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三祭
無瑕從馬七那裡離開后沒有回落腳的客棧,而是去城中店鋪逛了一圈,搜羅了一大堆靈草種子,才滿載而歸。
晚間孫大龍父子來拜訪,順便問了下交易結果如何。送走了孫大龍父子,無瑕獨自在房中打坐,子時,她準時出現在了泣血湖邊的礦山下。
馬七已經在那裡等她,見她來了仍舊陰沉著一張臉,說道:「顏兄沒有將今晚的事告知他人吧?」
「馬兄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若用任何方法將今晚一行透露給了別人,馬兄不會察覺不到吧?」無瑕道。
「不過隨口問問罷了。」馬七往她身後看去,隱藏在樹叢中的那對青年男女對他點了點頭。
無瑕回身,後方空無一人,笑道:「馬兄?」
「沒什麼。顏兄隨我來吧。」馬七率先抬步。
礦山腳下有一塊普通的大石頭,馬七用法術將石頭挪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這座礦山盛產藍晶石,像這種礦洞隨處可見,根本不會引人注意。這一個被我下了禁制,除非目標明確,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注意到裡面與其他礦洞不同。」
「葉隱於林。的確是很好的障眼法。」無瑕用玉骨摺扇敲了敲掌心。
兩人鑽入洞中,馬七便將洞口封了起來。洞內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與開礦打出來的道路不同,這條通道居然是通往泣血湖的方向,並且是通向地下的。
這個洞的洞口與成千上萬的礦洞混在一起毫不起眼,避免了引人注意,其內道路又是通向與礦山截然不同的方向,杜絕了與別人打出來的礦洞撞上,隱秘性非常強。
沿著通道走了許久,四下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空氣里十分寂靜。
無瑕好奇道:「馬兄是將魂玉藏在泣血湖的湖底地下么?」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馬七頭也未回,說了一句。
無瑕便不再問什麼,安靜的跟在馬七身後。
足足深入地下大約有百丈深度時,馬七終於停下了腳步。前方有一扇石門,依然下了禁制,馬七回頭對無瑕說:「顏兄,魂玉便在裡面。」
這一路上有好幾處岔道,即便被人誤打誤撞發現了礦山腳下那個洞,如果沒有人領路,也找不到這裡來。無瑕道:「馬兄果然將魂玉藏得十分隱秘。」
馬七道:「魂玉就在門裡,顏兄馬上即可取得。那兩億上品靈石顏兄可帶在身上?」
「自然是帶著的。」
「那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無瑕勾唇一笑,一開玉骨摺扇搖了搖:「在下還沒有親眼看見魂玉,馬兄莫怪在下小人之心,不妨先將這扇門打開,如何?」
馬七審視了她一刻,無瑕笑吟吟的坦然任他打量,最終馬七說道:「好。」
石門開啟,兩人一同走進去,只見門內是一個寬大的石洞,有一塊巨石那麼大的紫黑色玉石懸浮在空中。
無瑕看著那玉石,還未問出口一句「這就是魂玉么?」,忽然感到身側馬七的氣息瞬間便消失了,「馬兄?」轉頭一看,取而代之多了個稻草人,稻草人身上貼了一張符紙,符紙上用無瑕看不懂的文字寫了一些字。
珈蘭道:「替身人偶術!」
真正的馬七站在門外,陰測測的對無瑕露出了一個笑:「你就在裡面死在朝思暮想的魂玉旁邊吧!」言罷,石門閉合,禁制開啟。
「大哥!」
那一男一女出現在了馬七身後,女子道:「怎不拿了靈石再關他進去?」
馬七道:「此人對我起了疑心,拖下去恐生變數。等三祭完成,再開門進去拿他身上的乾坤袋也是一樣的。」
「算上此人,再扔兩個結丹期以上的修士進去三祭,魔尊大人便可降臨了!」那兩人中的青年激動道。
馬七與那女子聞言,臉上均出現了期待的神色,馬七點頭感嘆:「魔尊大人降臨,我們三兄妹幾十年辛勞之功,便將得到回報了!」
三人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等了一陣,女子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三祭應該完成了吧?」
青年取出個小瓶,小瓶內爬出一條肉色小蟲,他將小蟲扔在石門上小蟲,只見小蟲半個身子都鑽入了石門中!
小蟲蠕動著穿石門而入,半刻過後又從石門上穿出來了,青年將小蟲拈在指尖看了看,說道:「裡面沒有活人氣息了,三祭已經完成,那人已經死了。」
馬七道:「三祭剛剛結束時是魔尊大人感覺最遲鈍的時候,進去拿了乾坤袋馬上走,莫要逗留,以防魔尊大人把我們當做祭品了!」
石門再次打開,三人進入石洞中。
在石洞的一個角落裡,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但仔細一看,便發現這些人全部都是已經死透了的。這些人身體還沒有腐爛,薄薄一層蠟黃色的皮包著骨頭,沒有半分血色,表情凝滯在死前那一刻,全部都是一副痴獃的模樣,口微張,就像死前被人抽光了神識、攝去了魂魄般。
三人看也沒看那群乾屍,四處尋找無瑕的身影。這個石洞雖然寬闊,但除了角落裡那一大堆屍體、懸在天上的大塊魂玉與魂玉下方的一具木棺,便別無他物了。
「人呢?就算三祭完成,屍體也該還在啊!」女子疑惑的到處張望,青年則在那堆乾屍中搜尋。
馬七忽然一凜:「不好!快走!」
女子與青年沒有反應過來,馬七已經到了石門處,只見他身前銀光一閃,整個人都被彈了回來,倒地吐出大口鮮血!
