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終究瘋了
只不過別人是偷偷的笑,王珠卻是笑得肆無忌憚。
王珠向來是不喜歡賀蘭月的,可是這一刻倒是覺得賀蘭月居然順眼了些。
這個賀府嫡女,想不到能罵得如此圓潤悅耳,好聽得緊。
葉靈犀面容微沉,一雙美眸之中居然也是掠過一絲瀲灧殺意!
葉家,是何等尊貴所在,各國國君都是對自己尊敬有加!
可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等女子辱罵。
葉靈犀眼底頓時掠過了一絲恨意。
略略示意,葉靈犀身旁一名婢女頓時盈盈掠取,手中一柄鋒銳寶劍頓時向著賀蘭月刺了過去。
眼見劍光森森,賀蘭月一陣恐懼!
她尖叫一聲,可此時此刻,又有誰肯來救她?
可就在這時,斜斜的一道身影頓時也是掠過來,手中一柄金絲九龍鞭就這樣子狠狠的抽打下去!
伴隨啪的一聲清響,那婢女頓時被王珠鞭笞在地。
王珠這鞭子輕側鞭柄,就有倒鉤露出來,若尋常鞭笞,王珠也不會如此歹毒。
然而此時此刻,王珠卻也是並沒有手下留情。
倒鉤刺出,那婢女頓時也是慘叫一聲,後背一片鮮血淋漓。
在場的貴女也是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無論是王珠還是葉靈犀,那一個個的,可都是手段血腥的主。
而此時此刻,王珠卻也是轉過頭去,盯住了葉靈犀,眸子也是更掠出那一絲鋒銳之色!
「葉大小姐,你不過是大夏的客人,這兗州之地,是大夏國土,不是你葉家的後花園!就算是賀蘭月,也不是你葉大小姐說殺就殺。你要一手遮天,可別在我王珠面前作妖!你葉家有私兵,我大夏也有軍隊,不如試一試,今日鬧得個沸反盈天,瞧一瞧可是會怕了你去。」
王珠那鞭子鋒銳,一顆顆的血珠頓時滲透落出來,顯得有些駭人。
而葉靈犀驀然死死的抓住了手掌!
王珠,自己必定是能讓她後悔的。
葉靈犀淡淡的說道:「九公主,今日此言,你可是要好好的記得。」
想到了這裡,葉靈犀心尖兒頓時一陣煩躁。
本來王珠也不算如何,螻蟻一般的人,現在倒是鬧得,鬧得好似能跟自己噹噹對手一般。
這樣子的感覺,讓葉靈犀非常之不爽快。
賀蘭月驚魂未定,不覺渾身酥軟,輕輕的偎依在陳嬌身上。
那葉靈犀,當真是心狠手辣!
如今王珠為了擺威風,故而攔了攔。可是若王珠不攔,恐怕自己死了也不算什麼。
因為受了驚嚇,一時之間,葉靈犀瞧著倒是低柔了許多,沒有方才的活氣兒。
葉靈犀看也不看自己那受傷的婢女,只覺得她既被王珠傷了,那也是沒有用得緊。她目光流轉,頓時也是落在了那艷麗婢女身上。
「牡丹,你縱然和韓公子兩情相悅,原本也不該如此。韓公子,我還以為你是翩翩君子,可你實在是令我失望。」
韓軒也不覺羞愧,葉靈犀宛如女神一般,自己卻如此出乖露醜。若不是自己行為不端,也不會讓賀蘭月那個賤婦有機會侮辱葉靈犀了。
葉靈犀飽含憐憫的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輕柔無比的說道:「可既然情誼無價,我也不好不成全你們。韓公子,你若是辜負了牡丹,我可是不會饒了你的。」
她本來就有意籠絡韓家,而且也能給賀蘭月添堵,也乾脆順水推舟。
韓軒聞言,頓時也是不覺大喜!
此時此刻,牡丹也宛如葉靈犀的化身。自己縱然是得不到葉靈犀,可是若能得到葉靈犀身邊的婢女,他也是歡喜無限。
「那是自然,我這輩子,自然也是會對牡丹好的。」
韓軒嘴裡說著這樣子的話兒,卻也是不覺有些貪婪的看著葉靈犀。
賀蘭月面色卻越發難看,心中一陣冰涼!
