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路上頭重腳輕,心悸異常,癥狀如感冒。老王小王在耳邊的聒噪彷彿是很遙遠的聲音,我內心迴旋著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聲音。


  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循環播放著她剛才對我說的話,還有,黑暗中與我對峙的目光。以及,現在想來還心驚肉跳,繼而變成臉紅心跳的……激吻。


  她主動吻了我哎……


  雖然只是為了給我留記號,可……她真的、主動、吻了我哎……


  她明明可以直接咬的,當然,這樣一來我肯定會本能地反抗。先吻后咬,是否證明她不排斥與我接吻呢?

  我不禁又想到,似乎可能也許……她是不排斥的。因為這次失心瘋先吻住她的時候,她並沒激烈的反抗呢。


  就好像……她知道我會這麼做,並默許了我倆間這樣的「交流」方式。


  怎麼可能?可又像是事實。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知不知道你這樣會令我多想……


  我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塊兒,怎麼也填不滿了。只有不斷回想起女神,只有她讓我滿足,令我快樂,使我充盈。


  我想,我摸著被咬得紅艷艷的唇一臉發花痴的形象一定刺激到了老王小王。他倆在聒噪一陣后,突然一致把目光對向我。


  「被女神咬的?」老王明知故問。


  我臊模臊樣,三分羞赧七分欣喜的點著小碎頭。


  「沒上次你咬她狠,這也算不上留下標記吧?」老王繼續道。


  他說出了我的心聲,她這一口,倒更像是惡作劇。女神好調皮,嘻嘻。


  「周小舟!」老王倏地暴喝一聲!

  我募地驚坐而起!


  「你還自我感覺良好!」老王怒道:「為什麼讓她看見你?!」


  「沒有啊,裡面黑漆漆的,她以為我是綁匪頭目。」


  小王正在開車,忍不住插嘴道:「我看八成身份敗露了。她知道今天周小舟要來送葯,就擺了個龍門陣讓她來闖。」


  老王摸著「地中海」髮型,使勁搓賣力揉,眉毛擰成了麻花:「周小舟是進不去那道門的,只有綁匪頭目可以。所以周小舟也不算敗露。」也是,正常人不會溜門撬鎖不請自來。


  「可是疑點也太大了。再說了,她怎麼知道她身邊有兩個人?」小王問出最大疑點。


  老王愣了愣,又擰著眉頭思考,分析道:「也正常,你想啊。她被我們綁架時,是知道綁匪頭目下面有我們兩個馬仔的。一個負責開鎖,一個搞定攝像頭,推測出兩個人在外面放哨,也是情理之中。」


  小王搖頭:「牽強,但沒關係。她就算對周小舟抱有最大懷疑也沒用。因為……」小王扭頭對向老王,老王深沉地點點頭:「她沒證據。」


  一切只是推測,她沒有證據。


  「法庭上是不相信猜測的。我們暫時還安全。」老王道。


  「但別高興的太早,恐怕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要力求證明周小舟就是綁匪頭目,綁匪頭目就是你周小舟!」小王從後車鏡里看向我。


  我被迷得神魂顛倒的那股勁兒已經被嚇得無影無蹤。


  我看見一路霓虹,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以防萬一,先確定後面沒人跟蹤。」老王警惕地向後看了看:「好像沒有。」


