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反響與態度
地面上，神族公會玩家紛紛擺造型與達費斯的屍體合影留戀，高興了一小會，很快也想到了一樣的問題，知道事情還沒結束，趕緊收斂了笑意，紛紛拿出武器望向高空的費尼文明正規軍，嚴陣以待。
朱庇特緊緊盯著對方艦隊，一旦敵方有什麼異動，便立馬下達命令集體跑路。
然而，兩支艦隊大眼瞪小眼，足足過了五分鐘，費尼文明也沒有包圍上來，依舊逗留在戰場邊緣，彷彿鐵了心看戲。
朱庇特的臉色也從一開始的凝重，逐漸演變為懵逼。
他發現自己是真的搞不懂費尼文明的態度了，一開始包庇達費斯，但正規軍來了以後卻見死不救，甚至還朝著達費斯開火，在他的棺材板上釘了幾個釘子，輔助他們完成擊殺，而現在塵埃落定了，正規軍竟然還在旁邊圍觀，沒有捉拿咱們的意思……
——你們到底是哪邊的？
「會長，他們都被你王霸之氣鎮住了。」頻道里響起波塞冬討好的聲音。
哼，就是你小子老是和我唱反調，亂我軍心壞我士氣，現在才想起來舔我？晚了！
朱庇特心裡冷哼了一聲，想了想，道：「回收地面玩家，隨時注意敵方艦隊的動向，要是情況不對，你們就立即自殺，在船上復活。」
命令傳出，公會艦隊開始用牽引光束試探性收回空投玩家，高度關注著費尼文明軍隊的舉動，一旦對方有阻止的意思，他們轉身就跑。
然而，費尼文明軍隊始終沒有反應，就停在原地坐視神族公會打掃戰場、回收玩家，公會艦隊見狀，膽子也大了一點，加快了回收速度。
直到公會戰艦將所有玩家都打包回船了，費尼文明軍團也沒動靜。
「奇怪了，他們怎麼不動呢？」
朱庇特納悶不已。
不過對方既然不阻攔，他也沒有繼續逗留的道理，壓下心裡的疑惑，招呼了眾人一聲，號令艦隊撤退。
公會艦隊迅速遠離比爾格星，消失在了探測雷達之中，直到這個時候，費尼文明軍隊才有了動作，一部分急忙追蹤公會艦隊而去，一部分則降落在地表，清掃城市廢墟，救援倖存者。
指揮艦在地面港口停穩，艙門打開，臭著一張臉的艦隊司令才走下舷梯，迎面便見到比爾格星長氣沖沖走了過來。
在公會艦隊撤走之後，比爾格星長才敢爬出地堡，在這裡等待已久了，張開就是氣急敗壞的質問：
「你們怎麼回事？通訊也不接，呼叫也不回，上頭不是說好了讓你們來支援的嗎，為什麼一直不動手，反而把那群暴徒給放走了？你們到底是過來做什麼的？！」
艦隊司令臉色不好看，按捺著心頭的煩悶，沉聲解釋：
「剛才艦隊的智能系統全部失靈，無法響應，有人接管了所有飛船，我們根本操作不了，而且外界通訊也被切斷了，無法聯繫任何人。」
比爾格星長怒氣沖沖的表情登時一滯，驚奇道：「這是怎麼了？」
「有人癱瘓了我們的艦隊，極有可能是超A級虛擬機械師……」艦隊司令下意識壓低聲音。
比爾格星長嚇了一跳，急忙左右四顧，似乎懷疑有人正在通過設備窺探他一樣。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猜測而已。」
艦隊司令沉著一張臉。
他心裡鬱悶不已，本來接到的命令是配合達費斯捉拿這群暴徒，然而到了現場之後，他便愕然發現艦隊的智能系統癱瘓了。不僅如此，還有人操縱他們的飛船朝達費斯開了一輪集火，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達費斯死於非命，任由一群暴徒揚長而去，這才恢復了飛船控制權。
敵人的入侵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艦隊的技術人員根本無從下手，只能對著滿屏幕的「色塊消消看」乾瞪眼。
假如這群暴徒真的來自黑星軍團，有可能是黑星親自出手了……正因為產生了這種猜測，所以艦隊司令沒敢輕舉妄動，就連恢復控制權后，也只是派出一支分隊象徵性追擊敵軍，他這個指揮官則非常雞賊地留在了星球。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比爾格星長驚魂未定。
「我剛才已經把這裡發生的情況彙報給高層了，等上頭的回復吧，這恐怕超出了你我的決策範圍。」
艦隊司令無奈。
就在這時，他的通訊器亮了起來，費尼文明的一位高層上線，看了一眼兩人，沉聲道：
「這是一起民間私鬥事件，兩伙人在達費斯的大本營產生衝突，治安隊前去查看，達費斯趁機逃脫對手的包圍，一路逃到比爾格星，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降落地表，為的就是利用星球防衛部隊阻擊敵人，因此為星球居民惹來了災禍，而在我們驅逐他之前，第二伙暴徒就來了，對星球發起攻擊，清楚了嗎？」
比爾格星長愣了一下，緊接著恍然，趕緊點頭應是。
現在比爾格星傷亡巨大，成了文明內部的大型社會事件，高層想要降低影響，摘開他們在其中的責任，所以從現在開始，達費斯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的一切行為都是自發行動。
