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誰算計誰
雖早預料到王珠必定是會如此,雲暖陽卻也是容色微僵。
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縱然是極討別的女子喜歡,然而卻被王珠厭惡到了骨子裡面去。
他目光流轉,瞧著周圍的人。
這些人瞧王珠,自然是同種心思。
王珠,不知好歹。
這九公主身份高,架子大,想不到便算是夫君跟前,居然也是如此張狂。
雲暖陽目光閃動,眾人作證,自己可是阻了王珠的。
只不過,王珠一意孤行,倒是不肯聽話。
這都是王珠自己不好,被人算計了去。
雲暖陽無可奈何的站在一邊,面頰之上卻無慍怒之色,別人都道他性兒好。
然而雲暖陽的手藏在了袖子裡面,卻也是不覺慢慢的收緊,捏得骨頭咯咯做響。
這種受辱的滋味,他在王珠身上品嘗了個徹底,身為妻子,王珠竟然是對自己避如蛇蠍。
他目光幽潤,瞧著王珠在一邊落子下棋,卻不覺若有所思。
巴掌大的小臉宛如白玉雕琢,面上青澀之意漸消,卻不覺流轉了幾許自己也渾然未覺的艷冶之意。
這甚至讓雲暖陽微微有些恍惚,自己曾經跟王珠那癲狂凄艷的幾晚,是當真發生過的?
為何自己能得到這麼多女子的喜歡,而王珠居然是厭惡如斯?
耳邊,卻也是想起了雲蕊兒說得那些話兒。
王珠心裏面有人。
雲暖陽垂下頭,眼底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意卻也是不斷滋生。
方羅浮抬起頭,面上的諷刺之意卻也是更濃了。
人群中,王珠與人豪賭的事情,倒是悄然傳出來。
私底下,倒也是議論不休。
「這九公主,到底是年紀小,脾氣大,從來沒有受過委屈,可不就是被人給拿捏住了?」
「上次她還當街動手,鞭笞別人,雖然後來說那德雲真人是被人收買了去,可見這九公主脾氣還當怎不小。」
「不錯,到底是刁蠻的性兒,如今入了別人套路,今日可是輸了不少。」
「莫非當真要賠那麼多銀子?」
「當真笑話,重霄樓裡面,在碧靈宮跟前輸掉的,哪裡能賴賬不成?」
「誰能勸住她啊,便是雲將軍,也讓她弄了個沒臉。」
「可見這九公主必定是個傻的,別人說的什麼話兒,她都沒如何放在心上的樣子。」
「都被人算計幾次了,這脾氣似也很不好。」
人群之中,雲蕊兒的手帕交趙元秀聽到這些人議論,心中也是解氣。
她雖然是雲蕊兒的應聲蟲,不過被王珠羞辱了,趙元秀的心裏面也是不痛快。
此刻趙元秀左顧右盼,若能找到雲蕊兒,和她一道議論,那就是好了。
王珠今日犯蠢,怎麼能少得了雲蕊兒呢?