剛剛葉靈犀,可是險些殺了自己!
可韓軒非但沒有憐惜自己,反而轉頭說會對那賤婢好。
這簡直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臉上!
更不必提,這個婢女別的什麼都不叫,居然叫——
牡丹!
恍惚間,她似乎想起自己初入宮時候,遇到夏熙帝的樣子。
那時候她打扮得很是美麗,自認要比那滿臉病容的陳后美貌百倍。
可是夏熙帝卻是惱怒無比,恨意深深,指責自己不是。
所有的一切,都因為自己後腦別了一朵千金難買的綠玉牡丹!
指責自己逾越,指責自己不配,甚至還將這樁事捅破到了兗州。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那朵輕輕別在自己腦後的綠玉牡丹花。
呵呵,牡丹是百花之主,十分尊貴,自己戴一戴,也是不配的。
可如今,這麼一個賤婢,一個服侍的下人,一個韓家小妾,居然也叫——
牡丹!
賀蘭月漸漸又被怒氣所激,不覺掙扎著,輕輕的直起了身軀。
她面容微微扭曲,滿臉尖酸刻薄:「牡丹?她也配叫牡丹?這牡丹是百花之主,唯獨皇後娘娘配,一個丫鬟算什麼,能被叫牡丹?明明是山雞,偏偏要裝金鳳凰。」
那兩個字,好像是鋒銳的毒刺,狠狠的刺破了賀蘭月的胸口。
牡丹躲了躲,而韓軒不覺互住了她,面頰之上更不覺流轉幾許厭惡。
這個女人,不但可惡,而且還狠毒。
牡丹這麼一個楚楚可憐的人兒,居然也要呵斥。
若非怕得罪賀蘭知府,他還真不想要這門親事。
這樣子的一個潑婦,誰想親近?
賀蘭月目光掃過了眾人,最後是落在了王珠身上,她眼睛里滿是期盼之色。
如今這裡這些個人,唯獨王珠不會討好葉家。
最好是王珠跑去撕葉家,兩個人狗咬狗,自己也是出那一口惡氣!
賀蘭月不覺期盼說道:「那牡丹本來雍容華貴,唯獨六宮之主能配,區區婢女,叫牡丹難道不是冒犯皇後娘娘。」
「牡丹?」王珠唇中輕輕說這兩個字,眼波流轉。
「其實這不過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名字,這牡丹兒誰也都可以摘來戴在頭上。賀蘭小姐,你莫非尚不知曉父皇為何如此生你的氣,是因為你明明是母后侄女兒,有婚約在身,卻趁病爬床。父皇又不是昏聵的人,哪裡會笑納這樣子的女子呢。」
王珠言笑嫣然,卻是句句諷刺。
賀蘭月一瞬間面色血色全無!
這件事情知曉的人雖然不少,可到底沒誰當眾說這些,可是如今王珠說了。
韓軒原本有些不自在,如今卻也是揚眉吐氣,只覺得自己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自己能娶賀蘭月,那是賀蘭月的福氣,否則賀蘭月就是那麼一隻沒人要的破鞋,誰都瞧不上。
陳蕊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雖然被王珠踐踏的是賀蘭月,可是差一點就是自己了。
陳家何嘗沒這般心思,只不過陳家比那賀蘭月要臉皮一些,知道進退一些,所以自己現在還好端端的在這裡。
陳蕊原本對陳老太君有些說不出的怨懟,如今卻只剩下那佩服的意思在。
賀蘭月今日接二連三的被打擊,險些生生暈過去了。
陳嬌扶著她,卻狠狠捏住了女兒的手掌。
賀蘭月心痛,她更加心疼女兒!
