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SPC5783
次日一早,戶縣縣府大門外就停了一輛老爺車,身著戎裝的中年軍官在護衛兵的保護下,大步流星邁進縣府,正門內,早有一名年輕軍官迎候,筆挺站著,行了個軍禮。
「盧大帥突然造訪,有失遠迎!」
「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盧大帥倒是親切,拍拍賀膺的肩:「我是聽說賀大人你新官上任,就政績卓著啊!尤其是整頓縣裡治安這方面,還發布了禁槍令?」
賀膺淡笑:「一點小事,竟然都傳到省里去了。」
「哈哈哈,怎麼是小事呢!」盧大帥笑起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他說完,往正堂看一眼,挑起眉:「怎麼?賀大人不請我進去說話?」
「誒——」賀膺一擺手:「賀某說這是小事,是因為的確有件大事要像大帥稟報。」說著,賀膺眼神犀利起來:「只是要辛苦大帥,舟車勞頓還要跟賀某走一趟。」
「哦?什麼事這麼急?」盧大帥邊說邊往裡面張望一眼:「我這大老遠的來一趟,怎麼也不見黎兒出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和義父都不親了?」
「黎兒,有些不舒服,還在休息。」
「不舒服?」盧大帥一驚,急切地就要往裡闖:「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大帥!還是正事要緊!」賀膺趕緊攔住盧大帥,說什麼也不肯讓他進去:「這可是金庫盜賊緝拿歸案的正事!」
「盜竊金庫的人捉到了?」盧大帥臉色有異,總算是不去看女兒了,賀膺這時忙做了個「請」的動作,走在前面領路,盧大帥又是往裡張望一下,才不情不願跟著賀膺走了。
不多時候,賀膺把人帶到戶縣金庫,對守門的小兵一揮手,小兵立刻把金庫大門打開,賀膺又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人走進去,只見本該空空如也的金庫四壁,堆滿了金條。
「昨日我的副官連夜捉捕盜賊,金子全部追繳回來,人也抓住了!」賀膺解釋完,忽然喝令道:「副官!把人帶上來讓大帥看看!」
外面傳來一聲「是」,話音剛落,便是一陣腳步聲,接著一群士兵抬著四具屍體上前,死人直接被丟到地上。
「死了?」盧大帥皺眉。
「歹徒兇惡,當場擊斃。」賀膺冷笑。
盧大帥走過去看了一眼屍體,眼神暗下,又轉頭看向賀膺,見這人嘴角噙著一絲冷傲的笑意,胸中瞬間怒火中燒,他嘴角一扯,冷冷哼笑出聲:「呵……沒想到,這戶縣鳩山上頭,山匪還真是不少!」說著,無限感慨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盧大帥這話說完,忽然掏槍對著四具屍體嘣嘣四槍,槍聲驚動看守兵紛紛趕來,盧大帥一臉肅穆,冷聲喝道:「賀大人殺得好!這山匪一日不除,戶縣一日不得安寧!我回去就去擬一封剿匪令,別說這戶縣之外,便是東省四周,挖地三尺,我盧某也要除盡山匪賊寇,以儆效尤!」
「剿匪?」賀膺眉頭一挑。
「對,剿匪!」盧大帥沉聲應道:「賀大人不是收繳了那麼多槍械彈藥么,剛好為剿匪所用!」
「這戶縣鳩山上,還有匪?」賀膺眉頭挑得更高,冷眼看著姓盧的,這□□的讓他剿匪,他自己就是鳩山的山匪,還能剿誰?