可惜趙元秀找了一圈兒,許是這重霄樓實在是太大了,都是沒尋到雲蕊兒。
她左顧右盼間,瞧見了海飛龍。
海飛龍目光逡巡,也是在找什麼。
趙元秀對這個大方英武的海大哥也是頗有好感,也想前去,跟海飛龍說幾句話兒。
可她走了兩步,頓時停住了身軀。
她可是知曉,海飛龍是屬於雲蕊兒的。
縱然雲蕊兒並不打算嫁給海飛龍,可那能在海飛龍跟前撒嬌弄痴的人也只有雲蕊兒一個。
想到雲蕊兒那些手段,趙元秀也是打了個寒顫。
她目光輕輕的閃動,雲蕊兒標了記號的東西,自己還是不要去動。
這樣子想著時候,趙元秀瞧見有丫鬟過來跟海飛龍說了幾句話兒,海飛龍也是匆匆離去了。
不知怎麼的,趙元秀有些異樣感覺,可也是說不上來。
不及她多想,海飛龍也已經走得沒影兒。
趙元秀心裡沒趣,一轉頭卻遇到蘇袖兒、關瑾兒兩個。
關瑾兒仍然是那等怯生生的模樣,匆匆行禮。
趙元秀不怎麼將關瑾兒這軟面捏的人兒放在心上,反而冷笑瞧在蘇袖兒。
蘇袖兒是陳國貴族出身,一貫倨傲,樣子也尖銳,
趙元秀出身不太高,又因為蘇袖兒和雲蕊兒不和睦,也是吃了些暗虧。因為這樣子,趙元秀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想到了這兒,趙元秀湊過去對蘇袖兒說道:「蘇妹妹,我原本還道,九公主是與眾不同,方才能讓眼高於頂的蘇妹妹多瞧她一眼。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這等蠢物,怎麼蘇妹妹眼光也不過如此?」
蘇袖兒面色卻有些不悅。
她跟王珠是沒有什麼交集,也就是那日王珠被那些流民鬧,自己不咸不淡的提點了一句。
連話都沒有多說。
不過趙元秀這心思多多的女子,卻也是瞧出來。
如今,卻還刻意說出來,嘲諷自己眼光差,押錯了寶,將心思用在一個蠢物身上。
關瑾兒跟蘇袖兒一個鼻孔出氣,頓時不服氣了。
「九公主蠢不蠢,和蘇姐姐有什麼關係,話兒都沒說兩句。」
趙元秀嗤笑了一聲,一臉輕蔑之色。
蘇袖兒更冷笑:「也不知誰家賤婢的主子,臉都快丟完了,什麼下作之事都做得出來。有人報錯了大腿,白做了奴才。」
趙元秀氣得面頰一白,直說不出話兒來。
蘇袖兒也不理會,抬起頭極為倨傲的就走了。
關瑾兒纏著蘇袖兒說話,可因為蘇袖兒心中生氣,那些話兒,她一個字都是沒有聽進去。
她心中充滿了怒火,只因為王珠是個蠢物,而自己曾經還瞧得起她,自然是十分不悅。
可蘇袖兒又將這些心緒,都是盡數生生壓下去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瞧錯了一個人,王珠既然是個蠢物,自然再沒交好的餘地,連自己一片衣服角都是不配沾染。況且自己對王珠從來並不好感,只是厭惡雲蕊兒四處賣弄風情,引誘那些男子個個為她顛倒,卻不多瞧自己一眼。
正自此刻,蘇袖兒足尖微微一頓,一張眸子之中竟似有著一縷驚訝之色。
她目光所及,只見一名俊雅無比的男子,輕帶緩袍,盈盈而來。蘇袖兒雖然十分噁心雲蕊兒,卻不得不承認那雲暖陽倒是有那一副好皮相。然而眼前男子容貌,根本不輸給雲暖陽。非但如此,對方還有一股子云暖陽沒有的秀雅高貴的味道。
更要緊的是,蘇袖兒目光所及,只覺得眼前男子瞧著可謂是極為眼熟。
以蘇袖兒的心性,居然是瞧得呆住了。
林墨初輕輕的走過去,卻渾然未覺蘇袖兒那有些古怪的眸光。
關瑾兒眼見蘇袖兒容色古怪,頓時也是順著蘇袖兒的目光望過去。
只不過此刻林墨初身影已經是沒入了人群之中,關瑾兒自然也是什麼都沒瞧見。
關瑾兒收斂了自己目光,卻悄悄扯著蘇袖兒的袖子,讓蘇袖兒回過神來。
蘇袖兒雪白的額頭竟然是升起一層汗水!
此時此刻,方羅浮看著王珠,面上笑意更濃,眼裡的得色卻也是遮掩不住。
眼前的王珠容色雪白,眸子若冰,竟似透出了幾分狠戾之色。
而整整十支牡丹花籌,也是竄入了方羅浮的玉筒之中。
十枚牡丹花籌!整整一百萬兩銀子!
