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盯上陸家
王珠慢慢的捏緊了白薇薇的手掌,柔柔的問道:「白姐姐,究竟是誰讓你吃了些涼性之物?」
白薇薇內心之中流轉了幾許狐疑,卻又有說不出的惱恨。
只不過觸及王珠眸子,想要攀咬王珠的言語也是生生吞到了肚子裡面去。
自己幾次三番的作死,王珠都是讓她吃盡苦頭。她雖不想承認,可是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對王珠升起了幾許懼意。
更何況王珠手中既然有自己的把柄,攀誣王珠,卻也是並非上上之策。
白薇薇淚水不覺垂落,楚楚可憐:「我,我也是不知曉的。」
夏熙帝原本對白薇薇這個女兒情分也是淡了,此刻他瞧著白薇薇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卻也是添了些許憐憫之色。
一個女子若是不能生育,究竟是會有什麼樣子的下場,夏熙帝的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瞭然了幾分了。
故而夏熙帝也是命人,將白薇薇好生照料,不必吝嗇那些珍惜的藥材。
白薇薇卻不敢久留宮中,此刻謝玄朗沒在自己的身邊,而她居然是和王珠一道,白薇薇的內心之中,卻也是惴惴不安。
略略休息之後,白薇薇也只說自己身子已經是大好,正欲掙扎離去了。
可便是在此刻,卻也是被王珠捉住了手掌。
「白姐姐,你身子不好,不如讓我送送你吧。」
王珠殷殷切切的,白薇薇卻也是說不出話兒,更不好說什麼不好。
夜涼若水,花園之中卻也是花朵飄香。
白薇薇心中忐忑,卻不覺言語討好王珠:「九妹妹,今日宮中那些人待你也是不好。虧得九妹妹你聰慧過人,那些人也是不能傷你半點。」
王珠抬起頭,脆生生的說道:「我還道太後娘娘如此行事,白姐姐是知曉的。」
言下之意,就見疑謝家和容太后勾結。
白薇薇趕緊撇清關係:「謝家乃是純臣,又怎麼會如此行事?九妹妹,你可也是不必多心了。」
這樣子的話兒說出口了,白薇薇又微微有些後悔。以王珠的性情,未必樂意聽到自己幫襯謝家說話。
也因為這個樣子,白薇薇面頰之上頓時泛起了可憐之色:「我不過是婦道人家,就是謝家有什麼打算,原本也是絕不會說和我知曉的。」
王珠清秀的臉頰之上,一雙眸子卻是黑漆漆的,緩緩說道:「白姐姐也是不必介意,我又怎麼會不相信你?」
她這樣子說,白薇薇也是不知道王珠心中真實所想。
想起了今日發生之事,白薇薇心尖卻又漸漸湧起了一縷寒意。
「九妹妹,如今你和我都是同一船上的人,為何,為何今日竟然是這般待我?」
王珠手指輕輕的摘了朵花兒,湊在了自己的臉邊,輕輕的嗅了嗅,卻也是不覺嘆了口氣。
「白姐姐,我只恐怕你沉醉在謝郎的柔情蜜意之中,將我拋之腦後。我將你留下來,是讓你成為一柄利刃,卻不是讓你在謝家,安安分分的當你的少夫人。謝家規矩又多,眼界又高,你不能有子嗣,就不能容於謝家。謝郎待你再好,又能有什麼用?就算謝郎當了皇帝,這皇后的位置也不會是你的。」
王珠內心微微有些諷刺。
就算是前世,白薇薇膝下無子,也是和皇位沒什麼緣分了。
白薇薇卻一陣子的惱恨。王珠所言,卻也是實情了。謝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眼高於頂,格外瞧不起人。不過是個臣子,卻連皇族的公主也不怎麼放在眼裡。這樣子的規矩,那樣子的禮數,真是生生折磨死人。
謝玄朗就是再如何寵愛自己,若知曉自己不能生兒育女,也是會有所妥協。
原本想拖延一兩年,穩固了位置,再讓個妾有孕。之後去母留子,自己也是有個依靠。
可是如今王珠突然是揭破這樁事情,卻也是讓白薇薇措手不及了。
白薇薇的內心之中,更不是滋味。
