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盤鈴傀儡4
卜凡只覺得一陣頭暈,「咚!」一聲,直接向後一倒,猛地倒在了貨車的走廊地上。
洗手間在車廂和車廂的連接處,賣早餐的攤位正好就在車廂的頂頭,離得不算遠,北堂第五聽到動靜,立刻大步衝過來,好像一隻豹子一樣,一把抱起地上的卜凡。
卜凡臉色蒼白,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臉上還保持著一種恐/慌的表情,嘴唇緊緊抿著,眼睛也閉著,倒在北堂第五臂彎里一動不動。
北堂第五抱起卜凡,往開著的洗手間門裡看了一眼……
什麼也沒有。
竟然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卜凡看到了什麼,他的臉色很驚恐,但是北堂第五離這邊這麼近,只是兩步的距離,衝過來之後裡面什麼都沒有,門一直開著,但是沒人從裡面衝出來,火車的洗手間也沒有窗戶,不可能有人跳軌,而卜凡確實受到了驚嚇,直接昏倒過去。
北堂第五來不得覺得奇怪,抱起昏迷的卜凡,旁邊的列車乘務員也趕過來了,說是叫醫生。
剩下的人等他們去買早點,一直沒有回來,還以為是那兩個人拿不了這麼多早點,陳陌和蘇久兮就過來幫忙,過來的時候剛巧看到北堂第五抱著昏迷的卜凡。
兩個人趕緊衝上來,陳陌就是醫生,給卜凡看了一下,卜凡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臉色很難看。
眾人把卜凡弄回位置上,肖瑾然也幫忙看了一下,小聲說:「是邪氣入體,卜凡的身/體比較弱,容易被左右。」
祁戌說:「怎麼會這樣,這火車上有不幹凈的東西嗎?」
肖瑾然當時沒在場,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說著站起來,去買了一瓶礦泉水回來,然後擰開蓋子放在桌板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黃符,似乎是想要做符水給卜凡喝。
北堂第五沒讓他動手,說:「我來。」
他說著,把一張黃符拿出來,手指輕輕一捏,黃符瞬間變成了金色的粉末,直接灑進了打開的礦泉水瓶子里。
北堂第五墊起卜凡的脖子,讓他靠著自己,餵了不凡一些水喝,卜凡很快就醒過來了,還差點嗆著,咳嗽了兩聲,臉色也慢慢好轉了不少。
雖然卜凡不是第一次喝北堂第五的符水了,不過肖瑾然和陳陌還是第一次見北堂第五的符術,不禁都有些驚訝,抬頭看向北堂第五,這個優等生的靈力簡直高到驚人的地步,恐怕他都不需要上什麼大學,這些做老/師的,好像已經沒什麼能教給他了。
卜凡喝了符水,很快就醒了,臉色也變得好轉了,白/皙的臉頰上微微帶起了一些血色,讓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蘇久兮第一個說:「卜凡!你可醒了!」
卜凡有些迷茫,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怎麼了?」
葉一夏說:「你還問我們怎麼了?你自己突然暈倒了。」
卜凡聽他這麼一說,突然覺得腦子裡有什麼,一下閃過去了,但是根本捕捉不到,扶著自己的額頭仔細的回憶著,但是只能覺得眼睛很疼,針扎一樣。
卜凡「嘶——」了一聲,伸手要去摳眼睛,北堂第五「啪」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聲說:「什麼都不要想了,先休息。」
卜凡聽到北堂第五的嗓音,好像催眠一樣,不由自主的覺得眼皮很重,頭有些發沉,很想睡覺,於是卜凡很乖/巧的靠在北堂第五的胸口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真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就均勻了。
眾人更是驚訝,這回連葉一夏都驚訝了,只有傻呵呵的祁戌,和什麼都不會的學渣蘇久兮沒看出來,北堂第五用的就是催眠,他只說了一句話,卜凡就乖乖的睡著了,這種可怕程度,簡直讓人後背泛起雞皮疙瘩。
北堂第五並沒有理其他人異樣的眼光,伸手摟住卜凡,讓他躺在自己腿上,面朝上,然後輕輕扒/開卜凡的眼皮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有些充/血,上面好多血絲。
北堂第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剛才他衝過去的時候,什麼也沒看到,但是卜凡顯然被陰邪影響了身/體,或許卜凡真的看到了什麼,畢竟他的眼睛與眾不同,但是卜凡不記得了,也或許卜凡並沒有看到什麼,因為卜凡的眼睛,是他天生靈力的匯聚處,所以受到了陰邪影響,出現了一些反常的癥狀。
無論如何,這股陰邪的力量都是存在的,但是在哪裡?
