮的方向,一顆心卻也是不覺砰砰一跳。


  除非,除非自己跑去皇後跟前,出賣楚美人和容太后。


  想到此處,王姝卻不覺遲疑起來,無論如何,楚美人都是自己親生母親。


  然而一想到楚美人竟意圖拿自己去頂罪,王姝內心就涼了涼,腳步就不覺朝向了未央宮。


  可就在這時候,一條手臂用力拉住了王姝的手。


  啪的一下,楚美人狠狠一巴掌抽打過去。


  楚美人來得慢些,卻可巧正好撞上了王姝。


  「姝兒,你居然想去投靠皇后,可好生讓母親覺得失望。」


  楚美人眼睛里儘是惱怒之意,卻是森然捉住的女兒手腕。


  王姝原本對自己母親充滿了怨恨,可是此刻卻是不覺有些畏懼。


  王姝不顧地上凹凸不平,頓時咚的跪在了地上:「母親,母親,女兒不敢了。陳后,還有那個九公主,都是瞧不上我。母親,求你放過我,我是你的女兒,是十月懷胎的親女兒。我寧願一輩子當一個夏宮之中的瘋公主,可我也不願意去死啊。」


  她死死抱住了楚美人的大腿,眼淚一點一滴的落下來,眼睛里滿是恐懼。


  「母親,你就放過我,不要讓我去死。我,我是你生下來的,是你將我帶在這個世上,你怎麼能,怎麼能忍心傷了我?從小,你就更愛皇兄一些,可是沒關係,沒關係的。母親,你知道嗎?我是從來沒有想過跟四皇兄相比。」


  楚美人垂下頭去,瞧著自己女兒那十分驚惶的臉孔。


  王姝面頰上有些細細的傷口,滿是塵土,掩不住那白玉似的秀麗容顏。


  到底是血脈之親,楚美人也是略略一動。


  然而想到了容太后,楚美人心尖兒卻也是微微一顫。


  若保不住自己親兒,以後自己全無依仗,說不定容太后也是會對自己下手。


  楚美人輕輕撫摸女兒的秀髮,王姝眼底頓時流轉幾許期待之色。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一把將女兒推開,看著王姝跌落在地。


  王姝想要掙扎,看著楚美人臉上的神色,不知怎麼卻也是動不了。


  「姝兒,你從小就是公主,雖然不如王珠那個小賤人,可那也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這一切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我這個卑賤的洗腳宮女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呀!我出身寒微,什麼都沒有,所以千方百計討太后歡心,討陛下的歡心。每次看到陳后和許妃那些賤人在我面前張揚,我都十分憎恨,每個人都覺得,覺得我是那麼賤!」


  楚美人瞪大了眼睛,冷笑不已:「你父皇看著人模狗樣,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他喜歡我這個卑賤女人?是因為你的親娘跟他玩一些很奇妙的遊戲。除了我這個賤人,他不捨得在別人露出他那張臉!我一步一步,都是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方才走到這一步。姝兒,我不能輸掉。你從小到大,那樣子榮華富貴都是我給你的,你應該幫幫我的親娘。你要幫我,以你的性命助我踏上高位。要讓那些個賤人一個個的跪在我面前!」


  她抓住了王姝,王姝不知怎麼,卻不敢動彈。


  「姝兒,姝兒,娘也沒辦法,我也不想死啊。你就去跟皇后說,說是你陷害皇后。到時候就說你已經瘋了,你不會死的。」


  楚美人顫抖的撫摸上女兒的臉頰,王姝只覺得好似一條冰冷的毒蛇攀附上自己的臉頰。


  不待王姝回答,楚美人就輕柔的說道:「不,不,你不能去的。你膽子小,心計不深,就算答應了我,皇後面前也是會說漏嘴的。」


  太後身邊的宮女已經過來,死死的將王姝抓住,並且用布條纏住了王姝的嘴。


  王姝眼睛里已經是浮起了一絲絕望之色。


  原本嬌艷的臉頰,如今卻是蒼白一片,半點血色也無。


  楚美人走過去,輕輕再次父母王姝的臉頰,淚珠兒輕輕落下,輕輕撒在了王姝的臉頰。


  「姝兒,你的犧牲,是一定不會白白犧牲了。」


  楚美人臉孔微微扭曲,透出了森森怨毒。


  就算犧牲自己女兒,可那都是別人逼迫自己的。


  若非如此,自己何至於如此?


