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吃醋
夏侯夕輕輕的嗯了一聲,柔順的語調卻若初釀的美酒,卻沒問王珠為什麼,面頰之上更是並無半分慍怒之色,忽而就翻身下馬。
王珠忽而一怔,這匹馬兒雖然並未急行,可是卻也是在行走時候。
夏侯夕如此輕鬆下馬,可見武功必定是不錯的。
可是方才夏侯夕竟然任由自己拉上馬兒,並沒有什麼抵抗。
「夕殿下,你的武功不錯,瞧來也不似外面傳聞,是個病懨懨的殿下。」
王珠不覺語出試探。
「小時候身子是有些不好,後來讓師父一番調理,也是好得多了。不過皇兄們既然認定我是病秧子,做病秧子也是有做病秧子的好處。」
想來夏侯夕在陳國也是頗有些心酸往事,然而夏侯夕說得平平淡淡的,半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關於夏侯夕的往事,王珠也是聽聞過一些。
他的母親是陳國第一舞姬烏雲珠,容貌絕美,卻是身份卑賤。后得陳王的喜愛,成為了陳國最受寵的妃子。
然而烏雲珠並不肯安分守己,縱然是備受恩寵,卻也是不肯安分守己。
她生性輕浮,居然與人私奔。
後來某一日,烏雲珠卻也是回來了,懇求陳王的原諒。
原本烏雲珠犯下了此等罪過,是應當被處死的。
然而陳王卻不覺迷戀她的容貌,仍然是容烏雲珠回來,並沒有怎麼處置烏雲珠。
回到了陳國沒多久,烏雲珠頓時也是染病而死了。臨死之前,烏雲珠生下了一個孩子,就是夏侯夕。
因為烏雲珠回來的時候是十分的微妙,陳國有人不覺懷疑夏侯夕的血統。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樣子,夏侯夕在陳國皇室,就是一個身份尷尬的存在。烏雲珠生前,陳王雖對她頗為迷戀,可一旦烏雲珠死了,這樣子的情分頓時也是蕩然無存。故而陳王對夏侯夕始終是不聞不問,並不如何在意。
王珠從前難以理解,為何烏雲珠背叛了陳王,仍然是能成為陳王心愛的妃子。
可倘若夏侯夕的容貌是和他的母親一樣,那麼陳王對烏雲珠的迷戀也是可以理解了。
王珠是個聰慧的人,聯想到夏侯夕那些傳言,說他容貌醜陋,體弱多病,這些想來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身子孱弱,那就沒辦法爭奪皇位。而容貌醜陋,則更可以避禍。要知道皇室之中,是天底下最污穢不堪的所在。
以夏侯夕的姿容,倘若是如此露出來,那在陳國皇宮之中,也是不知道會招惹多少禍患。
如今夏侯夕在大夏也不過是一名孱弱的質子,如此想來,夏侯夕自請去瞧瘟疫,也許並不僅僅是心存慈善?
王珠想到了這兒,不覺瞧著夏侯夕俊俏的側容。
陽光輕輕的撒在了夏侯下的臉蛋兒上,似乎也是有光暈流轉。
這樣子的人,清華高貴,卻為王珠牽著馬兒。
這一刻,王珠內心之中甚至不覺有一股子十分奇異的感覺,彷彿眼前的男子為自己牽馬,似乎是折辱了夏侯夕了。如此美貌清俊的人物,那又怎麼能沾手這樣子低賤的事情呢?瞧著夏侯夕那張白凈若玉的臉蛋,王珠雖然身為女兒身,居然也不覺隱隱有些憐愛之意。
想到了這兒,王珠卻不覺輕輕甩甩腦袋。
夏侯下絕非他所表現的那樣子人畜無害。既然是如此,自己的那點同情憐愛,可當真是多餘得很。
王珠手指輕輕撫摸自己手掌之中那猩紅的馬鞭子:「夕殿下何止不是病秧子,想來武功也是不錯。方才怎麼不知道抵抗,文文弱弱的,任由我將你帶走。」
若是這樣子,自己幾乎都快要落了個強搶民男的名聲吧。
王珠想到了這兒,面頰卻也是不覺黑了黑。
夏侯夕揚起了臉孔:「九公主多次助我,又怎麼會害了我呢?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反抗九公主。如今也是證明,九公主不過是擔心我私自出京,擔心我的安危罷了。」
說道了這兒,夏侯夕溫和一笑:「我在京城,總是擔心九公主是否會安然無恙。如今瞧著九公主一點兒事都沒有,我也是不覺安心了幾分。九公主小小年紀,卻為了母親這般籌謀,當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夏侯夕一句句的話兒,也是好話,可是王珠聽了怎麼就是覺得那樣子的彆扭?