蘇久兮看到卜凡躺在北堂第五的腿上,心裡醋溜溜的,撇了撇嘴,陳陌見自己的位置被佔了,正好就沒做回去,坐到了蘇久兮旁邊,笑著說:「小侄/子,你不覺得自己的目光特別怨毒嗎?」
蘇久兮:「……」蘇久兮嚇了一跳,收回自己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陳陌。
陳陌笑著說:「你這樣我會以為你跟我撒嬌啊。」
蘇久兮成功炸毛了,但是怕吵醒了卜凡,只是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你滾!誰跟你撒嬌,你惡不噁心。」
因為卜凡出現了意外,眾人都加倍小心了,從早上開始,要坐一整天的火車,下午五點才會到站,到站之後又要趕最後一班大巴,他們的時間比較緊,不能再出差錯。
卜凡一直在昏睡中,北堂第五的催眠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休眠的狀態,好像在養/精蓄銳。
卜凡在昏暗中突然又做了一個夢,他又夢到那個白雪皚皚的高山,自己躺在山澗之中一動不動,那個忽然走過來的黑衣男人伸手撫/摸/著他身上的血痕,血痕轉瞬就癒合了,然後溫柔的說:「真美。」
黑衣男人在誇獎他,卜凡腦子裡瞬間反應,他在誇獎一顆石頭,落滿了白雪,斑斑駁駁的血痕,但那也是一顆沒有規則的石頭,而且傷痕纍纍。
黑衣男人卻說好美,嗓音低沉,似曾相識,非常熟悉。
卜凡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個說話溫柔的黑衣男人到底是誰,非常渴望的看清楚他的臉,視線很模糊,明明就近在眼前,然而看不清晰……
不,慢慢的清晰了,卜凡努力的睜開眼睛,影像終於慢慢的清晰起來,他先看到了一個輪廓,那個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顯得嚴肅又冷漠,皮膚比一般男人偏白,但那也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輪廓深刻,英俊中透露著冷峻,尤其是那雙薄薄得嘴唇,形狀分明,好像不近人情。
一雙冷峻的雙眼正在盯著自己,漆黑之中,隱隱約約流淌著一種淡紫色的光華……
那張臉慢慢的清晰了,變得無比清晰,卜凡渾渾噩噩的說:「北……北堂?」
眾人聽到卜凡說過,趕緊過來瞧,果然是醒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卜凡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仍然在做夢,可是周圍已經不是雪山了,而且一晃一晃的,竟然是在火車上,自己躺在北堂第五的腿上,怪不得一張眼就看到了北堂第五。
卜凡臉色已經不蒼白,反而泛著潮/紅,額頭上密布著一層細細的汗,看起來出了不少的汗,汗出來也就好了,陰邪會通/過汗液,或者是痰液被祛除體外,卜凡現在出了汗,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已經沒什麼大礙。
北堂第五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用手背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改為用手心撫/摸/他的臉頰,順著臉頰摸/到他的脖頸。
「嗯……」
北堂第五的大手有些涼絲絲的,寬大舒服,掌心裡一絲絲的繭子,摸起來帶著粗糙的摩擦感,溫柔的好像夢裡的那隻手掌,卜凡剛出了熱汗,被他一摸,還沒睡醒,舒服的直接「嗯」一聲呻/吟了出來,還歪著頭順從的蹭了蹭北堂第五的手心。
「嘭!」一聲,蘇久兮第一個臉紅了,他聽著卜凡的嗓音,再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異常的……性/感。
作為一個旁觀者,臉都紅了!
