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裴凰之死
這不但讓謝玄朗覺得有機可乘,說不定藍太守失態之後的言語,更對謝玄朗有所提點,讓謝玄朗恍然大悟自己只是虛張聲勢。
簡直是,一無所取。
王珠冷笑:「給我住口,藍太守,你如此膽氣,如何配為幽州地方官。便是你的夫人,也比你多幾分膽氣眼光。你若再多說一個字,我便送你一家團聚。」
她非但沒有畏懼之色,反而流轉不屑之態。
謝玄朗看著王珠:「九公主好生厲害,一介女流就膽敢妄議朝廷官員生死。如此為太子籌謀可當真令我不由得為你惋惜。只恐怕你聲名狼藉之後,失去價值,反而會被人一腳踢開。」
王珠冷哼:「謝小侯爺,別忘了你這條性命還在我的手裡。你自動招認這等不臣之心,想來是要跟我談談條件。」
謝玄朗言語曖昧:「九公主如花似玉,何必總是這般殺伐果決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女人再厲害,殺人的事情也該讓男人來做吧。只要,九公主退後一步,我必定阻止此事,不讓那陳國鐵騎前來。」
藍太守聞言,頓時不覺一喜。
峰迴路轉,此事豈不是兩全其美。
豈料王珠卻也是冷哼:「這自然不成的!謝玄朗,陳國如今和大夏是僵持之事。只需讓那陳國將軍知曉我幽州人強馬壯,他自然絕不敢侵犯我國國土。這種事情,你居然膽敢跟我做交易。反而你們謝家,無君無父,我不能饒了你。紅嬌,你還不快些動手。」
她言語間帶著淡淡的嬌嗔,越發顯得靈秀生動。
紅嬌頓時動手,刷的一下一劍刺了過去。
謝玄朗大驚,沒想到王珠喜怒無常,居然說動手就動手。
他脖子一涼,雖然退開,一縷頭髮頓時也是被生生削掉了一片。
紅嬌劍鋒下垂,下滑削去,謝玄朗的肌理之上,頓時也是生生劃開了一道血痕。
紅嬌還準備動手,卻被王珠呵斥:「慢著,我忽而有些話兒,想要和謝小侯爺說一說。」
謝玄朗形容狼狽,心中氣苦。
王珠這樣子,分明是刻意為之。
燈火照在王珠面頰之上,則更平添了幾許美艷之色。
這個女子心計如此狡黠,又是如此多變。
她讓人恨得牙痒痒的時候,同時又擁有一縷難以形容的魅力。這等狠辣狡黠,喜怒不定的女子,卻也是不知曉是誰方才能降服住她,將她收入囊中。
「這大夏邊塞戰事,則已然不必讓謝小侯爺操心。小侯爺如今,卻也是仍然有一樁事,若小侯爺能代為完成,我便饒了謝家這次如何?」
謝玄朗狠狠的盯住了王珠,這個女人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王珠眸光流轉,漸漸深邃:「除非,除非小侯爺親手殺了裴大小姐,方才能消除我心中這口惡氣。」
謝玄朗胸中巨震!
