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分居

  王溪性子柔柔弱弱的,便是受了些委屈,也是會隱忍不語。


  如今王溪居然是這樣子說話兒,實在是令蔣氏吃驚。


  陸承軒原本以為當真如蔣氏所說的那樣子,王溪已經是服軟了。如今眼見王溪這般言語,陸承軒頓時也是生惱。


  蔣氏也是錯愕,目光漣漣,不覺說道:「公主此言何意?明卿可是知曉自己錯了。」


  王溪仍是病態未愈,身子怯弱不堪,柔柔弱弱的樣兒。


  可卻不似之前戴著面紗,臉頰之上也是淡淡的塗抹了一層胭脂。


  仿若白玉之上塗抹了胭脂,幽潤生輝。


  「陸夫人不必說了,我心意已決,今日無論如何,那是一定要離開陸家。只不過若是鬧得滿城風雨,卻也並非是我的本意。陸夫人,我心中也是有些打算了。如今大家各自退了一步,有折中的法子。母后回來了,這是上天保佑,我去為母后祈福,也是不必留在了陸家。而這些資產,那也是盡數帶走。我與陸明卿,夫妻情分也是斷了,析產別居,兩不相干。只是維持名分,面子上過得去了吧。」


  誰也是沒想到,王溪身子柔柔弱弱的,居然是說出了這樣子一番條理分明的話兒。


  陸明卿面上不覺浮起了幾許諷刺之色:「二公主何必用那些手段拿捏陸家,若是當真硬氣,何不就此合離。」


  他心中這樣子的煩躁,忽而這般說了,似乎也才能安心幾許了。


  王溪並非真心合離,只是拿起架子,端起架勢罷了。


  他目光落在了王溪臉上,王溪瞧著陸明卿,可是眼底卻沒有陸明卿的影子。


  驀然一陣子的心慌之意湧來了,讓陸明卿不覺打了個寒顫。


  他內心忽而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那就是王溪已經是當真不想跟他過了。


  眼前的女子,對他厭惡憎恨到了極點。


  陸明卿有些不悅,內心卻是涌動了一絲煩躁之意了。


  王溪行事歹毒,為了霸佔自己,不折手段。


  如今這個狠毒的女人,卻是放棄了?


  一種微妙之極的感覺,卻也是悄然浮起在陸明卿的心頭。就如方才,他內心之中對王溪絕不該有的同情憐憫之意一樣。


  明明,一切都是王溪自作自受而已!


  王溪聽了陸明卿的話,面上卻是並沒有什麼惱怒之意,反而淡淡的說道:「陸郎,我自然是想要合離的,以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只不過如此行事,大家面子上好看一些。太子哥哥也是素來倚重陸家,陸統領,我也是不想因為自己之事,生出了什麼嫌隙。」


  正因為王溪句句講著道理,陸承軒和蔣氏,倒是當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蔣氏卻也是一臉悲憫之色:「從前,從前是阿卿不懂事,公主何至於如此呢?」


  王溪卻輕輕搖頭:「我心意已決,若陸家願意,卻也留著顏面。否則陸家若是還咄咄逼人的,那我也是只能任由九妹妹鬧起來了。無論如何,今日陸家,那也是留不住我。」


  王珠卻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兒。


  也許王溪說得也對,這些事情,她自可以處置。


  一旦想得通透,王溪也是個聰慧的人。


  王溪瞧著陸家這些的人面色,瞧著他們有些震驚的樣兒。此時此刻,她內心之中竟似有些快意了。


  自己諸般隱忍,可是落在陸家之人眼中,這些卻也是什麼都不值得。


  既然是如此,自己費盡心機,又能得到什麼好呢?