可陳嬌嘴裡卻不覺說道:「好了月兒,你鬧什麼,總是要顧全大局的。今日是母親壽辰,母親,你可別耽擱了看戲。」
賀蘭月也有些愕然,沒想到陳嬌居然會這樣說。
可仔細想想,母親這樣子說,似乎也是沒什麼可挑剔的。
再鬧下去,自己也許會更加丟臉。
別的人瞧在眼裡,倒是覺得陳嬌是能忍的。
能忍所不能忍,倒是頗為難得。
陳嬌眼底,卻隱隱有些森然。
自家女兒,那可是已經是作踐到了泥地里去了,被人這般糟蹋。
既然是如此,她也是絕不能讓別的人好過!
那個王珠算什麼?不過是個下賤的人。
現在這樣子作踐自己的女兒,可等一下,她也是要丟臉的。
所以自己不能鬧,一點兒也是不能鬧,這樣子,才能讓自己的計劃更加順利一些。
她瞧著王珠,心裡不覺想著,到了這個時候了,王珠也應當會去私會楊煉了吧。
果然王珠慵懶一伸腰,只說自己身上沾染了血腥味兒,要換件衣衫。
陳嬌內心不覺一陣歡喜,跟吃了人蔘果一樣,甚至方才對女兒撕心裂肺的心疼也是是忘記了。她滿心滿眼的,就是那對王珠被作踐的幻想,而這樣子的幻想也是讓陳嬌愉悅之極!
而在另外一邊,蕭夫人已經是換好了衣衫,心裡也是好奇,好奇如今那邊情景是如何的。
不過蕭夫人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也是絕不會急匆匆的過去瞧瞧。
她可是有的是耐心,會慢慢去瞧。
蕭夫人面頰一片溫膩之色,卻又忽而漸漸的,內心之中卻添了些許的不平之意。
她伸出手中,輕輕一攏髮絲,不覺有些煩躁。
原本自己和蕭景,那是在蕭家好好的。可是自己,到底是將自己最心愛的寵物給送出去,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那親生兒子給好生鋪路。
一想到了這裡,蕭夫人的眼底頓時不覺流轉了一絲嗜血的光彩。
等王珠落入彀中,自己再慢慢收拾這個小妮子。
她抿唇一笑,風姿嫣然。
從小到大,蕭夫人就有那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就是能讓男人對她死心塌地的魅力。每個男人,都喜歡她的溫柔與體貼,情不自禁的離不開她,就算得不到她,也是將她奉為內心之中的白月光。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蕭夫人手腕了得,很會經營這些。
可就在這時,蕭夫人面色頓時也是不覺寒了寒。
她雖並不是陳家的人,可是卻也是素來仔細,知曉這條路絕非折回去的路。
想到了這裡,蕭夫人嗓音之中頓時添了幾許惱怒之意:「這條路,似乎也是有些不對吧。」
那丫鬟頓時不覺說道:「夫人恕罪,是有人想要見你,所以給了我一些銀錢,讓我帶你前去。」
蕭夫人內心之中,忽而就有了個人選,隱隱猜到了是誰。
等到見到了韓飛流,蕭夫人頓時也是鬆了口氣。
韓飛流也算是她的老相好了,當初自己與韓家雖有婚約,可是蕭夫人卻瞧不上韓家窮酸。這原本也是一樁極常見的事,若是別的人家,就會幹脆悔婚。可蕭夫人偏不,她一邊和蕭家家主蕭雲往來,吊吊這男人胃口,表示自己只為妻不為妾,惹得那男人越發厭惡折磨原配。另一邊,她卻時不時拿些錢周濟韓家,並且和韓飛流情意綿綿的,只說家裡作梗,方才是有緣無分。
正是因為這個樣子,韓飛流還以為她歲數大了未嫁是因為她。這可當真是笑話!
蕭夫人不過等著熬死蕭家原配后好上位罷了。
既然如此,自然必須雲英未嫁,一個寡婦也不好做蕭家的填房。
更令蕭夫人驚喜的則是,自己的眼光還算不錯,韓飛流也算是出人頭地,在兗州手握兵權。
她私底下和韓飛流來往,也是頗為受用。
有時候睡覺做夢,蕭夫人都會甜絲絲的笑起來,只覺得自己怎麼就這樣子的聰明。
唯獨讓她踢到了鐵板的,就是蕭景那個不能跟女人好的廢物!
