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杯雞尾酒
談起維多利亞時代的文學,無法迴避的兩個作家,一個是狄更斯,另一個就是薩克雷。
1847年1月,薩克雷初次使用自己的真名,在創刊不到六年的《笨拙周報》上發表了小說《名利場》的前四章。
隨後按月刊發,小說尚未完結,已經被世人公認為是當代不可多得的傑作。
六十五年後的美國紐約,出版界大亨康德·納斯特主持康德集團購進兩種新雜誌――《服裝》和《風尚》,然後他一意孤行將兩種雜誌合二為一,定名為《名利場》。
「一份以報道上流社會生活方式、品味、宴會話題、藝術、體育、幽默等為內容的雜誌。」
康德·納斯特對《名利場》寄予厚望,先是調來蒂娜·布朗擔任雜誌主編,后重金聘請了知名攝影師歐文·貝洛克,此時康德集團的攝影棚內,兩人正在對峙。
「我親自去見了李·赫本,她完全擔得起這次拍攝工作。」
歐文·貝洛克依然專心致志的擦拭著他手中的攝影機,一語未發。
「你不願意倒是把不願意的理由說出來啊,你這樣搞得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我們當初說好,我自己敲定模特,拍我想拍的內容,下一期的封面主題我早就確定了,你現在給我來個空降是想違背合約嗎?」
康德·納斯特被他氣得胸悶,握拳使勁捶了兩下,才感覺好受許多。
「我事先又不知道,怪我財迷心竅?怪我想討洛克菲勒的歡心?我不做點什麼,你們的工資從哪裡來的!」
「再說,我還擔心那是個上不來檯面的,確定人是真的不錯才和你提這事的,你倒好,直接一巴掌把我拍死了。」
歐文·貝洛克皺皺眉,不情不願的說道:「以你的性格,你說李·赫本不錯我相信,可我答應了別人的拍攝,你不能讓我言而無信吧,你也理解我一下,那你實在為難的話我可以把她放到夾頁里。」
「您老什麼時候講起信用來了,咱倆認識那麼久,誰不知道誰啊。」
康德·納斯特冷笑一聲,拆穿了他這個朋友的推托之詞。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找人問了,她去年拍了大衛·康斯坦丁的電影,上映日期推遲到今年三月份,我和比沃格拉夫高層通了電話,他們同意拷貝一份電影給我。」
「你辦事果然靠譜,我會找機會約她見面,如果本人令我滿意的話,電影上映后最新一期《名利場》的封面就是她了。」
「你竟然給我拖到了三月份!我已經退一步了,你不能退一步?難道你讓人家在紐約為了一個雜誌封面等上一個月?」
康德·納斯特崩潰的喊道,他真的快被這個臭脾氣的攝影師弄瘋了。
「現在是她那邊要求合作擴大名氣,上杆子不成買賣,康德你不至於為了資金注入把自己放在那麼低的位置吧。」
「哼!」
康德·納斯特氣哄哄的離開了攝影棚,但是了解他的歐文·貝洛克知道他妥協了,愉快的擺弄起他的寶貝攝影機來。
洛克菲勒莊園內,科林·莫里斯焦躁的在客廳里走來走去,他正在等康德集團的電話,那邊說今天給消息。
布蘭徹實在看不下去了,擋在他面前交叉雙臂叫停,省得他又走起來影響其他人的視線。
「你們照顧照顧我的心情,不要這麼冷靜好嗎?」
李瀾大度的決定不和更年期男人吵架,聳聳肩道:「我做好了失敗的準備,《名利場》選擇我當封面女郎的概率太低了,又沒顏又沒名氣,也就你們對我信心滿滿,覺得我天下第一。」
科林·莫里斯還沒說話,布蘭徹先跳出來激動地反駁道:「你怎麼沒顏了,要我說你這張臉世界範圍內能排前三,至於名氣,等《伯修利亞女王》上映了你立馬紅遍美國,沖向國際!」
李瀾無奈扶額,布蘭徹跟了她不過半月,竟然莫名成為她的忠實擁躉,不許任何人說她不好的話,包括她自己。
科林·莫里斯同樣一臉不忍直視,他這個呆侄女,幸虧有他在身邊照看,否則指不定干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莫里斯先生,你的電話。」
亨利管家敲了敲門,在外面說道。
李瀾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的經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出去,她甚至看到了他身後的幻影,果然真風一般的男子。
布蘭徹掩面,這對叔侄,他嫌棄她,殊不知她也嫌棄他,兩人身上神奇的實踐了那句俗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沒過幾分鐘,科林·莫里斯回來了,他臉上不掩喜色,李瀾和布蘭徹一看這神情,就知道事情談妥了。
「成了?」
科林·莫里斯點點頭,猶豫一下把心裡的顧慮說了出來:「攝影師很大牌,他提出等電影上映后再決定用不用你,但那邊給了我準話,到時候你絕對能登上封面。」
「那赫本不是還要等一個月?」
布蘭徹悶悶不樂,一個月的時間多麼寶貴啊,難道真要浪費這些時間在一份剛剛創刊沒什麼名氣的雜誌上?
