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反水？
噠噠噠——
一發發艦炮追著達費斯的身影落在城市之中，炸出一個個巨坑，所過之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盡數碎裂倒塌，化作了狼藉的廢墟，處處燃起火焰，尖叫和慘叫聲此起彼伏。
伴隨著狂風驟雨的火力覆蓋，一台台空投艙從天而降，像是隕石一般砸穿一棟棟大樓，轟然嵌入地面，碎石亂濺。
艙門刷地打開，神族公會玩家洶湧而出，宛如黑色的狂潮，圍向達費斯，雙方再度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星球防衛艦隊也像是嚇了一跳，急忙朝著公會艦隊開炮，雙方在外層空間展開激烈的交火，星球的軌道防空武器也紛紛激活，密集的電磁軌道炮朝著公會艦隊激射而去。而從高空俯瞰，可以看到遇襲城市附近的駐兵基地射出一台台反重力載具，搭載著地面部隊前去阻止城市裡的大戰。
比爾格星雖然是低級殖民星，但一定程度的軍事防衛力量還是具備的，不過在個體偉力方面，最強的鎮守者不過是B級罷了，畢竟費尼文明只是星系級，麾下天災級總共才十多個，還不至於奢侈到讓一個天災級常年鎮守這種邊緣性的殖民星球，那樣簡直和發配沒區別了。
公會主艦的通訊屏幕上，比爾格星長臉色大變，又驚又怒，開口就要質問：
「竟敢違反《和平條約》，你們是想和費尼文明為敵？！我要求你們立即停……」
不等他說完，朱庇特猛地一拍按鈕，直接掛掉了通訊。
他眼珠子泛紅，暴喝了一聲：
「所有備用小隊！全部進衝鋒艙，給我用跳幫戰把這顆星球的防衛艦隊全部奪過來！誰敢攔路，我們就打誰！」
既然下定決心，他也乾脆一條路走到黑了，直接連殖民星的部隊一起打，清除掉所有妨礙公會完成首殺的阻力。
雖然公會的戰艦數量雖然比不上星球防衛部隊，但是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個體戰力，只要有一兩個玩家登上敵對戰艦，就能開無雙乾死所有船員，把敵艦搶過來，還能以戰養戰，畢竟這種低級殖民星，也沒法奢侈到給每艘戰艦都派遣一位坐鎮的B級超能者。
「他急了他急了……」
波塞冬在一旁小聲咕噥，道出了在場公會骨幹們的心聲。
朱庇特猛地扭頭，死死盯著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一字一頓道：
「你說什麼？」
「兄弟們，跟我一起沖沖沖！」
波塞冬的面部線條瞬間變得剛毅無比，大手一揮，帶著一批精英前往衝鋒艙，背影簡直自帶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場，情緒轉換十分到位。
很快，一台台搭載著玩家的衝鋒艙像鑽頭導彈一般射出，咬住敵艦，一艘艘防衛戰艦飛速落入神族公會的掌控中，轉過頭繼續朝著地面進行火力支援，使得達費斯的處境越發險象環生。
還有一些空投艙直接砸向了操控軌道防空武器的基地，一隊隊玩家前去癱瘓掉比爾格星的武裝力量。
外層空間、星球地表分成許多個戰場，轟隆隆爆炸連連，城區一片接一片化作廢墟，天上地下都亂成了一鍋粥。
比爾格星長又是憤怒，又是驚慌，趕緊朝著最近的星際駐軍基地求援，同時把星球遇襲的情報通過緊急軍事頻道上傳到費尼文明智能中樞，同步轉發給多個關鍵部門。
才過了兩三分鐘，他就接到了高層嚴肅的通話詢問。
「具體是什麼過程？敵人是什麼人？！」
「敵人是一群不滅者，根據治安隊的報告，他們自稱是黑星軍團的人，在追殺一名天災級……」比爾格星長急忙把情況反映了一遍，表示起因是接到使者消息讓他庇護達費斯。
他倒是不清楚達費斯與費尼文明的關係，只是使者的許可權級別更高，他只好服從，話里話外都在表示自己是聽命行事，身上沒有鍋。
聽完解釋，費尼文明高層臉色陰晴不定，肅然道：「情況我知道了，現在你牽制住襲擊者，距離最近的駐軍基地馬上就會出動，把他們捉拿歸案！」
