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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朱若白之死

  朱若白一時沒有死,她身子一抽一抽的,狠狠的盯著王珠。


  「王,王珠,你做過什麼惡毒事情,我的心裏面都知曉,難道你就是對,我就是錯了?」


  王珠瞧著她,卻輕輕搖搖頭:「我贏了就是對,你輸了就是錯。朱姑娘,我為什麼能贏呢,是因為除了敵人,我從來不會濫殺無辜。可是你,還有你們朱家,恣意妄為,將凌虐別人當做一件隨意可行的事情。人若傷我一份,我也自然是要還之十倍,可卻不會去傷害那些沒傷害我的人。」


  朱若白沒有力氣了,弱弱的說道:「堂堂攝政王妃,居然還在意這些?」


  王珠輕盈的攤開了手臂,唇瓣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雙臂隨即輕輕的攤開:「因為這就是天道,皇帝雖然高高在上吧,倘若魚肉百姓,那皇帝也做不成。你以為世族高高在上,百姓宛如螻蟻,可以恣意妄為。可歷朝歷代,王朝的覆滅總是伴隨百姓的起義的。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情當真是十分奇妙,最權貴的家族,卻也是被最卑微的百姓所拿捏的。我甚至覺得,這世間一切卻也是有些微妙的平衡。當然,你要死了,你不懂,也是不必要懂的。」


  正在這個時候,聖音卻也是緩緩而來。


  他那一身衣衫,聖潔宛如白雪,晶瑩而剔透。


  人前聖音是聖潔的神明,可是如今黑夜你,聖音一身雪白的衣衫之上卻也是染了縷縷鮮血。


  那黑夜給聖音的面頰之上之上頓時染上了一層濃濃的污黑,滿身的鮮血更讓聖音身上染上了一縷魅惑與黑暗之意。


  他手指頭比在了肩頭,按照碧靈宮的禮數行禮。


  「見過王妃,這朱家上下,死得差不多了。」


  朱若白已經是說不出的虛弱了,她雖然是親手弒母,可是聽到了自己家族覆滅,仍然是一陣子的惱怒。


  「王珠,王珠,你好狠辣呀,好狠辣呀。」


  王珠秀足輕輕的踩到了那片淺綠色的手帕兒上,淺淺含笑:「這你可錯了,這是山賊作祟。你們朱家滅了,可不會有什麼民憤,歡喜的人倒也不少。更何況這些山賊,除了我身邊這幾位。一多半都是蒙家的人,這可是攝政王送給蒙家的一件大禮。喋血沙場,可是蒙家卻被你如此羞辱,又如何能忍。蒙老將軍召喚來那些將領,肯為蒙家效力報仇的也是不知曉多少。你難道不知曉自己做了什麼?你可是,讓蒙家斷子絕孫啊。」


  王珠說到了這兒,卻也是頓時流轉了濃濃的感慨之色。


  「蒙家,卻也還是有幾分血性,受不得這般羞辱。朱若白,你實在實在,太過於任性了。」


  朱若白哇的一聲,頓時噴了一蓬鮮血了。


  而王珠卻也是漫不經心的,輕輕一攏自個兒的髮絲。


  「朱家與葉家素來有交際,而我相信,你那情郎一多半也是和葉家有關係。可你既然是不樂意說,我也是不加勉強。聖音,你送她一程吧。」


  朱若白輕輕的抬起頭,髮絲凌亂,容色茫然,卻也是忽而輕輕的唱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子寧,不嗣音——」


  那歌聲唱到了半截,忽而便是斷了,仿若弦兒彈到了最高的調,卻突然就斷了弦。


  聖音隨意一揮手,袖劍一下子割斷了朱若白的咽喉。


  咚的一下,朱若白卻也是頓時不覺倒在了地上了。


  這般血色的夜色之中,凌雪梅卻也是輕盈的來到了王珠的身旁。


  聖音抬頭,瞧著凌雪梅,那雙眸子之中竟似蘊含了說不出的情意。


  然而凌雪梅卻也是什麼話兒都是沒有說,仍然是那樣子的冷若冰雪了。


  王珠輕輕一攏秀眉,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忽而平添了盈盈的水色。


  她纖細的足尖輕輕的踩在了那塊淡綠色的方巾上面,上頭已經是染上了斑斑的血跡,便是那墨跡也是淡了。


  她耳邊卻也好似仍然聽著朱若白那奇妙的歌聲。


  那樣子的歌聲,令王珠不覺升起了幾許奇妙的寒意。


  她眼波流轉間,水光瀲灧,更是令人為之心動。


  這一日朱家被滅,王珠離開時候,天空竟也飛起了雨水珠子。


  凌雪梅輕輕的展開了碧色的傘,為王珠遮擋雨水,送著王珠上了馬車。


  聖音怔怔的看著凌雪梅,瞧著凌雪梅的面頰之上沾染了幾許的水珠子。


  那樣子的沾了水的面頰,卻也是越發顯得秀麗出塵,美艷絕倫。


  如今凌雪梅已經是不喜歡劉柘,可是她為什麼仍然是對自己這樣子的冷漠。


  自己處處都是比劉柘強些,為何凌雪梅那雙眼裡只有劉柘,卻也是從來都不瞧瞧自個兒。


  若凌雪梅全然不喜歡男人,對那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多瞧一眼,那也還罷了。


  也許聖音的心裏面,也是不會有那樣子一縷濃濃的醋意。


  可是凌雪梅是會喜歡男人的,還會含情脈脈,那般瞧著別的男人。


  既然是如此,凌雪梅又為什麼冷冷淡淡得對著自個兒?


