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禍臨
一星淡藍色光芒在漆黑的祠堂中閃爍掙扎，最終仍舊不甘的熄滅。
黑暗中響起一聲深沉的嘆息，接著燭火不斷亮起，整個祠堂瞬間燈火通明。白髮蒼蒼的老者盤膝坐在一尊高大威嚴的祖魔聖像下方，身前兩盞小燈，其中一盞正閃動著紫色火苗，另一盞卻已經一片平靜。
「讓顏安過來。」老者開口發出蒼老卻洪厚的聲音。
不多久，一名高大沉穩的中年男子進入祠堂，恭敬拜倒：「顏安見過老祖。」
老者道：「顏安，你準備動身前往太玄山，代顏家出席月兒的結丹典禮與雙修大典吧。」
顏安聞言詫異的抬起頭，老者的背影滄桑而平靜。
顏緋月即將舉行雙修大典的消息是他本人傳回，顏家第一時間就將他選定的道侶查得一清二楚。上下雖無人議論此事，但所有人都清楚，顏家是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修成為下代主母的！
顏安原本毫不懷疑顏家老祖對此事抱有的態度，卻不知此刻老祖此舉又是為何。
他不敢多問，抬手行禮正要領命，卻見兩盞小燈飛起，其中一盞亮著炫目奪魄的紫火飛向祠堂一側數排顏家族人的本命燈中，穩穩落在屬於顏緋月的位置上。另一盞早已熄滅，在空中輕輕一爆，消失了。
「天衍道……！」顏安驚語，瞬間疑慮全消，又是一拜，「顏安領命。」言罷退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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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雲十七國，*國之一的屠蘇國南境邊界素有鬼域之稱，因為從那處起向南幾萬里的山脈終年都籠罩在厚重黑霧之下，聽聞霧中還時常發出惡鬼哭嚎之音，久而久之那霧氣便被凡人稱為鬼霧，那一帶也無人敢踏足。
事實上，那裡坐落著九大派之一的剎鬼尊。
所謂鬼霧不過是宗門的護山大陣罷了，剎鬼尊修習鬼道，從鍊氣期的弟子開始人人手中至少都握有一桿魂幡，護山大陣也極具宗門特色，除了防禦力極佳還飄蕩著密密麻麻的遊魂做攻擊之用，「惡鬼哭嚎」便是來自於此。
這日剎鬼尊山門外來了位不速之客，唯一坐鎮門中的元嬰修士古陰老祖得知這位客人身份，帶著詫異又饒有興緻的笑，讓弟子將貴客請了進來。
來人衣飾華貴精美，雖然銀髮盤髻，容貌卻只是三十上下的婦人模樣，氣度雍容，神色間有股不怒自威的震懾力。
銀髮婦人剛一進大陣，漂浮的遊魂自動便判定為敵人呲牙咧嘴的攻過來，婦人眼也未抬廣袖一甩，一片遊魂哀嚎著化為灰燼！
帶路的剎鬼尊弟子看得心驚肉跳，快速將人往議事大殿引，生怕與這婦人多待一刻。
議事大殿中古陰老祖已經坐在居首的位子上等候，那帶路弟子將婦人引入便退了下去，古陰老祖笑道：「瓊霄道友，幾百年不見，今日大駕光臨我剎鬼尊，敝派蓬蓽生輝啊！」
這銀髮婦人，正是碧穹峰元嬰中期修士，瓊霄老祖。
瓊霄老祖神識掃過四周，並無其他存在，開門見山：「古陰兄貴人事忙，老身不欲浪費道兄時間。老身今日來此想與古陰兄做個交易，不知道兄可有興趣？」
古陰老祖感興趣道：「聽聽也無妨。瓊霄道友需要道兄做些什麼？」
瓊霄老祖高傲的面容驀然一冷，咬牙切齒：「我需要古陰兄助我殺一個人！」
古陰老祖見對方這般憤恨模樣，立即在心裡猜測她欲殺之人的修為。瓊霄老祖本人已是元嬰中期，既然是要聯手才能除掉的敵人，那麼那人至少也是元嬰中期！他只有元嬰初期，不知……
正琢磨間，卻聽瓊霄老祖接著道：「此人乃太玄山一名築基期女弟子！」
古陰老祖一愣，要不是看對方神色鄭重，他都要以為瓊霄老祖在逗他玩兒。
「瓊霄道友……這名弟子有何特別之處么？」古陰老祖自然知道瓊霄老祖上門求助，那人必然有令其忌諱之處。
瓊霄老祖卻提起了另一件事：「古陰兄，近來可曾收到太玄山送來的請柬？」
「哼！自然收到了。修仙界歷來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區區三百歲結嬰的天才、未來千年內最有望登頂化神的後起之秀……太玄山可不在乎老夫是否當真出席風子漓的元嬰大典，這是在向整個修仙界炫耀他們門裡出了個奇才呢！」古陰老祖涼颼颼道。
「古陰兄知道風子漓已與你我並列元嬰期就好。我要殺那人，就是風子漓的人！聽聞風子漓曾經為了保她，親自代她入太玄山禁地受罰！老身倒不怕風子漓那小子，只是因為他師父之故，太玄山眾元嬰修士素來對那小子關懷備至，雲家三兄弟已出關，那小子那般寶貝那丫頭，我要動她不是那麼容易！」
「哦？……那瓊霄道友需要老夫怎麼做？」