「九公主將我當做什麼?」
王珠嗤笑:「想當年在京城,謝小侯爺明明早跟裴大小姐私通款曲,卻將人家放在心尖尖兒,將我當成傻子耍弄。如今我已經明白,你不算什麼,可是卻也是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怎麼如今謝小侯爺如此待我,居然仍然是與裴家合作,欲圖將我置諸死地。我可不能,輕輕的饒了你。」
謝玄朗聽王珠主動提及當初痴迷自己的事情,一時微微恍惚。
想不到王珠居然還記得。
當初自己,確實將王珠棄如敝履。
既然是如此,難怪王珠深恨不已。
王珠輕輕的挑動自己的指甲套兒:「反正裴大小姐犯了死罪。明日她大逆不道,來刺殺我的時候,謝小侯爺前來救了我。我便饒了謝家這一遭,否則便是聲名受損,也不肯讓你離開幽州。到時候父皇不想對付謝家,那也是不成了。」
聽到了王珠拿謝家要挾,謝玄朗內心之中些許綺麗之意頓時也是當然無存。
王珠卻並不著急,金屬的指甲套兒輕輕的打著桌面,一下一下,叮叮咚咚的響。
實則要謝玄朗放棄裴凰,也並不是一樁為難之事。
今日謝玄朗跟裴凰雖一塊兒做戲,可那厭憎之意卻也是並非虛假。
裴凰姿容已殘,再無從前俊俏,謝玄朗愛意自然也無。
若能犧牲區區裴凰,就能保住謝家,這原本不必選擇。
只不過王珠跟前,謝玄朗未免是有些傷了顏面。
王珠姿態悠閑,可謝玄朗待在了這兒,每一刻都是煎熬。他面頰*辣的,終於抬頭開口:「好,好,九公主想看一場好戲,我答應你了才是。」
王珠唇角噙著一縷冷笑:「難道不是我寬容大度,居然給了謝小侯爺一次機會。我心裡若是不痛快了,也是絕不會輕饒了誰去。」
王珠狠辣刁蠻,縱容如今姿色頗美,謝玄朗也不覺升起了厭憎之意。
他既然應了王珠,王珠輕輕一揮手,頓時讓下屬放謝玄朗離去。
等到謝玄朗離去,王珠面頰上驕縱之色蕩然無存。
良久,王珠方才端起了茶杯,輕輕品了一口茶水。
藍太守卻也是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回過味兒來。
他不覺吶吶道:「九公主這,這虛張聲勢,驅虎吞狼的計策雖然很妙。卻也是有些冒險了,若謝家有所懷疑,豈不是連個人質都沒有。」
明明王珠處境危險,又十分幸運將謝玄朗拿捏在掌中,可王珠卻放走了謝玄朗。
心狠手辣的女子,藍太守也不是沒見過。
好似王珠這般有膽氣,心如鐵石的人卻也是不少。
王珠緩緩的閉上眼睛:「藍太守,這都是你的不好。可我並不是僅僅想要活命,我要大夏江山穩固,疆土不會受損,我還要這幽州城。」
王珠言語雖然是淡淡的,可是藍太守卻也是不覺升起了一縷羞愧之意了。
天光初明,這日王珠卻也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亦然是繼續前行。
白薇薇一夜無夢,眼底卻也是有些青黑。
昨日之事,謝玄朗盡數告訴給了白薇薇,卻無隱瞞。
白薇薇苦苦相勸,謝玄朗卻不為所動。
聽到了王珠離開的消息,白薇薇內心的酸意卻也是更濃了。
她多麼希望,有一絲一毫的消息,證明王珠的心虛。可是王珠一舉一動,都是這樣子的自信滿滿。
若王珠當真虛張聲勢,便是白薇薇也解釋不了,王珠為何放了謝玄朗。
這一夜,她跟謝玄朗都是備受折磨。
謝玄朗終於下定了決心,決意離去了,白薇薇卻不覺拉住了謝玄朗的手掌,言語有些急切:「夫君,你不要相信王珠,她是強弩之末,根本不足為慮。她,她不過是拿話兒誆騙於你,想要拿住你。這實在是最好的機會,說不定也是我們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眼瞧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白薇薇自然絕不甘心。
況且她隱隱覺得此事必定有所不妥,心中頗有疑慮。
謝玄朗卻一陣子心煩意亂:「薇娘,我知道你深恨王珠。可是,我絕不能拿謝家冒險。試問王珠若是,若是如你所言落入圈套,我只恐怕早被扣為人質。縱然王珠當真是虛張聲勢,可她既然知曉我等算計,難保此事不會泄露出去。若九公主當真死了,那大夏皇族是絕不會饒了謝家。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是只能任由王珠算計。」
他不得不承認,王珠是精於算計的人。
讓人狠得牙痒痒的,卻也是讓人不得不順從王珠的算計。
在謝玄朗瞧來,白薇薇就是被私怨蒙蔽了雙眼,所以對王珠不依不饒。卻也是未免有些小女子心性,未曾顧忌到謝家的利益。
白薇薇卻不覺苦苦相勸:「只要陳*隊佔據幽州,只要趁機挑動陳國和大夏的爭鬥,那麼大夏的朝廷,便是一定會無暇顧忌謝家。到時候謝家暫且柔順,坐山觀虎鬥,休養生息。等到大夏和陳國兩敗俱傷,謝家獨據一方,自立為王。那時更可以左右逢源,豈不勝過為人臣下,仰人鼻息。」
