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11.21
陸虎出來就給韓幽幽打了個電話,那邊還沒緩過勁兒來,帶著濃重的鼻音道:「又幹嘛啊?」
陸虎抬手順了下頭髮道:「啊,你剛剛說的失戀了怎麼回事兒?」
「就是失戀了,能怎麼回事兒。」
「跟那個莫城北?」陸虎不想往那邊想還是忍不住,他單手抄兜低頭看著腳尖問道:「是不是,他跟他那個前女友什麼的有關係。」
「可能吧,我跟他表白了,他說他不能辜負別人就這樣。」那邊越說聲音越低。
陸虎聽了這話更煩,隨便哼了句:「行行行,別哭哭啼啼了,世上又不是這個一個男的,看你那樣兒,沒事兒了,我掛了。」
陸虎回頭,他眉毛高高抬起,彎的像一把鋒利的鐮刀,眼珠瞪的賊圓,一臉的不屑。他連著當了幾天乖孩子,盡量不碰觸景萏的底線,她不讓碰就不碰,她不讓怎麼就這麼。
這麼連著幾天,景萏還奇怪他怎麼了,若即若離的態度,這時候的景萏又覺得陸虎是可愛的,沒那麼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可是這個時候的陸虎又過於脫色,沒什麼特點,有時候那種蠢蠢的樣子跟木頭樁似的,讓人看的生氣。
景萏有時候踹他一腳,人也就笑笑過去了,期間陸虎母親打來電話,劈頭蓋臉的罵他,陸虎也沒什麼反應,聽那邊說完了才淡淡的回了句:「嗯,行了,沒事兒就掛了吧。」
景萏就坐在一旁修指甲,磨來磨去的,陸母那些話全鑽進耳朵里了,景萏一隻耳朵進去一隻出,她沒理由跟個鄉下的老太太計較,那邊何老爺病的愈發嚴重了。不管是跟何嘉懿關係差還是肖湳的冷眼,景萏倒是時不時的往那邊走,何老爺從前一直對她不錯。
前兩次陸虎還說順路送她去醫院,景萏瞪了他一眼,陸虎潸然道:「行了,不去就不去,多大點兒事兒,你路上小心。」
他坐在沙發上並沒起來的意思,雙腿交疊,姿態閑適,一隻手握著遙控器,目光落在電視屏幕上,態度並沒多認真。彷彿一隻被冷落的寵物,尤其是這幾天,表現的特別明顯。
景萏心裡空了一瞬,她又覺得自己態度太差,猶豫了一瞬,還是道:「我今天不回來了,住我媽家裡,你自己記得吃飯。明天不是約了晟哥吃飯媽,你記得提醒一下幽幽。」
陸虎點頭,目光依舊落在電視屏幕上。
景萏頓了一下,她出了口氣道:「陸虎,我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看著我,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陸虎茫然回頭道:「你還有話說?」
景萏翻了個白眼,嘭的一聲關了門。
電視屏幕里放著軍事節目,其實陸虎對電視不是太感興趣,他也沒認識多少字,有時候裡面全是英語,他自己也看不懂,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尤其的喜歡看電視,倒不是能看懂多少,就是來來回回的換台,一閃一閃的覺得特別充實。
……
韓幽幽在失戀的事情里消沉了還沒幾天就半好了,絕大部分原因是她一直在單戀,自己跟莫城北的也差的太遠,其實她多數時候是自卑的,無父無母,只有自己一個人,聽多見慣了那些破裂的愛情跟婚姻,有時候是因為自己,有時候是因為家人,她有時候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這樣就不會有背叛也不會被人看不起,但是難免荷爾蒙會作祟,她又極度想要別人的呵護。所以對於陸虎給她安排的相親,韓幽幽欣然答應了,去之前還非常認真的打扮了自己一番。
她見過幾次陳晟,沒覺得是什麼好人,說不上厭惡,她去他的場子找過幾次人,每次都被無情的轟出來,只不過是人的立場地位各不相同,所有人都在做附和自己身份的事情。關鍵他又打扮的人模狗樣的,走出去怎麼也算是個人物,跟他周圍的那些女人相比韓幽幽知道自己過於平凡跟普通,內心深處根本不認為這場相親能成功,算是為自己的失戀緩緩情緒,又或者是認命了,開了個頭,以後就一直這麼相親下去了。
