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結契
一頭紅髮的安德烈站在一邊看著，忽然也樂起來。
他擺出一副花花公子二世祖的模樣半蹲下來，狀若調戲兩家小姑娘一樣捏住秦元帥的下巴：「別說，五官雖然沒多好看，倒是清秀得很——喂，你是哪個方向的修鍊者？」
基因的優越畢竟只能控制容貌的精緻程度，至於這個人到底讓人看了舒不舒服，還得看為人處世的舉止氣度。
秦覺狠狠瞪著他，用上了當年蘭德逼他對著鏡子一遍遍練出來的「有殺氣的目光」，使勁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不錯不錯，這次演得比剛才的都好，確實楚楚可憐，】鳳凰揶揄道，【好吧，我承認剛才腹誹你基因等級削弱還妄想□□的錯誤了，事實證明，你就算被削弱到f，也能拿下大部分銀河系的蠢貨。】
【——閉嘴！】
「好了迪安。」林歡無奈地揪住安德烈的后領子把他提起來，「別那麼欠揍。」
伊恩又使勁把他縮了水的偶像往堅硬的泥土裡狠戳了一下：「聽著，我們不殺你是你的幸運，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說，你的名字，修鍊方向，基因等級，暗能量級別。社會關係什麼的就算了，我們會給你補辦新的身份證明，原來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這口吻簡直像逼良為娼的強盜一樣，可他們也實在是無奈為之——之前見面的情況那麼糟糕，再說逼迫人家當奴隸，實在不是什麼能和平商談的事。
元帥在心裡默念了幾十遍的龍游淺水虎落平陽，才終於把堵在胸口的那股子氣順下去。
「我叫秦……駱，治療系修鍊者，基因等級b-，暗能量……原先是三級一轉。」他憤怒地盯著眼前一顆昂首挺胸的青草，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
這番話看著簡單，元帥大人可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治療系修鍊者是相當受歡迎的一個修鍊群體，畢竟誰都會希望在戰鬥中能夠得到及時而完善的治療。而對於暗能量造成的特殊傷害，現已發明的科技治療儀都起不到多大作用。
治療能量修鍊十分困難，相比其他修鍊方向，它要求更多的是學習者的理論知識儲備以及理解的靈性，這種苛刻的條件使得治療師一直處於稀缺的狀態。
一個戰鬥隊列總要配備一個治療師才算完善，像伊恩他們的小隊雖然進可攻退可守，卻也只適合執行一些突擊之類的任務，太過冒險的事情，是不敢派出這樣的配製的。
秦元帥對這些自然再熟悉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什麼是對方最需要的——反正他的第二方向可以隨便選擇，為什麼不給自己多增加一些籌碼呢？本來治療系的能力也就在他的第一選擇範圍之內。
至於能量級別，以他的所表現出的年紀和基因等級，這足以說明他還算不錯的天賦了。
果然，聽到這些信息，三人組均是眼睛一亮。
現在這個局面，這契約是非結不可，如果能得到一個助力而不是累贅，當然是他們最願意看到的情況。
這個無辜被他們殃及的少年意志堅定又能屈能伸，還有著珍貴的治療天賦，要不是對林歡的天賦能力抱有絕對的信任，他們簡直要懷疑這是敵方給他們派來的間諜了。
只是……
林歡皺了下眉頭：「我的能力只能契約到二級，可他已經三級了……」
伊恩搭在秦覺手腕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滑動了一下，沉聲道：「我在他體內確實感覺不到半分暗能量，你還是試試吧……他現在這個狀況，倒像是被人廢了，暗能量級別為零。」
感到身下秦覺驚恐的掙動，他又耐心地補充：「放心，林歡的契約能夠治好經脈內腑暗傷，依你的年紀和天賦，就算重新開始修鍊，也還來得及。」
【聽到沒有，】鳳凰好不容易從秦覺被壓在地上的胸口下掙扎出來，全身炸著毛有氣無力道，【你還佔了人家的便宜，那些之前我沒能量修復的暗傷，人家待會兒就都給你修好了。】
【沒錯，元帥大人，從收支盈虧的角度換算，這場生意您做得不錯，蘭德上校會為您驕傲的。】
小秦元帥把眼睛一閉，徹底屏蔽了腦子裡吵吵嚷嚷的靈犀通道。
三人組頗為意外地瞧了瞧左邊一隻雞右邊一隻貓的黑髮少年，林歡忍不住一樂：「這是你的寵物嗎？真是可愛。」
【可愛毛線！居然把本大人認成寵物，簡直無知至極！】鳳凰氣得在地上蹦蹦跳跳，沖著林歡一陣嘲諷。
「喲，可真夠忠心的，」安德烈看著嘰嘰嘰嘰個不停的小雞崽咧嘴大笑，「怎麼著，覺得我們欺負你主人來著？」
秦覺乖乖被伊恩騎在身上，抬臉面無表情對著鳳凰：「小黃別叫了，這紅毛兒混蛋的臉皮是玄鐵合金做的。」
「喂你……」
【什麼小黃！】
【元帥大人……】
「哈哈哈你說得太對了。」