  她知曉自己的提議,無論如何,陸家是一定會答應的。


  怎麼會不答應呢,相害相權取其輕,自然是要挑那麼個沒那般損害陸家的決定。


  陸家當初雖娶了自己,卻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想對自己這個皇族的公主好,而是一心一意想要靠自己為陸家爭光添彩。


  蔣氏心中已經是微微鬆動了,只是不好開口。


  陸承軒隱約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情,見到了王溪面上堅決之色,卻也是只得說道:「二公主,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是不好阻止。以後你想得通透了,那也是可以再回來陸家。」


  王溪卻也是忽而輕輕一笑:「我不會回陸家了。」


  那笑容淡淡的,卻也是十分之決絕。


  陸承軒的內心微微不悅,也是不好說什麼。


  蔣氏眼見大筆的嫁妝沒了,心裏面也是惱恨,更是夾雜了說不出的心痛。


  可是陸承軒已經已經開口,她也不好說什麼。


  何況九公主如狼似虎,蔣氏內心微微有些懼意,卻也是更加不好去招惹。


  如此一來,陸家雖有些損失,卻也是絕非最糟糕了。


  王珠忽而諷刺說道:「若不是陸家小妾這麼兇猛,陸家還是有些福氣的。」


  陸明卿為之氣結,王珠說得陸家好似要巴結皇族,才有出頭之日一樣。


  可陸承軒和蔣氏卻不覺面色變了變。


  王珠本意,就是挑撥離間。王溪離開了后,必定是會落得陸家埋怨。可再埋怨,王溪也是不在了。王溪雖然不在,薛嬌瑛這個愛妾卻是還在。


  既是如此,薛嬌瑛必定是會承受陸家的怒火。


  眼見已經說妥了,王溪也是鬆了口氣,輕輕的踏出去一步。


  可就在這時候,卻有人呵斥:「誰說你可以走了。」


  說話的人,居然是陸明卿。


  不但別人驚詫,就連王珠都是有些愕然。陸明卿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王珠想來,此刻最高興的,就應當是陸明卿了。


  陸明卿很是不喜歡王溪,又因為薛嬌瑛庶女出身,婢生的女兒,是絕不能將薛嬌瑛扶正。


  若是有個遠遠走開的正房夫人,可不就正好是讓薛嬌瑛如魚得水?

  蔣氏再厲害,也是不能將自己的親兒子給吞到肚子裡面去了。


  在王珠想來,任誰如何反駁,陸明卿是絕無可能反駁的。


  可是偏偏,陸明卿就是開了這個口了。


  只見陸明卿面頰微冷,不覺流轉了點點的寒意了。


  他不覺咬牙切齒:「這樁事情,我必定不允。」


  王珠冷笑,他允不允,與自己何干?

  王溪目光之中微微有些困惑之色,可是卻是讓陸明卿變得十分狼狽。


  陸明卿有幾分惱恨說道:「我說了不允,就是不允,那又有什麼好說的。這樁事情若是張揚出去,我們陸家也是顏面何存?王溪,除非,除非你當真合離了,才可以走出這個門兒。」


  卻不覺想起,自己撩開紅蓋頭,那盈盈秀顏。


  新婚之夜,王溪的羞澀、純真,也是給了陸明卿很大的滿足。


  這些日子,每次瞧著王溪氣惱的模樣,他也是一陣子的歡喜。


  為什麼因為王溪氣惱而歡喜,陸明卿也是說不上來的。


  這麼一個惡毒的女子,原本為了得到自己,就可以不折手段,卻是說不愛就不愛了?

  他內心之中,卻有些失落之意。


  似乎因為王溪不肯合離,那方才是能證明,王溪是有幾分余情未了的。


  王溪卻是瞭然了,陸明卿是覺得自己佔據了正妻的位置,實在是對不住他的瑛娘。


  說不定,陸明卿內心之中早就有所打算,準備張羅著將薛嬌瑛扶正了。


  可惜自己,卻是阻礙了陸明卿這大好的盤算。


  王溪實在是想要冷笑。


  「來日方長,這合離之事,以後也是可以慢慢再議。陸公子,也是不必著急。」


  王溪手帕捂住了唇瓣,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面頰卻也是一片暈紅流轉。


  陸明卿卻冷笑:「析產別居,我都沒答應,又怎麼可以?」


  王溪身子不適,也是懶得和陸明卿理論:「別的人比陸公子你懂事,幸好陸家不是你做主。」


  言下之意,陸明卿的話,自己也是不必理會了。


  陸明卿更生惱恨!