  只要想到了這裡,聖音內心就是總掩不住了嫉妒之意。


  他是宛如神明一般的人物,高高在上,帶著溫潤聖潔的光環。實則,也是很少有什麼事情,能打動聖音的心了。


  可是面對凌雪梅,聖音卻總是難以自持的。


  正因為聖音,有純潔無比的容貌,所以他是極少動什麼手。


  那些污穢的事兒,聖音只需要輕輕的吩咐一句,就是會有許多的人,為聖音做這件事情。


  正因為這個樣子,聖音的冰刃也是極少有人瞧見的。


  一把長長的冰刃,似刀非刀,似鐮非鐮。


  通體泛著一股子淡淡的青色,流轉了一縷幽幽冷光。


  那兵刃,竟似泛起了一股子玉石的光澤。


  旋即,一點鮮血卻也是輕輕的滴落在了風刃之上,輕盈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上頭還沾染了方才朱若白的鮮血。


  王珠上了馬車,那雨卻也是越下越大。


  那一股股的鮮血被洗刷了,股股的沖刷在了地上。


  到了次日,青石的地板也是被沖洗得乾乾淨淨的,卻也是一點兒沒有血氣兒。


  昨日朱家的滅門慘案,傳得可謂是沸沸揚揚的。


  眾說紛紜,也是沒有幾個相信朱家當真是被山賊所殺。


  街頭巷尾,傳聞最多的,卻也是一個十分玄妙的說法。


  那些就是朱家,是被陰兵所滅。


  朱家魚肉百姓,白氏陰狠之極,甚至於朱若白,居然毒殺親夫,掐死親子,故而天怒人怨。


  老天爺也都瞧不下去了,故而命陰兵殺人,除掉了這一派污穢。


  這個說話,可謂是十分神奇,可是相信的人居然是沒有不少。


  那些百姓,內心也許是樂意相信這個說法的。


  至於那些個世家大族,卻個個三緘其口,絕不敢提及這樁事情。


  清隱庵堂之地,此刻這佛門的清靜之地,卻也還是染上了那麼一層凡俗的血腥之意。


  劉鹿忐忑的站了一夜,房門打開時候,面頰之上卻也是沾染了淚痕。


  恍惚間,劉鹿的唇瓣卻也是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悲戚無比的說道:「母親,母親。」


  玉秀師太一臉疲憊姿態,甚至頭髮也是白了不少,面頰隱隱有些憔悴之色。


  她的手,卻也是在輕輕的顫抖。


  劉鹿不覺悲聲說道:「母親,母親,你還是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啊。女兒的心裏面,卻也還是不知曉多痛楚。」


  玉秀師太實則也是朱家的女兒,可是如今,朱家被滅門了,她雖然已經是出家,卻也仍然是心痛如絞!


  那個攝政王妃,自己第一次見到時候,就知曉她心狠手辣,絕不是什麼好貨色。


  卻沒想到,這條毒蛇,居然是狠狠的將朱家給咬了一口。


  玉秀師太的內心之中,又如何不充滿了憎惡痛恨之意了。


  她甚至捏不穩自己的佛珠,一雙手也是輕輕顫抖。


  朱家被滅的事情,不但讓玉秀師太心痛如絞,更是讓玉秀師內心之中充滿了恐懼。


  不但如此,朱家被滅,玉秀師太卻也是頓失臂助。


  「這朗朗乾坤,居然是,居然是會有如此殘忍之事。」


  玉秀師太身子搖搖欲墜,卻讓劉鹿伸手將她給扶住了。


  「女兒也是沒想到,這世間居然是有這樣子的豺狼心腸,狠辣無比的人。便是,便是蒙夫人當真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又何至於落到了這個地步。為何,為何連朱家都是被滅了。女兒就是不知曉了,難道小小的得罪了攝政王妃,就是要被毀家滅族?」


  玉秀師太冷冷說道:「又怎麼會是為了一個女人,倘若只是如此,攝政王豈不是十分昏聵。不過,是被這女人唆使,瞧中了朱家的利益。攝政王妃要與民爭利,朱家為了百姓著想,故而也是扎了這女人的眼,惹了這女人的嫉恨。這可當真是,心思狠辣啊。」


  她不會認輸的,面對王珠此等罪惡,她心懷仁慈,又如何能退讓?

  王珠,王珠怎麼能這樣子的狠呢?