  花園裡,王溪輕皺眉頭,清理絕倫臉頰上頓時流轉了幾許困惑。


  她瞧見了王姝落在地上的綉品,輕輕撿起來,拍去了上面的泥土。


  王溪是心細的人,內心之中忽而就覺得有些不妥。


  她驀然抱起這散落的綉品,一路小跑,跑去了陳后的方向。


  這件事情一定有什麼奇怪,王溪腦子一時也是想不明白。


  不若將這樁事情告訴母后,告訴太子哥哥,事關重大,必定是有什麼用處。


  想到王姝到底是大夏公主,身份尊貴,卻是被人在皇宮如此相待——


  王溪驀然就打了個寒顫!

  來到未央宮中,王溪聽聞母妃生病的時候,頓時也是吃驚萬分。


  她想要去見陳后,卻聽聞陳后囑咐,誰都不能見她。就連一開始陪著陳后的王珠,也是被陳後生生給逐出去。


  王溪頓時心生酸楚惶恐,什麼事情都沒有陳后重要,方才遇到的奇怪事情也一時不放在心上。


  她渾渾噩噩,不覺去尋王珠。


  偏廳之中,香爐之中香煙繚繞,王珠容顏也是宛如冰雪。


  聽聞陳后之事,王溪也是為之失色。王溪雖一貫顯得成熟,可也是從來沒曾經歷過這般事情,頓時也是淚水瀲灧。


  便在這時,紫枝卻容色微凝,不過匆匆而來。


  「公主,方才卻傳出些許消息,只說五公主親口承認,是她靠著自己幾分姿色,引誘了徐御醫。只因為和九公主你爭風吃醋,所以方才是動了算計的心思。此事,與楚美人卻沒什麼關係。」


  王溪頓時啊了一聲,不覺想到了之前看到了那古怪的一幕。


  當時王姝的樣兒,實在算不上如何心甘情願。


  王溪頓時匆匆說道:「九妹妹,這樁事情一定是有古怪!」


  王珠凝視著杯中的茶水:「紫枝,不知我這位五皇姐究竟如何了?」


  紫枝心裡也是不覺浮起了一絲寒意:「五公主如今,據說已經是瘋瘋癲癲的,口裡不斷說著,就是她,她陷害了皇後娘娘,還準備對太子下手。陛下雖然很是生氣,可是一時之間,卻也是不知道如何的處置。」


  王珠卻伸出手,輕輕撫摸面前的綉品,拍去了上面的污穢。


  「五姐姐她人雖然不怎麼樣,刺繡卻做得不錯,這幅刺繡一瞧就是她的手藝。這上面綉了年月時辰,松鶴也是吉祥的東西,莫非二姐姐不知道,楚美人生辰將近?」


  王溪啊了一聲,她對楚美人的生辰全無印象,可王珠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前世楚美人成為皇后,就大肆慶祝,她怎麼會沒印象。


  不過如今楚美人仍然身份卑賤,不值一提。


  「五皇姐因為花燈會上犯錯,所以被幽禁宮中,她如花年華,想來也是會十分不甘。既然是如此,趁機悄悄跑出來,送上一副自己親手做的精緻綉品,期望親娘被她打動,為她周旋,那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如今,這件綉品,想來也是根本用不著了。紫枝,你將此物毀掉,別讓不相干的人瞧見了。」


  王珠容色微冷!