元帥深深吸了一口氣，認命地把腦門兒砸到草地上：「行了，要結就快結吧。」
林歡點點頭，示意伊恩把秦覺放開。
元帥大人瞬間好像是被揭了五指山的孫悟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他認真地給自己的四肢活血，然後費力地站起來，跟林歡面對面：「來吧，我準備好了。」
「唉……」林歡嘆口氣，雙手翻飛結了一個印，將她的契獸放出來。
站在一邊的伊恩遲疑了一下，把手搭在他肩上：「這次的事情……真的抱歉了，不過你放心，我們以後會對你有所補償的。我也向你承諾，除了事關重大的時候，她決不會仗著契約的力量對你怎麼樣。」
秦覺對她苦澀地笑笑：「最好如此。」
反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盡量隱瞞自己的身份，他暫時也無法可想。
林歡的契獸是一隻渾身漆黑的獵豹，身姿窈窕矯健，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卻並不如普通獵食者般殘忍冷酷。
秦覺有些驚訝，他的實力是被壓制了，但眼力還在——這隻獵豹暗能量級別甚高，起碼比那姑娘現在的級別高出不少。
林歡注意到他的目光，摸著黑豹的頭自豪地笑了笑：「這是伊蓮娜，成年的七級疾風豹，現在可比我厲害多了。」
伊蓮娜親昵地蹭蹭小主人的手，打量白澤和鳳凰的目光里有些審視。
「結成契約需要的能量頗大，我不太有把握，所以還是叫伊蓮娜出來幫幫我們吧。」這個年輕的姑娘終於表露出些緊張來，畢竟這對她來說也是第一次，不緊張才是怪事。
伊蓮娜嘯叫一聲，驀然人立而起，化作一道虛影融入了林歡的身體。
這是契獸與主人配合戰鬥的方式之一——融合。
融合狀態下的修鍊者會同時具備自己和契獸的攻擊能力，暗能量級別以雙方中較高的一個為準。也就是說，這個狀態下的林歡具備七級一轉的實力——這已經是學院中部分教師的水準了。
完成融合后的林歡全身附著著一層光澤瑩潤的黑色鎧甲，鎧甲完全貼身設計，將她的好身材顯露無遺。再加上唇邊伸出的尖牙和多出的金色眼影，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野性的美艷。
「結契！」林歡清叱一聲，雙手翻轉，一把按上秦覺的胸口。
一種奇異的力量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流進秦覺的身體，好像被密密麻麻的網格一寸寸碾過體內的血肉，他皺了皺眉，差點忍不住衝口而出的痛哼。
伊恩和安德烈保持著警戒的姿勢圍攏過來，看見秦覺面上的痛苦，兩人都有點不忍。
他們雖然一直表現得鎮定自若，但對於素不相識的秦覺，到底是心懷愧疚的。
秦覺身上有一種讓人相信的氣質，在沒有了之前俊美到凌厲的容貌和時時板著的臉后，更是極易使人心生親近。
這些閱歷尚淺的年輕人，早就完全接受了他的解釋，認定了他的身份，這樣一來，他們自己的行為就簡直跟窮凶極惡的強盜沒有兩樣。
但這實在已經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這少年若是帝國人也便罷了，偏偏還是聯邦公民，他們更不可能隨意便放他走。
安德烈半是自我安慰半是開解地對伊恩耳語：「其實他跟我們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我們又沒什麼壞心，他一個b級治療系，能進入咱們小隊也算是幸運了。」
伊恩搖搖頭：「可奴隸契約剝奪的是一個人的自由和尊嚴，秦元帥說過，這是一個人可以擁有的最寶貴的東西。」
安德烈悶悶不樂：「秦元帥讓我們不要欺凌弱小，讓我們恪守騎士精神……可我們又沒有他那樣的實力，很多事情他能辦到，不代表我們也能啊。」
伊恩看著他，嚴厲地眯起了眼：「他也說過，這與實力強弱沒有關係，秦元帥之所以值得尊敬，絕不僅僅是因為他銀河系第一人的實力……安德烈，你是見過他的，便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來。」
紅髮青年縮縮脖子：「哎好好好，我就是一時口誤，可沒有詆毀你男神的意思。」
伊恩看著旁邊的樹，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以前沒有資格列席會議，元帥又不喜宴會應酬，我還只是在他二十年前川澤凱旋的時候遠遠見過他一面，周身氣度實在令人心折。」
安德烈嬉皮笑臉：「你房間裡面不是到處都是人家的3d海報嘛……還不夠過癮？說真的，他是時常來拜訪我爺爺，可我也沒跟他真正交流過——媽呀，他就安安靜靜站在那兒，我就連話都不敢說。」
「是啊，」伊恩慨嘆，「真不敢想象，這世上有什麼人能膽敢對元帥不敬呢？」
——你已經把人家騎在身子底下欺負夠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