補過第一次難免緊張跟拘束,她害怕自己去的早了尷尬,又擔心晚了會被人覺得不禮貌,當然踩點兒是個極其不靠譜的概率問題,關鍵是陸虎也不來接她。
問了也問不著人,找了大學幾個同學,別人都驚詫不已,怎麼相親呢,相親變態多。韓幽幽並未從同學那裡得到建設性的意見,她躺在床上沉思了良久,依舊沒得出結論,這個時候她又想我要是有家人就好了,起碼能問問家裡人的意思。
她就是在這樣混沌的情緒昏昏入睡,第二天早早醒來,挑了件白色的無袖背心配了條藍色牛仔的長裙,腳上搭了雙運動鞋,這樣不會顯得過於老成也不會過於稚嫩。
直到陸虎打來電話催她趕緊,韓幽幽才從家裡往外走,嘴裡又道:「哥,不是約的十二點嗎?現在還早吧。難道我表壞了?」
陸虎在那邊道:「沒壞,我提醒提醒你,路上堵車。」
「好好好,不過你也趕緊過來啊,我一個人不還意思。」
陸虎摁了電話嗤了聲,還沒定神,有人忽然從他背後撞了一下,何承諾手裡端著個飛機道:「哈哈,打倒怪獸了!」
飛機的材料是金屬,螺旋槳一下扎在人背上,小孩子又不知道輕重,那麼一撞,就是一個大男人也疼的冒眼淚。陸虎那火氣一下衝到了腦門上,可他總不能跟個小孩子計較,冷臉擺了手道:「行了,一邊玩兒去。」
何承諾不走,抓著他道:「你不能陪我玩兒嗎?」
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陸虎往那邊瞥了一眼,門緊緊的關著,景萏在裡面洗澡。
昨天景萏回去了一趟就把何承諾帶回來了。這小朋友養了一段時間不錯,臉上已經漸漸鼓起來,大眼睛也圓溜溜的。
再加上他本來就長得像景萏,陸虎這種人愛屋及烏,即便是別人的孩子也極其喜歡。可是還沒呆半天,他就開始煩了。
小男孩兒端著他的玩具到處跑,自己已經被他當成了「怪物」,一會兒要砸一下,一會兒踩一腳,要麼還得背著他在房間里跑,剛剛何承諾還說是要騎大馬,陸虎心想,我親兒子都得考慮考慮,你還是拉倒吧。
於是陸虎就翻臉不幹了,何承諾回頭就去找他媽了,景萏說了幾句兒子的不是,最後還不忘說幾句陸虎。
等景萏做自己的事兒了,何承諾對自己的態度更差,他真是忍著脾氣,不然,真是想給這孩子一巴掌。只是陸虎再衝動,也不會跟個孩子計較,沒意思。然而他卻想到了另一層面,從前他見何承諾,這小朋友都十分的乖順,雖然不叫自己叔叔也是天真可愛的緊,這兩次是越來越不行了,吆五喝六的,動不動就拿小拳頭砸自己。歸根結底,是景萏。
她從始至終都把自己當成了情人,從頭到尾都在要求自己,什麼時候都是他的不對。他承認自己是有短處,出身不好,說話也不行,放在他們那群少爺小姐里,自己就是個大老粗,陸虎在改,他覺得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並且決定一點一點的改了,可惜他最近覺得自己十分的蠢,何嘉懿時不時的會告訴自己一些關於景萏跟莫城北的過去。
何嘉懿說:「你別想了,她都不會喜歡我,怎麼會喜歡你呢?我以前那麼愛她,不管我媽說什麼就是要娶她,看看現在,我們見面跟仇人似的。用力過猛了會閃到腰,愛的越深就摔的越碎,陸虎其實你也挺可憐的。」
陸虎覺得這人就他媽一神經病,然而他的話還是讓自己半信半疑。
最近景萏空閑,閑下來總是在拉大提琴,他記得一次不小心弄髒了她的琴盒她的態度有多差。現在想來,那個莫城北不是也會拉大提琴嗎?幽幽還給他修過。
疑心生暗鬼。
陸虎越來越覺得何嘉懿沒說謊,愈發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長久的束縛讓他心裡極其不順,對待何曾諾也不如從前有耐心。
拉了臉道:「一邊兒去!」
何承諾被唬住了,愣了半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景萏卷著頭髮從浴室出來道:「怎麼了這是?」