這九公主可謂輸得極為痛快呀。
只瞧這眼神都是要將自己生脫活剝。
方羅浮心中冷笑,早聽說這九公主如何的厲害。只不過在自己瞧來,那也是不過如此。
到底,還是沉不住氣的小孩子心性。
他怪裡怪氣的說道:「九公主,我瞧你也該懂得認輸了吧。要早知曉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跟我鬧這個?倒是平白送了這麼多錢給我了。」
王珠輕咬牙,卻也是聲聲清脆:「再來!」
這倒是不肯罷休的樣子。
方羅浮輕輕的磕了一顆瓜子,隨手彈開了瓜子皮。
「九公主要繼續丟臉,我沒有阻止的道理。只不過,只不過九公主也該拿錢出來賭吧。」
他眼珠子一瞄,向著王珠跟前一掃,王珠面前的籌碼可都是已經完了。
王珠嗓音驀然揚了揚:「沈蘭!」
沈蘭頓時匆匆而來,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兒。
「給我取些籌碼來,我要繼續賭。」
王珠這樣子說著,那說話兒的時候,分明已經是添了幾許咬牙切齒的味兒了。
這沈蘭是碧靈宮派來這兒管事的人,她不但容貌俊秀,而且口齒伶俐,對賓客也是彬彬有禮。客人無論是有什麼要求,沈蘭都是能夠滿足的。
想不到此時此刻,沈蘭面頰之上,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幾許為難之色。
「九公主,只恐怕這倒是有些不成了。身為客人,無論有什麼要求,我等都是應該滿足。只不過,我們碧靈宮也是有碧靈宮的規矩。每位客人,碧靈宮都是有所評估,賭博可用的籌碼也是有所限制。我們也是估過九公主,九公主是貴客,可是先取十枚牡丹花籌。畢竟,碧靈宮若要不到錢財,手腕再狠那也是無甚用處。」
一番話倒是讓周圍不知曉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狀。
仔細想想,似乎也是不無道理。
然而這九公主當場被拒,那也是更當眾拂去九公主的面子差不過,必定是讓王珠好似挨了一巴掌一樣。
王珠雪白的臉頰流轉了一縷紅暈,瞧她樣兒,也可謂是心情不佳,氣極了的樣兒。
而一旁雲暖陽瞧著王珠這般模樣,自然是覺得說不出的舒坦。
王珠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成竹在胸,不為所動的樣兒。
而如今的王珠,如此姿容,倒也確確實實,讓雲暖陽十分快意。
爭強好勝,不肯服輸,自然是讓王珠不屈不饒。然而,這卻也是屬於王珠弱點。
撩撥上鉤,倒是不依不饒起來了。
王珠面頰艷色更濃,仿若什麼雪色的瓷器,如今卻不覺透出了驚心動魄的艷麗。
她垂頭,嗓音卻也是幾縷清脆:「怎麼碧靈宮這般掃興,當真是令人不歡喜。」
眼見火候差不多了,方羅浮眼中一縷鋒銳之意,卻也是頓時一閃而沒。
不錯,如今自己是賺了王珠許多銀錢,可這遠遠不夠。
至少並未將王珠傷到筋骨,讓王珠爬也都爬不起來。
一百萬兩銀子,固然是巨富,然而以王珠的受寵程度,也未必不能斡旋。
至於碧靈宮的規矩,方羅浮更是知曉。
故而一開始,他都並不僅僅是讓王珠輸些銀錢而已。
普通的人如此境地自然是格外的悲慘,然而王珠得罪的可是葉家。
王珠固然有幾分聰慧,可如今既然是被徹底激怒,那也是最好時機。
他抬起了腦袋,卻也是一臉的無賴氣。
「九公主想要將在下碎屍萬段,也不是沒有機會。九公主想要在這兒賭,那也不是沒有機會。就看,九公主是有沒有這樣子的膽氣!」
方羅浮言語輕佻,眼角輕輕一挑,卻也是分明蘊含了幾許的不屑之意。
他瞧著王珠,仿若什麼猛獸盯住了獵物:「九公主若當真有些膽氣,不如,就跟我賭命如何?」
一時間,周圍頓時一片安靜,便是根針兒落在了地上,卻也是能聽得見。
原本此處一片浮華煙塵,那一派富貴氣派之中,終於流轉了幾分血腥之意。
王珠唇瓣輕抿,沒有說話,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卻是就這樣子盯住的方羅浮。
紫枝頓時大聲:「公主,不可以的,決計不行。」
下棋又下不過人家,豈不是自取其辱?