一見韓飛流,蕭夫人頓時露出了柔柔的笑容,也是柔意無限。
「我,我都快兩個多月沒見到你了。」韓飛流眼睛里頓時流轉了熾熱之色。
韓飛流貪婪的看著蕭夫人雪白臉頰,一陣子的砰然心動。
蕭夫人雪白嬌嫩的小手頓時握住了韓飛流的手掌,輕柔說道:「飛流,我也好生想你,可你也知曉,我畢竟是蕭家的夫人,行事也還是頗多顧忌。」
韓飛流頓時摟住了蕭夫人:「說來說去,當初還不是你們蕭家,嫌貧愛富——」
說到了此處,他面上頓時流轉了一絲恨色。
若非瞧在這善良無比的蕭夫人面上,自己早就是會給那蕭家一些顏色瞧瞧了。
蕭夫人頓時用那一根手指按住了韓飛流的唇瓣:「這話也說了許多次了,他們到底是我父母。我縱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又能如何?這十月懷胎,養育之恩,總是不能不報。我私底下和你好,那也是對你一番補償。」
說實在的,比起蕭雲那中年男人的身軀,還是韓飛流能滿足自己。
若是蕭雲很有魅力,蕭夫人也是不會一進府,就瞧中了人家兒子。
韓飛流顧不得那麼多,頓時狠狠的吻過去,手掌也是探入了蕭夫人的衣衫之中,十分急切。
蕭夫人呻吟了幾聲,卻也是嬌媚入骨。
她也是有幾分情動,若自己不是陳家,她也是想要跟韓飛流翻雲覆雨。
可說到底,蕭夫人這個女人,可是比那些精蟲上腦的男人要有些理智一些。
這裡,可不是什麼安全所在。
蕭夫人左顧右盼,已經是不覺悄然輕皺眉頭。
這個地方,倒也清靜,只是一旁一片布幕卻也是不知道做什麼用的。
雖然這裡瞧著沒人,可也未必安全。
蕭夫人頓時一伸手,將這韓飛流給推開。
她整理雲鬢,嬌滴滴的說道:「只是飛流,你也是太不小心了,怎麼可以在陳家約我,連那送信的也是陳家不知底細的丫鬟。」
蕭夫人越想,卻也是越覺得不安全。
而韓飛流更不覺是那等一片訝然之色:「芸芸,不是你約我的?」
蕭夫人頓時啊了一聲,不覺也是吃驚,而她那一顆心兒頓時也是不斷的往下沉!
必定是中計了!
蕭夫人的面色也是不覺暗了暗!
可還沒等蕭夫人想著如何離開,一邊那塊布幕也是緩緩的拉開!
燈火通明!一張張臉頰驚愕無比!
整個兗州有頭有臉的人,方才都聽到了!
這個素來端正,有頭有臉的韓大人,居然在跟一個有夫之婦偷情,還偷得這樣子的香艷刺激!
蕭夫人衣衫不整,香肩露出來,半個渾圓的胸部也是暴露在眾人眼皮子地上。
如此風騷模樣,哪裡有平時的端正支持。
而一旁的韓飛流可更是讓眾人開眼,這廝平時也是一本正經,一板一眼的!
哪裡能想得到,私底下韓飛流更做出這等下作事兒。
韓飛流面色也是不覺黑到了極點。
他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算計,為何又鬧成這般。
可就算到了此時此刻,韓飛流還是顧惜蕭夫人的,不覺用身子將蕭夫人給擋住。
蕭夫人卻吞咽口水,忽而說不出的絕望!
剛剛自己自認私情,並且還嬌喘吁吁,這樣子聲音這麼多人都聽到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那等慣會做偽的人,如今卻也是被當眾將那張溫膩無比的畫皮給生生撕了下來!
蕭夫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忽而禁不住尖叫起來。
她滿心絕望,近乎崩潰!
而外面人群之中,有一個人的面色也是最為精彩。
蕭家家主蕭雲,蕭夫人的夫君,如今他的臉色卻也是精彩紛呈!