何承諾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指著陸虎控訴:「他嚇我。」
景萏還沒張嘴,陸虎抬起額頭沖她翻了個白眼,鐵青著臉回了房間。
景萏哄了許久何承諾他才停了哭聲。
就因為這點兒小矛盾,景萏心裡不舒服,陸虎更彆扭。幾人往酒店趕的時候陸虎一直在給韓幽幽打電話。
景萏讓他開車小心點兒,陸虎沒聽見似的。
到了地方,陸虎停好車下去,嘭的一聲摔上了門,也沒等他倆更別說幫她抱孩子了,簡直換了個人一般。
韓幽幽已經到了,站在大廳門口,見人來了就打招呼。完了又同陸虎小聲道:「哥,我特別緊張。」
陸虎雙手插兜道:「緊張什麼緊張,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的,誰他媽比誰高一等。」
韓幽幽趕緊點頭贊同:「你說的對,可我還是緊張。」
「慫死你!」
景萏抱著孩子走的慢,也沒搭腔,只是陸虎那話鑽到耳朵里極其不舒服,只是他平常那樣說話習慣了,景萏沒多心。
……
陳晟今天來的早,依舊是慣常打扮,彼此打了個招呼,韓幽幽今天不知怎麼的,一見到人就臉紅,聲音小如蚊蟲哼哼,她緊緊的跟著陸虎,最後專門挑了個離陳晟遠的地方坐下了。
對方似乎窺探出了她的緊張,從頭到尾也沒提相親這回事兒,幾人只是高高興興的吃了個便飯。
酒足飯飽,景萏同陸虎先出去了,就剩下了倆人。
桌上一派狼藉,韓幽幽隔了老遠看著對面的陳晟,你心裡撲通撲通的打鼓,這會兒真跟上刑場似的說不上話來。
還是陳晟先開的口,對方問說:「你現在做什麼工作的?」
韓幽幽雙手緊緊的抓著裙子道:「我現在做內容的,本來學的法律。」
「我聽景萏說你之前在拍賣行?」
「啊。」韓幽幽的手鬆了一下,心裡涼了一寸回道:「我就是瞎做,不適合,所以轉行了。」
「現在做哪一方面的?」
「在一家保險公司。」
對方道:「你可以適當學習學習策劃。」
韓幽幽說:「我才工作了沒多久,不過有人帶我。」
「那就好。」對方默了默又問道:「你們十一放假嗎?」
「放,還比一般的公司多一天,幾年又連著周末,我們能放十天。」韓幽幽又問道:「你們那兒不放假嗎?」
「我們也有假期,這樣我們的時間正好重合,什麼也不耽誤,那就十一結婚吧。」
韓幽幽本來才放鬆點兒,誰知道他平地炸了一聲雷,她本來覺得自己臉還挺厚的,被他這麼一說,臉頰刷的一下燒紅了,半天不知道回應什麼。
陳晟在那邊道:「你要是沒意見,就這樣定了。」他笑笑,「你是不是看見我特別緊張,那我先走,你放輕鬆點兒。」
韓幽幽不知道怎麼送走他的,她的臉呼呼的燒了許久,覺得一切不可思議又莫名悸動。
陸虎打來電話問怎麼樣了,韓幽幽回了句不知道。
「泡湯了?」
「沒,他說十一結婚。」
「沒幾個月了,那你準備準備結吧。」
韓幽幽張口結舌,捂著滾燙的額頭道:「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陸虎道:「不知道正常,我跟你嬸兒說一聲,讓她料理料理,你等著結婚不就好了。」
韓幽幽:「……」
陸虎掛了電話,繼續換台,景萏問了句:「怎麼樣了?」
「十一結婚。」
「不是說倆人不熟嗎?見一面就定了,這麼快?」
陸虎一臉平靜的看著她:「快嗎?我們那兒見一次結婚的多了去了,合適就結,攢著幹嘛。」
「你今天怎麼了?說話跟吃了炮仗一樣。」
「我能怎麼了,都不是事兒。」他抬手把遙控扔在沙發上起身。
景萏呵了句:「你又怎麼了?」
「沒事兒干睡覺啊,這也不對了?」
景萏抿了下唇,沒好氣道:「愛幹嘛幹嘛,我才不管你!」
……
陸虎這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晚上睡白天睡的,腦袋發脹,陸虎這一覺睡的極其不舒服,房間乾燥,嗓子也冒煙兒。
他推門出來,客廳一片黑暗,他啪的一聲開了燈,明亮的光刺的眼睛疼,陸虎縮了一下腦袋。他慢慢適應了光亮去飲水機倒水,摁了半天也沒留下一滴來,再瞧才發現桶是空的。他啪的一巴掌拍在上面咒了聲艹,只能去廚房開了一副自來水喝。