  王溪也是果真沒理會陸明卿,讓丫鬟扶著自己離去。


  陸明卿眼中流轉幾分恨意,似乎想要做些什麼,可是隨即陸承軒卻是狠狠的瞪過來了。


  蔣氏生恐自己的兒子做出什麼錯事,頓時也是死死的拉住了陸明卿的手臂。


  陸明卿也是沒什麼法子了,只能眼睜睜的瞧著王溪這樣子離去,而偏生無可奈何了。


  馬車早就布置妥當了,王溪上去坐著,也是頗為舒適。


  王珠手掌摸著王溪手掌,卻也是微微一沉。


  王溪這手掌柔弱無骨,卻是出奇的冰涼。


  如今不過是初秋,天氣雖已有一縷寒意,其實也並不是十分寒冷的。


  可是王溪手掌,卻無一點溫度。


  王珠也就打發紫枝,去尋個手爐過來。


  王溪閉上了眼睛,忽而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小九,我到底離開陸家了。」


  王珠不動聲色:「這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王溪睜開眼睛,眼底卻流轉了一縷鬥志:「可是我不甘心,就跟我和你說的一樣,我是不想什麼一別兩寬,各自歡喜。我是想要報仇,要整個陸家付出代價。」


  她如今多痛苦,那麼陸家的人也是不能歡歡喜喜的。


  王珠面上卻是綻放了甜美的笑容,就宛如一朵黑色的罌粟花兒,冉冉綻放。而那絢麗之間,卻也是蘊含了濃濃的毒素。


  「二姐姐,這自然是一樁理所應當的事情。放心,這樁事情,我是會為你辦得妥妥噹噹的。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是會為了你實現的。」


  王溪卻忽而一笑:「小九,其實我在陸家這些日子,也不算是白白待著的。」


  她目光不覺有些幽幽:「陸明卿雖是厭惡於我,卻時常和我議論一些武將之間勾心鬥角。他志向遠大,覺得自己既然是才能出挑,就應當是一飛衝天。這樣子的人,最大的抱負,那就是讓他前程沒有了。而且,我還知道一個蔣氏的秘密。」


  王珠最初是有些錯愕的,不過卻也是漸漸的回過神來了。


  王溪在宮中雖然安安靜靜的,卻並不代表她愚蠢,更不代表她不懂這些事兒。


  這些後宮之中的爭鬥,其實自己這位二姐姐,何嘗不是瞧個明白。


  只不過,從前有些事情,王溪不屑去做罷了。


  「想當初陸承軒的原配蔣大小姐,也是蔣家嫡出的女兒,兩人成婚之後孕育一個兒子,可蔣大小姐卻也是因難產而沒了。如今這位陸夫人蔣氏,是陸承軒的填房,是原本那位蔣大小姐的堂妹。如此成婚,原本也是並不少見。只因為若是同族的女子嫁過去,不但能保證家族的利益,還能保證前任孩子的利益。」


  「陸家原本有兩個夫人,陸家其實也有兩個嫡齣兒子。嫡長子陸明章是原配大蔣氏所出,而嫡次子陸明卿則是填房小蔣氏所出。可是如今,京城只有一個陸公子的存在。人家都說,陸家大公子是個不吉利的人,所以害怕克了家裡的人,早早打發到外面去。」


  王珠聽到了此處,不覺微微一笑:「瞧來小蔣氏非但沒有待大蔣氏的兒子很好,反而養廢了人家。」


  「若只是這個樣子,這樁事情也是沒那麼有趣。養廢沒養廢,這是很難證明的。可是前些日子,我這位好婆母,卻尋上我來。只說,要我疏通關係,太子面前帶個話兒,這一次爭奪校尉之職,是絕不能容陸明章得了。要我與太子說個清楚,莫要耽擱我夫君前程。可見,小蔣氏想要養廢原配的嫡長子,卻似乎未能如她之意了。其實誰當校尉,對於蔣氏,對於陸明卿而言是十分重要之事,可對陸承軒就未必了。畢竟無論太子扶持誰,那都是他的親兒子。」


  王溪想起了蔣氏,內心之中頓時覺得一股子說不出的厭惡。


  蔣氏這些盤算,也是未免打得太精了。


  陸明卿倒是心高氣傲,可是如果沒有蔣氏為他鋪好這些路,陸明卿還能這樣子張狂?

