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山一覽恩怨了(二)
是這個世界把我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是他給我慰藉,卻又奪走我所有的光輝。
七月無法想象顧長歌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但是不論如何,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既然把盤鳳雲紋金步搖給了顧子音,那公主是否需要再回去重新挑選一件步搖?”
七月看著顧長歌,總覺得她那一絲不苟的發髻上少了些什麽?原本隻有那個盤鳳的步搖最合適了,但如今也扔了。
“是少了些東西,但卻不在這裏。”顧長歌看向金鑾殿的方向驀地笑了。
“七月,你希望我活得幸福嗎?”
顧長歌這沒頭沒腦的兩句,把七月說的愣了,但她還是暖暖的笑了,“我當然希望公主幸福了。”
“父皇和母後也一定很希望我能開心吧,雖然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我真的舍不得呢……”
什麽東西漸漸的趨近於結束,什麽東西慢慢即將開始。
顧長歌開著一望無際的天,眼中有水汽聚集。
“這怎麽能算作自私吧,公主你是皇上皇後的掌上明珠,他們是一定希望公主你能獲得幸福自在的。
全天下有那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幸福呢?”
七月不知道顧長歌在想什麽,但卻又似乎能隱隱的察覺到她的顧慮,她的眼神跟當年的自己好像。
是一種放不下,卻又拿不起,總有什麽橫梗在兩全其美之間,深不見底的縫隙。
公主幫她填起了溝壑,可卻自己站在了萬丈深淵前麵。
“是啊,父皇母後那麽愛我,就算怪我,也會成全我吧。”
顧長歌收回自己的目光,強行將眼淚壓回去,如今的局麵是好不容易,是萬難中的最佳,實在不知該如何放手。
“去金鑾殿吧,去見見那些大臣,去把局麵安定下來。”
顧長歌到的正是時候,淩奕寒剛剛到,一身亮黑的鎧甲,意氣風發,他真的是天生的帝王,在異國的金鑾殿上,讓異國的臣子各個不敢逼視。
一個背影而已,竟差點將顧長歌的眼淚給逼了出來,許久不見,竟是如此想念。
其實除卻兒時的原因,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在那些錯綜複雜的情境之下,愛上他的,或許愛情就是這麽說不清楚吧。
“參見公主殿下。”
不知是誰先看到了顧長歌,於是一整個殿上都跪下了,淩奕寒也在一片跪拜聲中緩緩的轉身。
顧長歌逆著光,一步步走來,紅色的朝服,是最襯她的顏色,細細描繪的眉眼,豔麗的唇,是她最自信的美,是他最想念的美。
淩奕寒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住自己想要過去狠狠將她納進自己回來的衝動。
他第一次見到她作為一個公主的模樣,他才知道傳言中的那個女子是如何的美好,他開始想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為什麽沒有早點找到她,為什麽沒能好好保護她。
整個大殿上隻有兩個人是站著的,她和他。
顧長歌唇角輕勾,她下定了決心,所以此刻異常的輕鬆。
她走到他麵前站定,抬頭看他。
周圍的人似乎是不存在的一樣,她輕輕的開口,“你愛我嗎?”
顧長歌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能讓殿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到。
那些人跪著不敢抬頭,但卻一個個心裏百爪撓心,真的很想抬頭看一看啊,但實在是沒有那個膽子。
“愛!”
淩奕寒的聲音堅定而果斷,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他那樣清晰的吐字,像是一種宣言一般。
他要讓全天下都知道,她顧長歌是他淩奕寒的女人。
“那假如我以這秦國八百裏錦繡河山作為嫁妝,你可願再娶我一次?”