掛斷通訊，比爾格星長鬆了一口氣，一邊在保鏢的保護下，快步前往安全的地堡，一邊示意秘書聯繫達費斯。
與此同時，已經淪為戰場的城市中，達費斯正壓制著內心的驚駭，與神族公會玩家噼里啪啦戰成一團，為了躲避從天而降的艦炮，打得束手束腳，心裡已經生出了退意。
他已經被玩家無法無天的做派驚到了，在他看來，繼續這群瘋子糾纏下去是一種殊為不智的行為。
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達費斯越來越後悔招惹這群人了。
就在這時，機甲的內置通訊忽然響了起來，正是星長秘書的來電，轉述了星長的意思。
聽完，達費斯眼神一閃，重複了一遍對方的意思：
「你說正規軍已經在路上了，所以要我在這裡盡量牽制住這群不滅者，等待援兵到來，把這群暴徒一網打盡？」
「是的，高層已經調動駐軍了，支援很快就到。」
秘書態度恭敬，這件事雖然是達費斯引來的，但他是場中唯一一個天災級，而且也是費尼族人，比爾格星暫時需要對方的幫助。
「……好，那我就拖住他們。」
達費斯猶豫了一瞬，最終答應了下來。
他現在想跑也不容易，機甲的航行速度比不過公會艦隊，要是離開比爾格星，沒了幫手，風險反而變大了，他覺得還不如在這裡與費尼文明合作，等待正規軍介入，把這群不滅者一網打盡。
反正現在狀態還算完好，這些敵人一時半會還威脅不到他的性命，而且他死了一大堆手下，正是惱火的時候，反擊的慾望難以抑制。
掛斷通訊，達費斯不再分心考慮撤退的事情，大喝一聲，掄起機械鞭索斧，埋頭殺入玩家的陣型之中，只見漫天電光狂舞，所過之處，鮮血井噴。
……
同一時間，黑星軍團領地，SWY-001研究所。
「主人嗡，出事兒啦！」
正在研究SWY-001神經系統的韓蕭接到菲利普的消息，從實驗報告上移開了目光，轉頭看向菲利普。
「發生啥了？」
「在無盡星雲星域，一夥軍團不滅者正在攻擊星系級文明的殖民星球嗡……」菲利普切換到監控畫面，並把情況迅速報告了一遍。
「啥，自發去挑戰天災級？」
聽完全過程，韓蕭眼睛一眯，表情有些複雜。
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早就知道，隨著玩家平均實力上升，遲早有一天會自發挑戰天災級，這是必然的趨勢。
玩家始終是混亂主義的代表，掌握的力量越強，就越發不可控，漸漸會無視各種約束。之所以一直以來表現得比較安分，一是因為以前的實力還不足以承擔太多的主觀能動性，二是自己管理得當。
直到現在的5.0版本，玩家的安分守己終於快到極限了，混亂傾向開始抬頭。
在前世，這便是超能災禍的重要導火索之一，即便如今有自己的影響，也不可能改變「玩家」的本性。
「嘖，這下可不好辦了……」
韓蕭無奈搖頭。
前因後果他已知曉，對方是一個阻撓玩家接管黑市的敵人，玩家抱團去干他，本身沒什麼問題，韓蕭自然不會反對。
可現在公然違反星際社會的公約，這才是讓他蛋疼的地方……你們打BOSS的時候，好歹注意點影響啊！
這樣一來，無論是獎勵還是懲罰都存在弊端，前者會讓玩家越發無所顧忌，後者則會損傷韭菜們的感情，損傷陣營歸屬感，兩者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韓蕭現在最惱的不是別人，正是朱庇特這個撲街仔……
還「黑星軍團辦事，請給一個面子」？你這臉比我還大，也吃了面子果實？！
就算鐵了心要干BOOS，至少也別自爆身份啊！
在這個敏感的節骨眼，頂著軍團的名頭搞出這樣的事情，我太難了。
韓蕭無語了一會，吐出一口氣，緩緩道：
「……太魯莽了，不管怎樣，這個鍋能不背就不背，當務之急是盡量清除證據，給這群吊人善後。」
說著，韓蕭按住眉心，進入量子網路視野，數據流以菲利普為中轉站，飛速降臨至公會戰艦。
……
比爾格星的戰鬥越發慘烈，星球的防衛力量基本被神族公會瓦解，還有大量戰艦被神族公會繳獲，反而壯大了敵人的艦隊規模。