白薇薇揚起了嬌美的臉蛋兒,一雙眸子流轉了野心的光彩。
她纖弱的手掌如今死死的抓住了謝玄朗的手臂,連手指甲扣入了謝玄朗肉中卻也是渾然不覺。
平常白薇薇雖然是千依百順,然而如今她卻撕開了柔順的面具,激動不已。
只因為殺死王珠,是白薇薇的心魔。
謝玄朗素來對白薇薇語調柔和,此刻言語卻不覺沉了沉:「可是如今,陳*隊在哪兒?陳*令森森,更何況幽州若是兵強馬壯,他們又怎麼會恣意進犯。咱們送信給聶影鋒,你不是說說動他是十拿九穩,如今卻毫無消息。若不能攪渾這一池春水,那麼我們謝家如何能直接對上大夏朝廷?」
謝玄朗所言,不無道理,而這也是白薇薇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了。
既已通風報信,為何聶影鋒卻無絲毫動靜。
謝家素來跟這位陳國的將軍有所來往,對方貪圖財帛,又愛慕權勢,更是個膽大妄為的人物。
以白薇薇對他了解,此人絕不會無動於衷。
白薇薇卻也是為之語塞。
然而白薇薇卻也不肯甘心:「富貴險中求,只要王珠一死,攪亂幽州。妾身有把握,陳國必定是會趁虛而入。如今陳國奪嫡之爭如火如荼,那聶影鋒既然是大殿下的人,如今屈於夏侯夕之下,是絕不會放過這等機會。夫君,咱們應該狠下心腸,拋開一切搏一搏。」
謝玄朗再也是按捺不住,將白薇薇一把拂開。
白薇薇作為妻子,確實十分賢惠,可她這樣子一個女子,也是不必為了謝家謀略什麼。
說到心計算計,也不是白薇薇一個女人能懂。
「薇娘,我說了,這樁事情,你也是不必理會了。」
白薇薇苦苦哀求,謝玄朗充耳不聞。
白薇薇頓時胸中一堵,只覺得一陣子說不出的鬱悶氣苦。
自個兒在謝玄朗面前故作賢惠,從來不露自己心計手腕。謝玄朗對她敬重之餘卻也是少不得有那幾許憐惜之情。
然而如今,謝玄朗既然從不覺得白薇薇心計深,自然也是不怎麼將白薇薇的話兒放在心上。
白薇薇舌尖如含了一片酸杏一般,只覺得說不出酸澀苦楚。
這男人雖然憐惜柔弱,卻並不會將柔弱的女子放在心上。
眼見謝玄朗已經是被王珠蠱惑,白薇薇卻無可奈何。
看著謝玄朗要離去,白薇薇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不覺扯住謝玄朗的袖兒。
「夫君雖有顧慮,何不冷眼旁觀?就,就看著裴家動手。你與裴大小姐原本是有一段情分,何苦如此絕情?」
白薇薇也深恨裴凰,可是比起裴凰,她可是將王珠恨之入骨。
謝玄朗面色卻不好看:「夫人倒是果真賢惠。」
白薇薇此言,可謂是戳到了謝玄朗痛處。
謝玄朗與裴凰相好過,卻也是將裴凰當做棋子犧牲。就算謝玄朗並不如何將裴凰放在心上,也並不覺得是什麼光彩之事。
然而白薇薇還糾纏不休,非得議論此事,謝玄朗只覺得十分不悅。
更何況白薇薇賢惠成如此模樣,謝玄朗未免覺得白薇薇對自己不夠愛。
卻也是並不如何理睬,任由那秋姨娘為了他整好衣衫。
秋姨娘送走了謝玄朗,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得意。
謝玄朗雖然跟白薇薇沒多甜如蜜,可面子上敬重卻還是有的。
想不到今日謝玄朗居然當面給白薇薇沒臉。
其實仔細想想,小侯爺跟妾室親熱,從來不避忌白薇薇,似乎對這個正妻也沒多敬重。
白薇薇雖然是正室,如今瞧著高貴,據說成婚之前名聲卻有些瑕疵。
如果不是早有婚約,也許謝家也不容白薇薇進門。
若白薇薇進門之後有那一子半女也還罷了,偏生白薇薇居然也是不能生。
這妻子不能生,還不如只下蛋的母雞。
從前秋姨娘聽從囑咐,對白薇薇十分恭順,此刻卻也是終於悄然而生一縷不屑之情。
白薇薇容色十分難看,她只以為白薇薇受了謝玄朗的氣,故而心中不快。
秋姨娘不覺湊過去說道:「夫人,從前你經常教導我們,對著夫君,要姿態柔順,絕不可以頂撞。我原本不該說的,只不過夫人素來賢德,何必因為一時之氣,為了那個裴家大小姐,和小侯爺置氣呢?」
然而她話語未落,頓時被白薇薇狠狠一巴掌抽打在了她臉上。
白薇薇的胸口起伏,一雙眸子盡數都是惱恨之色。
她原本已經氣到了極點,想不到秋姨娘居然是又衝撞過來。
區區一個美人兒,又算什麼呢。若她不想,這個秋姨娘便是消失不見,謝玄朗也是不知不覺。
秋姨娘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驚懼之意。
白薇薇一向對她們這些妾十分寬厚柔順,如今自己動手動粗,秋姨娘還是第一次見到。
白薇薇卻連半點關注也沒放在了秋姨娘身上,今時今日,她已經是被謝玄朗給氣暈了。
謝玄朗這樣子懦弱無能的人,到底有什麼用處!