她內心不是沒有疑惑的,平素王珠那是十分張狂。可是那張狂外表之下,卻也是步步冷靜,處心積慮。
怎麼今日,當真吃了別人的虧了?
當然,這個方羅浮那無賴地痞的樣兒,當真是可惡,那表情就是令人說不出的噁心。
方羅浮卻也不屑一顧:「怎麼怕了?九公主身邊的下人,當真也是上不得檯面。」
他隨手舉起一枚六博棋,晃了晃,然後咚的一下,扔到了王珠跟前。
那六博棋將王珠面前的棋子都是滾到,滴溜溜的在棋盤之上轉動,發出了清清脆脆的聲響。
這般舉動,是極張狂,極得罪人的。
「知曉九公主下六博棋不如我,也是不比這個,免得欺辱小姑娘。不如,就去賭骰子,各憑天意。這是將命送給老天爺,敢賭的都是膽魄。如果九公主不敢賭,那現在自然可以跟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的滾出去了。」
方羅浮心尖兒冷笑,若繼續下六博棋,王珠必定不肯。
又恐這九公主是扮豬吃老虎,實則六博棋下得極好,只等反擊將自己一軍。
所以雲暖陽與自己一番布置,故而如此算計。
正因為如此,方羅浮方才提出以骰子來決定勝負。
若王珠是扮豬吃老虎,此刻必定是不允,雖然是可惜,也是賺了王珠一大筆。
「若我輸了,這條命也自然賠給九公主,況且我人既然是死了,方才從九公主那兒贏的銀錢也是無甚用處,這一百萬兩我也是輸給九公主好了。就怕,銀錢性命擺在九公主面前,九公主卻不敢伸手去拿。」
方羅浮知曉王珠心高氣傲,縱然王珠已經氣極了,他仍然是張口就刺激王珠。
王珠開口,卻也是冷冷鋒銳:「既然是如此,我賭了就是。」
雲暖陽瞧著王珠那雪潤容顏,驀然骨子裡流轉了一縷興奮。
心尖兒微微發顫,卻是雲暖陽從未體會過的歡喜之意。
其實之前布置都只不過是鋪成之事,如今方才是雲暖陽心心念念的大餐。
那便是纏著王珠賭命!
什麼金銀財帛,均不是重要的。只有王珠在這兒,允諾下賭命,到時候以王珠性命為要挾,必定是能夠得到之前絕不能得到的東西。
再者,縱然王珠硬起骨頭不肯答應,也能借著碧靈宮除了王珠性命!
雲暖陽一陣子的口乾舌燥。
他不由得想到方才王珠推開自己萬分嫌惡的樣子,從來沒有女子如此的罪過雲暖陽。
等王珠被自己抓住在手中,想要怎麼玩兒,那都是可以的。
紫枝等已經駭得面無血色,她想要叫出聲,卻也是被王珠輕輕的掐了一把。
手臂微微泛疼,紫枝也是隱隱有些委屈。
然而內心之中,卻也是頗為明了。
只要王珠已經下了決心的事情,那也是絕不能就此罷休。
而王珠就是有那樣子的威儀,她所決定之事,旁人卻也是絕不能改變。
王珠抬抬頭,她纖巧的下顎輕輕一抬,而這樣子的姿態,正讓她平添了幾許倔強的味道。
好似一個不那麼聽話的女孩子,宛如一朵幽幽的花兒,不屈在陽光之下綻放。
雖非絕美,卻也是足以吸引雲暖陽的眼球,讓雲暖陽生生掠過一縷想要將這一縷倨傲生生打碎的衝動。
而王珠抬頭之際,卻也是不覺聽到了耳邊那幾許的嘈雜之聲。
畢竟賭命之事,更是博人眼球。
若是別處如此賭博,只恐怕也是會被別人瞧做不做數的意氣之舉。
可是這兒乃是堂堂的碧靈宮,一旦說出口那也是必定要作數。
否則,碧靈宮也是絕對不會饒了這信口雌黃的輕狂之徒。
每個人心中都是不由得浮起了一縷念頭,這九公主莫非瘋了不成?