圍攻的戰場在地表不斷移動，已經有四座城市被夷為平地，達費斯一邊疲於奔命，一邊應付著公會玩家牛皮膏藥般的死纏爛打，氣力、體力消耗甚巨，身上出現了傷勢，狀態逐漸下滑，作戰能力不可避免地下降了。
嘭！
達費斯旋身一斧，將一個武道系玩家拍扁在牆上，急促地喘了一口粗氣，不敢停留，趕緊大步後退，避開十幾個槍炮師的集火，剛才站立的位置炸成了一片深坑。
不止渾身肌肉酸澀，大腦也是針扎一樣疼，精神方面畢竟不是械武者的強項，神族公會的念力師、心靈魔法師小隊立了大功，每時每刻都有無形物質的精神攻擊損害著達費斯的意識，基本無從躲閃，他只能硬吃傷害，這起碼佔了百分之六十的輸出。
「呼……呼……援兵還沒到么。」
達費斯感受了一下自身糟糕的狀態，臉色鐵青。
當狀態從巔峰滑落的那一刻，就是滾雪球的開始，進入惡性循環，他已經被玩家輪得有點受不了了。
沒有親自體驗過被玩家圍毆的感覺，難以發覺其中的恐怖，達費斯現在才終於感受到了這一點——原本以為能抵抗很久，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完全低估這群瘋子的難纏程度了，對雙方的實力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再這麼打一會，要是援兵還不來，我恐怕真要栽在這裡……
達費斯心情凜然，撤退的想法再一次生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受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望向外層空間，面露驚喜。
「終於來了！」
只見一支龐大的艦隊飛速逼近，陣列整齊，軍勢森嚴，正是費尼文明派來支援的正規軍事集團，足足有近兩千艘戰艦，規模根本不是公會艦隊能比的！
正在地堡里避難的比爾格星長看到戰場畫面，頓時大喜過望。
「軍隊到了！哈哈哈，這群暴徒完蛋了！」
公會主艦中，朱庇特也注意到了這支來者不善的軍隊，一顆心迅速往下沉。
糟糕，這貌似是當地文明的正規軍！
還是時間拖得太久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BOSS的難度，一個活動自由的天災級實在太難對付，這次行動對公會來說，還是有些太勉強了嗎……
看著援兵龐大的陣勢，朱庇特有點絕望了，但隨即一咬牙，下令艦隊繼續對達費斯開火。
「會長，我們還不撤嗎？」波塞冬在頻道里問道。
「撤什麼？都打到這個地步了，怎麼能半途而廢，現在走了，花出去的資源才真是浪費了……全體聽令！就算今天把所有復活次數都交待在這裡，也要給我弄死BOSS！」
朱庇特咬牙切齒，讓部隊嚴陣以待，做好了與援兵交火的準備。
然而，這支龐大的正規軍忽然停在了戰場邊緣，一動不動，不僅沒有開火，甚至沒有繼續前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達費斯、比爾格星長以及朱庇特等玩家，都逐漸懵逼了。
不是，這些援兵是專門過來看戲的嗎？
神族公會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啥情況，反正人家不打他們，他們也不打人家，趕緊加大火力，專心對達費斯輸出。
而另一邊，比爾格星長著急了。
「他們在等什麼呢，還不快點鎮壓敵人？！」
比爾格星長茫然失措，多次嘗試聯繫援兵，然而所有信號都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戰場中，達費斯臉上的喜色逐漸凝固了，驚疑不定，不理解眼前一幕。
在震驚之下，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腦洞大開。
援兵為什麼不開火？
這裡面有大問題！
要不是為了等待援兵，他未必會留下來牽制敵人，如今援兵到了，卻在一邊冷眼旁觀，沒有插手的打算……這會不會是費尼文明的算計，故意用這種借口把他留下來，一石二鳥，借不滅者的手除掉我？