  王珠清秀的容貌之上,卻也是不覺泛起了淺淺的笑意。


  「既然是如此,那就要讓太子哥哥瞧一瞧,陸明章和陸明卿,誰更有才一些。能讓蔣氏求到你面前的人,想來也是絕不會是什麼庸碌無能的。」


  王溪靜靜的想,陸明卿指證自己善嫉、虛偽。這虛偽二字倒並不是假的,自己嘴裡雖然應承,不爭寵愛,只求尊重。可是瞧著自己夫君和個小妾真愛,這樣子的羞辱失落,卻也是說不出的難受的。不過是,強自大度罷了。


  可是,自己雖然是嫉妒得很,原本也是可以守住自己的心,不對那薛嬌瑛如何。原本也寧可自己難受,成全了這對鴛鴦。


  陸明卿不是總是高高在上,冷漠的瞧著自己,只覺得自己狠辣?

  她倒是想要瞧一瞧,如果面對自己切身的利益,陸明卿還能不能人淡如菊?

  不過想到了什麼,王溪卻也是微微有些遲疑:「可是,可是若是那個陸明章是個庸碌之才,太子哥哥破格提拔,只恐怕連累了他。」


  王珠漆黑的眼睛里,卻也是忽而浮起了柔柔的笑意。


  她的眼睛之中,流轉了黑暗的光彩:「二姐姐,你還不知曉,咱們手中擁有的是什麼。我們可是皇族的公主!陸明章如果能力出挑,正好順勢為太子哥哥籠絡一個人才。若只是個廢物,但就算是廢物,對付陸家不是也有些價值?之後陸明章雖可棄之不用,但是御林軍左衛統領陸承軒,卻一定是會落在我們的手中。」


  王珠慢慢的舒展自己的身軀,宛如慵懶的貓兒,輕輕蜷縮在柔軟的墊子之上。


  而她的面頰,卻也是浮起了淺淺的笑容。


  「而且小蔣氏刻意養廢,對方還不依不饒。我倒是覺得,這個陸明章是個很有趣的人。既然是如此,給他一個機會,又有什麼不可以?陸承軒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有趣的兒子。既然是如此,咱們讓陸承軒想起來,陸家之後絕不僅僅是陸明卿一個人。」


  還有一些話兒,王珠不想跟王溪說,說了王溪也不會懂。


  什麼娶了大夏的公主,就會對大夏忠心耿耿,可那都不過是些夢話。


  陸家前世,先是柔順的投降了裴家,再柔順的依附了謝玄朗。


  雖未主動出賣,卻也是骨頭軟,算不上如何硬氣忠心。


  王珠當謝玄朗皇后時候,也曾經為了大夏皇族暗示過陸家。不過陸家,卻是裝聾作啞。


  什麼忠心,對於陸家之人而言,那也不過是利益的驅使,家族的風向。


  就算王溪留在陸家,也是培養不出什麼忠心的。


  唯獨,你足夠的強大,方才是能夠得到別人不二的忠心!


  王珠眼波流轉,眼底卻是流轉了灼灼的光彩!

  她死死的咬住了唇瓣,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絲絲的狠意。


  京城,舒菊軒之中,一名少女雖努力鎮定,卻也是掩不住面頰之上的一縷焦灼之色。


  江采不欲在旁人面前流露什麼不是,也是端起了茶水,輕輕的品了一口。


  自從自己到了京城,王珠雖說不上對她不理不睬,可是見的時間卻也是少了許多了。


  可這,卻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來到了王珠的身邊,犧牲了不少,若是一無所獲,自己的組織也是會對她頗有微詞好了。


  江采不知曉,到底是王珠對自己仍然是有那麼幾分的疑慮,還是對自己不上心。


  可是無論是什麼原因,自己也是絕不能著急的。


  她應該冷靜一些,更加有耐心一些,柔順恭敬,並且展露自己的能力。


  這樣子想著,江采也是慢慢的收斂了自己的心神,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兒也是平靜了不少。