饑渴難耐,開水又燙嘴,陸虎舌頭燙的不輕。他狼狽的在廚房裡折騰了一通,最後煩躁的去了客廳。
景萏回來的時候,陸虎在哪兒吸煙,嗆人的煙味兒四處彌散,桌上扔了倆蘋果核。
景萏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道:「你幹嘛啊,把家裡弄的這麼味兒。」
何承諾道:「吸煙不好啊。」
陸虎回頭看了他倆一眼,伸手在煙灰缸摁滅了煙頭。
景萏道:「你一直睡覺,我沒喊你,給你打包了一份面。」她進了廚房,把麵條放在碗里拌了拌又放了些調味料,添了雙筷子給他端了出來。何承諾也吵著要吃,景萏道:「你不是剛剛吃飽了嗎?」
何承諾道:「又餓了。」
景萏便給他拿了個小勺子。
陸虎看見麵條也沒表現並沒多高興,他把裡面的海帶全撥到了一邊,剛要動筷子,何承諾用小勺子摁住了麵條道:「你不準吃這個。」
陸虎夾菜,何承諾又摁住了道:「你也別吃這個。」
景萏過去道:「諾諾,你幹嘛呢,不準胡鬧。」
「沒有胡鬧,這是媽媽買的,他還吃,還住在這裡,怎麼一直住在這裡。大老虎,你沒家嗎?」
景萏拉了何承諾道:「不准沒禮貌,這本來就是給叔叔買的。」
「為什麼要媽媽買,不是說大人都要獨立的嗎?」
景萏不知如何作答,她瞧了眼陸虎鐵青著臉,拉著何承諾的小手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叔叔對你這麼好。」
「我還小,不懂事很正常啊。」
景萏牽著他往卧室走,轉移話題道:「剛剛不是吵著困嗎?睡覺吧。」
陸虎看著那碗面,泡了許久已經沒什麼湯水了,他拿著筷子攪了兩下,肥肥膩膩的幾塊肉,幾片菜葉,還有他不喜歡吃的,他攪了兩下嘗了嘗,醋放多了,酸的嗆喉嚨。陸虎飢腸轆轆卻毫無胃口,他放下筷子,去廚房煮了三包方面,荷包了兩顆雞蛋,就著放了點兒調料,三兩口吃完,鍋碗隨便放在那兒又去了卧室睡覺。
景萏把兒子哄的睡著才出來,客廳沒人,茶几上那碗面動都沒動。她的心情就跟那碗跑久了的面似的,完全成了坨,她過去敲了敲次卧的門。
「進來!沒睡。」
房間只開了一盞暖黃的檯燈,陸虎靠在床頭抽煙。
景萏剛進來去就皺眉,她關上門道:「你少抽兩口行不行。」
他抬起手在煙灰缸磕了磕煙灰,「聞不了出去。」
「你最近怎麼了?」
陸虎夾著煙往嘴裡塞,他輕輕的吸了一口,白色的煙氣從嘴裡噴出來,「我明天回老家。」
「幾點走?」
「還沒定。」
「要不要我幫你收拾東西?」
他揚了下巴道:「不用,你過去睡覺吧。」
明顯抗拒疏離的味道,景萏多問了句:「怎麼沒把麵條吃了?」
「全是我不喜歡吃的菜,就煮了泡麵。」
「走了。」
他吸完了一根煙,又叼了一根點燃,回說:「把門帶上。」
景萏頓了一下,她是在看不順眼陸虎這副模樣,過去薅了他嘴裡的煙道:「別吸了!」
陸虎又從煙盒抽了一根,還沒來得及往嘴裡送,景萏已經給他掰斷了。陸虎保持著姿勢笑,他抬頭眯著眼睛,現場的睫毛投下兩排陰影,「景萏,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我對你好,你冷言冷語,我聽你的話離的遠了點兒。你、我。」他抬著胳膊在兩個人之間划拉,有什麼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聳肩笑了笑,搖頭道:「算了,你出去吧。」
景萏以為陸虎因為諾諾不高興,便說:「你這麼大了能不能成熟點兒,我兒子他只有幾歲大。」
「我怎麼可能跟那小孩兒鬧脾氣,景萏,你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他歪著腦袋看她,「你對我什麼態度,就這說離婚吧,你說了多少次了,都是沒頭沒尾。」
