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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錐心之痛

  錯誤

  綠野春石穹頂。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神采奕奕的臉上長眉長須,頗有仙風道骨。


  「雲兒,已修得九尾了?哈哈哈哈哈。」


  老者的外表雖已是耄耋之年,這笑聲卻渾厚有力,底氣十足,穿過這石穹頂周身的雲氣,向著碧空而去。


  「我就知道,我幾玉的徒弟一定是最出類拔萃的。」


  他捋著身前那已拖到肚子處的白須,看著雲氣縹緲之處又道:「前幾日,和那迷微子下棋時,他還喋喋不休地給我說他的幾個徒弟已經可以幻出中形,看看,我的徒弟短短四千多年已是極形。」


  「雲兒,自從收你為徒后,你一直放心不下這裡,我們師徒二人十幾年才見一次面,看著迷微子他們幾個人的那些聒噪小徒圍在身邊,真真有幾分羨慕。」他含笑道,「雲兒吶,你什麼時候和為師我去神殿?」


  雲翎看著石穹頂下的綠野春,默了片刻:「師父,我還是想等這……」


  「也罷也罷。」幾玉倒是一點兒沒覺得吃驚,像是早就預測到一般道,「短短几百年還不是轉瞬即逝,為師知道你的心性,當初收你為徒也不只是因為你的天賦,更看重的是你這一點。也只有等這一切結束了,你才能真正地一心跟著為師修鍊。」


  「師父,謝謝你。」雲翎心中有幾分愧意,卻也無法將這裡的一切棄之不顧,暗暗下定決心要加快速度將事情處理妥當。


  幾玉拍拍他的肩膀,心中對愛徒的未來充滿希冀,長袖一揮周身幻出白霧。


  一隻白鶴長鳴一聲,從雲中鑽了出來,羽毛亮白輕柔,一雙眼充滿靈性。


  它的背上陡生白霧,裊裊霧氣中化出幾玉之身。


  「等你那個……」幾玉扶了扶額,就是那個處事有些莽撞但是心地善良的那個孩子,叫什麼慕容什麼的來著?


  那白鶴猛地加速一衝,幾玉沒做防備,身體向後一個踉蹌,顧不上想多,趕忙向越來越遠的雲翎揮揮手大聲道:「就是你那個弟弟,等他能夠獨擋一面時,你便抽身和為師去神殿——」


  好,師父。


  待幾玉和那白鶴不見蹤影,雲翎便從石穹頂飛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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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個老傢伙,想摔死我是不是?」幾玉盤膝而坐,鬍子氣得一歪,嘴中向外吐著氣,將那長長的白眉吹得一陣一陣向上飄著。


  「哎呀,你說這上玄古神幾玉,活了十九萬年,要是最終摔死了,倒也可以成為一段神話,供那些老神們解解乏,增添不少樂趣。」


  白鶴「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像是一隻快要下蛋的老母雞。


  「你再說,我就把你身上的白羽全部揪下來,送給別人做扇子,然後抓起你的脖子,給你灌滿滿一缸那迷微子釀的『桀洛』。」幾玉一隻手不停地拍著白鶴的脊背。


  「哎哎哎,你可饒了我罷,這白羽我倒是不怕,涼快幾日便能恢復,可是那迷微子的酒我可是一點兒都不想再喝了,那真是……難喝。」


  白鶴實是想不出甚詞來形容那個幾百天了還在嘴中消散不去的味道,覺得一個「難喝」已是無言勝千語。


  「你覺得雲兒是不是比上一次見又成長許多?我是真沒想到那孩子這麼小竟已經能幻出極形。」


  「你這十幾萬年來,從未收過徒弟,能被你看中,當然是能力不凡。單單說那孩子與生俱來的『神息』,若是能隨你去神殿修鍊,修成神身指日可待。只是他是個有擔當、重情義的孩子,而且這一次我發現……他的眼中又多了些放不下的事情,恐怕連他自己都還沒有覺察出來。所以最終能不能隨你走,還是未知之數。」


  幾玉點點頭,閉上眼睛道:「有些事情是擋不住的,得讓他去經歷。只是他的未來還很長很長,我相信那些事不可能絆住他一生,終有一天他會歷經一切,放下一切隨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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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翎剛從石穹頂飛下,便被慕容恩星攔住去路。


  「雲翎哥,你怎麼不問問我把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啊?」慕容恩星本想著沒有別人的幫助,能夠順利地解決那件事,雲翎哥一回來應該會誇誇他,可雲翎哥卻好像忘了一般,隻字不提。


  「我自是明白,以你之能這件事定能解決好。」雲翎心知慕容恩星處事能力極好,只是性子上頗為不穩,只需多久歷練,定能將這綠野春照應好。


  慕容恩星在一旁噘嘴生悶氣。


  雖然他淘氣異常,總是惹些事情,但他心中清楚雲翎是最疼愛他的,定不會看著他這樣不高興。


  「倒還是像一個孩童一樣。」雲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藏綺閣隨意挑件喜歡的拿去玩罷。」


  慕容恩星一聽,心中樂得開花,一溜煙兒地出了房門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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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火宮內。