  正在此刻,王珠卻也是盈盈而來。


  王珠一身素淡的衣衫,烏黑的髮絲卻也是輕輕別了一枚淡色的菊花髮釵,越發是襯托容貌瑩潤。


  那清秀的面頰之上,細膩的五官透出了堅毅之氣,一雙漆黑的眸子卻是灼灼生輝。


  回到了京城的王珠,居然是收斂了幾分殺伐之氣。


  眼見王珠過來,江采頓時站起來,流轉了幾分恭順之意了。


  「九公主,你囑咐我辦的事情,如今倒也是已經辦得妥妥噹噹了。」


  一邊這樣子說著,江采卻也是緩緩打開了几上的錦盒。


  這錦盒之中,卻也是有那麼一柄玉雕的鳳凰,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巧。


  「這枚玉雕,正是公主所要求的玉雕大師雲道子的作品。不但做工十分細膩,雕刻得也是栩栩如生。更要緊的是,這是雲道子最滿意的作品之一,整個大陸之上也是可遇不可求了。原本雲道子這鳳凰是雕琢了一對兒的,總共兩隻,一雄一雌,一鳳一凰。只是也是巧了,明明這一雙鳳凰是一對,自從這玉雕做完之後,兩件玉器卻也是各自被買走,相隔何止萬里。而雲道子三十六歲時候,跳落煉丹的爐火之中而死,生前作品不過數十件,市面之上贗品頗多,想要找到一件珍品已經是不容易,而且還是這般有名氣的作品。」


  江采如此說話兒,也是分明有那麼一絲表功的心思。


  其實拋開別的不談,江採為了得到這件玉器,也是確實廢了不少功夫。


  江采更是深深知曉,你做了什麼事兒,就一定是要上面的知曉。若是藏著掖著,誰又能知曉你的功勞?更是不知道你的努力了。


  王珠冉冉一笑,手指輕輕的撫摸這玉雕。


  雲道子不愧是玉雕大師,雕琢得十分精美,就是一根羽毛,也是纖毫畢現,弄得可謂是栩栩如生了。


  王珠手指輕拂:「不錯,這大陸之上的玉痴,都是想要收集雲道子的作品。可是他們卻也是沒有什麼機緣。很多的人,到手的玉器卻也是不過是假物,平白花了銀子。而那些擁有雲道子作品的玉痴,是寧可自己死了,那也是不肯將東西給捨出來。」


  江采福了福:「而公主是個有福氣的人,偏偏就是有了這樣子的機緣了。這枚玉雕幾經戰亂,輾轉轉手,最後也是落入一個福姓的富商手中。這位福老爺原本是個玉痴,原本是絕不肯將這玉雕出手的。不過他歲數大了,因病沒了。而偏偏子孫不爭氣,生意也是做不好。故而福老爺的兒子樂意出手這枚玉雕,只不過有一樁事情,還請九公主見諒——」


  說到了這兒,江采悄悄的掃了王珠一眼,似是在猜測王珠的心思。


  王珠卻是不覺微微一笑:「你想要說什麼話兒,但說無妨。」


  「可福家雖不怎麼真愛這個玉雕了,卻知道是個寶貝,要價太高。我只恐怕節外生枝,所以給的價錢也是頗高,只恐怕花銷實在太高了。」


  江采還想說什麼話兒,卻也是被王珠伸手阻止。


  「江采,我讓你辦這件事情,就是因為我的心裡十分信任你。所以若是如此,其實你大可不必畏首畏尾的。這枚玉雕,是無價之物,十分珍貴。所以無論如何,花多少銀子都是值得的。這是這鳳凰之中的雌凰,你可知曉那雄鳳的玉雕,卻是在哪裡?」


  說到了這兒,王珠小心翼翼的將玉雕放回錦盒之中,隨即輕輕的合上。


  江采自然是不知道,不覺輕輕的搖搖頭。


  王珠卻是微微一笑。


  「雄鳳當年,是落在陳國這一代國君夏侯堂手中。他自己雖然不怎麼喜歡玉器,可是有個寵姬烏雲珠卻十分喜愛。當初夏侯堂為了烏雲珠,是想將那一對鳳凰都是湊個齊全。可是有些人就算是一國之君,只恐怕也是沒這個福氣。夏侯堂找到了其中一枚,另外一枚卻也是沒有找到。之後就算是烏雲珠死了,這枚玉佩卻仍然是不曾見到了。」