葉一夏的臉頰也泛起了一絲紅暈,旁邊的祁戌像個傻大個一樣,還緊張的說:「小夏,你臉上好紅,不是發燒了吧?」
肖瑾然看起來是個老/江湖了,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說:「沒事就好。」
陳陌笑了一聲,把一臉不甘的蘇久兮拉回座位上,其他人也坐回座位上去了。
卜凡沒完全醒過盹兒來,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什麼表情,納悶的說:「怎麼了?」
北堂第五則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拿了紙巾給卜凡把臉上脖子上的汗擦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他身上,說:「沒事,你再休息一下。」
下午五點,火車準點進站了,大家拿好行李,卜凡本身也要去拎行李的,卻被北堂第五給搶先了,北堂第五一手拎起一個箱子,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他的外套還搭在卜凡身上,自己穿的不/厚,手臂上的肌肉猛地張弛起來,看起來特別有力度感。
北堂第五說:「我拿就行,你跟緊點。」
卜凡不好意思讓他拿兩份行李,不過北堂第五不鬆手,卜凡也不能跟他搶,就走在他前面,給北堂第五開路。
眾人快速下了車,跑到火車站附近的大巴車站去,大巴車要坐三個小時,是不堵車的情況下,最早八點半才能下車,下車之後就是翻山的小路,必須走進去,是不通車的,因為沒有盤山公路。
坐大巴的這一路都特別順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們下了大巴車,天色已經一片黑/暗,這地方已經是山區了,不過還是有車能到的山區,他們拿著行李下車,站在荒蕪的路邊,一邊靠著灰突突的高山,一邊則是盤山的陡坡。
四周也沒有路燈,簡陋的厲害,他們站了一會兒,肖瑾然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四十。
這邊的天氣要比城區冷上十度,還不到十一月分,這天氣就已經趨近零度了,大家都覺得穿得有些少。
蘇久兮打著哆嗦,抱怨說:「這麼冷?接咱們的嚮導在哪裡,怎麼還不來?」
卜凡見他冷得要命,蘇久兮還比自己稍微瘦一點兒,鼻頭都凍紅了,就要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穿,北堂第五一看,立刻拉了一下卜凡的手,沒讓他動。
陳陌倒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兜頭披在蘇久兮的身上,說:「讓你耍單兒,現在冷了吧?」
蘇久兮哼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說了一聲「謝謝」。
說實在的,卜凡也冷,他們在站了有一會兒,還是沒看到接他們的嚮導,卜凡也冷得打哆嗦,手腳冰涼,一直在原地跺腳,感覺鞋底都要粘在地上了。
北堂第五往這邊走了兩步,伸手抓/住了卜凡的手,卜凡涼的一哆嗦,他總覺得北堂第五的體溫,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比自己涼一些。
北堂第五要把大衣給他,卜凡趕緊制止,說:「別給我別給我,你的手更涼,你穿好。」
北堂第五嘴角不著痕迹的挑了挑,語氣很正直的說:「那靠近一點兒暖和。」
他說著挨上了卜凡,兩個人緊緊/貼著,北堂第五的手還拉著卜凡的手,因為冷,卜凡還捧著北堂第五冰涼的大手放在嘴邊呵了兩口熱氣。
蘇久兮看的眼兒都紅了,喃喃的說:「這樣也行?」
就在蘇久兮想要反擊的時候,突聽有「突突突突」的聲音,從狹窄的山道上傳過來,越來越近,黑/暗中一道斑駁的光線打了過來,照在他們臉上……
眾人抬頭一看,逆著光線看不清楚,抬起手來擋著強光,就看到了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布滿了灰塵,黑紅黑紅的,大黑天嚇得人一哆嗦。
不過仔細一看,應該是接他們的山民……
