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釋權（2）

  皇后安靜等著，綠黎帶著宮女捧了茶果出來，太后便順勢停了話題讓皇後用些茶果。


  皇后只得取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一嘗，柳眉微蹙，覺得太過甜膩。卻見太后在高座之上，同樣用著點心，卻面無不悅，只好也壓制了下來。


  太后不緊不慢喝著茶，品著糕點，讓整個氣氛霎時冷了下來，皇后也不敢言語，昭德宮為太后所居，向來都是安安靜靜，如同無人之境。


  太後放下茶盞，突然說起：「皇后對故太子的死因終究是耿耿於懷，這可不是當下的明智之舉。」


  皇后被太后突如其來一問，稍有些緩不過神來，一時間如鯁在喉，有些不知所措。也罷，且聽太后怎麼說。


  「皇后帶走了宮女桂枝，聽說還是要上私刑？」太后此言不虛，皇后亦是了解，即便為中宮皇后，濫用私刑也是於宮規禮法不合的。


  皇后本能地想要為自己申辯，也本能地不知該如何應答。頓時戾氣全無，只弱弱從喉中擠出「太后······」兩個字。


  「立即停止了，把人放了，哀家便當不知，也保證不讓皇帝得知此事。」太后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見皇后還是遲疑不決，太后又道：「故太子在嶺南的行徑，想必皇后和哀家一樣都有所耳聞。故太子妃孟氏和桂枝都是知情者。孟氏已經遂了皇后之意，為故太子殉葬，留下桂枝一個活口，皇后把桂枝送到昭德宮來，哀家自會替皇后封住她的口舌，保住故太子的聲譽，也是保全整個皇家的聲譽。」


  皇后竟無言以對，只得從命。離開昭德宮，皇后心下越想越是起疑，莫不是太後派了人去調查琅元的死因，還是琅元的身邊一直都埋伏著太后的眼線？


  皇后不寒而慄，若真是如此，那琅元的死因，莫不是與太后也有關係！


  「初雲，去吧，悄悄的，把人送去昭德宮。」皇后吩咐道。


  「娘娘，」初雲有些遲疑，見皇后也是一臉無奈，便領旨退下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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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中不透光線，不知就這樣被捆綁了多久，長時間的水米不進，桂枝早有些撐不住了。當初雲帶進了暗室，還帶著口箱子，即時感到自己命不久矣，絕望和恐懼佔據了上風，頓時淚如泉湧。


  初雲命人七手八腳把軟綿綿的桂枝，捆了手足，塞實了口，裝進箱子，抬上馬車，見夜間無人，連夜便送往昭德宮去了。


  一路上，顛簸搖晃，桂枝本就虛弱無力，再也沒有意志支撐意識，漸漸昏了過去。


  當桂枝恢復了一些氣力，似乎有人在挪動她的身體，但她根本無力掙扎。四周似乎也不再狹窄緊逼，努力地睜開一絲眼縫，竟然感到有一絲光線，「這是哪裡？是要處決了我的地方么？」桂枝心下暗自猜測。


  「桂枝，桂枝，你還好么？」


  這是一個多麼熟悉的聲音，桂枝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那個人影的輪廓，有些模糊，又是那麼熟悉。


  定睛一看，竟然是她！孟慧靈！


  「娘娘！」這兩個字幾乎是要衝破了桂枝的喉嚨，驚慌，詫異，恐懼，欣喜，各種不知所措，淚水也跟著傾泄而出。


  香浮喜極而泣地一面安慰桂枝，一面繼續為她送開綁繩。慢慢扶起桂枝來，桂枝被悃得久了，四肢早已麻痹，行走十分艱難，幾乎整個身體都靠著香浮的力量才能稍稍站直起來。


  香浮扶了桂枝在軟靠上坐下，桂枝驚慌不敢就坐，還欲奮力推辭，被香浮生生按著不讓起身。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太子妃了，咱們就像姐妹一樣，你不必與我客氣。」香浮微笑著說道。


  「娘娘，可·······」香浮自然是知道桂枝多有疑惑，先倒了杯溫水，讓桂枝喝下，說道：「你且休息，先喝點水，吃些東西。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桂枝捧了水杯，一飲而盡，當真是渴壞了。


  「你慢些喝，別嗆著了。」香浮說著，又端了一份小米粥和兩碟小菜過來。「你有幾日沒吃東西了，先用些清淡的，墊墊肚子。」


  香浮欲喂著桂枝，桂枝忙道：「還是奴婢自己來吧。」香浮見她忙慌不安的神色，也不想讓她不安為難，便遞了碗勺給她，囑咐道：「慢慢吃，別急。」


  桂枝三兩下便就著小菜把一碗小米粥吃了個乾淨，香浮掏出帕子來，為她擦拭了嘴角，心疼地說道：「可憐你了，為了我要受這樣的罪。」


  桂枝放下碗來，體力和精神都恢復了不少，便急著追問緣由：「娘娘，您不是被殉葬了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桂枝又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又問：「這？這是哪裡？」


  香浮去了角邊的軟毯，為桂枝蓋好，桂枝聲聲說著：「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已經不再是太子妃孟慧靈了，還記得嗎？我叫香浮。」香浮坐定，拉過桂枝的手來，細細揉捏著。


  相識在掖庭宮的香浮，桂枝沒有忘記，兩人一起度過那三日的膽戰心驚和辛苦勞作，她知道香浮的身世和經歷，對她有著深深的同情。


  「這裡是太後娘娘的昭德宮的偏殿。」香浮繼續說道。


  桂枝有些吃驚，太後娘娘的昭德宮！是太後娘娘救了香浮，那也是太後娘娘救了自己！一介宮婢，竟然能得到太後娘娘的搭救，桂枝放佛在做夢一般。


  香浮繼續說道：「那日皇後來賜死我，要我為故太子殉葬，太後娘娘一早便安排人將皇後娘娘準備的毒酒換成了一種會讓人假死的藥酒，這種藥酒我曾經便喝過一次，從那之後換了身份，從香浮變成了孟慧靈。酒杯近唇，我便已經聞到了藥味，知道自己很有希望活著，所以我囑咐你，千萬要保重自身，不要做傻事，咱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入了皇陵之後，待你們眾人歸去，太後娘娘的人便把我從皇陵的暗道中接了出來，回到太後娘娘這裡。我醒來之後，便聽見紅英姑姑向太後娘娘稟報，說你被皇后帶走了，於是我便請求太後娘娘把你救出來。」


  桂枝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都說生死由命，可宮裡的這些生生死死，似乎是由人而不由天啊！

  「從今往後，我便又可以做回香浮了，太後娘娘答應，等你身子好些，便會安排我倆離開皇宮，擇一處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安慰過日子去。咱們以後便以姐妹相稱。」香浮笑著看著發愣的桂枝，憧憬著未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