景萏道:「你知道現在爺爺生病了,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離婚,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陸虎道:「行,我無理取鬧,算了,說也說不通,你早點兒睡覺吧,我一會兒讓人給我定張票,我明天清早走。」他抬了腿放在床上,把手枕在腦袋後頭,慢慢道:「我看你也不想跟我說話,別熬了,出去吧。」
「你有話能不能說清,這麼耗著有意思嗎?」
「怎麼說清,怎麼說你能看的順眼我,這個怎麼說吧,你教教我,教會我了我再告訴你。」
「你是想跟我吵架?」
他嗓音無奈:「你可別這麼想,惹誰不高興我也不想惹你不高興。」
「你到底想怎麼樣?」
陸虎道:「這麼說吧,我不聯繫你,你永遠不會搭理我,做什麼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愛好什麼,什麼什麼都想著你,上次你生個氣我怎麼樣哄你的。我不吃什麼你知道嗎?看你現在,你對我什麼態度。我不喜歡吃海帶,你給我帶的面里全是海帶。你不笑,我都想笑。」他抬手擺了擺道:「好了,好了,不說,我越說覺得自己越蠢。」
「我……」
「好了,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景萏開了門出去,她倒了桌上那碗面,往廚房一看,被陸虎折騰的亂七八糟,景萏的火氣一下就冒上來了,她過去扣了兩下門直接就進去了,陸虎嘴裡銜著一根煙,詫異道:「又怎麼了?」
「廚房怎麼回事兒,誰讓你給我弄的亂七八糟的。」
陸虎覺得沒什麼便道:「髒了就髒了,收拾收拾不就行了。」
景萏過去戳著他腦門道:「你這幾天發什麼神經,陸虎,我告訴你我受夠你了,一天到晚陰陽怪氣的,你擺臉色給誰看呢。」
陸虎瞧著她臉紅脖子粗的,他摘了嘴裡的煙道:「那你拉琴給誰聽呢,哼哼哈哈的,聽了就想睡覺。」
「哦,今天忍不住說實話了是吧,之前給我送花的時候怎麼說的,不想在一起就拉倒,你給我滾!」
陸虎薅了衣服蹭的從床上起來道:「滾就滾,隨了你的意了是吧,什麼都是我不對,利用我把你老公踹了,我也滾,你是不是就能跟那個莫城北在一起了。你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姓何的為什麼對你那樣,你倆結婚以後你是不是還一直跟莫城北沒斷,還有你兒子到底是誰的你心裡清楚!」
景萏氣的咬牙切齒,她照著他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那隻手舉在空中打顫,景萏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她的手心麻的沒感知了。
「誰告訴你這個的,何嘉懿?」
「是誰不重要,你心裡想的才清楚!」
景萏指著門外顫抖道:「滾!」
陸虎氣在頭上,他懟道:「滾就滾,誰他媽稀罕你!」他隨意披了衣服,出去,摔的門整天響。
從激烈的爭吵到平靜,然後是死寂,墳墓一般的靜。她無力的蹲在地上,景萏捂著發疼的腦袋,長發垂在兩側,許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起身開門,去隔壁看了一眼,何承諾還在睡覺。
她再出來,撥通了何嘉懿的電話,剛接通了就道:「你怎麼這麼噁心呢?」
那邊道:「景萏,你莫名其妙在說什麼。」
她咬牙切齒:「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說完就狠狠切了電話,她捂著臉沒出聲,眼眶慢慢的濕潤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她垂著腦袋站在窗前。
心裡始終不明白,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她有錯,可是錯誤到這種地步了嗎,怎麼都遇到的是這樣的人,一個一個的,無非就是因為自己長得漂亮。莫城北,何嘉懿,陸虎,還有別人,誰都是,每一個人都是。那麼多的追求者,她卻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全他媽的混蛋,她越想越難過,眼淚控制不住的泛濫,景萏仰頭吸了口氣。