她輕輕的垂下頭,面頰之上卻也是流轉了幾許諷刺之意了:「九妹妹倒是當真是好手腕。其實我一直都向著你的,怎麼會安安分分的留在謝家?如今你說起這樁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謝郎戀戀不捨了。」
王珠慢慢的扯了一片花瓣:「怎麼白姐姐,莫非以為是我刻意針對你不成?遙想當初,是裴凰將你一番欺辱,撕碎你的衣衫,破了你處子之身。並且,還用藥壞了你的身子。從此以後,你也是再也都懷不上了。這些事情,莫非白姐姐已經是忘記了。」
白薇薇卻渾身一僵,這些事情她已然是不想回憶起來,這是她記憶之中最深的噩夢,是她最為不堪的記憶。
她白玉般的清白之軀,竟然是讓幾個流氓給毀了。
白薇薇嬌美的面容之上,卻也是生生裂出了一縷狠意,不覺森森的說道:「九妹妹就算不提,我也是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白薇薇的眸子,頓時流轉了幾許黑暗。
憑什麼自己已經是一身臟污了,而王珠卻偏偏還乾乾淨淨的。
王珠輕笑:「我只是不忍白姐姐你忍氣吞聲,任由別人欺辱。如今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也是為了給你討回公道。」
白薇薇泫然欲泣:「姐姐是個命苦的人,好妹妹,從前我就算是有些不是,可是也是一時糊塗。」
其實王珠打什麼主意,白薇薇還不是清清楚楚的。
不就是利用自己,算計裴家,挑撥裴謝兩家的關係。
王珠嘆了口氣,伸手將手指間花朵輕輕擦在了白薇薇的頭上。
「姐姐從前就算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我心裡也是早就原諒你了,又怎麼會有那絲毫介意?」
兩人柔情蜜語,似乎好得不能再好。
白薇薇吃了悶虧,卻也是生生壓下去這口氣,掌心的刺痛從那掌心一縷縷的傳遍了全身。
然而白薇薇內心卻一陣子的氣悶發堵。
自己好似被王珠拿捏住,只瞧王珠什麼時候,再狠狠咬自己一口。
白薇薇言語柔柔:「好妹妹,我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必再送。」
可她卻是想起自己今日喝的那杯薄荷酒。
因恐薄荷酒性涼,宮婢還在裡面加了一片人蔘片,免得酒寒損了白薇薇的身子。
白薇薇只覺得那酒里必定是添了什麼了,故而自己方才會因此暈厥。
不知怎麼了,王珠這樣子耍弄手段,白薇薇卻反而軟了下來,並且忍氣吞聲。
白薇薇原本就是欺軟怕硬的性兒,如果你態度強硬一些,白薇薇反而不敢造次。
就好似蟄伏的毒蛇,小心翼翼的試探。眼見對手厲害狠辣,卻也是不覺再次蟄伏,等待機會。
王珠倒是並未如此堅持,瞧著白薇薇離去,那道纖弱的身影更是慢慢的沒入了濃濃的夜色之中了。
白薇薇以為自己是在逼迫她與裴家決裂,這雖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卻並不是王珠全部的理由。
此時此刻,王珠掌心卻也是浮起了一層汗水。
她仔細的聽著周圍的動靜,只覺得柔潤的夜色之中,似乎有風吹過葉子傳來的沙沙之聲了。
夜涼如水,紫枝也是擔心王珠的身子,頓時也挑了一件藕粉色翠紋披風給王珠輕輕的披上了。
炎熱的夏日已經過去,如今到了夜晚,也是不覺隱隱有些涼意。
王珠容色卻也是十分平淡,任由紫枝為了她整理衣衫。
她慢慢的捏緊了手指,嗓音卻是不覺揚了揚:「究竟是誰,藏在了一邊,卻也是鬼鬼祟祟的。若是不肯出來,那也不客氣了。」
那人慢慢的從花叢之中走了出來,衣衫之上沾染了些花瓣兒葉片。
他手中提了盞紗燈,朦朦朧朧的,透出了光輝也是有些。
那樣子的光輝可巧正好落在了來客的面頰之上,雖然只照亮了小半張面孔,卻也是俊美得難描難畫。
如此姿容,除了夏侯夕,還能有誰呢。
王珠面上神色不露,心中卻漸漸流轉了幾許得意之情。
夏侯夕談起白薇薇時候的口氣,可知必定是對白薇薇感情頗深。可夏侯夕是個謹慎之色,他雖來到了大夏京城,卻絕沒有私底下和白薇薇接觸過。
