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賈赦9
「愚蠢!」袁輝冷哼一聲,康元和當即紅了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親衛趕緊拉住康元和,勸道:「大人,你先聽先生怎麼說的再生氣也不遲!」又回頭對袁輝道:「先生,大人要真是有私仇,這做的也沒什麼不好,大家都能理解,先生怎麼能這麼說大人!」
「哼,他有私仇,報也就報了,誰管他這個!我說的是他的方法愚蠢!」說著袁輝直直的看向康元和冷聲道:「你既然與他有仇,為何不與我們說!你說了,我能不幫你出主意?總比你現在用的這個破綻百出的主意強?就算我想不出,兄弟這麼多人,大家一塊兒合計總能想出一個來!到時候既能報仇又不會被懷疑,不比現在好?」
「我……我只是不想連累大家。」
「呵,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打著不想連累人的旗號到最後卻把所有人都給帶進去的人了!真是蠢人多作怪!自己蠢就不能找個聰明的幫你!」袁輝越說越氣,恨聲道:「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你說出來,願意和你報仇的就跟著你,安頓好妻小家人,大家走的安心。之後是來明的大家一起上還是來暗的都成,你一句話,大家一起共禍福。那些挂念家小的,不願意去的,提前安排好,將他們脫開,就算最後沒什麼好下場,也不會連累到他們身上。最起碼到最後你不會覺的愧疚難安!」
康元和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卻又找不到話反駁,吭哧吭哧半天,總算憋出一句:「我……我沒想那麼多!」
「沒想那麼多?你是小孩子嗎?做事只顧著衝動,完全不過腦子!你今年都五十三了,土都埋半截了!」
喘了口氣,袁輝又道:「你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了,你不管成沒成功,大家都要遭殃!成功了,賈赦出事,賈家要遷怒!沒成功,肯定是暴露了,有人要害他,你是覺的賈赦涵養有多好能放過我們!哦,你是想跟我說你會站出來扛事是吧,你以為你是誰啊,站出來大吼一聲都來找我,不管他們的事人家就聽了是吧!你是覺得他們傻就你最聰明是吧!?」
圍觀的眾人原本還覺得康元和做錯了,就該讓文書罵罵他,可是眼看著康元和被罵的這麼摻,又有些於心不忍,有人便勸道:「先生,大人也是一時沖昏了頭,做錯了事,他知道錯了,您就別怪他了!對吧,大人?」
康元和趕緊接過話頭,直點頭:「嗯嗯,我知道錯了,以後都聽你的!阿輝,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現在還是討論一下該怎麼收場吧!」
袁輝這才想起現在還有個康元和留下的爛攤子等著他收拾呢,想了想,才道:「該今天巡值的先去巡值,看著點別讓那邊的過來,剩下把手裡的事安排好再去營帳,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有了袁輝的吩咐,大家找到了主心骨,做起事來也有了分寸章法,有條不紊的安排好手頭的事,眾人齊聚在營帳內,袁輝和康元和坐在上頭。
袁輝看了一下,確定該到的後到了,這才開口:「康元和,你說說你到底有什麼私仇要報!」
康元和猶豫了一下,又想起今天連累大家,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也就不瞞了,他想了一下措辭,才道:「你們都知道的,我剛來邊城是被發配到此的,原因是我傷了人!」
「傷人?頂多流放個幾百里吧?大人,你這是傷的什麼人,都把你放到這兒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康元和卻沒有笑,「傷的是我的仇人,害死我外甥的仇人!」
眾人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笑,安靜的聽康元和把話說完:「我幼時父母便去了,唯有一個姐姐,是姐姐將我拉扯大,嫁了人也帶著我。姐夫人很好,從來沒嫌棄過我,還教我學文識字。他們夫妻恩愛,共同經營姐夫家傳的酒樓。姐夫家的酒樓很有名,祖上留下不少秘方,十里八方的人家都願意來酒樓吃飯,因此生意很好。姐夫家裡富裕,他對姐姐也很貼心,姐姐嫁過去好幾年沒有孩子,姐夫族裡的老人不待見姐姐,姐夫卻很護著她。夫妻到了三十歲才有了我外甥,疼的如寶如珠似的。」
「我那時候不愛讀書,姐夫替我找了個武師傅,學成之後在巡捕營謀了個差事。姐姐替我說門親事,不過我的俸祿就那點兒,我自己又大手大腳的,全靠著姐姐接濟。我雖已成婚,可還是時常去姐姐家,把小外甥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那孩子很聰明,又懂事,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姐夫處理家裡的生意。」
說到這兒他的眼睛漸漸紅了,袁輝嘆了口氣,拍拍他的手,康元和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抬起來蓋住了眼睛,從手指縫裡流出些許水漬。營帳里鴉雀無聲,眾人低下了頭,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大人最愛面子,要是讓他知道大家都看到了他哭的樣子肯定會惱羞成怒的。
袁輝有些後悔,或許自己對他太嚴厲了,看起來康元和與他姐姐家關係十分親密,對外甥更是視若親子,他外甥若真是賈家害死的,他如此衝動也是可以理解的。換成他,估計比他做的更加激進,他也就是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上才能冷靜說出那些話。真要是當事人,只想著報仇了,哪裡能想的那麼多呢!