「太玄山現今加上剛進階元嬰期的風子漓，共有四名元嬰修士坐鎮門中。這四人除了雲翳與老身同為元嬰中期，其他三人均是元嬰初期。老身可以一己之力將他們拖住，有勞道兄趁機滅殺那名叫無瑕的丫頭！」瓊霄老祖惡狠狠道。
古陰老祖側目打量她半晌，忽而笑道：「只要那四人無暇干預，滅殺一名築基期修士又有何難？不過話說回來，瓊霄道友，老夫若是這麼做便是擺明了上門挑釁，若風子漓記恨將來報復，雖然老夫不懼那小子，但也是給自己惹了個麻煩！」
瓊霄老祖淡漠道：「古陰兄放心，老身一早就說了是交易，自然有來有往，不會令道兄失望！只要道兄幫老身做成此事，老身便帶領碧穹峰三成弟子投奔你們剎鬼尊！這個報酬道兄可還滿意？」
古陰老祖徹底震驚了，瓊霄老祖對他那說不出話的模樣略顯輕蔑的輕哼了聲，說道：「無相門有五位道友即將突破元嬰後期，想必此事你們魔道四派比正道清楚。偌大一個剎鬼尊，只有道兄你一人坐鎮，恐怕其餘未閉關的道友都去無相門護法了吧！修仙界格局即將大變，除了正魔兩道勢力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各個門派也在伺機壯大！剎鬼尊不願永遠被其他幾派壓著吧？有我碧穹峰三成門人加入，相信貴派實力將大幅上升！正魔大戰中勇猛問鼎也說不定，到時古陰兄可就成了剎鬼尊的千古功臣了！」
古陰老祖不禁幻想不久的將來剎鬼尊成為修仙界第一大宗門的情景。不過他畢竟是名元嬰修士，雖然經受不起這般巨大誘惑，還是忍耐著問道：「這般好事，瓊霄道友為何想到了我剎鬼尊？」
瓊霄老祖沉默良久，輕輕一嘆，臉上高傲的神色化作滄桑無奈：「道兄不記得了么？當年因天璣那負心人，我與修仙界中眾多同輩都生了嫌隙，唯獨道兄當年同情於我幫過我一把！」
天璣道人與瓊霄老祖年輕時有過那麼一段情緣，此事他們這些當時就在的老怪物大都是知道的。她這樣一說古陰老祖便想了起來，自己數百年前確實順手救過她一次，當時只不過覺得她被天璣道人狠心拋棄，難得同情心泛濫了一次罷了。
古陰老祖暗嘆一聲，說道：「瓊霄道友，往日種種都已過去，天璣道友也已坐化百年，你便莫再事事記在心頭自苦了！至於今日交易……老夫答應了！只是老夫再多問一句，道友不願回答也就算了。你身為元嬰修士，為何要花費如此代價去滅殺一名築基期修士？」
瓊霄老祖露出無比憤恨的神色，「實不相瞞，我碧穹峰新任聖女、老身唯一的嫡系後人，前段時日正是在太玄山被那丫頭殘忍殺害！當時太玄山有多名結丹修士眼睜睜看著，卻無人制止！老身念及太玄山與碧穹峰幾千年的交情，不願傷及兩派情誼未曾追究他們見死不救，只是要太玄山交出那丫頭，他們卻左右推脫！後來雲氏三兄弟出關，三人欺壓我一人，逼我不得不放任嫡系後人白白慘死！」
「這……碧穹峰聖女被害，門中其他元嬰修士也不管嗎？」
瓊霄老祖恨恨：「哼！她們懶散怕事，輕易便被太玄山幾句說辭打發掉！若非她們這般不顧同門之誼，我今日又何至於要秘密帶走三成弟子投奔魔道這般絕情！」
古陰老祖明白了，想了想她的話，又道：「可是遇上這種情況，就算風子漓要保那丫頭，雲氏三兄弟當不會這般徇私才對！為了一個築基期小修士得罪你，明顯不值得！」
「當時風子漓還未結嬰，有何能力護那丫頭？雲氏三兄弟那麼做，是因為顏緋月鍾情於那丫頭！古陰兄知道的，雲氏三兄弟與顏家老祖交情深厚！說到這兒，我不妨再告知道兄，顏緋月金丹大成，下個月即將在太玄山舉辦金丹大典，同日他將與那丫頭舉行雙修大典！」
「什麼？」古陰老祖大為驚訝，「那丫頭不止是風子漓的人，還是顏家的媳婦兒？瓊霄道友，這般重要的事為何不早說！？」
古陰老祖在心裡怒斥瓊霄老祖，認定她故意一開始漏掉這條信息，就是防止他為了不願得罪顏家不答應此事！現在他都拍胸脯保證了，哪還能反悔？
瓊霄老祖知道他在想什麼，嗤笑一聲：「古陰兄先彆氣我，你難道忘了，顏家老祖對顏緋月寄予厚望，是絕不會讓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媳婦兒進門的么？」
古陰老祖眯起眼。
瓊霄老祖道：「依我看，等我們殺了那丫頭，顏家老祖不但不會仇恨我們，還要感謝我們幫他清除了絆腳石呢！」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瓊霄道友準備何時動手？依老夫看，雖然道友神通驚人，但以一敵四難免有所差池，不如我們好好合計一番，找個萬全的法子盡量少與元嬰修士交手……」
古陰老祖還未說完，瓊霄老祖便堅定道：「此事不必古陰兄費心，老身已經決定，就在顏緋月的雙修大典上動手！」
「雙修大典？到時太玄山上下包括雲氏三兄弟與風子漓必然都在，道友要在那種場合動手？」
瓊霄老祖寒聲自語：「顏緋月不顧我曾有恩於他也就罷了，居然還迎娶殺害靜兒的妖女！老身就讓他們雙修大典之日，成為陰陽永隔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