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既然王員外如此大方,不如現在就給定金吧!」蘭衣敲了敲茶几,望著王員外笑得一臉燦爛。
王員外一臉吃了蒼蠅屎的表情。
眾人摸清了套路,立刻附和蘭衣,起鬨要錢。大廳里立刻響起一片『給錢、給錢、給錢呀』的吆喝聲。
王員外進退維谷,又死要面子,最後只得答應等眾人都搬進府來的那天就付定金。蘭衣早看透了這個王員外的尿性,他話一出口,立刻提出白紙黑字立下字據,還特彆強調這可是他們的賣命錢。
字據到手,蘭衣等人拍拍屁股要走,王員外立刻要求他們明日就搬過來住,看那樣子像是生怕他們出去亂說一樣。
蘭衣知道他的小心思,臨走前,伏在他耳邊,小聲道:「員外儘管放心,我們幾個今天就是來談筆生意,其他的事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不知道,員外您只管等著喝那黑老怪的肉湯就好!」
「我怎麼那麼不信呢?」王員外瞪著蘭衣沒好氣兒地道。
「一回生二回熟,咱們打過這次交道,你自然就會信了!你放心,我叫蘭衣從錢,只要有錢,一切好談!」蘭衣笑著彈了下字據條。
王員外抬手要搶,被蘭衣一個轉身輕鬆避過,哈哈笑著出了廳堂。
瞪著蘭衣的背影,王員外站在廳堂門口,氣悶地跺了下腳,用力太大,早上剛粘上的鬍子被震開了一個角。王員外隨手抹平鬍子,喚來管家,派人暗中盯著他們,若是有人膽敢胡說八道,立即格殺勿論。
跟去的人很快回報,說那幾人出了府門直奔匡氏客棧,與匡家送到冪山藥宗的一位公子匯合后一同去了『天下盡歡』酒樓喝酒吃飯,期間他們一直在談論如何分錢並未有任何對王員外不利的言論。王員外聽到匡家,心中一窒,他雖仗著小姑母給兵部尚書南宮啟做三姨太在冪壁城橫行霸道,可若對上匡家,這心裡還是有點底氣不足。於是,只嘴上狠狠鄙視了一番那些人見錢眼開的無恥嘴臉,便打發家丁下去了。
天下盡歡酒樓。
蘭衣問公冶:「走了嗎?」
公冶點點頭。
擦,終於走了!蘭衣昂頭灌下一杯茶,癱在椅子里,拍了拍肚皮。張虎雄等人也齊齊鬆了一口氣,心想這王員外真是個難纏的主兒,不僅小氣吧啦還愛疑神疑鬼。
這筆巨款幾人已經商量好,按人頭平分。又因此次行動需匡家協助,張虎雄主動提出匡廣智可以多拿一份,蘭衣別有深意地望著匡廣智笑了笑。
匡廣智有苦說不出,這錢根本進不了他的兜,他卻不得不謝張虎雄的一番心意。
張虎雄一心想攀上匡家這棵大樹,席間對匡廣智恭維備至,頻頻敬酒令匡廣智招架不住。匡廣智只得向蘭衣求救,蘭衣笑著檔開匡廣智面前的酒碗,對張虎雄道:「不知張兄可做好了進山的準備?」
張虎雄被問得一愣,茫然問道:「需何準備?還望從錢兄弟不吝賜教!」
「地形、氣候、障礙、猛獸的分佈將決定我們入山的線路,可能會發生的危險,需要準備什麼丹藥自救,抓住黑老怪后如何運輸,這些都是要提前準備好的!張兄莫非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嗎?」蘭衣皺了皺眉。
張虎雄確實沒想這麼多,面顯愧色,許鳴柏卻想到了,這時便開口道:「從錢兄弟說的這些,二哥都交與在下搭理。據我所知那黑龍山常年霧氣繚繞,只在正午時分稍散,至申時三刻霧氣再聚,我們若要進山最好的時段便是這不到三個時辰。」
蘭衣點點頭,深覺許鳴柏在那幾人當中還算可塑之才,便與他探討起進山之事。兩人事無巨細,將可能所需所用的物品羅列長長的一張清單,準備明日交給王員外令其去準備。眾人想到王員外那摳門的德行,一致推舉由蘭衣為代表和他交涉。
第二日,眾人拿著行李再次來到員外府,王員外拿著那張清單果然臉色變了數變,激動得說話直噴口水,「休想!休想!休想!!」