這一次宮中設宴,夏侯夕被邀約到這兒了。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白薇薇忽而暈倒。
夏侯夕必定是會不怎麼放心,自然是想要知曉發生什麼事情。
此時此刻,就算夏侯夕在這御花園中,也不是什麼突兀之事。
而自己和白薇薇議論之事,想來夏侯夕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夏侯夕贈送髮釵時候,匆匆尋到白薇薇,不過那個時候白薇薇已經是被人欺辱。他不好與白薇薇如何接觸,想來認定此事是自己所為。否則那麼一枚髮釵,就不會送到陳後身上。
而此事原本曲折複雜,是白薇薇欲圖算計自己,而王珠又順水推舟,讓白薇薇被裴凰帶走。事到如今,王珠無妨將所有之事都是推到了裴凰身上。
此時此刻,夏侯夕將自己和白薇薇的對話都是聽到了耳中,也是不知道夏侯夕是如何想的。
王珠卻輕輕鬆了口氣的樣子,打發走了紫枝,只單獨和夏侯夕說話兒。
紫枝內心之中,更不覺流轉幾許困惑之色。
在紫枝瞧來,九公主對別的男子不冷不熱,反而是對這位大夏的質子十分主動,莫非真是的是被這個姿容俊俏的陳國質子動了心思?
其實夏侯夕也是沒什麼不好,可紫枝卻始終擔心夏侯夕那質子的身份,可是會有什麼不妥當。
身為奴婢,紫枝也是不好說什麼。話兒到了紫枝的唇邊,卻也是生生咽下去。而紫枝也是只得不甘不願的退了下去。
王珠面頰之上卻流露出了為難之色:「夕殿下,你什麼都聽到了。其實這些事情,原本無趣,更是污穢,本來不該讓你聽到的。」
夏侯夕眸子之中,卻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今日宮宴,處處驚心,九公主,其實當真是委屈你了。」
他樣子溫和關切的模樣,燈火輕輕的染上了夏侯夕的面頰,似乎讓夏侯夕戴上了一張近乎完美無缺的面具。
王珠甚至有一縷錯覺,眼前俊美和氣的陳國質子,是真真實實的。
明明夏侯夕應當是更為關切白薇薇,可是夏侯夕卻也是問都沒有問一句。
王珠卻不覺湧起了幾許局促之色:「殿下不要嫌棄我心狠手辣,不夠溫柔順從,那就好了。」
夏侯夕輕輕的抬起頭,眼中卻也是染了幾許憐憫:「你是說待那靜怡公主?」
他容貌好,性子又溫和,那些女子總是想在他面前流露最好一邊。故而王珠對著白薇薇另外一張面孔,面對自己時候流露局促之意,也是沒什麼好奇怪的。
夏侯夕只覺得夜風之中,自己的一顆心一點一點的,慢慢的變得有些涼意。
王珠是那樣子多變,狡詐又狠毒,可是卻是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少女情態。
如此虛偽,甚至讓夏侯夕內心之中流轉了幾許厭惡。
可厭惡之中,瞧著王珠在自己面前少女情態,怯生生的樣兒,一股微妙的心緒卻也是浮起在夏侯夕的心中。
眼前少女有時候又像極了自己,有著一張畫皮,內心卻偏生是嗜血狠毒格外殘忍。
王珠垂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卻不覺嘆了口氣:「她雖然名義上是我的皇姐,實則與我不合,可能是嫉妒我這個大夏公主吧。哼,裴家女兒裴凰也喜歡謝玄朗,要對付我這位皇姐。我眼睜睜的瞧著她被糟蹋,因為我不喜歡她,更樂意她受苦。之後,我還拿捏住她的把柄,讓她對我乖順聽話。夕殿下,這樣子做一點都不善良,我也是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說到了這兒,王珠輕輕的玩弄自己的衣服角。
可她內心卻涼絲絲的,惡狠狠的在想,這種事情又有什麼不對的。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白薇薇算計自己,憑什麼自己就是要客氣?