  劉鹿不覺哭訴:「母親,可是不要跟攝政王妃鬥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怖了。」


  玉秀師太卻一把推開了女兒:「阿鹿,母親雖然平素都是在退讓,可是卻也是絕不容別人如此肆無忌憚的行事。況且,母親如此行事,為了天下為了百姓,還不礙著了她的眼。就算,就算我不予計較,難道她能饒了我不成。不會的,阿鹿,你想得太天真了。我還要尋白家,白家如今也須得自保。還有,還有你父親——」


  說到了這兒,玉秀師太面頰之上終於流轉了幾許脆弱、疲憊之意。


  當初成婚時候,她還當真瞧不上劉渝的平庸無能。


  然而如今,她也是覺得累了,只想要有個肩膀依靠一二。


  自己那個夫君,此刻卻也是顯得有幾分的溫暖了。


  劉鹿急切的說道:「女兒只是擔心母親罷了。」


  然而此刻,卻也是有小尼姑匆匆前來回稟:「師太,這,這白夫人說了,今日不便來相見了。」


  玉秀師太臉色頓時也是不覺一變,這朱白兩家頗多聯姻,卻也是素來聯盟。


  可是,可是事到如今,白家居然是有了退縮之意?

  是了,白家都是一群軟骨頭,在攝政王的強權之下,頓時也是服了軟。


  眼見這般滅絕人性的事情,白家居然是一點兒都沒有義憤之心。


  玉秀師太內心微微一亂,旋即,又聽到了那小尼姑提及,劉渝已至了。


  她頓時一喜,不覺打起了精神。


  此時此刻,卻也是沒有比劉渝更讓她萬分歡喜的存在了。


  玉秀師太匆匆整理一番,收拾自己的落魄,方才去見劉渝。


  對於男人,玉秀師太也是懂一些的。


  越是急切,卻也是越發將架子端起來。


  倘若你從前高高在上,此事忽而就放低了身段兒。


  這男人,非但是不會珍惜,反而會將你棄如敝履。


  劉渝這些年來,還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想到那日見到了的竹君,玉秀師太頓時心中微微一亂。


  隨即玉秀師太又心忖,一個區區的代替品,如今劉渝也是已經膩味了吧。


  有些東西,最初瞧著,是有那麼幾分的相似。


  可是實際上呢,相處越久,這真的就是真的,方才有那真的好。


  有瑕疵的東西,卻也是終究不是那般完美的。


  想到了這兒,玉秀師太卻也是又是打起了精神。


  劉鹿瞧著母親的背影,這話兒到了唇邊,卻也是生生的咽下去了。


  哎,這些日子,父親可是很寵愛那個小妾的呀。


  這可不僅僅是寵,甚至是有些敬重了。


  劉渝,一向是吃著一套的。


  玉秀師太卻也是渾然不覺,她想了想,踏入門時候,讓自己高貴的面頰之上頓時平添了幾許的悲戚之色。


  如此一來,也有那麼幾許淡淡的示弱之意。


  相信這般姿態,自然是讓劉渝格外動容吧。


  絕不會好似上一次那般,冷冷淡淡的。


  玉秀師太這般想著,便是輕盈的踏入了庵堂之中專門招待客人的雅緻廂房之中。


  她抬頭,正欲訴苦。


  然而話兒到了唇邊,卻也是頓時微微一僵。


  那個小妾竹君,正盈盈的站在了劉渝身邊,朝著她微微含笑。那笑容,卻又是那般悲憫,那般垂憐。


  這樣子的神色,讓玉秀師太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她甚至不覺有一種衝動,想要伸手撫摸上自個兒的面頰。


  每日清晨,玉秀師太照著鏡子的時候,就能從鏡子裡面瞧見差不多的神氣。


  這讓玉秀師太內心忽而醞釀了一股子說不出的憤怒。


  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生生撕破這個妾室那張模仿自個兒的面頰。


  這個狐媚子,就是靠著這種下作的見不得光的手段,前去爭寵。


  這可真是可恨。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竹君卻也是伸出了手指頭,輕輕的一攏自個兒的髮絲。


  她的皮膚十分光潤秀麗,正是年輕時候的好肌膚。


  正因為兩個人如此的相似,自然也是難免讓人去做做比較。


  比如在劉渝眼裡,此刻卻也是下意識的如此。


  玉秀師太的眼角,到底還是有細細的皺紋了。


  玉秀師太原本也是心計頗深,很會養氣的女子。


  可是今日遇到幾個重大的打擊,又瞧見了這個竹君,竟有些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


  此時此刻,她的面色卻也是不覺有些陰沉了。


  竹君卻也是恍若未覺。


  她一伸手,就去捉玉秀師太的手掌:「師太,還請節哀,更是要保重身子啊。」


  玉秀師太臉色可當真變了。


  她雖然是出家人,可是卻也是做不到這四大皆空。


  自己可是正室嫡出,而這個竹君,卻也是不過是個妾。


  一個妾,居然是跑過來,大咧咧的安慰自己。


  這哪裡是安慰啊,這分明是落自己面子。


  而竹君內心之中卻也還是清楚的,她就是故意。


  自個兒也是瞧不順玉秀師太這性子。


  明明就是十分在意,卻偏偏假裝是出家人。


  不過是給臉上貼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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