外面傳來嘩啦啦開門聲,景萏抹了下眼淚,她才轉身就看到陸虎推門進來。
「拿了你的東西趕緊滾!」
陸虎看她眼睛紅紅的,忽然又心疼了,他過去道:「怎麼哭了?」
景萏撈了個枕頭砸他:「你給我滾,趕緊滾蛋!」
陸虎也沒躲,撐開了胳膊把人抱進了懷裡道:「我是不對,所以趕緊回來了,你怎麼哭了,別哭了。」
景萏狠命的推他:「趕緊滾蛋,我不稀罕你。」
陸虎拗不過她,終於被人推的遠遠的,他站直了道:「景萏,你別得寸進尺啊,是我多想嗎?看你自己對我什麼態度。還有。」他看了眼腳尖,清了下嗓子道:「我也是個人,你要是老推我,我就去別人那兒了。」
景萏二話沒說把人推了出去,陸虎撐在門口道:「我艹,你還真推,別推了行不行,我錯了。」
景萏紅著眼看他,陸虎忙說:「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相信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多關心關心我。」
景萏還是狠命的推門,陸虎撐著胳膊道:「我現在不用力了,你把我的胳膊壓斷吧,以後殘疾了賴你。」他說完真沒再出力,就把胳膊橫在夾縫處。
景萏絲毫沒鬆勁兒,陸虎赤牙咧嘴的忍著疼一聲不吭,最後臉都癟紅了,她耗不過,鬆了手,還是哭,陸虎推開了門進去,他脫了外套看了眼,蹭了皮,血往外面滲,火辣辣的疼。他吸了口氣道:「你還哭,該哭的是我吧,真狠,你廢了我算了。」
景萏的淚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也不知道是看著陸虎的胳膊心疼。
終了,他伸手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吻著她的頭髮道:「我這種人就是沒出息,每次都想治治你,結果都是害了自己。」
「還是我傻,我跟你耗什麼呢?你就是個瘋子,神經病,有事兒沒事兒抽一陣,陸虎,我告訴你,你以後再跟我說這種話。」
他捉住了她的唇輕輕吻了許久才道:「不會了,我這幾天是真的,我老是覺得你跟那個莫城北死灰復燃,我一想到這個……算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懷疑你了,是我不對。」
「什麼時候的事兒了,我不想忘都記不起來了。你以後要是再說這種話就別見我了!」
「不行,誰沒說錯話的時候。」他俯身抱著景萏往房間走,嘴裡還抱怨:「你看你多狠,把我胳膊弄成這樣了。」
景萏嗤了句:「活該你。」
他把人放在床上,看著她的眼睛道:「都哭紅了,心疼死我了。」
「還不是因為你,陸虎你有時候討厭的我想把你扔到糞坑。」
他貼著她的面頰道:「沒事兒,撈回來洗洗就行。」
「噁心死你。」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低著嗓子道:「景萏你別喜歡別人,那些男人能忘的都趕緊忘乾淨。」
「你太極端了,脾氣也太差,要改,不然我們。」
「我們怎麼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把手伸進了她衣服里,景萏拒絕道:「不是明天早上走嗎?」
「氣話。」他撈了個枕頭往她腰下塞,「還不是你,景萏你對我太差了,一天到晚什麼態度,你真的應該檢討一下。」
她扣著他的手指,額上汗津津的,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一直等到兩人精疲力竭。
剛才就像一場雨,噼里啪啦措手不及,來的猛烈,過後,空氣又被洗了一通。
她窩在他懷裡想,自己是不是太貪婪了,已經有這麼一個人恨不得把心挖出來對自己了,到底還想怎麼樣呢?