她便是個嬌滴滴女子,也遠遠比謝玄朗多點膽魄。
謝玄朗,廢物一個!
白薇薇始終認為,王珠是虛張聲勢的。
謝玄朗找了許許多多的理由,甚至將謝家安危這個理由給抬出來。然而實則最真實的理由,卻只是謝玄朗內心深處對王珠的畏懼。
他始終不肯相信,自己能贏了王珠。
這等軟骨頭的男人,難怪白薇薇跟他成婚幾載,仍然是對謝玄朗毫無情分。
而此時此刻,王珠的車隊已經離開了幽州城了。
藍太守送了又送,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那支孤獨的隊伍,便是踏在了北漠的荒原之上。
而此時此刻,天上一隻老鷹飛舞著,豢養的老鷹監視地面的一舉一動。
最後,這隻猛禽穩穩噹噹的落在了裴凰的手臂之上。
而在裴凰身邊,卻也是有人不覺相勸:「大小姐,謝家卻也是遲遲未至,這其中也是不免會有什麼陰謀吧?」
裴凰原本以為,這麼多年了,自己的心口已經是冷若寒冰。
可是當這些人提及了謝玄朗的時候,她的內心仍然是一陣子的劇痛!
謝玄朗,謝玄朗這個混賬。
她太了解謝玄朗了,甚至此刻也是明白謝玄朗的心意。
「謝家?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他們不肯動手,要我們裴家除掉王珠,要借著陳國讓大夏生亂。謝玄朗,他實在是,是會算計。」
甚至謝玄朗的背影后,隱藏著白薇薇的身影,裴凰也是一清二楚的。
「咱們也趁勢而為,殺了王珠。到時候大夏亂了,也是不必再受氣,曾經裴家在北漠的輝煌,必定也是會再次復興的。我們裴家原本忠心耿耿,可是你們瞧瞧,如今我們像什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得毫無尊嚴。這一切都是因為大夏朝廷的忘恩負義!今日,我們就用大夏皇族的鮮血,來發泄這幾年裴家所受屈辱!」
裴凰如今雖然落魄了,不過她身為首領,倒也頗為煽動手下人的心緒。
王珠讓這些裴家下屬聯想到這些年所受的屈辱,這些裴家的私兵,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頓時流轉一縷殺意了!
裴凰抽出了腰間的刀,她身先士卒,便是這樣子沖了下去。
她死死的盯住了王珠的馬車,眼中充滿了仇恨。
王珠,王珠,今日就來瞧一瞧,究竟還有誰來救呢?還能有誰救得了你!
裴凰眸光灼灼,眼中流轉了森森恨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裴凰耳朵裡面聽到了如蜜蜂翅膀震動的嗡嗡的聲音。
她愕然抬頭,久經沙場的人自然是知曉,這是羽箭劃破了空氣的聲音。
她耳邊聽到了慘叫,一瞬間身邊居然是有許多具身軀紛紛的倒了下來了。
裴凰身子微微一側,一枚羽箭擦過了她的手臂。
她只覺得一陣子痛楚,心中一瞬間卻也是十分驚駭。裴凰不解,此時此刻,究竟又會有誰來救王珠?不應該有人來呀。
然而當裴凰抬起頭來時候,眼中的驚駭惱怒之色卻也是更濃了。
此刻衝撞自己的,居然是謝家的兵馬!