那個開著「拖拉機」的山民停下自己的車子,看了他們幾眼,說:「是來做法的天師大人嗎?」
肖瑾然冷的已經不行了,別看他身材高,但是瘦,而且好像畏冷,見到有人來了,趕緊跺了跺僵硬的腿,說:「我們就是。」
那個開「拖拉機」的山民立刻高興起來,說:「太好了太好了!天師快上車,我帶你們進山去。」
原來還有「車」,雖然看起來特別破,而且是敞篷的,說是拖拉機,其實更像是三輪車。
不過總比沒有的強,結果眾人興緻勃勃的趕過去,發現他們的行李放在車上,就已經沾滿了,人根本沒辦法上車……
於是眾人只好讓車子托著行李,其他人還是跟著車子走山路。
山路上一片黑漆,不時還有烏鴉的叫/聲,那山民說:「真是對不住,我本身已經早出來了,但是咱們那片兒下雪了,真是冷啊,山路不好走,就給耽擱了,天師們也小心,這山路難走,尤其是夜路,搞不好還會遇到女鬼娘娘呢!」
祁戌傻笑了一聲,說:「女鬼?」
那山民說:「對對對,就是女鬼娘娘……」
他說著,壓了聲音,說:「說娘娘的壞話要小點聲,免得讓娘娘聽去了,那要惹麻煩的。」
卜凡有些好奇,反正走路也枯燥,還不如找點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說:「到底是怎麼鬧鬼法兒?」
山民嘆了口氣,說:「唉……造孽啊,這事兒……這事兒……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山民似乎在回憶,布滿皺紋的老臉上出現了一些蒼涼的表情,說:「好多年/前,我還是個娃娃,我們山裡頭,發生了一件事情,就出現了女鬼娘娘。」
那時候這個山民年紀還不大,山裡很落後,什麼也沒有,後來來了一個漂亮的女人,那個女人長得美若天仙……
山民說:「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她穿得好,長得也好,笑起來看呆了所有的男人,那個女人就在我們這裡住了下來,後來我們這兒有人生病,女人竟然是個巫女,她能給人/治病!」
山民們都不怎麼相信醫生,但是他們相信巫術,比較富裕的人家,生病了都會請巫女過來瞧病,但是沒錢的人家,糊口飯吃都難,根本沒錢請巫女,只能病死。
那個女人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局面,她給人看病從不要錢,也不要好東西,別人給她,她都會如數還回去,絕對不拿一分。
後來所有山民都知道了,他們這邊兒來了一個美貌的巫女,而且是個大善人,女人就住在了山裡,替他們看病,得了恩/惠的人會送去一些自家種的糧食。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巫女和他們山裡面一個年輕小夥子相愛了,那小夥子長得俊,而且能說會道,嘴甜的厲害,沒有多長時間,巫女就愛上了小夥子,後來他們結婚了,就在山裡,大家給巫女辦了一個非常隆重的婚禮,所有的山民都來參加了,婚禮持續了三天三夜,那是山裡的第一大喜事兒。
山民回憶著,似乎嘆了一口氣,說:「這本是好事兒,但是後來……唉,造孽啊……」
巫女嫁給了英俊的小夥子,這本是一段佳話,但是後來美好的婚姻卻變了質。
小夥子家裡不富裕,巫女給人看病從不要錢,也不要東西,最多留下一口糧食,時間長了,小夥子不樂意了,如果這些錢財都能留下來,他們家就富裕了,甚至能走出大山,去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
小夥子先是偷偷管那些看病的人要錢,要糧食,後來有了錢就開始喝酒,山裡頭的酒都是自己釀的,逢年過節才拿出來喝一壺解解饞,哪能夠他喝的?
再後來小夥子背著巫女攢了一些錢,竟然偷偷跑出去了,這一出去就大半年的時間不回來,簡直是杳無音信的。
而小夥子剛走,巫女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大半年時間,孩子都要出生了,小夥子才回來了一趟,醉醺醺的回來,差點一腳踩進山溝里。
巫女給小夥子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小夥子就收斂了幾天,然後又開始喝酒,有了跑出去的經驗,小夥子更加不安分了,三天兩頭往外跑,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回來,甚至好幾次,還有討債的把小夥子押回來,若不是巫女有些積蓄,小夥子早就叫人打死了。