向博涵在她被掰折之前把人攔腰扛了起來,路暖驚呼了一聲,她感覺自己胃裡的粥快被倒出來了。
她拿手捶他的背,呵斥道:「你能不能正常點兒!」
向博涵把人扛進去的路上順道把她的褲子薅了,到了卧室直接撂倒在床上,他掙著胳膊在她兩側,揚了眉毛問:「換點兒新鮮的怎麼樣?」
路暖橫眉冷對:「你去刷牙!」
向博涵根本沒當回事兒,他單手拽開自己上衣扣子的時候還特別得意的回了句:「不去!」
路暖還沒來得及制止,迎面來了一股大蒜味兒,她的口腔,鼻腔,甚至耳洞,哪兒哪兒瀰漫的都是,她噁心死了這種味道,男女力量懸殊,路暖推不開他,她一邊怨自己沒事兒找事兒,一邊又想把這個發神經的男人踹下去。
向博涵沒給她機會,他掐著她的腿進去的時候,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路暖覺得自己徹底被這個人給撕碎了,再她被再次填滿的時候,整個人腦子都處於缺氧的狀態,那種刺激又興奮的感覺,像是被扔到了雲端似的,可惜那大蒜味兒讓她覺得火氣往上冒,這種又快樂又煎熬的感覺讓她有種別樣的體會。但她不得不佩服他的體力,能把她折騰一遍又一遍,這種全新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路暖承認,她喜歡這具健康有活力的身體,可是不怎麼待見這個人。
等戰事消停,地上到處扔的紙團,還躺著幾個避孕套。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兒,腦子還在想,是不是大蒜有催(情的作用?
路暖剛返過點兒氣兒來,向博涵問她要不要再來。
路暖沒好氣道:「你嘴臭!」
向博涵舔了下唇,撐著胳膊看她,「來不來?」
路暖斜他:「嗑藥了?」
「你經期快到了,我提前補上。」
路暖愣了一瞬,她這個一直不準,沒人關注過,她不痛經來不來沒什麼差,也不怎麼關心這個,便回說:「一直就不準,你不用這麼急。」
向博涵好心道:「抓兩副中藥調調吧,女人經期不準可是大事兒,小心以後生不出孩子來。」
「生不出來關你屁事兒!我又不給你生。」
她聲調忽然拔高,滿嘴的火藥味兒,向博涵還有些莫名其妙,他咧嘴笑道:「我也不找你生,年紀這麼大了,不能保證優生優育。」
「就你這麼不正經的,也不見得能找到什麼好的!」
向博涵見她咬牙切齒,更加莫名其妙,他抹了下嘴道:「不就是吃了兩口蒜,至於嘛你。」
路暖一時語塞,茫然的看著他,兩隻大眼撲閃撲閃的,有點兒無辜。
男人已經沒了興緻,他起身套了褲子,上衣也沒穿光著膀子,光腳出了卧室。
路暖看著一地的凌亂有些懊惱,她被困在一個夢靨里死活出不來,只要一提起孩子,整個人就怒髮衝冠的一副戰鬥姿態,一年多了,她還是忘不了,上一段婚姻的傷是扎到她心裡去了。
她頹然躺在那裡,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
是向博涵出去了。
走吧,走了也好,她現在需要靜靜,也沒關係的,她安慰自己,陌生人而已,她只要在熟人面前神態自若就好了,她能挺的過去的,只是時間的問題。
向博涵走了很快又回來了,他把那個大紅包給她拍在了床頭,抖著身子道:「給你的,過年紅包,討個吉利。」
路暖有些意外,見他還沒穿上衣,忽然心疼道:「你就這麼出去的?」
「啊。」
向博涵撿起衣服往身上套。
路暖理虧,放軟了姿態:「你也不怕感冒。「
「沒事兒。」向博涵不在意,他已經穿戴整潔,正踩在凳子上彎腰系鞋帶,「我先回去了,狗不能一直放在車裡,晚上太冷。」
「嗯。」
他在地上踩了兩腳,鞋穿合適了,扭頭道:「地上就先麻煩你收拾一下了,我先回去,今天抱歉,晚安。」
路暖不知道說什麼,淡淡的回了句:「晚安。」