王珠也是聽到了外頭的喧嘩之聲,她驀然輕輕的合上了自己的眸子。
她慢慢的,慢慢的捏緊了自己的手掌,捏緊了拳頭。
裴凰來了,她甚至不確定謝玄朗究竟會不會屈服。
然而自己,卻也是就是要賭一賭。
然後,遠處卻也是傳來的廝殺之聲。
而這更是讓王珠唇角流轉一縷冷笑。
王珠的手掌,卻也是並沒有鬆開。
還沒有完,一切還是在繼續的。
當裴家衝撞之初,王珠已經是命人結好了盾牌,護住在了馬車的周圍。
甚至有人用準備好的揚聲之物大呼:「裴凰,你忤逆叛亂,九公主豈能不知。只不過裴家是忠良之後,無憑無據!如今九公主和謝家聯手,卻也是誘出你這個叛賊!」
裴家的那些私兵頓時紛紛爆粗,污言穢語不斷,自然是指證謝家的卑鄙。
只不過這些人叫罵之聲,卻也是頓時掩蓋在了戰場之上了。
王珠撩開了帘子,看著眼前的戰局。
裴家人數原本就不敵謝家的私兵,並且被暗算在先,他們固然悍勇,人數卻也是在不斷的減少了。
就算這些人也讓謝家私兵留下了幾具屍首,可是那也是不敵失敗的命運。
有些裴家的人十分勇悍,甚至殺到了王珠跟前。
只不過王珠身邊東海龍衛扔出黑油,再引火焚燒。那些裴家的私兵頓時成為火人兒!
他們想要撲到王珠身邊,卻也是被盾牌一路攔住,再難寸近。而那些盾牌卻也是絕不會被火所點燃。
這樣子駭然的場景,讓那些裴家的士兵甚至不敢再接近王珠了。
這場戰鬥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最後裴凰身邊只有寥寥十數人。
謝玄朗雖然也是贏了,可是他卻也是非常的狼狽。
這一次謝家也是損失了不少,謝玄朗非常心疼。
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謝玄朗,那時候自己那麼樣子高貴,那麼樣子美麗。
自己留意到了那個俊美的公子,而那個俊美的哥兒也是痴痴的看著自己。
那樣子的回憶,對於一個女子,總是難以忘懷的。
她不顧那麼多了,帶著剩下了的人,朝著謝玄朗撲了過去了。
而伴隨這次裴凰的衝刺,她身邊的人盡數被謝家的侍衛剁成肉醬。
而謝玄朗卻無裴凰那樣子的傷感,裴凰已經力弱,謝玄朗卻也是一劍刺穿了裴凰了。
裴凰胸脯起伏,惱恨的尖銳叫道:「謝玄朗,你夠狠,你好狠。可是你居然與王珠合作,你是個蠢貨,是個蠢貨!」
她這種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謝玄朗更加厭惡。
而看到謝玄朗面上的表情,裴凰卻也是不覺徹徹底底的心冷了。
裴凰抓住了謝玄朗的劍,手掌滴滴答答的流血了。
可此時此事,裴凰卻努力的讓自己面上表情柔和起來。
「我們居然如此,我們居然是如此!」
裴凰眼眶一片濕潤,勉力臉頰之上擠出了笑容:「謝郎,你雖親手殺我,卻是我自己的命,我其實並未當真怪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謝玄朗眼見裴凰活不成了,心中也微微有些憐憫。
到底相好過一場。
裴凰如今模樣雖然已經無法讓人愛慕,卻也是更加讓人覺得可憐。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裴凰若說起當年那些情事,說點軟綿綿情話,又讓謝玄朗覺得有些尷尬。
裴凰目光落在了謝玄朗身上,謝玄朗卻也是不覺輕輕避開了裴凰的目光。
「謝郎,謝郎,我當真有些話兒要跟你說,我要死了,決不騙你。」
裴凰唇角溢出絲絲鮮血,卻居然吐字清晰。
她樣子看著說不出的真誠,說不出的情切。
周圍的人都不覺想,聽說裴大小姐當年跟謝小侯爺好過,似乎也是真的。
難怪裴大小姐都快死在了謝玄朗的手裡面,臨死之前居然還這樣子的情意綿綿的。
看來男女之情,這般糾纏孽障,確實是難以形容。
裴凰言語真誠、溫柔:「你的夫人靜怡公主,也就是白薇薇,當年,當年我真的讓好幾個男人玩過她啊。我還灌了葯,讓我肚子里生不出。謝郎,這些年來,你實實在在的,撿了幾個京城流氓穿過的破鞋。」
謝玄朗臉頰迅速的充血,猛然回過頭來。
