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額爾古納的漢語翻譯即為：奉獻，給予。據記載，這個節日在此已經綿延了三百年之久，無論怎樣更矢換代，歲月流逝，這個節日都沒有被歷史的大潮沖刷乾淨，現今的額爾古納節雖然形式已經簡化許多，但裡面所蘊含的主題思想卻一直沒變。


  那就是，奉獻，給予。


  節日的主要內容是物物交換，只要雙方覺得物品合乎心意，就可以用我的東西換取你攤子上任何一件物品，無論價值，大小和外觀。


  這個節日是遠近聞名的節日，屆時方圓幾里的村子都會趕過來，一為見識見識這場景，二來就是參與到以物換物的熱鬧中。


  聽完，秦方文只覺不可思議，不由將心裡的疑問道出口：「那這樣，雙方心裡都有個譜，交換商品的價值也會差不多，不就與奉獻，給予的意義相悖了嗎？」


  話畢，她覺得導遊看她的目光都不對了，簡直就像，就像她是一塊朽木，還是那種踩都不樂意有人踩一腳的朽木。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這裡的風氣哪有那麼浮躁呦。」


  秦方文羞愧地低下了頭，是她的錯，不該以齷/齪的思想來同化這裡的人。


  「大叔，那個什麼額爾古納節在哪裡舉辦啊？」


  這麼好玩的地方，她一定要去瞻仰瞻仰。


  「就過兩條街那裡的廣場，到時候會有各種歌舞雜劇表演，很熱鬧的，整個鎮子都能聽到。」


  果然，額爾古納節那天凌晨，大約四點鐘的時候，秦方文在睡夢中就隱隱約約聽到外面鑼鼓大響，人聲鼎沸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摸索拿起床頭的手機，屏幕上精確的亮著04：13幾個數字。


  唔，她頹然拉起被子，罩住整個頭，想要隔離外面的聲音，要知道，最近追的那個作者的文昨天晚上完結了，她趕緊點開，連著之前攢下的五十章一口氣看完了，結果這一看就到了半夜2點，放下手機，她又為男女主纏綿悱惻的感情激蕩了一會兒，直到腦子累得不行，才放下手機睡了。


  大致一合計，她睡覺的時間連兩個小時都不到，她本人現在生動地演繹了什麼叫困成狗。


  秦方文在一個小時內磨練了各種睡覺技巧，包括趴著睡，躺著睡，側身睡，無果，於是不得不在5：14的時候起床了。


  洗漱換衣服，一切收拾好后還不到六點，外面依舊烏漆麻黑一片，鎮子里晚上沒有路燈和各種霓虹燈，只有天空未散的月色和路上時不時過去的車輛和行人留下點點亮光。


  她呼著哈氣下了樓，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羊絨外套，樓下見到老闆，她很驚奇，問：「老闆不去參加額爾古納節嗎？」


  聲音通過厚厚的口罩傳出，有點發悶，像是突然啞了聲。


  老闆雖聽不懂她說的話，但從她的表情可以大致猜到她想表達的意思，於是指指這家旅館，又指指漆黑一片的外面，笑著搖了搖頭，秦方文恍然，旅館缺不了人，從前天開始，就有打算參加額爾古納節的旅人陸陸續續來到這裡投宿，往日冷清的旅館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她笑笑：「那我出去了。」她朝他擺手。


  老闆也笑著擺手。


  這天晚上，旅館徹夜不關大門，住下的客人可以肆意出入，秦方文出了大門，看到黑茫茫的街道，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手電筒，「叮」一聲，一道柔和的白光衝散了夜色。


  白光照亮了周圍，她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往哪裡邁步，正躊躇間，身後又出來了幾個人，轉身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剛來那天見到的那家人。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身著一身紅，被夫妻兩個牽在手裡，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夫妻中的妻子見到她，投以善意的一笑。


  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一家子和和樂樂地遠去，秦方文突覺十分溫馨，為著別人的，小小的幸福。


  她笑笑，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走過這條街就熱鬧起來了，路上碰到的人也越來越多，大部分或推著裝滿貨物的小車，或挎著鼓鼓的籃子，走在路上，臉上洋溢著笑容，碰到路人，甭管認識不認識，先嚎幾嗓子再說。


  單秦方文，就被嚎了不止十嗓子，她不會也不好意思嚎。臉上又戴著口罩，只好用力點頭來表達她的歡欣和誠意。


  到了廣場外圍，那裡已經人山人海，燈光遍地，於是秦方文把手電筒滅了，手插/進兜里，悠閑地踱進了人群。


  外圍都是表演的歌舞，摔跤，雜技一類，這些東西比較吸引人，尤其是小孩，再加上源源不斷趕過來的人，秦方文擠進內圍時，身上的衣服都亂了。


  反而內圍，沒有外圍人多，擺攤的老老實實擺攤，看東西的也老老實實看東西。


  放眼望去，豎著七/八列小攤，每列大約200米長，廣場西北角立著三座銅石雕像，擋住了後邊，依稀看去，那邊似乎還有一個市場，這樣看來，當真是規模宏大了。


  秦方文心下驚嘆，這樣一個人口稀少的小鎮，卻能辦出如此大規模的節日，可見人心齊，意義古，傳播廣。


  內圍半空駕著一圈小電燈泡，估計度數有點小，整個廣場都暗暗的，反倒不如外圍亮堂，秦方文要努力低下頭才能看清攤子上的東西。


  攤子上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大都是當地的特產，手工藝術品或是牛羊一類，看上去眼花繚亂的，秦方文一路過去，就看上了三件小東西，可惜這個節日只能以物易物，現金不管用，老闆根本不收。


  秦方文一時又有些敬佩，只有這些偏遠地區才能不帶有任何謀利性的，把老祖宗留下的傳統一絲不苟地執行下去。


  走到盡頭，秦方文終於換了一件東西，是個泥捏的小馬，憨態可掬，十分可愛，然而她交換出去的東西卻是自己十幾萬的手錶。


  老闆外表看上去是個中年女人，頭髮整整齊齊，衣服也光鮮亮麗，可以看得出來有好好收拾過，但是滿是皸裂傷口和皺紋的臉龐還是能看出她的滄桑，最重要的，她身邊坐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十一二歲左右，男孩七/八歲左右，更甚，懷裡還摟著一個，看起來只有一周歲，正趴在母親懷裡啃手指的小孩，他清亮的雙眸懵懂無知地看著這個繁忙的世界。


  秦方文把手錶給她的時候，女人或是察覺出了什麼，身子微有些局促，似是不太想接，但這個以物易物本就沒有價值差異不是嗎？她沒說什麼，只是笑笑把手錶放在了攤子上。


  轉過身，穿過銅石雕像，又一列列小攤出現在面前，她睜大眼睛掃視一圈，驀地，視線僵住了。


  余哥？他怎麼會在這裡？


  秦方文腳步頓住，忽而，邁動雙腳，緩緩朝他的方向走去，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塊，幾乎半跑著衝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