且不說王珠已經是一路輸過去,便算王珠贏了,那也是不該跟人如此鬥氣。
這九公主是瘋子!活脫脫的瘋子!
而方羅浮瞧著王珠那婀娜聘婷的背影,他眯起了眼珠子,嗤笑了一聲,卻也是隨即跟上去。
要知曉,這世間的賭博,無不是一樁騙人的遊戲。
好似方羅浮這種善於把握人心的老千,更是精於算計,早就已經計量妥當。
從挑釁王珠讓王珠動怒,到最後提議賭骰子。
這一切既然是早便算計妥當又如何會沒有準備?
實則碧靈宮準備的骰子是上等象骨所做,卻早就被方羅浮悄然換掉。
那骰子樣子與之前並無差別,然而其中卻悄然鑲嵌一顆磁鐵。
便算方羅浮手指都不碰一下,都能靈巧調出自己所需要的點數。
至於這個自作聰明的九公主,無疑便是此等計劃之中的犧牲品,實在也是算不得如何了。
方羅浮一瞬間,一雙眸子卻也是不覺流轉了一縷極為得意的笑容了。
而他口中,卻故作大度:「九公主要賭大還是賭小,我自然也是讓你先選,免得說我欺辱了你。便是輸了,也並不是心甘情願。」
只不過王珠無論先選還是后選,自己無疑早就立足於那不敗之地,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正在此刻,雲暖陽那有幾分急切的嗓音,卻也是頓時在王珠耳邊回蕩:「九公主,你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別的也還罷了,輸了一百萬兩銀子也還罷了。可你既然是美麗的玉石,又怎麼可以跟那些低賤的瓦片碰在一起?你怎可不知道好歹,不知曉輕重,非得要跟人賭?」
雲暖陽說到了此處,眸子暗了暗,嗓音卻也是不覺微微有些沙啞:「九公主,你縱然心高氣傲,但是做人要懂得認輸,懂得服軟,知曉自己不如時候,就承認了去。可是不要,這樣子一錯再錯呀。」
他看似勸誡王珠,然而字字句句,卻不無挑撥之意。
分明是奚落王珠,讓王珠咽不下這口氣。
明明王珠已經是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他卻也是仍然不肯干休,執意計較。
除了更加將自己撇清干係,還因為雲暖陽極喜歡那種將王珠踩下去的感覺。
王珠輸了,在自己面前就是更加抬不起頭來。
而王珠手指輕輕的撫摸那翠色的扳指,整個人卻也是覺抬起了頭來了:「我是個愚鈍之人,不過我有一樁事情卻也是十分明了,便是沒了自己的性命,卻也是絕不會認輸就是。」
說到了這兒,王珠面上流轉了一縷倔強的光彩。
只不過此刻,王珠這樣兒,落在了別人的眼裡,那就叫做蠢了。
不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卻拿自己性命玩笑。
可雲暖陽心中卻不是滋味。
他垂頭,掩住了面頰之上的惱恨。
自己總是會有法子,讓王珠低頭的。
正在此刻,一道極為張揚的嗓音卻也是響起:「九公主所言,當真是好生合我的胃口。想不到大夏居然會有這般有趣的人。」
那嗓音張狂之中,卻也是蘊含了悅耳的磁性,入耳竟然是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動聽。
一身雪衣,緩緩而來。
男人面頰戴著銀色面具,眸光灼灼間,竟然是不覺透出了幾許的妖異之色。
明明是極素凈的衣衫,卻也是分明有一縷讓人無可忽視的妖艷。