科林·莫里斯直視李瀾,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但我建議你拿下《名利場》,我找專業人士評估了這家雜誌的潛力,非常好,創刊以來他家的銷量逐月走高。」
「更重要的,我希望你通過這次拍攝交好《名利場》,雜誌的攝影師歐文·貝里克身兼《vogue》的拍攝工作,主編蒂娜·布朗之前更是《vogue》的掌門人。」
李瀾恍然大悟,她家經濟人繞來繞去,原來目的在這兒。
《vogue》不同於《名利場》,那可是康德集團的王牌,創刊於1892年,當今美國最好的時尚雜誌。
「難怪我是演員而你是經濟人,你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夠多的。」
科林·莫里斯輕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接受了李瀾這個不知道是貶是褒的評價。
「既然你有打算,我自然聽你的。」
「那確定了,待會我去回復他們。」
科林·莫里斯很滿意李瀾的態度,過去他簽的客戶就是太不讓他省心,他才失敗的暫離電影圈,現在遇到一個心裡有章程的他工作起來那叫一個輕鬆。
「你是留在紐約還是跟我回洛杉磯,我還有其他工忙要忙,不過你放心,拍攝之前我務必會趕回來的。」
李瀾想了想,又和布蘭徹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來,反正她們在洛杉磯沒什麼事,還不如呆在紐約好好玩幾天。
科林·莫里斯見這裡安排妥當,不需要他操心,迅速回房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客廳里剩下的兩位面面相覷,好久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李瀾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你想去哪裡玩?」
布蘭徹考慮半天,突然她瞥到桌上她剛剛還在看的報紙,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道:「有了,我們去格林尼治村吧,明天那裡有一場大型畫展,順便我可以參觀一下我偶像的故居。」
李瀾無所謂的點點頭,雖然她對畫展和愛倫·坡的故居不感興趣,可她也沒有其它想去的地方,倒不如陪著布蘭徹四處走走。
格林尼治村位於曼哈頓下西區,又被稱為「西村」,最開始只是城裡人逃避黃熱病的一個臨時居住區,後來這裡修建了華盛頓廣場,漸漸吸引了不少藝術家和自由知識分子們入住,漸漸變得越來越熱鬧。
布蘭徹所說的畫展不是在傳統的畫廊里舉行,而是在一家名叫「雪松」的酒吧。
李瀾雖然不懂藝術,但也能鑒賞出畫展上展出的那些畫作都是有一定水平的,尤其進門就能看到的那一副畫有高聳山脈的油畫,前面圍了最多的參觀者。
布蘭徹好奇的湊上前,回來向她介紹道:「那幅油畫叫《阿第倫達克山脈》,作者查爾斯·萊德,我看雜誌的時候留意過他,據說是紐約畫派新崛起的年輕畫家。」
是巧合嗎?
李瀾不確定布蘭徹口中的這個查爾斯·萊德是否就是她在泰坦尼克號上認識的那位,畢竟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下一秒,李瀾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因為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並且臉龐的主人正向她走來。
「赫本小姐,沒想到我能在這裡遇見你。」
查爾斯·萊德激動地說道,不愧是他的繆斯,他剛想到她,她就像真的女神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也很驚訝。」
李瀾稍稍平復心情,見四周好像有人認出了這位新銳畫家騷動起來,開口提議道:「我們很久沒有見過面,不如找家咖啡館,坐下慢慢聊。」
查爾斯·萊德十分同意,他好像很熟悉這一片區域,帶著李瀾她們七拐八拐來到一家很偏僻很安靜的咖啡館。
「你們曾經坐過同一艘郵輪?」
布蘭徹詫異地問道,她覺得她家上司好神奇,認識的人都出乎她的意料。
「是的,當時赫本小姐還幫了我大忙,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到現在。」
「當初說好送我一副畫作為報答,要不你現在就履行承諾?」
李瀾開玩笑的說道,出乎她的意料,查爾斯·萊德竟然搖頭拒絕了。
「不,我現在的畫還沒有送你的資格。」
李瀾愣了愣,難道這人打算實現那個不太可能的要求?當初她只是隨口一說。
查爾斯·萊德自然看出了李瀾的驚訝,認真的說道:「我答應的就一定會做到,請相信我的誠意。」
「我等著,願你成為世上最好的畫家,那時你送我畫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我願你成為世上最好的演員。」
查爾斯·萊德看著李瀾窘迫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容。
李瀾無奈的笑了笑,直接承諾道:「既然你是我的粉絲,等我的電影上映送你幾張電影票好了。」
幾張電影票而已,想想「小李子」成為她的粉絲,莫名帶感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