蘭衣後退一步,躲開空中飛濺的口水,淡然道:「黑老怪,你也休想。」
「扣定金!」王員外瞪著蘭衣。
「黑老怪的毛也頗有微效。」蘭衣也瞪著王員外。
「我可以另請他人!」王員外威脅。
其餘人一陣緊張。
蘭衣面不改色,道:「若我猜得不錯,王員外在請張兄之前,應是已經請了不少人,可有活著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王員外不慎說漏嘴,馬上改口:「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滿嘴噴糞!」
擦!明明是你在噴!你特么一直在噴!蘭衣抹了把臉上不存在的口水,一步一步逼近王員外,戳著他的心窩,毫不客氣地說:「知道為什麼沒人回來嗎?並不一定是那些人都死了,而是,你這裡太黑了!人家九死一生打來的黑老怪憑什麼給你這個小氣吧啦,扣扣索索,勢利刻薄,一毛不拔,薄情寡義的死變態燉湯喝?!人家轉手一賣,以當今黑老怪有價無市的行情,還怕掙不來你出得這點兒銀子?!」
「好啊,原來你們是打得這個主意?!你們想騙我?!」王員外激動得反撲蘭衣,伸出去的胳膊眼見要碰上蘭衣的肩膀,突然一道光影撲面而來,瞬間胳膊就像卡到了一堵牆上,衝擊力之大令他差點撞折。
王員外大叫一聲,眼冒金星,搖搖晃晃站穩身形,剛好看到公冶冠玉抬起的手臂落了下去。而蘭衣從錢站在公冶身後,望著自己的眼裡滿是嘲諷。
王員外怒氣攻心,咬牙切齒地罵:「你們這群騙子!你們不是人,不得好死,不——」
「我們不是。」蘭衣道,「我們是真心實意要和王員外做買賣的。」
「那你剛剛說要把黑老怪賣給別人?」王員外一臉你少忽悠老子,老子精明得很的表情。
「我只是說會有可能。」蘭衣似笑非笑,斜眼夾著他看。
「怎麼樣消除可能?」
王員外如此問,自然是心裡正在盤算繼續這筆買賣的可能性。剛剛公冶一出手,令王員外相信這夥人絕對有捕殺黑老怪的實力,眼前這個胖子明顯詭計多端,那木頭一樣的劍修實力深不可測,匡家的小公子坐得四平八穩,再加上張虎雄團伙豐富的作案經驗,他現在只需擔心一件事,那就是黑老怪最後的歸屬權!
「看你表現。」蘭衣說著彎腰撿起掉到地上的清單,遞給王員外,順便拍了拍他的肩。
王員外手握清單,轉頭問匡廣智,「匡家不想要黑老怪?」
匡廣智放下茶盞,起身走到王員外面前,學著蘭衣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表現!」
王員外圓潤的臉上,此刻表情非常不圓潤,再次吃到蒼蠅屎的感覺絕對不爽到了極點。可他還要表現,只得極力壓抑住心中怒火,喚來管家,甩過清單令他去火速採辦。同時著人帶蘭衣等人去事先準備好的住所。
王員外將這幾人集中安排在一個小院子里,監視之意不言而喻。眾人心中早有準備,見此安排一笑置之。四間房,七個人,張虎雄和老婆劉氏一間,許鳴柏和兄弟寇兵一間,公冶自然和蘭衣一間,剩下匡廣智因身份『尊貴』獨自一間。
午飯若按王員外之前的安排只有四碟不同品種的鹹菜,如今為了表現,特地吩咐廚房另加了八道硬菜。蘭衣等人吃得過癮,喝酒划拳,肆意歡笑,好不熱鬧。
管家將小院里的情況如實相告,王員外既慶幸又不甘,心情複雜。
清單上的物品採辦齊全,王員外親自帶人送到小院,並詢問幾人何時進山。
蘭衣笑呵呵地自懷裡拿出字據,在王員外眼前晃,道:「員外何時準備好銀子,我們自然何時動身。」
「現在給你們,你們現在就動身?」
「有何不可?」
王員外沒想到蘭衣會這樣說,當即疑心又起,盤算了一番道:「明日清晨當街訂盟!」
「員外爽快!」蘭衣呵呵笑道。
眾人目送王員外甩袖子出院門,將所需物品分配完畢,都在院子里的石桌圍坐下來。
許鳴柏拿出一副冪壁城區的手繪地圖,鋪在石桌上。黑龍山位於冪壁城東偏南一點。因黑老怪喜陽不喜陰,因此他們若要少走山路,則需在黑龍山南的山道進山。