這男人被戴了綠帽子,還是這大庭廣眾之下戴了的,蕭雲也是丟臉到了極點了。
蕭雲容色難看,心中也不知罵了多少聲賤婦!
縱然是這般,也是難消蕭雲內心之中的怨恨。
當初是蕭夫人投懷送抱,勾勾搭搭,又表示只為妻,不為妾。正是因為這個樣子,自己方才苛待嫡妻,讓她生下女兒后抑鬱而終。
方才將這妖孽,將這賤人迎入府中。
可是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背叛自己,還說什麼是自己強迫她的。這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蕭雲要女人,還用得著強迫?
除了蕭雲,人群之中另外還有一個人的面色十分精彩!
陳嬌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切,卻也是不覺疑惑萬分!
是了,她是陳家女兒,自然也是知道這個秘密。
陳家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陳嬌都是不盡熟悉的。而那個秘密,則是關於這座戲檯子。這陳家的戲檯子修好之後,也不知是那建築的原因還是風水的原因,若是在帷幕後面必定聽不到外面聲音,可那裡面一聲輕輕咳嗽,外面看戲的卻也是聽得是清清楚楚的。
可這些事兒,原本卻不是這樣子的。
不應該是王珠被引到了這裡,然後被那流氓一把抓住,剝去衣衫,好生羞辱?
可王珠怎麼沒來,卻換成了眼前這個*?
九公主呢,她怎麼沒來?陳嬌不覺在想。
九公主呢,她怎麼沒到那裡去?陳家惡狠狠的想!
可就在這時,一道娉婷身影盈盈而來,並且彎下腰,在陳嬌的耳邊低聲細語:「我不過是換件衣衫,賀蘭夫人,我為什麼要到那兒去出醜?」
她嗓音柔柔,卻頓時讓陳嬌宛如吃了口涼水,渾身打了個激靈。
陳嬌頓時低聲道:「是你,你是!」
「那韓軒和牡丹之醜事被撞破,在蕭夫人的打算之中,其實應該是我。對了,引人去瞧的五兒,也是蕭夫人命人收買的,可是跟我沒什麼關係。」
王珠嫣然一笑,倒也精神。
而陳嬌如落冰窖,眼前的九公主一定是妖魔!是妖魔!
這等狠辣入骨,心計深層的人,京城之中居然說她是個草包,這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
陳嬌抬起頭,瞧見一個丫鬟被捂住嘴拖曳下去。
只不過如今都是亂糟糟的,想來也是沒人留意。
而那個丫鬟,正是被收買的五兒。
如今陳家鬧騰出這般大的事情,陳老太君自然也是要出手,好生收拾這件事情了。
王珠瞧見陳嬌已經是呆住了,也不覺一笑,冉冉離開,懶得理會這亂糟糟的局面。
陳家另外開闢了一處精緻雅緻的廳室,讓王珠休息。
王珠也略略有些疲憊,想要休息一陣。
可就在此時,王珠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盒子上,頓時流轉狐疑無限。
若自己沒記錯,方才這裡並沒有這麼一個盒子,究竟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王珠忍不住若有所思,將這盒子打開,裡面放在一粒桂花糖。
夜色已深,陳嬌仍然是失魂落魄的在房中。
如今她仍然是在陳家,可她一點兒也不想回賀蘭家。
賀蘭知那樣子對待她,眼神那般可怕,這讓陳嬌對他失望之極。
就在這時,陳老太君卻推門進來,後面還有幾個粗壯的婆子抬起了一個不斷蠕動的大口袋。
咚的一下,那口袋扔在了地上,卻發出了一聲慘叫。
陳嬌嚇了一跳,頓時不覺說道:「母親,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老太君恨鐵不成鋼也似瞧了她一眼,頓時讓人將這布帶打開。