對方就這般緩緩而來,舉手投足之間卻無不牽動別人的目光。
方才恣意賭錢的銀傘居然是緩緩而來,惹得眾人無不側目。
誰不知曉此人是出身碧靈宮,十分神秘。況且對方通身的氣派,竟然讓人不敢逼視。
雲暖陽卻也是不易察覺的輕皺眉頭,雖然早有聞名,今日他卻是第一次見到銀傘。
然而雖然是第一次見面,雲暖陽卻不禁生出了幾許不喜之感,連他自己都是不覺有些訝然。
如今對方對王珠稱讚有加,更是讓雲暖陽的內心之中充滿了怒火。
男人走到了王珠身邊,雖然未沾染王珠一根手指頭,然而那霸道又熾熱的目光在王珠秀麗的面頰之上逡巡。如此樣兒,卻也是讓王珠的內心之中,竟不覺升起了一縷異樣之情。
稱讚完了王珠,對方側頭卻瞧著雲暖陽:「只是沒想到,如此合我胃口的大夏公主,其夫婿居然是如此不堪,簡直是膽小如鼠,不堪入目。這做妻子的豪邁爽快,可惜有人卻是毫無膽色。」
饒是雲暖陽涵養再好,此刻被人當著整個東海權貴羞辱,他也是有些動氣。
他淡淡說道:「輕拋性命,不知愛惜自己,我並不覺得這樣子的所謂膽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銀傘哈哈一笑:「借口,統統都是借口,不過是自己沒本事沒底氣,還瞧不慣自己夫人的膽色。」
他湊過去,對著王珠輕語:「我就十分相信九公主,可是,比某人的夫婿要體貼多了。」
說到了這兒,銀傘驀然撩動了王珠的髮絲,手指輕輕的摩擦。
王珠猛然抬頭,鋒銳之極的目光盯住的對方,只恨不得將此人給活活剮了!
這可不是計劃之中。
況且對方雖然不過輕輕捏住了她一縷秀髮,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面頰也是微微有些熱意。
這樣子的感覺甚至讓王珠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只不過何時竟然是有了這樣子的熟悉之感,王珠一時竟未察覺。
耳邊,卻聽到雲暖陽有些惱怒的嗓音:「銀傘先生,請你自重。」
王珠是他的東西,這件精美的玉器,只能由著自己狠狠摔毀。至於別的人,連王珠一根手指頭都是不可以碰的。
他欲向前,腦子卻微微有些暈眩,足部頓時一頓。
而雲暖陽惱恨之間卻也是頓時回過了神來,自己也是氣得太過了。
而王珠冷哼了一聲,眼睛之中頓時流露出惱怒之意。
她握住了自己髮絲,輕輕的抽了出來。
銀傘的指尖,似乎仍然是殘留了對方秀髮所帶來的淡淡的溫熱。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覺有些失落之意。
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讓自己狠狠的捏在了指尖,卻也是被人抽走了。
一轉眼,他卻也是狂放一笑,笑容隱隱有的肆意和得意。
「我這字字句句,卻也是出自真心,又有什麼可以在意的?」
銀傘指尖一撒,一堆牡丹花籌卻也是扔了出來。
「總共五十根,五百萬兩銀子。我隨雲夫人下了,她下哪裡,我也跟上去。」
這話兒說出來,卻也是不免有些曖昧了。
王珠,到底是個有夫婿的。
只不過如今大多數人,都是來不及想到了這曖昧之情上面,他們只被銀傘的闊綽狠狠的震驚了。
五百萬兩銀子!
只因為他贊了王珠一句,居然就這樣子捨得?
