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喜歡他!」小葯徒委屈地瞪著蘭衣,「不行嗎?」說完,抽咽著又哭起來。
這是什麼節奏?這特么就是妥妥滴渣攻賤受地節奏啊!蘭衣雖還不懂渣攻賤受是什麼玩意,卻完全不影響他對這兩個人的鄙視。面對這種無法理解的虐心,看著小葯徒梨花帶雨哭得沒完沒了,蘭衣怒其不爭,氣其無能,無論如何都生不出一絲同情,「現在你還喜歡他?!」
蘭衣瞪眼睛,小葯徒搖頭,抬袖子抹眼淚,道:「我想殺了他!」
「你現在還做不到吧?」見小葯徒又要哭,蘭衣連忙道:「現在做不到,不等於將來做不到,被人利用了一次不等於以後天天都要被人利用,你現在很難過?難過的想死?」
小葯徒點頭。
「那就記住今天的難過,為明天不難過而努力!」
小葯徒擦乾眼淚,突然拉住蘭衣的手,道:「胖兄教我!」
「你叫我什麼?!」
「胖,胖兄?」
蘭衣抬手就打,打得小葯徒滿車廂亂躥。
認識的過程或許過於兇殘,但結果是總算認識了。
小葯徒名叫匡廣智,是三大世家匡家某個犄角旮旯里的親戚,不知父母怎麼生的,靈力異常充沛,十三歲時,就吃了一顆一兩銀子的啟靈丹竟然開啟靈竅從此一腳踏進仙門,被匡家接到本家,送入冪山小宗門下。
他這種出身,在匡家會受排擠再正常不過,平日鬱鬱寡歡偶然識得隋開白,那時年紀小經不住勾搭,一腳陷進假·溫柔鄉從此無法自拔,直到昨日終於認清渣人本質,卻差點把小命丟了。
匡廣智聽了蘭衣名字,想問又不敢問,只小聲嘟囔一句『你這樣進不了冪碧城』便不在多嘴。
他們這邊埋頭趕路,隋開白又怎會無動於衷。
事實上,昨日公冶和蘭衣救下匡廣智時,隋開白正請冪山一派的師兄弟們和幾個平日里與匡廣智交情稍深的道友在瓊樓瀟洒,花天酒地。他就是想看看匡廣智那小賤貨到底有沒有把事情說出去,若是有人去救,自然一併弄死,若是無人去救自然要反打一耙,將人一黑到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隋開白怎麼都沒想到救下匡廣智的會是兩個新面孔,兩個新的就像憑空冒出來的面孔,普一出現根本分不清是何方勢力,到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最令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兩個人是怎麼發現匡廣智的?他們是怎麼發現的呢?
恐怕隋開白萬萬想不到,這世上就是有種人撒泡尿還能順帶救個人。
這是一個漫不經心的局,結果簡單至極,無非就是死一個或者死一雙。
隋開白一開始就將自己置身事外,他散播消息,卻又裝得就像其它收到消息的人一樣,是來看將匡廣智迷得神魂顛倒的那位絕代佳人。由於匡廣智在宗派消失了七日,因此收到消息的人都很好奇地趕來湊熱鬧。
隋開白因平日與匡廣智關係親近,眾人見他來覺得再正常不過。
然而結果就像這個局一樣漫不經心,那兩個看似一文不名的人不但最終救了匡廣智,甚至放火點了顏氏瓊樓,再加上顏氏當鋪的掌柜提供的消息,說有人到當鋪里當匡氏的白玉腰牌,這顯然是匡氏明目張胆的出手了。
隋開白腦子裡一遍遍地過著今日自己宴請的那些人的臉,無法確定是誰將消息透露給了匡家。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面對顏汶翰的怒火,他現在的境遇簡直就是騎虎難下。此時他若是向顏汶翰坦白這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必然隋家免不了要賠償一大筆損失,這筆錢會是多少,隋開白無法估算,但他清楚不管多少,肯定足夠向冪山小宗買爐鼎材料的配方了,若是家裡肯出這筆錢,自己又何必出此下策。
他可不是顏汶翰同輩里只有一個成年男丁,他還有許多的兄弟各個的實力與他旗鼓相當,若是因此事令隋家損失,那他在隋家的前途也就算完了。
可若此時不說,日後顏汶翰查出來,免不了還是要對隋家發難。
在當今三大世家橫行的時代,隋家表面中立,實則早已仰仗顏家庇佑,若是因此暗生嫌隙,被顏家誤以為又暗投了匡氏,那真是豬八戒照鏡子兩面不是人。
為今之計,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將那三人全部斬殺!只恨之前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卻都被自己白白浪費了,早知這事會發展到這般田地,就應該不管不顧先將那三人殺個乾淨!