裡面一個女子,被堵住了嘴,赫然正是賀蘭知的小妾,賀蘭柔的生母方氏。
隨即陳嬌彷彿想到了什麼,忽而就跳出去,一伸手狠狠一巴掌打過去:「賤人,今日這些事,可是你搗鬼?」
方氏吐出了嘴裡的布團,惡狠狠的說道:「就是我又如何?夫人,是你不給我這個賤婢留活路!你自然瞧不上我,可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折騰這麼多年,並且還生了一個女兒,我自然還有些本事,打聽出一些。那九公主狠毒,這次沒折騰死你,卻一定不會饒了你。」
陳嬌氣得渾身發抖,可算是知曉王珠為何如此了如指掌,她手掌輕輕發抖,再次狠狠一巴掌給抽了過去:「賤婢!你簡直不知好歹。」
方氏也已經被抽打得口角流血,可卻沒一點害怕的樣子,只冷冰冰的說道:「我不知道好歹?我這一輩子都是在委曲求全!我苦苦哀求,甚至女兒也不顧,只跟老爺求情,盼望得到他的原諒,可卻是徹徹底底的失寵。兩天前,我還聽說我的柔兒已經是在莊子里自盡了!這都是我的錯,她一定覺得連我這個親娘都已經放棄她了,一點盼望都沒有了。聽到柔兒死訊那天,我就在心中發誓,發誓一定要給我女兒報仇,我這一輩子,也總是要大膽一次。」
不知怎麼的,方式眼睛里流轉了一絲逼人的光芒,這樣子的光芒,讓陳嬌也是不覺有些畏懼。
賀蘭柔死了?她卻還不知道。
陳老太君不覺輕輕嘆了口氣,使了個眼神,讓人將這個小妾給拖下去。
她看著陳嬌:「阿嬌,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我原本以為,我這幾個兒女之中,你是最懂事的。」
陳嬌卻冷笑不已:「母親你如今要抱九公主的大腿,還用理會我這個苦命的女兒?」
陳老太君終於深深的看著陳嬌:「嬌兒,這些年來,你是否始終在記恨。覺得若非運氣不好,陳家不好,你就是皇後娘娘,而不是什麼知府女兒。你的女兒更是金枝玉葉?」
原本這些話,陳嬌卻是絕不會在陳老太君面前說的,可是如今她驀然尖銳的說道:「是,我就是這樣子認為的。」
「我永遠記得,咱們這個皇後娘娘第一次來咱們家裡時候的情景。她可真窮酸,我還將自己不想要的玉佩給了她,而她卻覺得好。可是若非是咱們陳家眼珠子瞎了,我的福氣也是不會被她搶走。」
陳嬌指著自己胸口,惡狠狠的說道:「我才是皇後娘娘,我才是。」
陳老太君一時不覺呆住了,過了一陣子,方才說道:「可是當年,你,你是不肯的,你自己也不肯的。」
陳嬌冷冷哼了一聲,這些想法,何嘗不是在她心中想過千遍百遍。
如今陳老太君既然是這樣子問,陳嬌自然是將自己內心之中的心思說出來。
「當年我年紀小,不懂事,哪裡懂得分辨什麼好。母親,你不是成算深,懂得多,女兒不懂,為什麼你卻任由我胡鬧呢?若是你說一句可以嫁,我就會跟今天蕊兒一樣,毫不遲疑的相信你的話,就這般嫁過去的。」
所以這麼多年來,陳嬌方才這樣子的痛苦。
陳老太君看著女兒,她實在也想不到,自己女兒居然是這樣子想的。
陳老太君眼睛也不眨一下:「如此說來,其實你的心裏面,是有些怪我了。」
陳嬌含淚說道:「是!若我娘親當真是果決聰慧的人,女兒這皇后之位也不會白白讓給別的人。」
陳老太君在自己壽辰之際,面上終於添了唏噓之色。
「有些話兒,我原本並不想說的。當年之事,其實你又知道什麼呢?」
「我打十四歲嫁入陳家,就少年老成,這麼多年規規矩矩的,從來沒一件衝動的事情。嬌兒,你是我最小一個孩子,小時候你身子又不好,我難免對你更上心一些。所有的兒女之中,我是,我是最愛你的。想當年,陳王殿下尋上門來,想要娶你。我見他名頭雖然尊貴,裡子卻是不厚,心裡十二萬分的不樂意。生平第一次,我有了想要不冷靜的念頭,那時候我在想,陳家名聲算什麼,我女兒的幸福方才是最為重要的。」