  「要不我明天回去吧?」


  兩人沒回我,直到車子停在酒店門口了,老王突然問我:「風不止給你發信息了么?」


  我掏出手機,一看扣扣果然有三條未讀信息。


  「看到門口的葯了。謝謝。」


  「你回去了么?要不要去附近酒吧坐坐?」


  「人呢?感謝你的葯。明天有空么?我們見見?」


  見個鬼!我剛要把手機收起來,旁邊湊過來老王的大腦袋,盯著三條消息研究了好久:「你說你明天回a市?」


  「是啊,我是不放心女神才來的,現在目的達到,打算回去了。」還有一個原因,我想小湯寶了。


  「我覺得你最好見見她。」老王說。


  我驚了:「見她?!見她不就暴露了么!」


  「你那嘴唇抹一抹口紅、唇膏什麼的應該看不太出來。你不見她反而令人起疑。」


  「疑是肯定疑了,讓他們疑吧。你讓周總與她見面,萬一是個鴻門宴呢。」小王不贊同道:「忘了我們剛才分析的?她現在就是要證明綁匪頭目就是周小舟。」


  「那我們也可以將計就計。讓周小舟不可能是綁匪頭目。」老王一臉的莫測高深。


  「你瘋了!」小王說:「怎麼證明?讓周小舟說話,還是讓綁匪頭目露面?」


  「讓周小舟不該出現的時候,綁匪頭目出現!」老王彈了探煙灰,胸有成竹道:「偽造出入境記錄,證明周小舟已經離開新加坡。而綁匪頭目再出現,就和周小舟沒任何關係了。」


  小王哭笑不得:「拜託老兄,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偽造出入境記錄,這能辦到?」


  「沒有我辦不到的。」老王自通道。


  我讓他倆打住:「夠了啊。風不止我不見,明天我就飛回a市。」


  老王還想說,被我制止:「大錯已經釀成,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再錯上加錯。偽造出入境記錄這種事,抓到是要判刑的。你倆為我做的我感念至深,事情還遠沒到需要這麼複雜處理的時候。我不想任何人再為我冒險。」


  「對嘛,女神再聰明,說白了也只是懷疑階段。想要調查取證,可沒那麼容易。敵人還在按兵不動,我們就急於洗白,不是此地無銀嘛。我們只管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動靜再說。」小王道。


  老王這人藝高人膽大,這類人容易犯冒進主義錯誤。我作為他的老領導,算是給他的激進又踩了回剎車。可我心裡清楚,讓老王狗急跳牆想出這個招數,說明形勢已是不容樂觀。


  這次的新加坡之行,我錯就錯在讓周小舟提前暴露給風不止,錯上加錯的是,又讓綁匪頭目與女神見了面。天下沒有這麼多巧合。何況,女神是一個非常縝密而又智商超高的人物。


  同時,我又清醒的意識到,落得如今這個局面,卻又是意料之中的必然。


  因為,我的心態已經在稍稍發生變化。12年的默默遠觀守望,因為借種計劃而有了向夢想碰觸的可能。奉行了12年的鴕鳥法則面臨坍塌。


  一直以來的戒色戒妄,早在加了那個群,親上她的唇開始,就被我丟棄在腦後。有一個瘋狂的種子已在心中埋下——我想見她,我想要她。我幻想著那樣一個未來,有我,有她,有湯寶,一起的未來。


  我不勇敢,可我也不怯懦。


  既然風來了,就順著風向,繼續前行吧。


  回到酒店,我腦子裡就一直不停歇地在運轉。不再是花痴一樣回味女神和我的種種,而是帶著矛盾,存著悲壯的想象一種可能。我在思考,如果像風不止那樣追求女神,可行性有多大?


  女神會原諒我借她的卵子生了小湯寶么?

  「除非她腦袋拎不清。」安妮在扣扣視頻里毫不客氣地說:「孩子哎,對於一個家庭和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應該知道。我說過了,你和女神的路在你決定生湯寶的時候就已經被你自己堵死了。」


  此時我們四個人正在綁架小分隊群里進行視頻會議。布置下一階段任務。我剛說了我的考慮,就被安妮一票否決了。


  還沒等我黯然神傷呢,小王就打著哈欠說:「現在很晚了,不如今天就到這裡。我給你和老王買了上午十一點的機票,到時候送你們去機場,順便接我的女神。」


  「你女神是誰啊?」安妮問道。


  「比安陌薰還性冷淡的她表妹,安意心。」


  「你才性冷淡,你全家都是性冷淡!」我女神有吻我的好不好,想至此臉還是不自覺紅了。


  「我女神更難搞,聽江小姐說她根本不近男色。」小王似乎對這個安意心很有好感。我心想,江小姐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笨蛋。


  四個人散會後,老王睡在外面沙發。


  我又是一宿難眠,第二天撲了不少粉才把黑眼圈遮上。另外還要感謝女神口下留情。經過一宿,嘴唇已經消腫,基本看不出來有傷口,尤其是抹了厚厚一層唇膏,再補上一層潤潤的口紅后。