對於惡人,自己自然應當十倍的惡毒奉還。
在夏侯夕面前,她卻省略自己算計白薇薇,推了白薇薇一把的事情。
夏侯夕不是將白薇薇這個矯情的女子視若珍寶?如今他的珍寶,可是正被裴家給折辱了。
夏侯夕卻也是柔聲說道:「九公主,生在皇宮之中,許多事情原本是迫不得已的。有時候咱們人生已經是這樣子了,怎麼也是沒有什麼真正高興的時候了。」
王珠心中冷笑,夏侯夕這樣子的話看似溫柔,其實什麼都沒有說。
而那些花痴夏侯夕的女子,就會覺得夏侯夕是贊同她們,憐惜她們的。
王珠卻十分清醒,更不會有半點僥倖。
她慢慢的垂下頭,面頰卻流轉了一片紅暈:「夕殿下,我實在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惡毒的人。我厭惡白薇薇,而厭惡她的原因,絕不是因為謝玄朗,我,我誰都不會告訴的。」
夏侯夕眼底微微有些憐憫之意:「你若不願意說,也是不必說了。」
王珠輕輕的嗯了一聲,覺得安茹之事,循循漸進,下次再說。
夏侯夕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如果太著痕迹,夏侯夕也未必瞧不出來的。
而她,卻也是一直都是極能忍耐的。
小心翼翼,等待時機,到了最關鍵時候,再狠狠的咬了一口。
夏侯夕一雙眸子色彩各異,流轉了漣漣光彩,在這樣子的夜色之中,更好似什麼妖魅之物,在夜色之中微微有些模糊。
正在此刻,領著夏侯夕的內侍匆匆尋來,卻也是跑得一頭汗水。
尋到了夏侯夕,那內絲卻也是終於不覺鬆了口氣,一臉惶然之色。
「夕殿下,總算是尋到了你了,若是你有什麼事兒,奴才可是不知曉如何教導。」
夏侯夕輕輕的嗯了一聲,他身為陳國質子,自然也是絕不好留在了宮中。
而那內侍說完話兒,方才瞧見了王珠。這內侍的眼中,頓時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畏懼與好奇。
想到宮中傳言,九公主是有意夏侯夕,說不定還會有一門親事。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樁事情也是不見得就是假的。
夏侯夕也未多留難內侍,隨著那內侍一塊兒出宮。
王珠瞧著夏侯夕離去,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夏侯夕下一步棋,她也是不知道會如何的走。
而王珠做完這些事情,方才前去了未央公主。
宮婢盈盈迎著王珠入內,燭台之上的蠟燭,也是給王珠面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房間之中,陳后正和王溪娓娓低語,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只不過兩人神色都是十分溫和。
瞧著眼前的畫面,王珠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溫暖之意,忽而隱隱有了一縷想要哭泣的衝動。
從小到大,自己就頑劣不堪。比起別的孩子,陳后總是不免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王珠的身上,給予了王珠跟多的關懷。
王洵瞧在眼裡,也是會有些不平,甚至禁不住埋怨幾句。
可王溪這個姐姐,卻從沒覺得不公平。非但如此,王溪也對王珠疼愛有加。
想到了王溪的那些傳言,王珠的眼神卻也是不覺更加深邃了幾分了。
王溪瞧見了王珠,有些清瘦的面頰卻也是不覺露出了笑容。