他實在沒想到,裴凰這般口氣,當眾說的居然是這個。
周圍的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而那些聽到的人,眼神卻也是頓時不覺變得微妙起來。
謝玄朗咬牙切齒:「裴凰!」
裴凰瞪著一雙眼睛,一雙眸子之中流轉了無辜之色:「謝郎,謝郎,都是我不好,當年實在是非常非常的喜歡你。,才這麼對你的未婚妻子。害得你這麼多年,睡了一個玩爛貨色。人家塗了羊血裝處子,騙你這樣子如此,哈如此重情重義的老實人——」
謝玄朗再忍不住,狠狠幾劍捅過去,裴凰身子更是多了幾個血窟窿。
便算不是王珠逼迫,此刻謝玄朗也是恨不得將裴凰碎屍萬段了。
裴凰身子一下下的抽動,卻也是再說不出話兒來。
可她那雙眼睛仍然含著冷漠的諷刺的笑,就這樣子的盯著謝玄朗。
謝玄朗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很想要將裴凰那雙眼珠子挖出了,可又十分厭憎不樂意動手。
正自遲疑間,裴凰腦袋一歪,居然就這樣子死了。
一股子血腥之氣瀰漫,在場的氣氛卻也是再難讓謝玄朗待在此處。
他頓時扭頭就走,面頰之上流轉了那一縷說不出的厭惡之色,臨走之前,甚至沒有跟王珠說那麼幾句話兒來。
王珠緩緩的放下了車簾,慢慢的,慢慢的掩住了眼中一縷興奮和幽潤。
她那位白姐姐,必定是會千方百計勸說謝玄朗誅殺了自己。
可是謝郎不聽啊。
謝郎,謝郎,這次我可當真是騙你而已。
你若殺了我,那也是沒有什麼法子。
王珠覺得自己運氣是很好很好的。
隨即王珠眼底的興奮之情消散了,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縷灼灼堅毅之色。
此刻馬車之中除了王珠的心腹侍婢,還有芳雲姑姑。
方才那血腥的一幕,芳雲姑姑也是盡數瞧在了眼裡。
她心中不自覺有些畏懼,這就是大夏的九公主。
手腕狠辣,可是殺人卻根本不用她自己動手。
芳雲姑姑卻也是奉承誇讚:「九公主手腕厲害,實在是令人佩服得很。」
王珠嘆了口氣,有些惱恨的挑著自己指甲套了:「姑姑說笑了,今日之事我非但不覺得有什麼得意,反而是十分懊惱。不錯,如今我是沒有死。可是在這之前,我將自己置於險境,這就是我的失策。一個人若總是讓自己處於驚險之地,這就足以證明自己的愚蠢。」
芳雲姑姑更隱隱有些不安。
若說方才,她只佩服王珠的手腕和心計,然而如今王珠的心性,更是令芳雲姑姑覺得畏懼和可怕。
明明方才王珠完成了一樁十分解氣的算計,可是王珠卻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
如今中辰皇朝的少年天子,也是長於攝政王的陰影之下。
可是芳雲姑姑卻不得不承認,這位少年天子,是比不上眼前這位大夏的九公主。
芳雲姑姑忽而有了一個念頭,甚至於,連太後娘娘也頗多遜色吧。
這一個念頭浮起來,芳雲姑姑自己也是嚇了一跳。
她甚至不覺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將王珠和高貴的太後娘娘比較呢。
只是,這樣子的一個女子,若引入中辰皇朝,是否便是所謂的引狼入室啊。
說不定,會遭此等女子反噬才是。
芳雲姑姑心中如此忌憚,面上卻也是說道:「還是多謝九公主照拂,竟讓奴婢這樣子的下賤之人,與你同坐一車,如此保護,實在是令我受寵若驚。」
王珠冉冉一笑:「芳雲姑姑說哪裡話。你來自於中辰皇朝,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芳雲姑姑猜測不透王珠的心思,她知曉林墨初已經沒有在隊伍之中。而她更想要詢問,好奇林墨初的去處。
只不過話兒到了唇邊,卻也是讓她生生吞下去。
王珠倒是頗為大膽,如今幽州兵力空虛,便算是儘快召回,只恐怕也是需要兩三日吧。
可是她倒是並不繼續在幽州停留,而是一路向著中辰皇朝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