  我照了照鏡子,滿意道:「又是一條好漢!」


  老王不禁扶額:「果然是不想嫁人了。」


  小王今天打扮得玉樹臨風,頭上恨不得抹了二兩油。他春風得意馬蹄疾地給我打開車門,中二氣十足地說:「老闆請上車。」


  我鑽進車裡,想起來一件事:「卵子庫沒有我的股份記錄吧?」


  小王關上車門,坐上駕駛位:「放心,零凍的工商和股份變更那裡查不到任何你的記錄。」


  「這就好。」我們做事這麼仔細,女神又從何查起呢?確實是有些憂慮過頭了。


  一路無話,到了機場。我和老王下車與小王揮手告別。


  進了機場大廳,老王著急去衛生間。我先去取了登機牌,和老王約了地方,看時間還早,就坐在一處角落裡看書。


  才剛坐下,就聞見一股熟悉的、熏了我一路的男士古龍香水味兒。於是我眼見著小王從我面前經過,上了旁邊的扶梯。


  我心中驚奇,他不是接人么,來出發層幹嘛?就好奇望去一眼。新加坡機場就是小,原來這電梯上去就是到達層。


  老王這時候也已經取好了登機牌。聽說小王就在樓上接他女神,鬼使神差非要去看一眼。並且不等我同意他就上了扶梯。


  就在我邁出一隻腳,打算也跟上去的時候,只聽遠處有人叫我:「周小舟!」


  緊接著,我看見老王黑著一張臉,急匆匆下了電梯!邊下邊對我打了個「快走!」的手勢!


  我一下就懵逼了!


  因為就在我後面大廳入口方向,那個叫我的人也顯出原形,不是別人,正是從昨天就一直在約我,而我沒鳥她的——風不止。


  一邊是被踩了尾巴一樣黑著臉的老王,一邊是熱情向我趕來的風不止。更刺激的還在後面!因為我看見小王帶著一行人也下了電梯!

  其中一個是他女神安意心,淡淡神情,印象深刻。一個是小王口中的江小姐,曾與安意心親密擁抱的女孩兒。年紀不大,長得很舒服。而最後一個露面下來的……


  我的媽!

  我本能就轉過身!

  剛轉過身,風不止就已經來到我面前:「周小舟!太巧了哈哈哈哈!」


  哈你個頭!我想我臉色一定很難看,還好抹了足夠多的粉!


  老王此時已經氣喘吁吁下了樓,可為時晚矣。他仰著脖子,顯然想灑下一行悔恨交加的淚水!因為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好奇,局面怎會淪落至此!


  小王此刻臉色也堪比豬肝,臉部肌肉都扭曲了,尤其看見我,眼神中劃過一絲絕望。


  「呦,你還有朋友?」江晨奕率先下了電梯問道。她說這句話很明顯,剛才老王風疾火燎上去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不令小王向大家介紹老王的事。現在看見老王就站在我身邊,故由此發問。


  這時候江小姐這一問,就需要考驗小王的智慧了。因為我們之間還站著一位至關重要的人。也是除了安意心,江晨奕的第三人,同時還是風不止為何會出現在此的原因——


  女神!


  她也在。


  小王倍感煎熬,現在每半秒鐘都非常關鍵!因為他是卵子庫負責人,不能讓我和他扯上半毛錢關係!不然綁架計劃最核心的一環就很容易被識破!


  然而小王就是小王,只見他靈機一動,福至心靈,張開薄薄的嘴唇,故作疑惑的問老王:「老王,這位是?」


  聰明!一個皮球踢給了老王!


  老王一雙牛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因為他知道,他將要說的話是說給誰聽的。


  怎麼才能不被女神起疑?


  是的是的,他絕不能實話實說我是他老闆,不然綁匪頭目馬仔的帽子會不自覺落下。


  朋友?貌似也會同理。


  怎麼才能令這錯綜複雜倏然混亂的局面順利平滑的過度,並且還過度得合情合理?

  這不是考驗他隨機應變的智慧,不是考驗他臨危不亂的氣度,而是考驗他怕不怕死!


  因為他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在以後很長時間內都耿耿於懷,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他用罪惡的爪子撫上我的腰,溫柔地把我扳過身,害羞實際上是膽戰心驚的說:「我、我家屬。」


  現場頓時安靜無聲……


  我分明看見女神的目光停在了老王那隻撫在我腰上的咸豬手上,然後,抬眸與我對視了一眼。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眼。


  眸中淡淡的嘲弄之色,彷彿我是個不守婦道的小白菜,自己出門讓豬給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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