其餘兩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空曠的石洞中出現了無瑕的身影,玉骨摺扇不慌不忙的晃動著,她帶著點冷笑看著三人。
「你們挺有膽量。」
冰冷的聲音令三人沒來由便是一陣心驚肉跳。
「謀財害命……居然把注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殺了他!」馬七一躍而起,催動白日里下在無瑕身上的禁制,同時那對男女也亮出法器。
無瑕紋絲不動,三人的攻擊撞在憑空而現的銀光上,便如烈火被雪水覆蓋般無聲無息的消融!
「你、你早就發現了……」馬七施下的禁制毫無反應,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恐神色。
無瑕伸出一隻手,一枚月輪浮動在掌心下方,「我原本想只要你們別鬼迷心竅的來冒犯我,那些小動作便都忽略不計也無妨,可你們實在是太不自量力!」
隨著九枚月輪一一出現,無瑕從顏夏的模樣恢復了本來面貌,身上強大的靈壓也在這一方石洞中顯露出來。
三人目瞪口呆:「元嬰期!!」
那女子直接便腿軟的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前、前輩饒命!晚輩知錯了、晚輩知錯了!求前輩饒命!」
「魂玉隨前輩拿去,求前輩看在晚輩並未得逞、又貢獻魂玉的份上放過晚輩們這一次吧!」馬七也連聲求饒。
無瑕看著他們三個,「你們覺得我看上去像是這麼好商量的人么?」
三人瞬間便面如土色,馬七方才被反噬受傷活動不便,那女子根本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那青年直接奔向石門。
「想跑?」無瑕細了細目,一指伸向一枚月輪,月輪旋轉了一下,對準那青年發出一絲銀光,而就在這個時候,石洞中突然出現了另一股氣息。
無瑕眉頭一蹙,眼中流露出驚異猶疑的神色。她辨認的出來那股氣息是妖氣與魔氣混合在一起的氣息,但又有幾分不確定。她在三千都生活了近三百年,妖氣絕對不會認錯,但那夾雜在其中的那股魔氣,卻與她過往遇到過的魔氣有些不同。
那股魔氣,更加陰翳、邪惡與沉重許多!那種壓抑不住的黑暗與毀滅力,令人毛骨悚然!
「怎麼會?怎麼可能……」無瑕的識海中感到了來自於珈蘭難抑的震動,珈蘭不可思議道:「這股魔氣是真魔的氣息!這一界怎麼會有上古真魔降臨……!」
「上古真魔……?」
青年已經逃到了石門邊,眼看就將逃離石洞,驀然只見魂玉下方那具木頭棺槨的棺蓋崩開,一個像是長滿了杈的樹枝一樣的血紅色物體涌了出來,剎那間便來到了青年背後,將青年的胸口貫穿!
青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皮膚凹陷、乾枯,同時他的嘴微張,三魂七魄飛了出來,眉心處湧出了縷縷銀色的絲線,銀色絲線與魂魄一起往木棺飛了去。
馬七與女子均被這一幕嚇傻了,無瑕皺緊了眉,「血液、魂魄、神識……血祭、魂祭、神祭……三祭!!」
即便無瑕在三千都並沒有見識過三祭,但眼前情景卻令她一下便猜了出來。
幾息之後,青年便成了和角落裡那些張著口表情獃滯的屍體一模一樣的乾屍,馬七與女子目睹了這一切,面對已經朝他們伸過來的血色樹丫,涕淚橫流的絕望乞求:「魔尊大人饒命……求魔尊大人饒命……」
血色樹丫毫不猶豫貫穿了二人的心口,很快,石洞中又多了兩具乾屍。
九枚月輪旋轉著圍繞在無瑕身邊,無瑕警惕的注視著那血色樹丫,而那樹丫上的一節分枝向她前進了幾分,便有意識般收了回去,然後整個樹丫都往木頭棺槨中縮回。
血色樹丫全部回到了棺槨中,石洞恢復了寧靜,無瑕不知何時已經一頭冷汗,並且沒有停止,冷汗越冒越多!因為她發現那血色樹丫雖然不見了,但那股魔氣卻完全壓過了妖氣,越加濃郁磅礴了!
那股魔氣中蘊含的壓力令無瑕的心不由自主就提了起來,她的神識都彷彿被擠壓成了一條細線,隨時面臨著崩潰!
「丫頭……快走、快離開這裡……」
無瑕緊緊盯著棺槨,她看見一隻血紅的手從空蕩蕩的棺槨口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