不過這時候言語最蒼白無力,袁輝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能讓康元和好受點,他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期望康元和能從他的手上吸取力量。
過了半柱香的的時間,康元和才好了許多,手上也沒使那麼大的勁了,情緒冷靜下來,他這才漸漸鬆開了手。康元和抹了一把眼淚,抬頭看了一眼袁輝,輕聲道:「多謝!」
在看一看故意裝作看不見的眾人,心中一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不管最後如何,總還有這幫兄弟陪著他。
他理了理思緒,又接著道:「姐夫總想著他與外甥年紀相差太大,怕他若有一日去了外甥年幼被人欺凌,他很小的時候就帶著他打理酒樓的生意。我那外甥十分聰慧,什麼事姐夫教了一遍他就會。姐夫特別高興,喝了很多酒,還拉著我的手說要真是他們夫妻二人早去了拜託我照顧外甥。我那時只當姐夫杞人憂天,現在想想,大約他那時候就察覺到了。只是沒想到那人如此狠心,竟是直接朝著外甥去的。」
「我住的州府有幾戶大家族,是當地的望族,很有幾分勢力。其中有一家家主娶了三任妻子。頭一個娶的是另一家望族家的嫡女,據說很賢惠,不過早早就去了,留下一個兒子。第二任娶的是州府里通判的女兒,命也不好,生了個兒子就難產而去。最後一任是州里一家富商的女兒,也有一個兒子。他家三個兒子,長子有外家相助,本身也很聰明有能力,最受家主喜愛。幼子因為最小,有妻子吹著枕頭風,最受他寵愛,唯有這二子,夾在中間,最不受寵。」
「那二子外家貧寒,家中不受寵,手裡銀錢緊湊,便打上了姐夫家酒樓的主意,想做無本買賣,借著家中勢力分一半的乾股。姐夫自然不願意,他家雖然勢大,可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少爺,能動用的勢力很小,再者姐夫家經營多年,人脈也不小。原本以為不過是費些功夫,誰知那人竟如此喪心病狂,直接動了手,綁了外甥威脅我姐夫。」
「我姐夫就這麼一個兒子,當然是心急如焚,家中酒樓再怎麼珍貴,與兒子相比就不算什麼了。我姐夫答應了那人的要求,又動用了人脈,與那人家裡施壓,誰知他卻沒放我外甥回來,後來不知怎麼了的就傳來消息說是失手把我外甥打死了。姐姐姐夫聽了這話自然不願意了,要去告官,那人雖說做的隱秘,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裡沒留下痕迹?知府大人很快查了出來。我以為很快就能判決下來,誰知突然就出了波折,那人竟被無罪釋放了,只說是奴僕動手,那人不過一個縱容奴僕行兇的罪名,罰了點錢。我家自然是不肯的,要去鬧,知府大人私底下說是他家找了京城中一家有勢力的人家給他施壓,他沒法子,讓我家若有能力也去找一家。」
「姐夫便帶著銀錢去尋關係,誰知竟無人肯接,姐夫便知道那家尋得人勢力很大,旁人不願意招惹。我當時年輕氣盛,氣不過,便尋了機會將那人打了一頓,廢了他的雙腳,嘿嘿,那人這輩子是站不起來了。」
「不過你也被發配到此了,是吧!」最後一句哈又讓袁輝沒了好聲氣,還是這麼魯莽,年輕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不改。
「呃,是的。」察覺到袁輝的怒氣,康元和知道自己的魯莽又讓他不喜了,可是沒辦法,他也想改一改這脾氣,但一遇到事,就想不起來了。
「他們找的是賈家?你確定?」
「我查了整整三年,好在賈家人大約是想著無人敢去查他們,做的竟不隱秘,讓我給發現了。原本我想著去找賈代善報仇,可是這麼多年也沒找著機會,現在好了,賈赦來了,我弄不過老子還弄不過兒子嗎?」
「李遠他真名叫賈赦?」
「嗯,賈家的事很容易打聽到,我把賈家人口后打聽出來了,並且讓人給我關注著賈家,賈赦一出京城,我就收到了消息。正好李遠這時候也來好了邊城,再結合上頭的態度,我就知道李遠便是賈赦了。我還想著要如何接近賈赦,嘿嘿,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了!」
「你是傷人又不是殺人,為何流放到了邊城?」袁輝橫了他一眼,又問道,該不是知府收了那家人的錢財故意的吧?
「是知府大人幫我,說是近了不好。」
袁輝想了想,才道:「確實如此,你打斷了他的腿,他此生再不能入仕途,定是恨你入骨,必要報復你的。要真是近了,他家說不定能插手進去,害死一個勞犯又不引人注意。還不如讓你去邊城,無論如何他們的手是伸不到邊城的。」
提起當年判決他的知府時康元和還是挺感激的,雖然說到最後他沒能頂住壓力放出了「是啊,知府大人還說……」
「知府大人還是說你去了邊城,有武藝在身,去拼搏幾年,說不得還能撈個官兒做做,是不是?」營帳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袁輝身體一震,他怎麼進來了?
康元和啪的一下站了起來,抽出腰間的跨刀,「賈赦,你竟有膽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