如今整個兗州,聽到了九公主三個字,沒誰不打個寒顫的。
可是自己在夏侯夕口中,卻好似小孩子一樣。聽得王珠當真是說不出的奇怪。
「方才騎在馬上,九公主的腦袋,剛剛只到我的下顎——」
瞧著夏侯夕一比劃,王珠終於臉頰刷的紅了,隔空抽了一下鞭子,啪的打在了空氣之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夕殿下,這些倒是不必讓你來議論了。」
夏侯夕手指輕曲,輕輕的抵住了唇瓣,從王珠的角度,卻也是正好瞧見了夏侯夕唇瓣綻放了一縷輕笑。
王珠冷哼一聲,以後,她是會長得很高挑的。
夏侯夕一點兒都是不知道,可是王珠自己卻是清清楚楚的。
這一點,沒誰比王珠更清楚。
此時此刻,王珠甚至不覺有些懷疑,懷疑夏侯夕到底惱怒自己強行帶著他就走。
故而,夏侯夕方才是這樣子的言語,故意為之。
頂著那麼一張俊俏、純良的臉,恐怕夏侯夕也是有那麼一些小小的狡黠。
夏侯夕安安靜靜的,牽了一會兒馬,忽而又說道:「九公主,我並無別的意思。我是學醫之人,只想要告訴九公主,你以後必定是會十分高挑出眾的。」
這樣子的話兒,輕柔的回蕩在王珠的耳邊,宛如清風,宛如流水。
如此說了一陣子話,也是到了城門口。
眼見王珠和夏侯夕一併到來,在場的人卻也是不覺瞧得一呆。
王珠此時此刻,再無方才那等微妙的心緒,頓時一番囑咐,讓這些曾經染病的災民暫時隔離安置,並且略略點了一下夏侯夕的身份。
身為陳國的的質子,夏侯夕現身在這兒,原本就是一樁十分奇怪的事情。
居然是如此,王珠方才扯了夏侯夕離去,也是變得沒那麼奇怪了。
只不過方才夏侯夕牽著王珠,緩緩而來的畫面,夏侯夕俊美如斯,王珠又衣衫似火,瞧來卻也是宛如畫卷,竟似一隊璧人——
這樣子的心思,在場每個人都是有的,卻也是並不知道別人內心居然也是會有。
正在此刻,半空之中,卻忽而流轉了破空之聲。
羽弦顫動,嗖的一聲,一枚羽箭卻也是不覺頓時嗖的一下射過來了。
刷的一下,夏侯夕面紗頓時裂開,成了兩片。
夏侯夕髮釵碎,頭髮散開,一縷黑髮更是被射落在地。
王珠瞧在了眼裡,更是不覺變了臉色。
陳國之人以頭為尊,平時不可隨意觸及別人的後腦勺,並且還十分愛惜髮絲,認為這是十分要緊之物。
倘若任意被人毀去了頭髮,卻也是被視為奇恥大辱!
如今夏侯夕髮絲被斷,豈不是當眾被人羞辱了一番?