  「陳國內鬥,夏侯夕被放逐出來,成為了質子。可是等他離開之後,陳國的陛下卻是念念不舍起來了。據說他不知怎麼的,夢到了烏雲珠,並且夜來還見到烏雲珠的鬼魅。咱們大夏雖然是覺得夏侯夕是不得志的質子,可是卻未必就是如此。如今夏侯堂已經是有意將夏侯夕給招了回去,只是還猶豫不覺罷了。」


  王珠手掌輕輕的敲打錦盒,眼中卻也是流轉了幾許光彩。


  她就不相信,什麼烏雲珠的鬼魅出現,說不定就是夏侯夕的安排。


  這個男子,就是善於算計。


  也許夏侯夕離開了陳國的那一天,就已經是盤算如何的回去了。


  而江采頓時也是不覺恍然大悟:「既是如此,那麼如果這個時候,這一對鳳凰湊齊了,夕殿下就能重回陳國。公主與夕殿下交好,難怪如此捨得。」


  王珠卻也是輕輕的一挑眉頭:「我什麼時候,說了這玉雕是為了夏侯夕買的?」


  江采不覺一愕。


  王珠花朵兒一般的年紀,又與夏侯夕如此親密。既然是如此,便是瞎子都是能瞧出來,王珠是對夏侯夕有意。她還以為王珠是為了情郎打算,費心籌謀。


  江采雖明知不該多嘴,卻也是禁不住多問了一句。


  「那公主言下之意,就是這枚玉雕是不會送到陳國國主面前了?」


  王珠卻笑起來:「我既沒有說送,也沒有說不送,送還是不送,都是我的心情。江采,難道你沒試過,別人的命運都是掌控在你手中,可他卻渾然不覺的樣子。這可是,有趣之極。」


  前世夏侯夕就是用這種手段,回到了陳國,不過如今,王珠卻也是搶先將這枚玉雕給買下來罷了。


  而江采聽到了耳中,內心之中卻也是頓時不覺泛起了幾許淺淺的寒意。


  王珠如此手腕,確實也是可謂厲害之極了。


  夏侯夕無論怎麼樣子,這一切都是在王珠的掌控之中。


  正在此刻,一道溫潤如醇酒一般的嗓音卻也是傳到了王珠的耳邊。


  「九公主,時辰差不多了。」


  江采眼見夏侯夕踏入了房中,明明知曉錦盒已經合上了,一顆心卻砰砰亂跳。


  最初她只覺得王珠年紀還輕,是極容易擺布的人。可是如今,江采卻也是並不這麼想了。


  王珠年紀輕輕,卻有一種奇妙難言的惡毒。


  江采悄悄盯著夏侯夕的側容。


  當真是如詩如畫,難描難敘!


