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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離間

  雲雀笑眯眯地瞧著喬守業,還是個孩子啊,身量尚未長足,唇邊一圈厚厚的汗毛,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顆青春痘,眼睛乾淨清澈,男孩子總是清甜美好的,像是未經污染的清泉一樣,男人卻是……


  男孩變成了男人,就像從雪山流下來的水匯聚成了河,一路上受環境影響泥沙皆入,清水變成了黃河……


  所以說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是最可愛的,也是保質期最短的。


  雲雀理智上雖然是這樣想的,一股暖流湧上心田,不管怎麼樣,這樣的二龍真的是極好極好的。


  聞皇后這人呢,若是個男兒,以她的聰明,就算不能如穿越帝一般開疆拓土,位列侯爵也是不難的,可惜她是個女人,雲雀知道她在桃源村時對自己是真的,一開始對自己也是真的,發現自己和穿越帝經常見面之後才會發瘋,說起來她也不是那種嫉妒心重到要弄死所有穿越帝喜歡的女人和孩子的地步。


  諸葛文燕的兒子是威脅到大龍和二龍了,蘭公主的生母是太蠢太影響後宮團結了,余婉婉是得了穿越帝的真心又不知珍惜,自己呢?她始終沒搞清楚自己跟穿越帝之間的關係吧,一開始是懷疑穿越帝老牛吃嫩草,後來又懷疑別的,與其說是她容不下自己,是容不下未知跟不受控。


  聞皇后現在的主要敵人不是自己,而是郭玥,聽姐姐說上輩子聞皇后對郭玥也極為不喜,但並未動她,後期為了控制兒子,離間姐姐和太子之間的感情,讓姐姐更依靠她這個婆婆,還一直暗中抬舉郭玥,可惜這輩子郭玥進宮的方式太不光彩了,甚至影響到了太子的儲位,皇后清楚得很,太子看上一百個女子,被人捉姦在床一百次都無所謂,但他上的是前朝的縣主,就很有所謂了,這在穿越帝看來是敵我不分。


  「雲雀!雲雀!」喬守業推了推她。


  「啊?」雲雀如夢如醒,她這是怎麼了?想了這麼多有關無關的事。


  「我跟你說的事你看成嗎?」


  「什麼事?」


  「你從武陵春搬出來的事,武陵春離海清河晏太遠了。」


  「武陵春清靜啊,你若嫌武陵春遠,少來就是了。」


  「你!」喬守業知道雲雀在氣他,還是指著她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餓不餓?我餓了。」


  「我也餓了。」喬守業看了看裡面,「母後跟哥哥在說什麼啊,說這麼久……」


  「八成又是說郭玥的事唄,也不知郭玥現在怎麼樣了。」


  「你惦著她?」


  「畢竟是小時候一處玩過的。」


  「我與你小時候也是一處玩過的,還一張床上睡過,一個盆里洗過澡,你吃過我娘的奶,我吃過你娘的奶……」


  「聽聽,這是堂堂晉王該說的話嗎?」


  「這裡又沒有外人。」


  「哼。」雲雀搓了搓手不理他。


  「你冷嗎?」


  「有點冷。」


  「走吧,咱們不等太子了,去找個暖和的地方呆著。」喬守業帶著雲雀在瀛洲拐來轉去的,越走越是偏僻,原先還時常遇見宮人向他們行禮,後來左近連人影都沒有,雲雀回頭瞧瞧,兩人身後尾巴似的宮女太監也都沒了。


  「咦……夏荷跟忍冬呢?還有跟著你的叫什麼喜的……」


  「人家不叫什麼喜,叫祿來。」


  「這什麼名字啊。」


  「你管他是什麼名字呢,叫小鹿子就是了,是我讓他絆住夏荷跟忍冬的。」


  「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惦著郭縣主嗎?我聽人說她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子住著呢。」喬守業指著遠處一個小院子道。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瀛州西邊的小院子,離廚房近得很。」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雲雀往院子那邊走,還未等到院子旁,就見院子出來了一個胖大壯碩的宮女,宮女冬天裡還穿著秋天的薄夾棉褲,袖子挽得老高,露出肥壯的胳膊,見到他們倆個一臉的嫌棄,「你們倆個……不要再往前走了。」她說話瓮聲瓮氣的,要不是胸前的兩個球實在太大,跟兩個大號氣球似的,聽聲音更像是個男的。


  「放肆!這位是晉王殿下!奉皇後娘娘之命來探望郭縣主的!」宮裡穿衣都是有規矩的,更不用說佑大的大明宮裡,身高五尺的男子除了太子和晉王全是太監,晉王今天還穿了件牙白緙絲團花螭龍袍,大紅腥腥氈的斗篷,江崖海水紋團龍靴子除非是眼瞎的,看衣裳也能認出他來了。