王珠順著射箭的方向望了過去,只瞧見晏修唇邊輕輕含笑,隱隱有那麼一股子邪氣。眼珠子輕眯時候,眼中更是流轉一縷冷意。
夏侯夕雖然是質子,可是到底是陳國的殿下,陳國縱然並不如何疼愛夏侯夕,卻也是愛惜自家的臉面。
既然是這樣子,如此折辱,說不定晏修會招惹什麼禍事。
想到了這兒,王珠更是不覺皺起了眉頭,容色微微有些冷意。
晏修雖然膽大妄為,可他既是個聰明人,所做的每一步都不會當真有事。
既然是如此,晏修如今這樣子的做,究竟又是什麼意思呢?
眾目睽睽,辱及陳國的殿下。
更何況自己還點明了夏侯夕的身份!這兗州之中,有心人是不少,被晏修得罪過的人更是有半個城的那麼多。若是抓住了晏修的把柄,明裡暗裡,算計告狀的人必定是絕不會少的。
想到了這個人,王珠面頰之上更是流轉了慍怒之色!
「晏修,你究竟是要做些什麼?」
晏修嗓音甜蜜,眼神卻也是說不出的冰冷:「不過是一時手滑,手中的箭射歪了一些。差一點,就要了夕殿下的命。」
說到了要夏侯夕的命,晏修嗓音卻也是越發低沉溫柔。
王珠險些生生被晏修給活生生的氣死。
倘若當真是射歪了箭,晏修這種模樣,豈不是能將人活活的氣死?一張口就稱呼夏侯夕為夕殿下,連不知者無罪這個借口都是沒有了。
晏修不是聰明絕頂?此時此刻,王珠卻也是覺得他其實沒那麼聰明了。
一瞬間,王珠內心之中頓時流轉了許多個念頭。
夏侯夕卻微微一笑,取出一條髮帶,輕輕的將烏黑的頭髮給扎在了腦後。
就是這樣子簡簡單單的動作,夏侯夕都是做得可謂隨意而優雅,賞心悅目的緊,十根手指頭更是纖長雪白,好看漂亮。
「是了,不過是小侯爺一時失手,以後勤加練習,也就是了。」
瞧著夏侯夕並無慍怒,輕輕巧巧,也為晏修解圍了。
王珠卻也是不覺悄然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惱怒萬分的盯住了晏修。
晏修這個混蛋,實在也是一點兒也不知情識趣。
而晏修卻也是渾然不覺,輕輕收下去手中的弓箭,淺淺含笑:「九公主,既然相逢,不如隨我一道,我正好是有些話兒,實在是很想跟你說一說。」
今日的晏修,和平時卻也是很是不一樣。
從前無論別人惱恨他也好,輕賤也罷,晏修總是笑吟吟的,似乎是什麼事兒都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模樣。
然而如今,晏修卻如此微微冷笑,似乎也是多了一縷鋒銳之意。
而這樣子的感覺,王珠卻也是一點兒也不喜歡。
她頓時冷冷說道:「若是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王珠是個倨傲的人,更不喜歡被晏修如此強迫。
晏修微微沉默,忽而抬起頭來,朝著王珠無辜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有些話兒若是當眾說了,難免是有些不便的。」
他忽而湊過去,在王珠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珠容色頓時變了變,有些惱恨的瞧了晏修一眼。
不知為什麼,方才還十分倨傲的王珠,此時此刻,卻也是和晏修一塊兒離去了。
夏侯夕瞧著王珠離去的背影,忽而輕輕的撫摸自己的髮絲。
良久,夏侯夕方才十分溫和的輕輕嘆息了一聲。
自己縱然是斷髮受辱,九公主所擔心的,卻也是無非是晏修可是會受些責罰。
上了馬車,王珠容色頓時一沉:「你如何知曉,母后已經是離開了兗州?」
王珠想要經營勢力,自然不會此刻就走了,功敗垂成。可她既然是純孝的人,當然也是絕不會讓陳后冒著這樣子的危險。
只是此事王珠卻也是不覺行事秘密,絕不能讓兗州之中別的人知曉。
否則皇后離開,別人必定是會覺得兗州之事不同尋常。
然而這件事情,晏修卻一口道破,惹得王珠不悅之極。
莫非晏修居然暗中監視自己?王珠這樣子的想著,內心頓時掠動了一縷不悅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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