  如此姿態,就算江采不是個好男色的人,卻也是微微有些動心。


  她並不知曉夏侯夕和林墨初的交情,只是不覺有些不屑的在想,夏侯夕空有皮囊,可是卻也是不過如此。


  明明是有如此的姿容,那卻也是不算如何。


  一個人若是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那也是只能淪為權貴的玩物,沒有絲毫的自由了。


  江采靜靜的在想,無論如何,自己是絕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的。


  夏侯夕目光落在江采面頰之上瞬間,卻微微有些深邃。


  不過片刻,夏侯夕便是收斂自己神色,反而是不覺望向了王珠,微微有些好奇。


  王珠隨口說道:「江姑娘大義滅親,如今卻也是不能留在兗州了。故而如今她也是隨了我,為我做事情。夕殿下,她好生能幹,還為我買了心愛之物呢。」


  王珠一個字也是沒有說謊,可是夏侯夕卻也是什麼都沒察覺。


  他俊雅無比的面頰之上微微有些無奈之色:「九公主,那種地方,你可是當真要去?」


  「多些夕殿下的安排,只不過這樣子的地方,我也是一定要去的。」


  王珠這樣子說著,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堅決之色。


  夏侯夕微微一愕,輕輕的搖搖頭,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幾許寵溺之意。


  江采恭順的送著王珠離去,只是等王珠離得遠了,她俊俏的面頰之上,卻也是悄悄浮起了一縷惡毒之意。


  那個夏侯夕,空有美貌,可是卻沒有腦子。


  這九公主是個黑心肝的人,只恐怕夏侯夕或遲或早,都是會成為王珠的禁臠吧。


  想起了夏侯夕,江采微微有些輕鄙之意。她是個崇拜權勢的人,此時此刻,江采也是不覺有些瞧不上夏侯夕。


  而想到了林墨初,江采卻微微有些恍惚。也許林墨初如今還沒有權勢,卻是有這世上最無恥的心肝,最狠辣的手腕。而這樣子的人,卻似乎正是自己所瞧上的。


  一縷酸楚之意頓時湧上了江採的心頭,讓江采不覺微微有些惱恨。


  馬車之上,王珠輕輕的將靠著鬆軟的墊子,任由烏黑的髮絲滑過了臉頰。臉邊的流蘇垂落,卻掩住了王珠晦暗莫名的表情。


  和夏侯夕近些接觸,卻也是越發能察覺對方當真可謂是美貌如花。


  那姣好的容貌初開只覺得驚艷非常,如今湊過去細細的去看,五官更是精緻到了極致了。


  夏侯夕彷彿是一潭湖水,十分的深邃,能讓人深深的陷落進去。


  王珠雖是那隨意慵懶之姿,可此時此刻,她的眼神卻也是不覺微微有些深邃了。


  暗中,她繃緊了身軀,只因為眼前之人是夏侯夕。


  對方就好似絕美的凶獸,就算王珠已經是剔除了自己內心之中的懼意,卻也是不自覺瞧著夏侯夕而緊張起來了。


  那種緊張,是深入骨髓的,是伴隨前世而來,永遠都是不能解脫的。


  在前世自己自己瘋狂琢磨幕後之人究竟是誰時候,卻也是不覺將自己所設想的人臨摹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無論琢磨多少遍,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也是琢磨不出來了。


  如今她能佔據上風,是因為前世的記憶。


  可就算是這個樣子,王珠也是不會狂妄以為自己已經是比夏侯夕要聰明了。


  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兒,王珠都是一定一定,不會輕易就鬆懈了。


  王珠抬起頭,瞧著夏侯夕異色的雙眸之中流轉的幾許寵溺之情。而她卻也是抬起精巧的下顎,朝著夏侯夕妖嬈一笑。


  整個京城的人都是知曉,自己和夏侯夕是如膠似漆的!


  夏侯夕微微一怔,也許因為王珠平時都是極為冷漠的樣兒,可是一旦展露了這妖嬈的風華,就好似那雪白的宣紙冉冉渲染上了一抹極為瑰麗的色彩,竟然是令人頭暈目眩,有些讓人難以忘懷。


  夏侯夕慢慢的,按捺下自己內心之中一縷悸動。


  從小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大夏皇宮之中,自己內心之中的悸動竟然是如此的微妙。比起純白的顏色,還是那生於黑暗之中的罌粟花兒,更是能讓自己為之吸引。


  眼前的王珠,可是絕毒之物!


  「江采是兗州之人,九公主將她帶來京城,想來也是十分喜愛她了?」


  夏侯夕卻也是處語試探。


  王珠卻輕輕挑著自己手指,慢悠悠的說道:「夕殿下果真是對我了解之極。可是夕殿下都是這般了解我了,有些愚蠢之人,卻也是自以為是,居然還自鳴得意。這位江姑娘,似乎就是這樣子的人了。她既是江家的人,一開始就絕不會讓我信任。江余收養的女兒,又會是什麼好貨色?」


  夏侯夕瞧著王珠,自己卻是思緒飛舞了。


  其實自己還是花了些心思了解林墨初,更去了解了林墨初這位老情人了。


  江采是什麼性兒,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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