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狂行三千里，遍尋十五城。
「哥，我有話對你說。」
陸霜輕聲說著，示意陸搖隨她去。兩人一前一後隨意走著，漸漸離開了修者攏聚範圍。
「說吧。」
帶有稍許疑惑，陸搖止步。瞧陸霜神情，神情中隱隱流露著擔憂。對於她，陸搖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畢竟九天白露蠶在她體內棲身，蠱蟲若「犯病」可就糟了。
「哥，你不在這幾天里，那神俊至極的年輕修者找過鳳起她好幾次。如今，鳳起她好像要離開浩氣盟了……」
陸霜並非得到鳳起她親口說，但捕捉到其隱隱有離去跡象。說短不短，朝夕相處這麼久，一旦離開了也怪可惜的。
陸霜雖不懂緣故，但她也知道，陸搖若挽留，勢必有用。
「她要離去……」
實話說，陸搖聞言的那一霎時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極為複雜。彷彿一瞬間萬千感情糅合，流露。
「哥去看看她，霜兒你別擔心……」
輕笑一語，陸搖信手摸了摸陸霜的頭頂，轉身朝鳳起所住處大步走去。往常，自己每外出回歸浩氣盟時總會「巧遇」鳳起，這次她至今沒有露面，說實話陸搖內心早有一絲疑慮。
「進……」
敲了敲鳳起的屋門，陸搖稍後便得到其的回答。言語平淡，彷彿有解脫之意，更是無奈。
「本來，下午時辰欲去辭別的。沒想到你主動找我，是聽到旁人一些言語了吧？」
明顯裝作輕鬆，鳳起一雙眸眼中已隱隱有淚霧。
與他對話的瞬間調集了內心太多感情，靜靜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模樣，一副只流露有沉靜的神情。
久久看著他，彷彿要記在骨子裡。生怕，一個轉身便忘了。轉身便忘了，他的模樣，往後回憶他時，只剩模糊不清的輪廓。
她，根本不想那樣。
「你，會挽留我么……」
離去是逼不得已，更是為陸搖。一去便是兇險至極，但哪怕死，為他而死又有何遺憾？
或許，冥冥註定。待在他身邊的平靜日子，適可而止。
「為何要離去？」
氛圍猶如一潭死水，死寂至針落可聞。陸搖的每一次出聲都經過了謹慎無比的思量，反反覆復。生怕，一個不小心暴露了什麼，有生怕一個不小心收斂了要暴露的東西。
「為你。」
鳳起的回答斬釘截鐵，猶如本能反應回答一般，沒有用時間去思考，脫口而出。
陸搖他並不知道，如今的他何不是一縷意識？屬於他的「構成」流落在外，她勢要幫他拿回。
僅僅是一縷意識，意識仍被深深封印。她不知道意識會被封印多久，他忘了自己，忘的乾乾淨淨。或許，往後再也想不起來，但自己為他做的，只為「成全」他的榮耀。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這一聲，陸搖會出聲挽留自己么？
她很猶豫，他絲毫不欲離他而去。或許陸搖一句話就能遏制自己的決心，那是一種瞬間能夠使決心崩潰瓦解的力量。
這時，陸搖起身，默默離了去。
一路，有弟子參拜，有夏侯採薇姑娘出聲，有古劍鋒老者詢問他。可是，他自己頓覺莫名其妙至極，心情真的很差。拂了拂手，陸搖苦澀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內心越發無法平靜。
實話說，自己與鳳起她相處之日甚短。大概最受她觸動的，便是好幾次日夜不眠細微照顧自己傷勢之身。
那種照顧，讓自己有種錯覺，極為自然。自己不排斥她，反而有種接受。那種「心安理得」的接受，彷彿與她共同生活了很久的時間。
甚至說，若自己背負傷勢時換作陸霜照顧，自己都無法做到如她一般的接受，毫無排斥。
鳳起，自初次露面的「嬉笑」形象，至如今轉換作沉靜穩重默默無怨。猶如走過了一段，旁人需要數年才有的心路歷程。
「哥，鳳起她離去了。哭著……」
或許是受鳳起感染，陸霜眸眼赤紅，彷彿稍有不忍就要落淚，聲線顫抖。
走了？不與自己道別的么？
毫無察覺，天色竟已是下午時辰。聽陸霜一語，陸搖頓有失措。旋即自嘲一笑，她可能「敗光了尊嚴，」失去了臨走之際與自己道別的勇氣吧？
陸搖他並非察覺到，鳳起一語「會挽留我么」之後等到的是他的默默轉身離去，內心有多麼不可言喻。
那一刻的傷猶如一柄利刃插進她的胸膛！
「要去便去吧，去者不可留……」
陸搖呢喃，無心安慰陸霜，一瞬間甚至有種不耐煩感。心境失控般的浮躁，有種衝動經久不息刺激著他。
「她無怨無悔照顧你那麼久，難道你不應該道她一聲謝謝嗎？」
此去，歸期或無。
道一聲謝謝？
溪彤一句話如一大盆冷水瞬間潑醒了陸搖，更是給了陸搖一種支撐的力量。她有「借口」前去挽留她，安安靜靜聽他說她一句道謝。
「他們並非走遠，宿主哥哥你可以追得上的……」
溪彤焦急一語，動搖著陸搖的決心，催促著陸搖的舉動。
玄境氣勢，瞬間爆發。竟隱隱帶有殺意凌厲無匹，其速猶如狂風掠境一般洶湧而去。
很難想象，陸搖竟是依據屬於鳳起她獨有的瀰漫未絕的香味蹤跡而不時改變前進去向，猶如一頭受困已久的凶獸掙扎開渾身銹跡斑斑的道道鎖鏈，咆哮著沖向外界。
直至陸搖精疲力竭……
兩者之間的距離，好似如何都不會縮短，卻也不會拉開，僅僅是保持著一個平衡的距離。
這一奔走，陸搖不知自己去往哪裡，走了多遠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
「轟隆隆……」
天際悶雷滾滾突發異變，有雨蒞臨。體內玄力極其枯竭時，陸搖淋雨中盤坐在地凝神輕息，補充玄力。
察覺到兩者之間的距離有所變動，陸搖再次動身奔走。他不會放棄，他要她聽他認真說一聲道謝。否則，哪怕追去數天、數月、數年、數十年……
途中有修者認出，陸盟主如狂牛奔走的消息轟動五城。無數人皆在猜測，陸搖他究竟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