「這四個躺著的不就是匪?」盧大帥一愣,隨即痛心疾首道:「我也是未想到,這小小鳩山,竟然這般山匪橫行……」
「那大帥以為,這剿匪的經費從哪划?」賀膺眯起眼。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啊?」盧大帥往金庫里一指:「金子追回來了,當是要用到正道上,當下戶縣最大的事是什麼?賀大人你一個禁槍令治理了戶縣裡頭,現在該攘外了!」
「攘外?」
「攘外!」
「剿匪?」
「剿匪!」
賀膺與盧大帥相視片刻,同時哈哈大笑起來。門口站崗的衛兵便聽得這金庫之中,男人的朗笑聲中氣十足,振聾發聵,忍不住回頭偷瞄一眼,只見那兩位彼此拍肩,心情大好,似是促成了什麼利國利民的大事。
正詫異著,兩位長官便熱絡地走出來,賀大人笑呵呵道:「盧大帥政務繁忙,賀某就不多留了!」
「哎——再忙也是要吃飯的,況且我這心裡還揣著我女兒呢!」盧大帥擺擺手,自顧自往縣府走,賀膺表情頓時有些陰鬱,跟在大帥半步之後,半晌無話,眼看到了家門,忽然道:「大帥,有件事我說了,還請您別動怒。」
「怎麼?」盧大帥收住腳步,疑惑地轉過頭。
賀膺臉色難看,忽然朝盧大帥鞠躬行禮:「大帥!賀某辦事不利!昨晚本來是活捉四名匪徒,不想半夜被他們逃脫,又剛巧被起夜的黎兒撞見,慌亂之中,黎兒被匪徒所傷,我一怒之下,把他們四個全給嘣了!」
盧大帥眉頭一皺,眼底似有波濤暗涌,半晌才指著賀膺怒道:「你……你這……」急火攻心,盧大帥哼聲甩手,疾步衝進縣府,賀膺忙跟在後面,盧大帥氣勢洶洶衝進後院,吼了聲「哪間房?」,賀膺立刻衝到前面推開卧房門,只見床上的人惶然做起,蒼白的臉上好幾處傷口,額角和鼻骨上都是淤青。
「黎兒!」盧大帥痛心疾首一聲痛呼,衝進去就抓住陸離的手,後者先是怯生生看了一眼賀膺,繼而一臉的愁苦,悲悲切切地垂頭嗚咽起來。
「你受苦了……」盧大帥咬著牙,摸了摸陸離的頭。
「大帥!山匪猖狂,連女人也不放過,您說得多,必須要剿!這次黎兒受的苦,我定當百倍討回來,傾盡我府上全部兵力……」賀膺說得義憤填膺,只是話沒說完,就被盧大帥一聲吼給打斷了。
「好!我出一個連的人,給黎兒作主!」
「謝大帥!」
盧大帥嗯聲,又是對著陸離好一番安撫,這才起身要走,賀膺忙上前留大帥吃飯,大帥卻一擺手:「我黎兒傷成這樣!我還有心吃飯嗎?我現在即刻返程,回去就寫剿匪令!」
賀膺一拱手,追隨著送盧大帥出門,陸離目送二人離開,面無表情地抹掉眼淚,翻了個白眼。
好好的,怎麼又要去剿匪了?
這縣府都成了土匪窩子,上山去剿誰啊?
這時,賀膺推門進來,一臉的氣不順,站在桌邊先灌了一盞涼茶,繼而瞥一眼陸離:「行頭卸了吧。」
「不用去盧府?」陸離眨眨眼,一臉期待的樣子,總覺得不去一趟自己這傷受的虧得慌。
「盧大帥看見就相當於盧百萬看見。」賀膺看向陸離,本來漂亮的一張臉上,此刻奼紫嫣紅的甚是礙眼,他不由皺緊眉:「我和盧大帥說,你這是山匪打的。」
陸離噗的笑出聲:「信你才有鬼!這麼說,他們應該都猜到是我通風報信觸怒了你,結果被你一怒之下搞成這樣……可是,這齣戲雖說把我摘了出去,盧家人信任我,但你不再信任我了,我對於盧百萬還有什麼價值?」
「早就跟你說清楚了,我不需要搞這些把戲,讓他們信任你,是保證我去剿匪的這些日子,沒人會害你。」
陸離一愣:「你還真要去剿匪?哪來的匪……」話說一半,忽然腦子裡冒出個念頭:「他們不是要剿匪,是要借剿匪的名義,在外面埋伏你?」陸離越想越覺得對勁,忽然心裡一陣發涼:「剛剛盧大帥還說要派一個連支援你,這分明是弄來一群劊子手!」
「我特意引他來見你,就是怕他不派人。」賀膺一聲冷笑,對上陸離詢問的眼神,略微一頓,視線落在他眉骨的傷口上,好一會兒。
「賀老大?」陸離詫道。
賀膺看著一臉關切的陸離,心中一時複雜,並未急著解釋。這個人跟著自己才剛剛月余,來歷不明,身世古怪,又皮相好看的不像是一般人。
一切都這麼可疑,憑什麼相信他對自己一片忠心?
賀膺眼神一暗,這恐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憑感覺。
「盧百萬恨我入骨,當然是和盧大帥串通好逼我去剿匪,再搞埋伏偷襲那一套。沒有盧家軍墊背,誰打頭陣探埋伏?」
「既然是串通,肯定講好了裡應外合,盧家軍怎麼肯替你闖埋伏?而且,就算是他們打頭陣,埋伏的人也只認你賀家軍,不認盧家軍啊!」
賀膺看了陸離一眼,見這小子難得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嘴角一揚:「他們搞埋伏,我們也搞埋伏,山上是我的地盤,他們想裡應外合,我就來各個擊破,先端了他一個連,再進埋伏圈陪他們玩!」
作戰方案賀膺沒細說,但粗略帶過已經讓陸離懵然,仗怎麼打他拎不清,但這一趟很兇險他還是看得出的——即便是賀膺他們再擅長打突擊,再熟悉山路,盧百萬聯合著盧大帥埋伏了多少兵?藏了多少黑槍?布了多少地雷?
沒人知道。
「你們都去剿匪了,我做什麼?」陸離木然望著賀膺,心想他必須得跟著,不然飼主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不是要當後路么?老實看家。」賀膺卻道:「我人一走,盧百萬肯定要做動作,你就一個任務,替我看好了戶縣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