陳老太君一邊這樣子說著,一邊瞧著女兒的臉頰。
她瞧見陳嬌神色不定,似乎是更為不平和惱怒了。
陳嬌更不覺脫口而出:「母親當年,到底還是太軟弱了。你怎可忘記,你本是陳家當家主母,而非是一個尋常女人。」
卻全然忘記,那一年自己跑去哭訴,哭得十分傷心,哭的母親終於答應退這門婚事。
「唉,那時候你哭得跟淚人兒一樣,我如何忍心呢?我到底答應你了,只覺得女兒幸福比什麼臉面都重要。可一轉頭,老爺卻狠狠呵斥我了,說我不知分寸,說我不曉得輕重,說我指不定會為陳家招禍。什麼愛女之心,那一刻也不成了,我知道我的女兒不嫁也得嫁。老爺還恐我鬧什麼幺蛾子,不覺將陳王殿下招來,要立刻定下什麼婚事。可是——」
陳嬌不覺聽得屏住了呼吸。
「可是,陳王殿下來了,他卻說,卻說自己如今落魄,不敢娶陳家的嫡出女兒,隨意給個庶女也就是了。老爺也不知曉他想什麼,可無論怎麼樣,陳王殿下只是笑笑,只說不用。後來也不敢給個庶女,只送去個旁支。如今皇後娘娘,當年也是孤女,十分好拿捏。我還問過了,她實則是願意的。咱們陳家,是結親不是結仇,自然也是面面俱到。後來母親怕你心生怨懟,覺得我與你父親不將你放在心上,還準備硬許別人,這件事情,我也是沒再提了。當時我與老爺也是好奇,好奇好端端的為什麼不娶我陳家嫡出女兒,到底也是個臂助。」
陳老太君說的話兒,字字句句讓陳嬌不可置信。她也迫切無比的問道:「到底是為什麼?」
陳老太君無奈笑笑:「先帝也沒有子嗣,膝下空虛,朝中太后權重,想要挑選一個過繼。其他幾個藩王各有各的家族支持,並不能全心全意依附容太后。而這麼一個備受冷落,連陳家嫡女都娶不到的陳王殿下,當真是讓太後娘娘如獲至寶啊。必定是覺得陛下會當個傀儡皇帝,又無什麼外援支持。可太後娘娘到底還是想錯了,咱們陛下不過是投其所好而已,他只是不想依附,而不是得不到依附。說句公道話,咱們陛下雖不是什麼明君,又多疑善嫉,卻也漸漸攏權在自己手中,既不愛女色,又不愛享受,很有些本事的。」
房間之中一陣沉默,一時之間,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陳嬌卻驀然抬起頭:「我不相信,你,你必定是騙我的!你不過是怕我怪你,所以說出這樣子謊話。當時就是你斷了我的好姻緣,讓我如今這般。」
她這些話兒句句誅心,就算陳老太君對她還有情分,如今卻也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且不說你性子與如今皇後娘娘並不相同,也未必能被陛下喜愛。就說咱們家若當真做出這等退親的事情,你可認為當今陛下可是心胸寬廣的人?你沒曾作死前,還能出入皇宮,陪著皇后說話,陛下也未計較什麼。若我們家曾經羞辱陛下,你道陛下還能如此寬容?你道如今陳家還能如此繁盛?你父親總是對的,沒有結仇招禍,過了十幾二十年,總能瞧出他的智慧出來。」
這些原因,陳嬌從來沒有想過的。是了,若當真有拒親之辱,夏熙帝哪裡會如此客氣呢?
可這根深蒂固的念頭一旦被動搖,陳嬌內心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陳老太君輕輕撫摸女兒髮絲:「嬌兒,皇后之位從前就跟你無關,也沒什麼陰差陽錯,你這多年怨懟,總是沒什麼緣由,你也好好思量,可別再入心魔。」
陳嬌一時之間,卻沒說話。
陳老太君內心不覺浮起了一縷縷的感慨。
今日自己說破這些事情,無非想要解開陳嬌心魔,若然破了,那自然是能自得歡喜。可若然不破,那,那就誰也都救不得她——
陳嬌沒見回答,陳老太君也是出了門。
可她沒走多遠,頓時聽聞裡面一陣子鬧騰的聲音。
嘩啦啦的清脆聲響,卻是陳嬌狠狠的砸了東西。
「我才是皇後娘娘!」
「我才是真正的皇後娘娘!」
這字字句句的,宛如瘋癲!