地圖上黑龍山南的山道標註了三條,一條直通山頂,一條蜿蜒向東,另一條旋轉向西。眾人都是第一次進黑龍山,沒有經驗可供參考,只能依據推斷。
許鳴柏道:「依從錢兄弟之前所言,這黑老怪喜陽不喜陰,依我看應走東邊這條山道。」
張虎雄點了點頭,卻聽劉氏道:「許兄弟說得不錯,可是你別忘了,這圖上東邊可沒有湖泊。只在西南有一泡兒,莫非這黑老怪若是渴了還要跑到西邊去喝水不成?」
「嫂子所言極是。」許鳴柏看著地圖沉吟道,「但這西側的山路甚是難走,你們看這山路轉折頗多,恐怕多處都是斷崖,我們若走西側必須兇險異常。」
蘭衣似是想起了什麼,道:「斷崖到不一定,也可能是草木繁茂,山路間斷所致。若是如此,那黑老怪必在西山。」
「何以見得?」寇兵問。
「草木繁茂,說明日光充足,黑龍山終日霧氣繚繞,黑老怪喜陽,必會選陽光最充足之處棲息。你們看這三條山道雖起始不同,卻最終在山頂匯聚,我們可先行自西路進山,若是沒有黑老怪便爬上山頂自東側下山。至於中路……」
蘭衣點著地圖,就聽張虎雄道:「要我說,中路才最有可能,正南向,陽光最足。」
劉氏道:「中路直上直下,怎麼可能有野獸棲息?你好好動動腦子!」
張虎雄面子上下不來,抬手又要打劉氏,許鳴柏連忙拉住,蘭衣已道:「中路卻是最佳的線路。」
匡廣智聽到此忍不住嗤笑一聲,說:「你到底要怎樣?一會兒西,一會兒又中路,到底走哪條路?」
蘭衣沒有理他,依舊望著地圖,道「中路最短,我們正午之前可延中路爬上山頂,待霧氣散去后,自然可以看出哪裡的植被最為茂盛,若是在東,便延東路下山,若是在西便延西路下山,如此才是最省時的辦法。霧氣再聚還有三個時辰,這段時間足夠我們找出黑老怪了。」
「找到之後呢?若是不能一擊必中,讓他跑了,打草驚蛇再抓他可就難了?!」張虎雄著急地問。
一擊必中?你以為是打鳥兒呢!那可是四階魔獸啊,一擊能砍下個尾巴就算不錯了。這些話蘭衣自然不會說,只得拍著張虎雄的肩膀,安撫道:「張兄莫急,若小弟沒有猜錯,那黑龍山中應是還有黑老怪的剋星,我們先找到黑老怪的棲息之地,再找到黑老怪的剋星,自然可以制服它。」
許鳴柏問:「那剋星為何物?」
「腥雲草。」蘭衣神秘一笑,許鳴柏和匡廣智臉色齊齊一變。
同為葯修,自然不會不知道腥雲草,葯道九千卷第三卷便有記載,腥雲草乃極陰之物,確實可為喜陽的黑老怪剋星。可惜腥雲草極其難得,屬於只聞其名難見其形的藥材,起碼許鳴柏和匡廣智都沒有見過,但腥雲草的大名世人皆知。
蘭衣說完,小院里靜了片刻。
之後,張虎雄一拍大腿笑道:「若真如此,這趟真是值了!」
其實,腥雲草還有個名字,不過蘭衣才不會告訴他們,見眾人一臉喜色,他只淡笑不語。
入夜後,蘭衣讓公冶確認眾人都已睡熟,將他拉到桌邊坐下,伸手拉了拉公冶身上的套裝,嚴肅地看著公冶問:「我對你如何?」
「好。」公冶答。
蘭衣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那你可會負我?」
「不。」公冶看著蘭衣雖然面無表情,但神情專註。
「我要你發誓!」蘭衣撒嬌般拉起公冶的手,令他四指向天,之後認真地望著他,等他發誓。
片刻后,公冶終於開口,「我公冶冠玉,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必不負蘭衣從錢!若違此誓,萬劫不復!」
「好了,」蘭衣壓下他的手,嚴肅地說:「下面我要說的事,關係重大,你一定要認真的聽,認真的學,決不可辜負我對你的一片信任!」
公冶點頭,便見蘭衣自胸前拉出了那枚金質小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