  此刻秦院令與幾名御醫已然是魚貫而入,替王珠與王溪檢查身子。


  王溪清雅的臉頰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太子哥哥,他確實無事吧?」


  秦院令見她容色溫潤,卻也是不覺安慰幾句:「二公主放心,太子殿下無事。」


  他想了想說道:「太子早年,其實是出過疹子的。這疫病原本也是很奇怪,以前若是得過病,以後就不會再出疹子了。我曾經聽聞,若取病人的漿液塗抹在自己身上,小染一場疾病,以後就可無事。可此法過於危險,並沒有人願意。」


  王溪、王珠兩個人檢查過後,並未得病。


  王溪略鬆了口氣,正欲再詢問母親的病情,可就在此時,卻見杏容匆匆而來。


  「秦院令,快些瞧瞧皇後娘娘,她,她忽而就暈倒了。」


  轟隆一聲巨響,方才晴朗無比的天空,如今已經是陰雲密布,一聲驚雷打得所有的人都不覺為之一驚!太后寢宮之中,楚美人跪在地上,卻不覺輕輕揉揉自己的膝蓋,緩解自己身軀的酸麻。


  外頭熱雨帶著腥風,已然是嘩啦啦的下下來了,惹得楚美人不覺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


  地上的污穢已經是處理乾淨,可方才的驚心動魄卻仍然是在楚美人的腦海之中回蕩!


  王姝掙扎著,打翻了好幾碗葯,可是最後還是掙扎著,弄破了她的嘴,將一碗濃濃的葯湯就這般生生灌下去!

  若是旁人,恐怕楚美人也是不會有半分動容,可是方才掙扎的那個人兒,卻不是旁人,而是她楚美人的親女兒!


  她不自覺的想要說些什麼令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不覺輕輕的,柔柔說道:「皇后,皇后應該會被送出宮去吧。」


  陷害也好,算計也罷,陳后如今染病卻是一樁事實。既然是一樁事實,那麼送走陳后,讓陳后再也不必回來,也是一樁讓心情十分愉悅的美事。


  宮女匆匆而來,回稟陳后病發的事情,楚美人頓時笑得越發愉悅了。


  此時此刻,她也是渾然忘記了自己那個可憐的女兒,心情也是再次不錯起來。


  「這可是天意使然!」


  楚美人興奮無比的說道,一雙眸子也是灼灼生輝。


  容太后唇角卻頓時流轉一絲諷刺的笑容,天意使然?

  皇后如今身體孱弱,她雖然自認不過是偶感風寒,可也是不能怠慢的事情。每天清晨,皇后都是會喝那一碗參湯來補補身子。而今天清晨的那碗參湯,雖然沒添什麼毒藥,可是加了許多熱性藥品,一併熬煮。


  尋常人吃了這碗葯,不過是流流鼻血,身子不快。


  可陳后吃了這熱毒,那疫病就會加速發作,何況今日又急怒攻心——


  那人,背後那人,可謂心計深沉,步步為營。


  若非那人想得那麼周到,早讓徐御醫服下毒藥,早送上那碗參湯,早提點自己除掉那傳信的宮女,恐怕今日輸掉的就是她容鴛!

  無論太子幕後那人是如何的精明,如何的聰慧,卻永遠算計不過她背後的那個人。


  那個人,才是驚才絕艷!

  容太后慢慢的站起來,踏在這涼涼的青石板地面之上。


  暑風陣陣,她卻覺得是涼意透透。宮人忙著關閉窗戶,不讓雨水打進來。


  容太后喜歡牡丹,宮裡一盆盆牡丹花卻也是開得十分嬌艷。因恐怕得罪太后,那盆盆牡丹也是侍弄得十分盡心。故而容太後宮中的牡丹,也是開得十分精神。


  楚美人看著容太后湊近了一盆牡丹花,指套兒輕輕撥弄。


  雖歲月流逝,容太后容貌不失嬌艷,如今被牡丹花一襯,更是明艷無比。


  楚美人輕輕一顫,任這太後宮室是如何的血腥冰涼,容太后卻仍然是綻放得無比肆意!


  而現在,楚美人能瞧出,容太后是極得意,極張揚的,想來心中也是極愉悅的。


  ------題外話------


  其實主要是安排小九要出宮,所以皇后病發作了,不然老待宮中女主表示不夠看啊不夠看,以後小九不會這麼委屈的


  謝謝Kriston親的一顆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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