顧長歌眼中的堅定讓淩奕寒心驚,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堅定,那是一股豁出去一切的信任。
“唯有傾國以聘,真心以待,拱手讓你半壁江山。”
淩奕寒上前一步,擁住顧長歌的肩膀,他垂眸,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他們兩個站著,周圍跪了一片人,但是沒一個人敢對這場牽動著一個國家利益的愛情多說一句。
顧長歌實在是個傳奇的人物,即便是一個在新婚之夜亡國的公主,但卻終究是被上天眷顧的人。
竟然得到了淩奕寒的真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助她報仇,複國,甚至還不顧楚國眾多大臣的反對,要將顧長歌立為皇後。
甚至還保留了秦國原來的國號,為了顧慮顧長歌的情緒,準備現在秦國依照秦國的禮法,明媒正娶顧長歌一次。
不止是秦國的百姓,淩奕寒和顧長歌之間這曠世絕戀像是乘了風一般,短短幾日便在四國傳的人盡皆知。
秦國百姓津津樂道,他們的盛世公主果然是個不凡之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美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歸於了最好的結局,隻有顧長歌知道。
這是結束,更是開始。
是她仇恨的結束,是他野心的開始。
秦國其實是淩奕寒打下來的,和顧長歌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其實秦國早就已經亡了。
但是顧長歌作為盛世公主,作為整個秦國的掌上明珠,非常受百姓的愛戴,因此有了她在中間,秦國百姓對於淩奕寒的接受程度就大大的提高了。
就連那些大臣也似乎因為顧長歌的原因,對蕭衍的倒台,淩奕寒的掌權達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
似乎就像是皇室本來就隻有一個嫡長公主,由她的丈夫來接任皇位是那麽名正言順一般。
秦國就那麽輕輕鬆鬆的落到了淩奕寒的手中,沒費一兵一卒,甚至不需要淩奕寒花費時間去以懷柔的手段安撫百姓和朝臣。
但畢竟是政權的更替,淩奕寒還是很忙,忙到顧長歌連續三天都沒有在醒著的時候見到他。
顧長歌越發的嗜睡,而淩奕寒每日要忙到三更,才能休息,每日他去鳳儀殿的時候,顧長歌早就睡熟了。
第四日,不知為何,顧長歌失眠了。
淩奕寒匆匆而來的時候,看到鳳儀殿內通明的燈火,反而愣住了。
“淩奕寒在楚國時居住的宮殿叫做龍闕,是不是跟鳳儀二字是絕配?”
顧長歌的聲音非常溫柔,帶著淺淺的笑意。
“公主,我現在終於知道,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和蕭衍之間少了些什麽了。”
七月幫顧長歌收拾著針線,也是眉眼含笑的樣子。
“什麽啊?”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溫柔的光輝,你的眼睛裏不自覺的帶著笑意,你談到淩奕寒的時候,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
當年你和蕭衍也看起來很好的樣子,但那隻是看起來,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現在知道了,是少了那種從心底裏湧出來的愛意。”
七月七分認真,三分打趣的看著顧長歌,弄得顧長歌都不好意思了。
“這話千萬不能讓淩奕寒聽到了,不然啊,他就要仗著我這麽喜歡他,更得寸進尺了。”
“可惜,我已經聽到了。”淩奕寒掀開簾子進來,風塵仆仆的樣子,很是疲憊的樣子,但是卻遮不住他眼底的笑意。
七月很是利索的站了起來,但卻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瞥向淩奕寒,這真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冷麵閻羅嗎?
果然啊,愛情這種東西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七月先行告退。”
七月多有眼力勁兒的人啊,慌忙的就撤了。
剩下顧長歌糾結著眉眼看著淩奕寒,“你是故意的吧?在門外偷聽多久了?趕著這個點兒進來的吧?”
“真的是剛到。”淩奕寒席地坐下,將顧長歌一把抱進自己的懷裏,埋首在她的發間,流連。
顧長歌也不掙紮,隻是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針線放下,害怕紮到他。
“今日,是你回來早了,還是我睡遲了?”
明明沒有多久,可顧長歌卻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已經持續很久了,並且會一直持續下去。
“大約是我回來早了,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有你盛世公主的威望在,那些大臣都可聽話了,也不用費心去安撫民眾。
現在著手要忙的,就是名正言順的娶你一次。”
淩奕寒說的很是認真,顧長歌心裏卻一刺,她笑,“你知道嗎?我對我夫君唯一的要求,就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要娶我,你做好遣散後宮的準備了嗎?”
淩奕寒在她身後忽然頓住……
顧長歌默默的歎了口氣,她知道他做不到,他知道他後宮裏的那些女人有很多是為了權衡前朝的勢力。
譬如說,舒縈兮。
“好啦,我開玩笑的,你是一個君王,你現在將皇後之位都給我了,我將成為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發妻,已經足夠了。
而且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在金鑾殿上恬不知恥的逼著你娶我的呢。”
“怎麽能說是恬不知恥呢?”淩奕寒對顧長歌的這個用詞非常的不滿,他將顧長歌轉過來,兩個人麵對麵的坐著。
“是我想要娶你,做夢都想。雖然我現在還做不到,但是我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隻有你而已。”
“那這個天下呢?”
顧長歌問的很平靜,卻問的淩奕寒整個人都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