  遲黎放下探脈的手。


  「可探知是什麼病?」女子道。


  「此病在下能治,只是需要勞煩夫人告訴城主大人,這……城少主的病必須當面治。」遲黎道。


  女子看著笑眼溫柔的遲黎,心中一驚,怎麼感覺他好像看出些什麼了?厲喝道:「區區刁民,這城少主你想見便見?怕是沒有能耐,不想受斷舌囚禁的刑罰,想要拖延時間找機會逃跑罷了!」


  花祈雪站在一旁不說話,心中卻萌生出諸多的猜想。這生病之人的身份一定有所隱瞞,若真是城主的兒子身患重疾,見一面又何妨?再看看這女子,之前看起來是個沉著穩重之人,現在卻有種快要被戳破秘密的慌亂。她不禁好奇,那裡躺著的到底會是誰呀?


  女子又道:「沒想到第一個揭榜之人便是無能之輩,也罷正好給他人做個前鑒,看看還有沒有人敢來胡言亂語!來人——」


  「夫人別急,火氣傷肝。」遲黎停頓片刻道,「且這事恐怕你還做不了主。」


  「你——」女子一聽,勃然大怒,本想發作,但往門口一看,趕忙又收了怒氣,作禮輕聲道:「城主大人。」


  「你先下去吧,梧桐。」男子道,聲音渾厚,帶著不可違抗的威嚴。


  「是。」女子恭順無比,低頭離開。


  花祈雪望向門口,看了看那個突然而來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闊面重頤,眉間刻有兩道豎紋,眼中透出不可名狀的威嚴,令人不敢直視。身材偉岸,那錦袖下的一雙手好像經常拿著極重的武器,骨節粗大,點點重繭。


  原來他就是落火城的城主蕭焱吶。


  「城主大人,在下遲黎,這是在下的朋友花祈雪。」遲黎兩手一拱。


  「你們有幾成把握?」男子直截了當道。


  「一點兒把握都沒有。」遲黎聳聳肩,一臉無奈。


  「……」


  「但若是可以見到這生病之人,在下當面施醫,便是十成。」遲黎自通道。


  男子聽了此話皺著眉,好像在思考著什麼,遲遲不肯做出決定。


  「三天後若是此人還不醒,城主大人是無法……交代的罷,所以還是速速做決定為好,在下需要兩天的時間。」遲黎道。


  一日後。


  天還未亮,花祈雪進了屋。


  房內,白玉為地,檀木為梁,水晶為燈,珍珠為簾。


  玉屏風后,古琴、書畫被溫馨香氣包圍。梳妝台琳琅滿目,素瓶斜插荷花。


  床上躺著一位女子,正是昨日被遲黎探脈之人,遲黎一探脈便知不是病魔纏身,而是妖力所為,幸好城主蕭焱最終決定讓他一試,否則等這夢妖的法力根深蒂固,這女子便完全沉入它織的夢中,再無醒轉之日。


  女子深睡著,唯一有變化的是她臉上的表情,昨兒面帶笑意,今兒便是一臉憔悴,淚痕未乾。


  花祈雪坐在桌前等候遲黎,一個人頗感無聊。


  昨兒城主雖同意讓遲黎和她當面為女子治療,但隻字不提此女子的身份。一干人等上上下下皆是神秘兮兮,但見每個人都對女子十分恭敬,以高禮待之,想來定是一位尊貴的客人。


  「祈妹,怎得起的這樣早?」遲黎進了屋。


  昨兒遲黎告訴她,除去此妖力需要她的能力,是以她便早早起床,想要儘快幫助女子恢復意識,便道:「恩,我們何時開始除妖力呀?」


  「現在開始。祈妹閉眼凝力,將靈力注入她的頭部。」遲黎道。


  花祈雪凝神定氣,將靈力匯於右手食指和中指之上,點在女子的額頭。


  她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悲傷。


  這是?是這個女子的夢嗎?遠離雙親的苦痛,還有另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那女子的悲傷順著她的指尖開始蔓延,她登時也頗為傷懷。


  她不禁想那夢境里的女子到底在經歷著一件什麼悲苦之事?

  「祈妹,集中注意力,不要被那夢牽擾。」遲黎將手中扇朝花祈雪的手背上輕敲兩下。


  花祈雪登時回神,集中思想,不再受它的侵蝕。


  「感知到了嗎?那黑色夢境的心臟。」遲黎問道。


  「恩。」花祈雪皺著眉,額間滲出汗珠,靈力越往裡靠近,越覺得艱難,「有一個像……棉線團的地方,正在慢轉出線來織網。」


  「就是那裡。用你的靈力去瓦解它。」


  花祈雪又伸出一隻手點在女子的額頭上,她調整好呼吸,不斷加大靈力,一點一點地爬向那黑色的心臟。


  「做得很好,現在我來引出它。」遲黎道。


  花祈雪睜開眼睛,隨著靈力不斷將那中心覆蓋,竟從女子嘴中飄出一縷青煙。


  遲黎從衣袖中拿出一個中空的黑色圓珠,放在女子的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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