顏氏瓊樓失火,正好趕上顏汶翰來查賬,隋開白不好拍拍屁股走人,他留下幫忙,順便抹黑匡氏以求自保。殺人之事自有暗樁負責。
隋開白雇得暗樁在殺手裡也算高手是一個三級劍俠巔峰鏡,已熟練劍道三百式,再領悟六十式便可破鏡至四級劍師。劍修到了四級便可開堂立戶收徒育人。因此派此人去刺殺那三人,隋開白還是很放心的。
蘭衣和公冶換班駕車,軟綿綿的一坨靠在門框上,手邊放著一包打開的點心,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捏塊點心邊吃邊哼著小曲兒。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幾隻鳥兒爭先恐後地向前方的高空飛去。蘭衣抬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公冶已挑帘子鑽了出來,他指了指車廂,示意蘭衣進去。
蘭衣將韁繩交給他,抓起點心包,屁股頂開車簾,用嘴型問『有刺客』?公冶點點頭,大手按著他的臉,慢慢把人推進了去,蘭衣還配合著扭了扭腰。
匡廣智卻沒有蘭衣這般淡定,公冶突然出去他便有不好的預感,此時見蘭衣進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道:「怎麼回事?」
蘭衣噓一聲,吹過的手指頭點上匡廣智的腦門,「別問,反正你死不了!」
「公冶兄很厲害嗎?若是遇上隋開白派來的人恐怕凶多吉少!若我沒有看錯那人恐怕已經修到了劍俠巔峰!」匡廣智急得似要喊起來。
「說了讓你別出聲!」蘭衣不滿地瞪他一眼,挑起車簾,問公冶:「聽見了嗎?」
公冶點頭。
「有問題嗎?」
公冶搖頭。
蘭衣放下帘子,沖匡廣智攤手,見匡廣智驚疑未定,拍上他的肩膀,認真地道:「當天塌下來后,你只能相信那些個兒高的人會把他們頂住!否則,就換你去頂!」
匡廣智說不出話,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公冶跳下車轅,隨手撿起一根樹枝。
一道疾風自公冶東南方沖向馬車,公冶腳下一旋,如一道弧光向那道疾風劈去,樹枝擋住劈向馬車的一劍,竟發出了兵器相撞的叮咚聲。
手持利劍的蒙面黑衣人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極快地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是更快的一劍。
公冶不疾不徐,見招拆招,手中一根乾枯的樹枝左檔右刺,將黑衣人的所有劍路全部封死。黑衣人施展不開,處處被壓制,劍氣愈發凜然無情,出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看起來雜亂無章。
可公冶卻看得出來,這個刺客於劍道上很有研究,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劍法實則是他換了一套真氣運行的路線配合而來,這等悟性也算稀罕。可惜,如此人才卻偏偏要做殺手的行當,真是劍門不幸。
刺客對自己這套劍法相當自信,他修的劍意本就是殺戮之劍,這套劍法招招見血,以往百試不爽,卻沒想到今日竟碰了釘子。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人乃修得隨心之劍,劍法行雲流水看似不變,實則處處在變。這人只一根樹枝便將自己完全壓制,刺客深知自己不敵,若是再不趁機脫身,今日恐怕要命喪於此。
公冶一枝斬向刺客咽喉,刺客後仰避過,手中利劍擋住樹枝,兩腿一擰一換,終於尋到了空擋,飛身而起,想要逃竄。
公冶怎會放他離開,再來禍害殺人,將劍氣注滿樹枝,向刺客用力一擲,樹枝化作一道白光準確無誤地穿透刺客心臟。只聽『噗』地一聲,那刺客如一隻被弓箭射中的鳥兒,吧唧掉到了地上。
公冶走到他面前,蹲下1身,那刺客已經氣絕身亡。公冶面無表情,卻抬手為他撫合眼瞼,拾起地上的劍,走下官道,來到荒草之中,開始劈坑。
刺客死了,蘭衣率先跳下馬車毀屍滅跡。匡廣智卻被公冶的強大震撼得半晌才回過神來。直到蘭衣喊他幫忙搬屍,他才連忙爬出車廂。
幾人合力將刺客的屍體和他的劍一起埋了。
蘭衣臨走時還念念有詞,告誡刺客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別再干這種打打殺殺的行當,太損陰德。
再上路,蘭衣依舊與公冶換班駕車,不同的是每當公冶回車廂里休息的時候,匡廣智總會忍不住偷看他,甚至沒話找話。可惜公冶除了對蘭衣有問必答,大多數時候就像根木頭一樣,不是修鍊就是閉目養神,對匡廣智的詢問討好視而不見。
蘭衣沒心沒肺,雖然發現了匡廣智對公冶態度的轉變,也只當是對救命恩人的感激,依舊哼著小曲兒吃點心。
這一路上於匡廣智閑聊,蘭衣也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若說世界是個球體,那麼仙界便是上面的鍋蓋,冥府便是下面的鍋底。中間剩下一個柱體,便是人間。人間由雲圖大陸和龍族統治的瓊海組成,這些自萬年之前便是如此。蘭衣心知肚明自然不趕興趣。
他比較想了解的是如今雲圖大陸的情況,還好匡廣智說得非常明白。
雲圖大陸五分天下,極西之地為魔域,魔域向東為萬里漿峽,是為魔獸族領地。再東為雲騰王朝,東北萬雲連山處有一仙蹤谷是妖獸棲息之地。再往北是廣袤雪原,雪原之極為妖界。
雲騰王朝地處四方交界處,最著名的五大城池如今已成為各大門派的總部,可謂高手雲集,熱鬧非凡。比如,北面的雪域銀都乃是鬼修總部,東面的倉瓊御邱則是佛修總部,南面這座冪壁城又稱夷嶺冪璧,已是劍修總部,西面還有傲嘯崑崙的崑崙城是通靈門的總部。而位於大陸中部的歸心城,不僅是葯修總部還是當今雲騰王朝的都城。
蘭衣摸著下巴邊聽匡廣智口若懸河地炫耀自己的博聞強記,邊想著自己日後的旅行計劃。反正要衝開經脈,重回仙界,目前看來這並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到的事。既然註定要走這人間一趟,乾脆就當成是一段措手不及的旅行。當然這段旅行是否能夠愉快,公冶冠玉才是關鍵。
於是,在蘭衣的旅行計劃中如何將公冶冠玉培養成萬人不敵便成為首當其衝的任務之一。而近在眼前的冪壁城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蘭衣旅行計劃的第一個景點。
有了目標,路程反而顯得更加漫長。
蘭衣急著趕路,只停了一次車喂馬吃草喝水,便連夜繼續上路,馬不停蹄地跑到第二日傍晚,終於望見冪山。
看見冪山的那一刻,匡廣智熱淚盈眶,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