蘇久兮說:「原來是個人/渣啊。」
那嚮導說:「唉……可不是,造孽造孽啊,遠遠不止如此!那小夥子喝醉了還打人,好端端一個姑娘就叫他給毀了,而且還打孩子,那孩子才多小,又打又罵的,每次我從他們家門口路過,都嚇得直哆嗦,那時候我還小,聽著那吼聲,就跟山裡頭的野獸叫一樣,真是害怕。」
葉一夏說:「那怎麼沒人管?」
葉一夏這一句話,似乎戳到了嚮導的痛楚,他乾笑了一下,不過沒接這個話題。
卜凡也是生活在這種小地方,當然要比這裡條件好一些,他似乎明白那個嚮導在笑什麼,因為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算是家務事,在這種地方很忌諱管別人家的家務事。
嚮導又說:「後來來了很多討債的人,巫女把錢給了那些人還債,那小夥子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靠吃女人的軟飯,天天到外面胡混,還結交了一幫狐朋狗友……」
有一天,小夥子似乎發達了,他帶著一批狐朋狗友回來,還找房子讓那些人住下來,山裡本身住戶就少,沒那麼多空房子,但是那些人出手很闊氣,大家就把房子騰出來給他們住。
他們在山裡住了大約一個星期的時候,還要請嚮導,說是要到後山去轉轉,出手還是相當闊氣的,這種小地方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因為有錢,所以很多人都願意充當他們的嚮導,那些人說是旅者,想要深度游,到後山去轉轉,這種地方的大山是未開發的區域,山民只在前山轉轉,砍柴也不會走很遠,就怕迷路,後山里都是霧氣,常年下雪,而且據說還有野獸出沒。
那些人不害怕,嚮導嘖嘖兩聲,說:「他們手裡還有槍呢!不害怕野獸。」
北堂第五皺了皺眉,不過沒說話,繼續聽嚮導回憶,說:「當時有個年輕人當了他們的嚮導,在山裡呆了好多天,一直沒回來,我們都覺得可能是迷路了,組/織了人去尋找,但是沒找到,也不敢找的太深……後來,那幫人竟然回來了,一個個傷痕纍纍的,好像野人一樣從山裡跑出來。」
那些人估計被後山里的野獸嚇壞了,在村子休整了兩天,然後就要離開了,給了那個小夥子很多錢,提出了一個要求。
嚮導又說了那句話:「造孽啊!」
嚮導說:「大師們,你們猜他們提出什麼要求?」
卜凡搖了搖頭,實在搞不清楚。
嚮導說:「那些人不是好人啊,他們錢多,竟然是人口販子,他們要把巫女和小兒子買走,給了那小夥子一大筆錢。」
卜凡一愣,說:「竟然這樣?」
嚮導點頭說:「要不我說是造孽,那巫女是大善人,我們村子的大恩/人啊,而那小夥子,竟然喪/心/病/狂的就同意了,把自己兒子媳婦都給賣了!」
眾人一陣吃驚,卜凡說:「後來呢?」
嚮導嘿嘿笑了一聲,臉上密布著烏雲一樣,沙啞著聲音說:「後來……報應來了!」
那些人要抓/走小兒子,巫女不放手,但她只是個女人,那群人人很多,怎麼可能抵擋得過,而且當時還放了槍,打在了巫女的腿上,濺了好多血,山民都嚇得躲起來不敢出來。
小夥子親自來搶自己的兒子,要交給那些人,就在這個時候,腿斷了的巫女突然發瘋了。
嚮導比劃著,說:「巫女娘娘發威了,她的眼睛都亮了,發著光,嘴裡還發出野獸的叫/聲,然後猛地就撲過去,一下將小夥子撲倒在地上,搶下自己的孩子,然後……」
嚮導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眼睛注視著深深的黑/暗,似乎在回憶很可怕的事情,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變得深刻起來,嘴唇一哆嗦,語氣反而恢復了平靜,說:「然後,巫女活活咬死了她的丈夫。」
眾人一驚,這大黑天的,四周沒有任何人煙,路燈也沒有,只有「拖拉機」斑駁的燈光,還有「呼呼——」的風聲,所有人後背爬起一陣麻麻嗖嗖的感覺。
北堂第五則是皺了皺眉,說:「咬死?」
嚮導以為他不信,說:「大師,你可信我,真是咬死了,活活的……造孽啊,太可怕了,血糊糊的,當時我還小,嚇得我感覺這輩子都不敢睡覺了,恐怕做噩夢會嚇死,不只是咬死,幾乎還給吃了,臉都吃了半張,下巴……下巴都掉在地上,血水兒里一嘴的白牙和骨頭。」