她的手指輕輕的撫摸上了王珠的面頰,柔聲說道:「小九,這些日子,你似乎變了不少,可是吃了許多苦?」
王珠自然不會將兗州那些事兒說和王溪知曉,只挑了些高興的事情和王溪說一說。
王溪成婚也沒多久,原本應當是最會歡喜,最為幸福的時候。
這少年夫妻,原本應該了情意濃濃的,蜜裡調油的時候。
可是王溪面上卻隱隱有些憔悴之色,精神也是有些不濟。
這一點,王珠相信不但自己瞧得出來,陳后必定也是瞧得出來。
如今也許是因為王溪心裏面覺得歡喜,精神似乎好了許多,面頰之上也是流轉了一抹紅暈。
宮人做了宵夜,如今也是送了上來。
這五色元宵是王珠最愛吃的,糯米皮裡面加了豬油,蜜餡兒也是各不相同。
陳后不知想到了什麼,不覺笑了起來:「小時候,你們姐妹兩個人都愛吃這五色元宵,可當真是磨人得很。我只擔心你們吃得多了,正餐時候不肯好好吃東西,又會身子發胖,故而也不讓御廚房多做。可是小九這個丫頭,卻總是不肯干休。」
王珠笑了笑,輕輕的咬了一口元宵。
滋味還是如從前那般,柔軟滑膩,甜甜蜜蜜的。小時候的自己,愛吃這樣子的東西,莫非是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愛這樣子的甜蜜?
「可是母后雖然吩咐做得少了,我卻是不依不饒。六皇兄每次可不會讓我,是二皇姐總將自己的那份分給我吃。二姐姐,你真是太寵愛我了。」
王珠慢慢的回憶著,二皇姐是個沒存在感的人,可是一直卻是對自己頗為照顧。
王溪心裡也是十分歡喜,想著小時候的事情,唇角卻也是不覺悄然翹起。
這幾個月來,王溪的心裡一直都是鬱鬱不樂了。
可是如今,王溪的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湧起了一縷快活了。
自己就算是姻緣不協,可那也是不算什麼。只要母后和小九安然無恙,她已經是十分歡喜了。
如今這樣子的五色元宵,在王珠的眼裡自然是失去了吸引力了。
她慢慢的攪動碗中的元宵,方才說道:「二皇姐,我如今雖然不會跟你爭元宵吃了,可是無論如何,都是會記得你的對我好。」
王溪失笑:「這樣子的事情,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也是當真不必如此記在心上了。」
王珠的話兒,王溪也是沒放在心上。
這碗中的元宵圓圓的,王溪只咬了一口,驀然就放下了碗,頓時不覺乾嘔起來了。
只不過王溪乾嘔了幾下,卻究竟還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陳后眉尖泛起了幾許的關切,正想要叫御醫,卻也是被王溪所阻止。
王溪手帕兒輕輕的擦過了唇瓣,輕聲說道:「母后,你也是不必擔心,我這身子,並沒有什麼要緊的。」
說到了這兒,王溪面頰卻也是不覺流轉了紅暈。
「我已經有孕兩月,那身子有些日子沒有來了,故而前幾日讓大夫瞧過。結果,果真是有孕在身。」
陳后和王珠都是驚訝起來。
王珠面頰上浮起了笑容,可是心中卻也是不覺隱隱有些苦澀。
王溪瞧著陳后:「我家裡開了葯,正自吃著呢。這身子瞧過了,胎也沒什麼不好。如今天色已晚,母后也是不必請御醫前來,何苦還要跑一趟。」
陳后想了想,也只得允了。不過陳后卻盤算,明日一定是要賜一些保胎的藥材。
這懷孕保胎本來就是要緊的事情,更何況王溪一向養尊處優,只恐怕挨不住生育之苦。
這仔細一些,總還是好的。
王珠想了想,頓時說道:「我這次前去兗州,帶回來一個婢女,名叫墨柔,卻也是會些醫術的。她身份其實有些不妥,若是要她入宮,也許是沒那麼方便。不如,就讓這個婢女隨著你去陸家,讓她好生照顧你。」