莫非是嫌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認為現在我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故意見死不救？！
達費斯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心態頓時亂了！
「不行，再打下去就完了，費尼文明靠不住，我不能留在這裡了！」
達費斯猛地一咬牙，超負荷爆發，澎湃的氣力掀飛附近的玩家，拼著硬接了一堆集火，整個人衝天而起，機甲推進器全功率運轉，化作一道流光飛向外層空間，想要逃離戰場。
然而就在這時，位於戰場邊緣的費尼文明援軍，突然開火，瞄準的目標，赫然正是剛剛脫離大氣圈的達費斯！
「什麼？！」
達費斯大驚失色，急忙打開護盾。
下一刻，他的身影被炮火淹沒，這一下吃了個滿滿當當的傷害。
嘭嘭嘭！
一連串爆炸之後，從天際墜落，轟隆一聲砸在地面，掀起漫天的塵土。
喀拉喀拉……
已經破損嚴重的機甲不堪重負，化作碎片散落一地，達費斯仰面躺在地面的大坑中央，口鼻咕嘟嘟噴血，渾身大面積燒傷，許多部位已經焦脆了，冒著滾滾白煙，體內骨骼、臟器已經是一團糟，整個人受到了重創。
一大波玩家從遠方趕來，圍了上來。看到這一幕，達費斯咬牙拖著重傷的身體站起，搖搖晃晃，還沒從重擊的眩暈下恢復過來，已經有點站不穩了。
望著越聚越多的不滅者，達費斯感受了一下糟糕的身體狀況，面目全非的臉上露出一抹慘然的苦笑。
「咳咳……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被費尼文明擺了一道……」
達費斯痛苦地咳嗽，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狡兔死，走狗烹！
想到費尼文明許諾給他的光明前景，達費斯只剩下後悔。
終究是錯付了……
深吸一口氣，達費斯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窮途末路的英雄，心中一片悲壯，朝著四周的不滅者高聲怒吼：
「想要我的命，那就來吧！我可不會束手待……」
不等他把話說完，在場的玩家便出手了，各種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
轟隆隆——
一連串爆炸瞬間淹沒了達費斯。
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達費斯只剩下濃濃的不甘心。
就不能……等我把遺言說完嗎？！
爆炸持續了十多秒，眾人才停了下來，塵土慢慢落定，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只見一具焦黑殘軀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
見狀，眾多玩家停頓了一秒，猛然間歡呼雀躍起來。
「牛批！終於把他弄死了！」
「我們是首殺！首殺！」
「累死老子了，媽的，這個BOSS竟然還會給自己加戲，差點把我看懵了。」
「誰錄了全過程？發我一份啊！」
公會主艦中，朱庇特親眼看到公會擊殺了達費斯，這才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內心憋著的一股氣總算泄掉了，不再上頭了。
拿下公會首殺，不虛此行，這些花費的資源總算沒有浪費！
隨即，朱庇特望向一旁目標未知的費尼文明正規軍，又愁眉苦臉了起來。
不顧一切幹掉了BOSS，後果貌似很嚴重，接下來就得考慮跑路的問題了，這支正規軍應該不會幹看著他們逃走……
光是想一想，他就覺得逃跑的可能性低得令人髮指。
朱庇特撓了撓頭。
要不……集體暴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