卜凡似乎更覺得冷了,說:「那孩子呢?」
嚮導搖了搖頭,說:「當時巫女娘娘發威了,那些人手裡有槍,槍子都鎮不住巫女娘娘,娘娘抱著孩子就跑了,扎進了深山裡,再也沒出來……」
山村很小,沒見過什麼大仗勢,這個場面夠他們祖祖輩輩都記住了,當時的哭嚎聲,小夥子的慘叫/聲,還有大家害怕的呼救聲連成一片,彷彿是人/間/地/獄。
從此之後,每到逢年過節,初一十五,山民們都會舉行儀式,祭祀巫女娘娘,那巫女跑進山裡,再也沒出來,好多人說她死了,還有那孩子也一併死了,變成了女鬼娘娘,也有人說她死不了,因為她是神仙。
無論那是什麼,每逢過節村/民都會搞祭祀活動,然而不知是誰說了巫女娘娘的壞話,村子里突然出現了奇怪的現象。
發高燒、說胡話,甚至是夢遊,神志不清……
陳陌聽了一下,嚮導說的這些現象,果然都是得病了,而且應該是傳染疾病,搞不好還會死人,必須要趕緊看一看。
嚮導說:「真是可怕,不只是咱們村子里的人,連家畜都得病了,我們實在沒辦法,祭祀了巫女娘娘也不管用,所以才請大師們來看看。」
巫女和村子里突發的疾病不知道有沒有聯/系,畢竟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嚮導現在怎麼也要六十歲了,當時小一些,五十年總是有的,這麼長時間過去,或許沒什麼聯/系。
然而讓眾人關注的是,那個巫女突然發瘋了,他咬死了自己的丈夫,而且幾乎還給吃了……
卜凡腦子裡第一個就想到了宿管死之前所說的「犬封國」。
葉一夏聽到嚮導的話,一直在發/抖,似乎是冷,也似乎是受了刺/激,這和他小時候的經歷很相似,葉一夏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
祁戌趕緊摟住他,伸手捂著他的手,放在嘴邊呵氣,說:「小夏,沒事吧?」
葉一夏勉強搖了搖頭,但是臉色仍然很差。
祁戌說:「還有多遠才到?」
嚮導笑著說:「遠著哩,再有個把小時吧。」
祁戌皺了皺眉突然伸手把葉一夏背了起來,葉一夏嚇了一跳,說:「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祁戌傻笑著說:「不放,小夏臉色不好看,我背著你,你休息一會兒。」
葉一夏臉上更是紅,但是不想再跟他爭辯這個,把頭埋低,靠在祁戌背上,就沒有說話了。
眾人跟著「拖拉機」往前走,嚮導說完巫女娘娘的事情,也沒有怎麼說話,陳陌問那些村/民的病情,嚮導也答不上來,只是說中邪了之類的,沒有任何參考性。
卜凡皺著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跟著隊伍慢慢往前走,北堂第五錯后了兩步,和他肩並肩的走,說:「怎麼了?」
卜凡搖頭說:「沒什麼,就是覺得……那個巫女的事情,怎麼好像和狗有關係?我還以為那件事到此為止了呢。」
北堂第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卜凡。
眾人又走了一個小時,果然天上飄起了雪花,地上都白茫茫的一片了,山地陡峭,還打滑,實在太難走了,最後他們走進山村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嚮導把車子停下來,山裡雪下得很大,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幾戶人家聚/集在一起,簡陋的靠攏著,形成了一個小村子。
嚮導住在最裡面的一家,房子算是村子裡面大一些的,卜凡他們就要住在嚮導家裡。
因為時間太晚了,其他住戶天一黑就睡覺了,現在也不方便去敲別人家門,只好明天一早再去敲門,大家就先跟著嚮導進了房子,把行李安放一下。
嚮導家裡其事地方也不大,就那麼一個屋子,家裡住了幾口人,房間不富裕,專門把屯糧食的屋子騰了一下地方,然後拼了一張硬板兒床,算是個大通鋪,讓幾個人住進去。
卜凡進去看了一圈,環境有些簡陋,但是他本身不是什麼大城市的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感覺也沒什麼。
蘇久兮撇了撇嘴巴,似乎嫌棄這個環境太苦了一些,真是苦/不/堪/言,連燒炕都沒有,晚上還不冷死?