這樣子的豪賭,簡直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簡直是令人血脈賁張。
便是方羅浮,也是不覺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不覺口乾舌燥。
他是葉家養的老千,是為葉家在賭場贏了那數不盡的銀錢。
可實際屬於他的,卻也是沒那麼多。
就說今天自己從王珠這兒贏來的一百萬兩銀子,葉家要分,雲家要拿,留給他的也是沒有多少了。
可如今這愣頭青卻來賭五百萬兩!
照著葉家的規矩,這計劃外的浮財,可都是自己的!
一瞬間,方羅浮竟然是微微有些暈眩。
他原本應當感覺有些不對,原本他也是善於操縱人心的人。
可是如今,方羅浮已然是徹徹底底的被震懾了,內心之中更是湧起了狂喜。
他哪兒想到別的那麼多,這一刻他手指卻也是不覺輕輕的顫抖。
而方羅浮的表面上,卻也是故作若無其事。
他勉力鎮定:「有人要賭,我也是奉陪。」
這個傻子,那可是要給自己送錢的。
若是在別處,方羅浮可能還當真不敢撈這個浮財。可碧靈宮,總是不會拆了自己的招牌吧。
銀傘驀然狂笑:「你以為,以為我要跟你對賭?你算個什麼東西,踩在腳下,都是有些嫌髒了。你那一條命都用來給九公主賭了,你還能拿出五百萬兩的牡丹花籌不成?」
被人當眾羞辱,方羅浮為之氣結,面色卻也是未免有些難看。
他的目光輕輕的閃動,而他的內心之中,卻也是頓時糾結一些狠辣話兒。
過一陣子,贏了銀傘,不但有錢,還能出一口氣。
他都已經盤算,自己是應該如何奚落了。
王珠垂下頭,卻也是悄悄笑了笑。
面前這個方羅浮難道沒覺得這一切竟然是十分眼熟,竟然好似他方才對付自己一般?
明明是安排了這個計劃的老千,竟然也被迷住了心竅,渾然不知。
銀傘也是沒理會方羅浮了,反而轉身給雲暖陽說道:「雲將軍,方才你振振有詞,勸了又勸,我瞧你是不如你的夫人了。既然如此,你可敢來跟我賭一賭,跟我做個對手。還是你,出不起這銀子,十分肉疼?若是如此,我也是絕沒有勉強的道理。畢竟,我素來不會欺辱沒本事的人。有人有些威風,只能在女人面前耍。」
雲暖陽方才的事情還沒有氣消,卻沒想到銀傘竟然是會這樣子說。
總算他還有一縷理智,卻也是強壓下了內心之中的怒火,未曾人前失態。
然而入目,卻是王珠和銀傘並肩而立。
對方言笑晏晏,十分出挑,風姿綽約。
王珠在他身邊,卻也是宛如一對璧人。
這賤婦,自己動她一根手指頭,都十分嫌惡的樣兒,如今卻也是乖順無比的站在別人的男人身邊。
雲暖陽眼尖,瞧著銀傘腰間一塊玉佩,頓時眸子發紅!
同樣的一塊血玉,鏤空雕琢,樣式極為精美,竟然與王珠腰間那塊一般無二。
這分明,是同對玉佩!
雲蕊兒那挑撥之語頓時回蕩在雲暖陽的耳邊,只恐怕還當真是讓雲蕊兒給猜著了。
難怪,難怪!
怪不得那賤婦竟然是如此行事,竟然是個水性的人,與人私通。
怪不得,自己才一見銀傘,對方就言語諷刺,爭鋒相對。
他聽著自己溫文的嗓音回蕩在自己耳邊:「既然如此,我若不應承,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雲暖陽甚至聽到了自己輕輕笑了笑。
無論什麼時候,自己都是要保持風度,這一點倒是確確實實的做到了。
只不過,心若滴血。
他也是有屬於自己的自傲,又如何能容人蹂躪。
況且這一次,早就就布局,必贏無疑。
如此一來,不但能多賺一筆銀子,也是能狠狠出氣!