王溪含笑,也都是一一應了。
她伸出了手掌,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
也許自己姻緣不幸,可是如今到底還是有了個孩子,到底有了個寄託。
以後自己滿腔心思也都放在這個孩子身上吧,其餘的人也都是不要緊了。
突然之間,王溪覺得什麼事情都順暢起來。她除了不得夫君喜歡,小妾又猖狂了一些,其實也是什麼都有了。
可王溪忽而想到了一樁事情,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這個孩子如何來的,別人不知道,王溪自己卻是很清楚。新婚之夜,是陸明卿唯一對她和氣的一刻。可自從第二日薛嬌瑛一副被自己欺辱的樣兒之後,陸明卿就再沒給過王溪什麼好臉色了。
這個孩子,並不是新婚之夜懷上的,而是那日喝醉酒的陸明卿爬到了自己院子裡面上。
她心中不樂意,卻被撕開了衣衫,還動了粗。事後,陸明卿還嘲諷她不知廉恥,刻意引誘。
王溪卻也是慢慢的,慢慢的將自己內心之中那一縷冰涼之意狠狠的壓下去了。
無論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她已經是將自己所有的溫柔給了這個腹中的骨肉。
輕輕的撫摸間,王溪面頰之上卻也是流轉了幾分暖色。
天色已晚,原本陳后想要留宿王溪,王溪卻婉拒了此事。
陳后內心頗有些感慨,知曉王溪留在宮中,只恐怕陸家會有什麼閑話。
既然是如此,陳后卻也是讓女兒回去。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王珠卻也是開口了:「紅萼,我記得你在二皇姐身邊,是最為心靈手巧的一個人。每次我去二皇姐那裡,都讓你替我打絡子。這一次我和母后回來了,我想打幾個寓意吉祥的絡子,自己卻也是不會,不如你教教我?」
紅萼抬頭瞧著王溪,王溪卻也是輕輕的點點頭:「既然是如此,紅萼你就留在這兒,明日再回陸家。」
陳后也擔心女兒,囑咐送王溪的內侍小心仔細,切切不可讓王溪受到半點傷害。
而陸家之事,其實陳后也是有所耳聞。
陳后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盤算,自己可是要抽個日子將陸家的女眷敲打一番。
在陳后瞧來,陸家之所以膽敢慢待自己的女兒,必定是因為瞧著自己遷入兗州,以為再也是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陸家頂紅踩白,雖然可恨,可是王溪既然已經是嫁為人婦,卻也是只能忍耐一二。
無論如何,這樁事情自己也應當為女兒著想,為王溪籌謀。
等到王溪離去之後,王珠一張清秀的小臉卻也是漸漸冷了下來了。
她冷漠無比的瞧著紅萼,淡淡的說道:「紅萼,給我跪下吧,咱們再慢慢的說話兒。」
紅萼頓時不覺為之一驚,王珠如今容色冷漠,和方才可親的模樣判若兩人。
自己的記憶之中,王珠原本也是個微微有些任性的皇族公主。
可是如今,王珠那清秀的小臉之上卻不覺流轉了幾許冷肅凝重,和紅萼印象之中的女子卻也是已經判若兩人了。
想到了這兒,紅萼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吞了口口水,頓時如王珠所囑咐的一般,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如今你的主子,在陸家十分不幸,紅萼,你是知曉的。而我心中,卻也是極為好奇,好奇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你若是個忠心的人,那麼二皇姐在陸家處境如何,那就是一五一十的道來。否則你為陸家隱瞞,我總是會知曉的。」
