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顧老師向我嘆氣，其實我也不止一次想過「未來」這個問題。我想我不應該這麼插科打諢，可是和小新阿花廝混，又讓我得到一種同齡人都在玩鬧的安全感，並不是我一個人在過一天日子撞一天鐘，大家都是這麼不幹正經事。而且，我不是還小嗎？等我再大一點，等我滿十八歲了，我就不玩了，我就好好生活了不行嗎？
「小新，你睡了沒？」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索性打開手機找小新。小新仍舊是wifi在線，想必她還在打遊戲，小新的爸媽總是在外面出差，所以家裡常常都是她一個人。上學還好，只要一放假，日夜顛倒著過。
小新果然沒睡，馬上就給我通話了，視頻通話，她戴著耳機目不斜視地在打遊戲。「咋啦？」
「小新，你說我是不是過得太混了？」
「啊？」
「我過得這麼混，小顧老師會喜歡上我嗎？」
「我怎麼知道。」小新說：「她們以前還打賭你追不到傅婕，你後來不也追上了嗎？」
「那不一樣，傅婕雖然比我們大，也就大一點。」
「我還和阿花打賭你能追上小顧老師呢。」
掛完視頻通話，我躺在床上，突然想著我爸媽聊天。想問他們以前看我這麼混，有沒有念頭要扔掉我。可見我爸媽有多麼愛我，白養了我這麼多年。改變現狀是痛苦的，沉湎於現狀是輕鬆的，沒有心理負擔的，別人的不努力，彷彿是一種你可以繼續墮落的安全感。你看，和小新通完電話，我又有一瞬間的輕鬆。可是這樣不行的，我又有點焦慮。小顧老師已經到了談對象交朋友的年紀，我又有什麼潛力能讓她等我長大。
我家並不富裕，爸媽到現在也就開著一家零售店，這家零售店需要爸媽日日夜夜的操持。如果我只在這樣的城市生活，那肯定是足夠了，可是小顧老師是省城人，她有很好的學歷和家庭環境，出國繼續攻讀還是去更大的城市任教，都是可以的。雖然我一直不明白小顧老師為什麼要來我們這所學校當班主任，我們學校是市裡出了名的爛。我所能想的未來是考上一個好大學，後面的是我不敢去想的，我有可能就這麼半瓶油哐哐噹噹的過著。
第二天我掛著萎靡的黑眼圈，嚼著如同嚼蠟的油條，再嘬上一口小水比的豆漿，嘆了口氣。小水比便擠著我問：「大顧，你昨天擼多了嗎？」
「沒擼，思考了點人生問題。」
「說說，哪方面的。」
「說了你也幫我解決不了。」
「這話說得現實了啊。」小水比說：「你精神差成這樣，我總得安慰一下。」
「謝謝你的豆漿。」
「味道不錯吧，我家保姆榨的，明天給你帶。」
上完小顧老師的物理課，本來準備倒頭就睡，被小水比喊了起來。「小顧老師叫你。」
誒？一聽到小顧老師，我這精神立馬為之一振，小顧老師在辦公室，我探頭探腦進去的時候，辦公室還有其他的幾個老師。我喊了聲報告，化學老師便放我進來了。化學老師拿眼瞧了我一下，我心裡做了個鬼臉，嘴上還是甜滋滋地給她問好。自從上次我撕了她的化學試卷，她便開始有意無意地「關照」我了。
小顧老師問我剛才的課有沒有聽懂，我說聽懂一點點。
「哪裡不懂？」
很多不懂。「我感覺聽懂了，一做題目便懵了。」
小顧老師便又在練習本上，給我布置了幾道物理題目，寫字的時候，露出了白皙纖細的手腕。盯著小顧老師的手看了好一陣，拿了草稿本出去，娟秀的字跡，唉我媳婦兒的腦袋真好使。這麼複雜的題目，信手就給我布置來了，還找不到標準答案抄。
晚上放學的時候，小顧老師讓我來她家裡一趟，說拿點東西給我。誒？是獎勵我留在實驗班的禮物嗎？這還是小顧老師第一次說要拿點東西給我，不管是什麼，我都得好好立在櫥柜上。結果一瞅，是摞起來快及腰高的筆記本，一翻，上面全是小顧老師的鋼筆筆記。
「給我的嗎？」
「嗯，我媽整理書櫃的時候，整理出來的。」小顧老師說：「她郵寄過來，說給你。」
「媽媽真客氣。」
小顧老師看了我一眼，我便改口。「我說是你媽。」
「我來替你挑幾本吧，教材改版了，我媽不是很懂。」
「不用，我都要了。」我豪氣拍了拍胸脯。肯定啊，都是小顧老師的真跡，看不懂，也能拿回去舔啊！而且，我們學生時代不是喜歡在本子上亂塗亂畫嗎？萬一發現小顧老師的小秘密，真是撿大便宜了，我就不信顧青青老師從小到大，都是這副性|冷淡的樣子。
翻了一整個通宵，翻了一大半，啊怎麼都是筆記……我腦門磕在黑色的筆記本上，真不符合一般情節，不是讓我找到什麼情書啊小情愫啊之類？想著學生時代，就很一本正經的小顧老師，感覺有點萌。通宵沒睡，舔著小顧老師的筆記，想起白天她纖細白皙的手指。那天ktv的事情，還是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如果要做春|夢的話，雙手合十，希望每一晚的女主角都是小顧老師。
如果小顧老師再問我未來，我的話還是一樣的，她要是在這裡教書，我就在這裡上大學，她要是去別處教書了，我也大學畢業去她那裡參加工作。如果她想出國，那我也攢點錢借點錢，托中介去她待的城市工作。我本來就是個沒什麼大出息的人，也做不出什麼大出息的事，現在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出息，就是讓小顧老師成為我的女朋友。想著想著，感覺自己真的把這件事想通了，而考上一個好大學的目的就是讓小顧老師開心，順便讓我媽也開心下。這麼想感覺壓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壓力不適合我，我適合輕裝簡行。整個人膨脹得開心，索性便把小顧老師的筆記看完了。雖然看不懂，好的學習態度是獲得知識的開始，忍不住發了條說說，給自己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