等人走了,屋裡徹底安靜下來,路暖被抽了力氣似的,咚的一聲躺在床上,她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又是陰天,這片兒地還偏遠,周圍沒什麼建築,黑乎乎的一片,風景?煞風景還差不多。
她側臉看著那個紅包出了會兒神,腦袋裡亂糟糟的,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她探出胳膊來拿了袋子打開,全是一百,厚厚的三沓,捆錢條子白的發亮。
她嘴角笑的發酸,忽然愧疚不已,熟人?有時候親人還不如個陌生人,何況是熟人。她翻騰著找到了手機給向博涵撥了個電話,想提醒他路上小心。
誰知那邊佔線兒,路暖愈發愧疚,她不該沖他亂髮脾氣的,最後還是發了個簡訊。
謝謝紅包,路上小心,晚安。
路暖撥過去的時候,向博涵正在接電話,是他哥。
向博義叫他過幾天去見見一個同學。
向博涵就奇怪了,「哥,你同學幹嘛讓我見啊,我又不認識人家。」
向博義在那邊道:「之前一個很好的同學,我這次回國忘記見了,你離的近,幫我看看怎麼了?買點兒好東西過去,我給你報銷。」
「男的女的?」
「男的。」
「叫什麼?」
「等等我給你把地址名字都發過去。」
「行。」
掛了電話,向博涵翻簡訊的時候看到了路暖那條簡訊,他在心裡呵了聲:金錢的魅力真大。還沒想好回,向博義的簡訊已經發過來。
向博涵跟他哥回了個話,收了手機,直接上路。等到了小區樓下,他又覺得自己太小氣了,跟個女人計較什麼,便拿出手機回了簡訊。
四個字。
嗯,早點睡。
路暖這一晚上失眠了,她這麼愛錢的人看著那幾沓鈔票也沒什麼感覺,反倒覺得莫名的空虛。
過去被砸了個口子,一發不可收拾的往外流,被窩裡的溫度一點點的往下降,路暖是個體寒的人,樓里暖氣不足,她腳尖冰冷,慢慢的蔓延到全身,怎麼躺都不舒服。
她開始後悔把那個人吼走了,後悔也無濟於事,路暖只能一個人熬到了天亮。
她起床收拾,整裝待發。
初五一過,該上班的都要上班了,她也得為了生計繼續奔波。
向博涵也有事兒,他給這家孩子看了名字又得給另一家看看風水,完了又對了幾個飯局,住處一直沒看好,他哥交待的事兒都給忘了,還是向博義打電話催,他才想起,這個時候已經正月十三了,十四去不好,十五了又怕人家放假。
向博義說:「就你事兒多,十五去,我跟他說好了,到時候你去就行了。」
向博涵問送點兒啥,煙酒太市儈,太便宜的又不好看。
向博義讓他看著辦。
向博涵懶得動腦子,索性挑了支鋼筆,他是挑著人家上班的時間過去的,免得撲了空。
向博涵往電梯口走的時候晃到了個熟悉的影子。
是幸巧巧。
她旁邊還站著個小姑娘,倆人旁邊放著桶水,正對著電梯抱怨。
幸巧巧也晃到了他,有些意外,不過還是招了下手,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見個人。」他看了眼地上的礦泉水道:「幹嘛呢這是?」
幸巧巧有些難為情:「送水的把水放這兒,沒想到電梯壞了,我們倆也沒辦法。」
她旁邊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先生,能幫個忙嗎?」
向博涵晃了一圈大廳,問說:「你們這個樓只有一部電梯?」
小姑娘指了指一邊說:「還有一部,有點兒遠,先生幫個忙好不好,剛剛送水的說有急事兒我們倆順路就攬下了,沒想到電梯壞了,我們倆也搬不動。」
幸巧巧站在一邊沒開口,她有些尷尬,又怕人家不答應丟臉。
向博涵沒覺得什麼,便道:「行吧。」
「謝謝。「
他毫不費力的把那桶水抗到肩上,同著兩個女人一起過去,進了電梯,小姑娘問他去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