王珠聲聲質問,也是擊潰了紅萼的心房。
原本紅萼心有猶豫,可那是因為王溪不肯讓她說出口。
事到如今,九公主咄咄逼人,如此詢問,紅萼已經是一點兒都是不想隱瞞了。
陸家那些污穢之事,紅萼也是早就氣憤難平。
想到了這兒,紅萼面頰之上頓時流轉了悲憤之色,驀然面頰垂淚,凄然說道:「皇後娘娘,九公主,還盼望你們為了我家公主做主啊。她在陸家的日子,那可謂,可謂是生不如死!」
陳后頓時容色錯愕,不可置信的瞧著眼前的奴婢。
原本以為女兒可能是會受些委屈,甚至陸明卿是會對妾室偏愛一些。只是無論如何,皇家公主,什麼尊榮體面應該還是有的。
可是紅萼口口聲聲的,卻是說王溪是生不如死的。
這樣子的事情,確實也是匪夷所思。
王珠卻是板起了面孔,面頰之上仿若凝起了一層寒霜。
紅萼既然開口了,也是頓時打開了話匣子,並無一絲一毫的隱瞞。
「其實公主嫁過去時候,已經是知曉了薛嬌瑛之事了。她對駙馬並無見怪之意,只說情愛之事,也是由不得人。他們的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陸家,她只安安分分的做陸夫人,什麼情情愛愛的,也是不提也罷。新婚之夜,其實也還好。次日梳妝,公主還對奴婢說,說駙馬也是個懂事的人,自然是知曉分寸。今後雖不至於什麼郎情妾意,到底還能相敬如賓。」
「卻沒想到,這日那薛氏請安,給主母敬茶了后,回去之後卻頓時生病起來。她身邊丫鬟揭發,說公主以針相刺,不留什麼傷痕,卻讓那薛氏受苦。駙馬前來質問,公主自然是不認,卻不知道怎麼,竟然從公主房中搜出了長針。」
王珠面色頓時一冷:「你言下之意,陸明卿為了個一個妾室出氣,居然搜了姐姐的房間?陸家下人,竟然是如此猖狂?」
也許是因為王珠面色實在是有些駭人了,紅萼甚至不覺升起了一縷恐懼。可這原本是實情,紅萼也是點點頭。
「自那之後,駙馬與公主再無半點和順,日日爭執不休。駙馬說公主的溫良賢惠,大方可人都是假的。說皇族女子善於作偽,並無半點真心。說二公主她佛口蛇心,心腸狠辣。而那薛氏卻日日前來請安,請安完了又頂著一張凄婉無比的臉回去。而駙馬,則日日留宿在薛氏的房中。」
紅萼字字泣血,可說到了一事,連她也不覺遲疑了。
這樁事情,若是說出口,不但駭人聽聞,王溪也是會顏面無存。
可是這些話兒若不說出口,紅萼也是如鯁在喉,怎麼也是不能順意
只要開了話頭,紅萼也不能忍下來。
「而公主今日不願意留宿,究竟是為了什麼,奴婢也是清楚一二。」
王珠輕輕的一挑眉頭,卻也是不覺添了幾分不安之意。
「那是因為薛嬌瑛在陸家頗為受寵,一來而去,居然有了身孕。那日她衝撞公主,公主原本也並沒有如何計較。薛嬌瑛回去之後,居然就落了胎兒,只說是二公主逼得她如此。陸明卿這個畜生,畜生——」
說到了這兒,紅萼連姑爺兩個字都是不樂意提了。
紅萼面上,也是有些惱怒之色。
「她為了替薛嬌瑛出氣,居然提了鞭子,對,對公主動了粗。」
陳后聽得臉色白了白,卻不覺站起起來。她素來是十分溫婉的模樣,此時此刻,卻也是滿面怒意。
陳后不覺怒聲說道:「他陸明卿的腦子莫非就是沒有用處的?一個妾室,入府半年就要灌下藥湯,絕不能先行有孕。陸家名聲莫非就不要了,想要成為京中笑柄不成?若那妾室沒甚心計,為什麼竟能懷有身孕?我女兒素來性子溫柔,又豈會為了個庶女招惹不好名聲?」
便是那薛家,當初先有庶出女兒,也是成為京中笑柄。這樁事情,鬧得也是人盡皆知,成為京中一樁笑柄。
這薛嬌瑛以為自己是庶長女,陸家就能容這個名聲?