嚮導帶他們進來,然後端了幾碗喝的熱水過來,讓他們暖暖身/子,就走了,讓他們好好休息。
蘇久兮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熱水,燙的只吸溜,上牙堂瞬間就燙了個打/泡,那水泡會長個兒,瞬間就又鼓又脹起來,嚇得蘇久兮直慘叫。
陳陌一陣無奈,說:「我還沒給別人看病呢,先給你這笨小子看病,真不讓人省心。」
蘇久兮可憐巴巴的,眼淚都要燙出來了,一副外/強/中/乾的樣子,嘴裡燙了泡說話也不清楚,含糊的說:「呸,還是苦的。」
卜凡小心的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直燙嘴,真是苦的,不知道是哪弄來的水,估計裡面有點什麼礦物質,燒完是苦澀的味道,舌/頭根直發/麻。
葉一夏怕苦,寧肯冷著就沒有喝,北堂第五嫌棄的看了一眼那個髒兮兮的熱水碗,他有些潔癖,其實更是因為怕苦,別看北堂第五外表冷硬,其實他喜歡甜食,尤其不吃苦的,一口都不沾,所以也沒喝。
肖瑾然說:「行了,快睡吧,明天早上看看山民的病情,早點解決咱們也回去,這地方真冷。」
其他人準備睡覺了,陳陌拿出燙傷的葯來,讓蘇久兮坐過來,說:「張大點,我看不清楚,怎麼給你塗藥?」
蘇久兮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張/開嘴巴,陳陌把藥粉塗在棉簽上,伸進蘇久兮嘴裡給他塗藥,蘇久兮疼的發出一聲嚎叫,實在凄慘,說:「輕點!輕點,你戳到泡了,要戳爆了!」
陳陌笑了一聲,說:「棉簽又不是我的手,我怎麼知道輕重。」
蘇久兮說:「你用手塗啊!」
陳陌怪笑了一聲,說:「你說的?」
蘇久兮沒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陳陌先用熱水洗了洗手,然後真的把藥粉塗在手上,伸進蘇久兮半開的口腔里,感覺到一陣炙熱的濕/濡,輕輕挑/起手指,給蘇久兮塗藥。
蘇久兮剛開始沒覺得怎麼樣,陳陌的動作挺輕的,挺溫柔,後來他的手指輕輕壓著自己的口腔,慢慢的廝/磨,還觸/碰自己的舌/頭,蘇久兮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瞪大了眼睛,嗓子里發出「嗯……」的一聲,瞬間就臉紅了。
就在蘇久兮要發飆的時候,陳陌機智的把藥粉抹在了他的舌根上,然後快速的把手抽回來。
蘇久兮頓時苦的舌根都發直了,陳陌笑眯眯的說:「屏住呼吸,別讓藥粉粘在舌/頭上,否則你要苦一晚上了。」
蘇久兮:「……」
陳陌戲/弄完蘇久兮,就施施然的找了個地方去睡覺了,蘇久兮後知後覺的發現,卜凡已經靠著邊躺下來,旁邊躺著北堂第五……
卜凡躺下來,雖然蓋了被子,但是冷得要命,直打哆嗦,特別自覺地就往北堂第五身邊擠了擠,兩個人立刻抵在了一起。
北堂第五側頭看了一眼卜凡,卜凡笑呵呵的說:「不好意思,太冷了,稍微擠一擠。」
北堂第五沒說話,只是伸手把他往這邊摟了一下,一下兩個人挨得更近了,卜凡甚至能感覺到北堂第五呼出來的熱氣,就灑在自己臉側,一掃一掃的,稍微有點痒痒的感覺,讓卜凡的心跳瞬間有點飆升。
卜凡瞬間有點不老實,感覺身上跟長了小蟲子似的,實在躺不住,歪了一下/身/體,想要轉頭稍微離遠一點兒,就在這個時候,北堂第五似乎也注意到他不老實,一直在被子鼓悠,稍微低了一下頭。
「唰——」的一下,卜凡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軟/軟的東西,蹭著自己的臉頰,快速的掠了過去,猛地睜大了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裡面充滿了驚訝,白/皙的臉頰瞬間就紅了……
那是北堂第五的嘴唇……
和那冰冷不近人情的外表一點兒也不一樣,溫暖而柔/軟,意外的有些柔情,從卜凡的臉頰旁邊掃過去。
何止是卜凡吃了一驚,北堂第五都吃了一驚,低頭看著睜大了眼睛的卜凡,卜凡的眼睛里似乎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還在不停的晃動著。
北堂第五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嘴唇掃過卜凡的臉頰,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想要低下頭來,再試一試那種莫名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存在。
卜凡愣在原地沒動,身/體慢慢變得僵硬了,因為他看到北堂第五英俊的臉孔,慢慢往下,好像緩慢的鏡頭推進,一點點壓下來,讓他沒有地方可以逃走……
卜凡緊張的雙手猛地抓/住身下的被單,差一點就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候,突聽「叩叩」的聲音,似乎是敲擊聲。
卜凡一下就嚇醒了,北堂第五也猛地清/醒過來,眯了眯眼睛,把奇怪的想法從自己腦子裡趕出去。
「叩……叩叩……」
其他人也聽見了,卜凡打著磕巴的說:「什麼聲兒?有人在敲窗戶?」
卜凡說著,翻身起來,想要去看看誰在外面敲窗戶,他走過去,雙手拉住窗戶,還沒有打開。
「呼——!」一聲,木質糊著一層厚布的窗戶上,突然壓下一個黑影,緊緊的貼在窗上,猛地把窗戶上的厚布向里壓出一個凹凸的形狀。
竟然是一張人臉!
還有血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