沈蘭倒是仍如方才一般,面上堆歡,微微含笑:「雲將軍也確實能領那五十枚牡丹花籌,果然豪氣。」
雲暖陽此舉,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他風度翩翩,一貫極容易給人好感,卻不知曉為何今日雲暖陽居然是這樣子的衝動。
而銀傘驀然抽過去,朝著王珠輕輕的吹了口。
他嗓音竟然是有些甜蜜:「九公主,怎麼這麼巧,你身上這塊玉佩和我的居然一個樣兒,瞧來真是有緣分。」
王珠頓時惱恨無比的抬過頭去,這更不是劇本之中的台詞!
只不過對方這般愛玩愛鬧,竟然也是讓人無可奈何。
恨得咬牙切齒,莫非還能一口將人家給吞了不成?
而旁人聽了,卻也是頓時不覺瞭然頓悟。
竟然有些明白了,為何雲暖陽頓時動怒,為何王珠卻一點兒都不將雲暖陽的話如何放在心上。
這一切種種,此刻自然是有了理由,王珠與人有私。
王珠當真有苦說不出,自己心尖更不是滋味。她不是那種遮遮掩掩愛惜名聲的人,可是沒有做過的事情卻扣在自己身上,還是與自己合作的人,只能是自認倒霉。
一轉眼間,卻也是開了賭局。
方羅浮故作姿態,讓王珠先挑,王珠也不客氣。
她先挑了大,銀傘下了籌碼,而雲暖陽容色微冷,卻不覺將籌碼扔了過去。
一名樣子俏麗,笑容甜美的荷官熟練的搖動骰盅。
方羅浮那十分輕巧的手指卻也是輕易的控制,感覺那微弱的磁力,他指尖微頓,一股子莫名的安心之意卻也是傳過來。
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控之中。
雲暖陽身軀驀然繃緊,瞧見方羅浮給予的暗示,那捏緊的手指卻也是方才一根一根的鬆開。
塵埃落定,那俏麗荷官輕輕揭曉答案。
裡頭兩朵梅花,一枚紅彤彤的六點。
擲出的骰子,竟然是開大!
雲暖陽驀然狠狠的盯住了方羅浮,只見方羅浮也是一派驚駭欲絕。
王珠垂下頭,似並無什麼欣悅之色,然而她的唇角,卻也是悄然浮起了一縷極愉悅的冷笑。
不錯,這一切都是算計,針對雲暖陽的算計!
最初輸掉的一百萬兩,是王珠的誘餌,只恐怕也不是雲暖陽最終的獵物。
方羅浮利用贏了一百萬兩讓王珠心浮氣躁,而她王珠又何嘗不是,利用這一百萬兩讓有的人自鳴得意,飄飄欲仙,瞧得十分痛快。
不是被自己欺辱久了,想要瞧瞧自己輸了的樣子?
她當真好心,有人想要瞧,王珠也是滿足這個人。
一步步,拿捏雲暖陽的心,只因為王珠知曉雲暖陽是極為精明的人。
只能贏他一次,否則他被咬一口必定會警惕萬分。
而這一次,卻也是要賭得大的。
所以,王珠決定在雲暖陽最得意、最歡喜,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內心狂喜時候激怒他。
這時候的雲暖陽,未免是有些輕狂,有些得意,有些飄飄然。
再讓他感受到極度的憤怒,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只恐怕一向沉穩的雲暖陽也是變得心浮氣躁。
再來,他想要教訓銀傘,並且認定自己會贏。
自然終究沒沉住氣。
想到了這兒,王珠不覺掃了銀傘一眼。
至於那塊玉佩,倒是並非王珠的刻意設計。
這玉佩是碧靈宮送上來的,王珠戴上時候,還不明所以,如今總算是鬧個明白了。
當雲暖陽看到銀傘和自己佩戴一模一樣的玉佩時候,這徹徹底底的刺激了雲暖陽的神經,讓雲暖陽踏入了早就設好的圈套之中。
所以雲暖陽輸了,輸了整整五百萬兩。
------題外話------
謝謝oh親投了1張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