更不必提,陸明卿所娶的還是公主。以為這樁事情捅出來,皇室還能相容?
他陸家不處理薛嬌瑛肚子里的種,便是對皇室不敬!
惱怒之後,陳后又覺得身子陣陣的發軟,一陣子的心痛之意卻也是湧來了。
自己女兒,雖然不說千寵萬寵,也是嬌養長大。
而且王溪素來溫文乖巧,更從來沒責罰過。
王珠慢慢的扶住了陳后,讓陳后坐下來,又讓宮女去端一盞子安神茶來。
陳后大病初癒,王珠可是不想讓陳后再受什麼刺激了。
「那陸明卿必定是下手頗重,所以二姐姐身上必定是有些痕迹。所以她不想留在宮中,不想母後知曉她身上傷痕。」
紅萼心中酸楚,不知不覺也是已經淚流滿面。她輕輕的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淚水。
「正是如此。當時陸家壓下了這樁事情,而公主也不樂意為太子添堵。這樁事情,也是這樣子遮掩過去。之後公主又有了身孕,故而也是,也是不計較。」
紅萼面上卻也是流轉了幾分凄楚之色:「原本奴婢,也是不知道這樣子開口了,究竟是真還是不真,對還是不對。只不過,奴婢內心之中還有一事,實則是耿耿於懷。」
陳后卻也是不覺按住了胸口,一陣子的氣苦。
「還有什麼事兒,你還是爽快說一說。」
紅萼面上漸漸流轉了驚懼之色:「我與青鸞原本都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婢,公主嫁到了陸家,我們兩個宮娥也是一併陪嫁過去。青鸞今日沒有來,並不是留在陸家,而是已經落井出了意外。」
紅萼咬了一下唇瓣,方才輕輕說道:「陸家的人這樣子說,我卻不肯相信。那日那個薛氏落胎,陪著的可是青鸞,而不是我。陸明卿這個姑爺,心腸可是有些狠辣。」
她不想待在陸家,只覺得這是個虎狼窩。
「奴婢覺得,其實,其實公主對陸明卿還有些情分,並且如今有孕,更是捨不得了。」
紅萼有些話,卻不敢說出口。
陸明卿雖然偏寵薛嬌瑛,卻到底痴情一片,而且年少英俊,身為武將也是挺拔俊秀。
更何況陸明卿還是王溪第一個男人。
所以就算陸明卿十分可恨,王溪內心還是有些微妙的心思。
王珠容色不見喜怒,讓紅萼退下去,自己和陳后說話。
王珠慢慢的捏住了陳后的手掌,卻隱隱察覺了一縷涼意了。
陳后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面上卻不覺流轉了幾許苦澀之意:「可是如今,阿溪卻是有孩子了。有了孩子,許多事情那就變得不一樣了。」
王珠卻慢慢的握緊了陳后的手掌:「母后,當斷不斷,是不會有什麼好處。這個孩子,若當真要了,二姐姐一生一世就會受苦。和陸家合離之後再嫁,總能,總能為她挑一個好拿捏的。」
說到了這兒,王珠卻也是輕輕的嘆了口氣:「更何況,二姐姐她動了心了,卻也是更加不能留在陸家了。母后,這樁事情咱們不能不理會。」
陳後過了半天,方才點點頭。
王珠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了灼灼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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