  「晉……」那女人眨了眨眼,似是才看清晉王的衣裳,「皇後有旨,除非有她的懿旨誰也不許見郭縣主。」


  「我們就是奉皇后懿旨來的啊,只是與帶我們一起來的宮人走散了。」雲雀睜大眼睛說瞎話道。


  「誰?你們和誰走散了?」


  「我們和寶珠走散了。」喬守業說道,寶珠是季尚宮身邊的兩位女官之一。


  「哦,原來你們和寶珠大人走散了啊。」女人顯然是信了。


  「這位大人,天太冷了,你能讓我們先進去嗎?等會兒寶珠大人找來了,你就說我們先進去了。」雲雀說道。


  胖宮女顯然對有人叫她大人很開心,「這……好吧,你們先進來吧。」


  她閃開了身子,讓喬守業跟雲雀先進去。


  兩人進了小院子,這院子打掃得很乾凈,只是因為地處偏僻原來又沒住人,好像還沒「裝修」完的樣子,有些屋子沒窗戶,有些有窗戶卻沒糊窗紙。


  「郭縣主就住在這樣的地方?」雲雀驚訝地說道,她知道聞皇后對郭玥不會太好,卻沒想到做得這麼絕,直接給懟到這種小院子里了。


  「她在西廂房哦,南屋我住著呢。」宮女說道。


  「曉得了,這位大人你還是到門口等著寶珠大人吧。」


  「嗯,我得去,免得她又說我貪吃不知守門。」宮女拎著裙子跑了。


  他們在院子里說話的聲音不小,宮女走後,東廂的門緩緩的開了,一個臉上帶一道疤模樣俊秀的女人從裡面出來,「原來是縣主來了,給縣主請安,給晉王請安。」


  「你是挽春吧!」雲雀拉住挽春的手道,「呀,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身上的衣裳怎麼這麼薄?屋裡有沒有點炭盆?」


  挽春搖了搖頭,「我是苦慣了的,只是我們家郭縣主……」


  「郭姐姐如何了?」


  「她想是病了,昨個兒夜裡就說自己冷,奴婢摸了摸她的額頭熱得燙人,晚上不敢驚動守門的宮女,早起看見了她求她去給找個太醫過來,她卻不肯,只說要問過寶珠大人……」


  還真是寶珠在管這件事,雲雀看了眼喬守業,能清楚的知道郭玥住在哪裡,知道是誰是監管人,看來沒少做工作,或者說太子沒少做工作。


  「啊?她病了?快帶我去看看。」


  挽春領著雲雀和喬守業到了東廂,只見郭玥躺在只鋪了一塊竹席的東廂,身上除了穿著的衣裳之外,只披了件棉披風,屋子裡沒有火盆也沒有爐子,窗戶上還沒有窗紙,冷風吹進來涼颼颼的。


  「這屋子這麼冷,怎麼能住人呢!」雲雀過去摸了摸郭玥的額頭果然熱得燙人,「郭姐姐?郭姐姐?」


  郭玥已經燒糊塗了,躺在那裡雙目緊閉,嘴裡無聲地喊著娘,娘不要走。


  雲雀又摸了摸炕,一樣是冰涼的,「不給火盆也不給燒炕,這是要凍死你們主僕兩個不成?」


  「我求了她們,讓她們那怕尋些外面的枯草樹枝給我們,讓我們燒炕取暖也成,偏她們說怕失火,不肯給。」挽春說道。


  「不成啊,二龍,得帶她們走啊,郭姐姐這般模樣,若不找個大夫,怕是活不過今夜啊。」


  「我們現在就帶她走。」喬守業見郭玥這個樣子也大吃一驚,他原是想見郭玥一面,替太子傳話給她讓她尚且忍耐一時,討好皇后,沒想到母后竟把她扔在這小院不聞不問,任由奴婢們作賤。


  兩人正說著,外面傳來腳步聲,門被人推開,先進來的是那個胖宮女,跟在她身後有一個身材嬌小模樣清秀做女官打扮的宮女。


  「給晉王殿下請安,給良弓縣主請安。」女官寶珠施禮道。


  「寶珠你來得好快啊。」喬守業道,「卻不知這個胖女人告訴你郭縣主病了的時候,你來得是不是也這般快。」


  「晉王殿下您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好個聽不懂,那你能不能看懂?這屋子裡只有一個炭盆?窗戶上可有一片窗紙?炕下可有一丁點火星?眼下雖非寒冬臘月也是初冬嚴寒,你們就是這樣伺侯郭縣主的嗎?」


  寶珠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她總不能說碳盆原是有的,只是被打翻了,差點失火,窗紙原也是有的,只是破了幾處,她剛說要換新的就被撕下來了,她怎麼敢給這兩個人燒炕?真著火了她的罪名可就大了,可她曉得,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是污衊,是她的錯,季大人也不許她說,只能認了,她乾脆利落地跪下認錯道,「是奴婢疏忽大意,請晉王殿下責罰!」


  「我怎麼敢責罰你呢?你是堂堂東海瀛洲的女官,連父皇明旨要善待郭縣主都敢不從,連父皇和母后撥給郭縣主的份例都敢剋扣,我一個小小晉王又能拿你如何?得罪了你,回頭我八成要被關在屋裡活活餓死,冷死,病死。」


  「殿下!」寶珠嚇得不敢言語,「請殿下恕罪!」


  「二龍,你不要為難她了,她不過是個小小女官,能有多大的膽子自作主張作踐縣主?」


  「哼!」


  「你快叫人拿來幾盆炭再糊上窗紙,請個太醫來。」


  「雲雀,你不是說要帶她走嗎?」


  「那是我一時糊塗了,我能帶她去哪兒呢?陛下明旨是讓她在瀛洲受皇後娘娘教養。」


  「去東宮!」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只見太子冷著一張俊臉站在門外,他一腳跨了進來,另一隻腳高高抬起,踢到跪著的寶珠胸口,他本是習過武的,這一腳又帶著十成的力氣,寶珠當場被踢得飛出去老遠,嘔出一口血來。


  他與聞皇后磨了許久,又是撒嬌又是認錯的也沒得著好臉,更沒得到能見郭玥的准許,離開時想要找弟弟,想到弟弟曾說過要替他去見郭玥就找了過來,可這個地方實在太偏,他差點迷路,幸好遇見了寶珠一行人,他悄悄的跟在她們後面找到小院,剛才雲雀跟寶珠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實在耐不住恨意,替郭玥出頭。


  他早知道母后除了對他們兄弟心熱之外,對旁人都是面熱心冷,卻未曾想到母親竟狠到這個地步,置父皇的明旨不顧,置朝廷大局不顧,置他這個身為太子的長子的心意不顧,竟要活生生的虐待死郭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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