「你們都是騙我的!你們一個個的都在騙我!」
「你們都是賤人!賤人!」
陳老太君身邊嬤嬤不覺擔心瞧著陳老太君,這小姐必定是瘋了,滿口污言穢語。
許嬤嬤伸手欲扶陳老太君,卻是被陳老太君輕輕的推開。
陳老太君閉上了眼睛,不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等她睜開時候,眼神之中卻也是多了幾分堅決。
「去回賀蘭姑爺,說嬌兒瘋癲,暫時留在家中休養,就不回賀蘭家了。若過些日子還不好,賀蘭家要休妻另娶,咱們陳家也沒什麼好說的。」
賀蘭知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必定能猜測出幾分。
這個台階,到底還是要給他下的。
陳老太君慢慢的抬起頭,她對女兒,還是太狠了一點。
可是這就是陳家,永遠滴水不漏的,永遠,永遠懂得見風色。
園中,楊煉等了許久,卻仍然未見王珠出現。
想到這裡,楊煉忽而微微有些不快起來了。
自己送了帖子,王珠也應當快些來這兒,就算自己那日有些得罪,王珠也不應當能拿什麼架子。
就算是金枝玉葉,其實也是挑選有限,除了楊家,王珠還能挑個什麼好的呢?
可一想到王珠猜測得到,自己是有意殺了她,楊煉內心就隱隱有些煩躁。
那個女子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可自己也有幾分心動,除了擔心別的,他居然也有些擔心王珠可是會恨了自己。
楊煉驀然就閉上了眼睛,月光輕輕照在了楊煉的臉頰之上,卻也是越發襯托那一枚紅痣格外的鮮潤逼人。
自己不知不覺,居然是等了這麼久了。
楊煉也是隱隱覺得身子有些發酸。
他忽而覺得,王珠這樣子吊吊自己胃口,自己居然也是有些念念不忘了。
就在這時,楊煉聽到了輕柔的足步聲,似乎是女子。
楊煉頓時流轉了那一絲驚喜之情,頓時也是轉身。
可來的卻並不是王珠。
那女子眸色若水,容顏絕美,月光之下,更讓那女子臉頰上浮起了一層朦朧之色。
說是神仙之姿,卻也是不為過。
楊煉只瞧得呆住了,那日自己不過遠處看葉靈犀,如今近些來看,卻是越看越美。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此時此刻,此般意境,也是讓楊煉越發動容。
方才心心念念的王珠,一下子也沒有再想。
葉靈犀輕笑:「想不到,楊公子你也是在這兒賞月。」
她嫣然一笑,今日自己受辱,想要俘虜楊煉的心思也是更加強烈!這才是對王珠最深羞辱!
而楊煉那有些痴迷的眼神,更是讓葉靈犀不覺很是得意。
夜風涼涼,王珠悄然攏了披風,提起小燈,來到那人約的地方。
她原本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可那個人一直這樣子的神秘,這樣子的好奇心讓王珠難以忍受。
便算如今,王珠也不知曉那桂花糖是如何來的。
院子裡面,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可是那枝頭卻開了大片大片的瓊花,一眼望去堆堆一片,好似白雲片片。
月色之下,這些瓊花更似染上了一股子說不出的清凜味道。
王珠一步步的走過去,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不想鬧出一點兒聲音。
她抬起頭,就瞧見那花叢之中一片墨色的衣角,甚至能瞧見那衣服角上銀線刺繡做成的團團菊花刺繡。
那人手指修長,月光一照,那手指泛起了白慘慘的光芒。可那手中,卻輕輕捏了一柄翠色的碧簫。這玉簫通體晶瑩,十分秀潤,似襯托那片露出的手掌微微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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