使者不存在，他這個星長聽令行事的包庇也不存在，只要他們不說出這些內幕，那麼從表象上看，達費斯的行為是借刀殺人、禍水東引，比爾格星只是受害者罷了……如此一來，費尼文明民眾的怒火，只會轉移到這些暴徒身上，高層便不用背鍋了。
「那我們呢？」艦隊司令詢問。
高層看了他一眼，緩緩道：
「你們出動的任務是阻止這場災難，因為達費斯引來了災禍，所以軍隊將他列為優先擊殺目標，成功誅殺了引起此事的暴徒。而放任第二伙暴徒離開，是因為他們將比爾格星民眾當作人質，於是軍隊暫時放任他們離開現場，之後才在後面追擊，轉移戰場，這是為了減少民眾的傷亡，明白了嗎？」
「懂了。」
艦隊司令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
事情還是一樣的事情，但是換了個說法，感覺完全就不一樣了，不僅甩掉了大部分責任，還強調了他們重視民眾安全的形象。
妙啊！
這時，高層話鋒一轉，帶上了一陣惱怒，沉聲道：
「當然這只是安撫民眾的解釋，應付一下就行了，而對那群不滅者，我們會公開譴責，提供輿論彈藥，並且上報文明議會，找三大文明尋個公道！」
「強調他們是黑星軍團的人嗎？」比爾格星長問道。
「不，只能說疑似黑星軍團，主要強調他們的不滅者身份就夠了……」高層咬了咬牙。
艦隊一瞬間被控制，八成是超A級虛擬機械師的手段，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超A級，很可能是黑星本人。
費尼文明不怕得罪黑星軍團的原因，一方面是軍團對無盡星雲星域鞭長莫及，現在人家疑似暗中出面，他們也稍微從心了一點。
但是，費尼文明也不會吃下這個虧，民眾傷亡慘重，作為受害者一方，道理天然在他們這邊，肯定是要大鬧特鬧的，尋求一個說法。
當然，他們也考慮過，黑星掌握他們包庇達費斯證據的可能性。
只是，這種風險還不足以讓他們畏首畏尾，因為費尼文明很清楚，即便包庇的內幕泄漏了，道理也在他們這邊。因為錯的永遠是主動殺戮平民的一方，主要責任依然不是他們的包庇，而是對方不撤離，無所顧忌……這便是星際社會的普世價值觀，便是星際公約的規矩。
實際上，高層很想直接咬定這群不滅者就是黑星軍團的人馬，然而剛才試圖搜集證據的時候，發現許多指向軍團的證據都消失了，讓這支本來露出不少馬腳的不滅者，變成了一群不知來路的「幽靈部隊」。
他們這些高層知道有人做了手腳，可惱火歸惱火，也拿黑星沒什麼辦法。
不過，不滅者本身就是一種線索了，畢竟現在全宇宙都知道，旗下不滅者最多的組織，正是黑星軍團……他們只是借三大文明的勢，順便為對方提供輿論彈藥，只要事情真實發生了，不管有沒有確鑿證據，都能執行計劃。
……
數天後，一則來自於無盡星雲費尼文明的公告，引發了星際社會的轟動。
公告的內容便是「比爾格星血案」，大量公民死於非命，費尼文明對這種暴行表示強烈譴責，言辭震怒，表示將追責到底。而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疑似黑星軍團成員的不滅者部隊進攻文明殖民星的消息不脛而走，引起了大範圍的關注。
正所謂身份一換，轉發過萬，如果是通緝犯進攻殖民星，那頂多屬於治安事件，星際公民頂多謾罵個幾句就消停了。
可現在，涉事的一方疑似是超A級協會的龍頭老大，同樣作為秩序陣營的大勢力，卻公然違反《和平條約》殺戮普通民眾，在當前敏感的時局下，事情性質立馬升級為了政治事件，瞬間引爆了輿論！
特別是費尼文明還上報文明議會，聲淚俱下，要求三大文明主持公道，對黑星軍團施壓問責，並希望啟動調查程序，查清楚真相，事情因此越發擴大化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三大文明接過了費尼文明提供的輿論彈藥，全面啟動宣傳機器，開始對黑星軍團進行全方位輿論打擊，並將打擊範圍擴大到超A級協會，對協會的立足之基與「正義性」表達了強烈的質疑。
星系級文明在《和平條約》的保護範圍之中，在殖民星殺戮普通民眾的暴行，已經是觸犯了眾怒，就連超星團文明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協會撐腰，默默潛水。
情緒需要宣洩口，在高等文明的推動下，雖然費尼文明只是聲稱暴徒疑似黑星軍團，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普通人可不管這個，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黑星軍團，對超能者、不滅者積壓已久的恐懼與怨憤，化作了激烈的謾罵，掀起了一陣輿論聲討……畢竟全宇宙就你家的不滅者最多，不罵你罵誰。
韓蕭本人更是輿論打擊的主要對象，大量民眾在高等文明帶節奏之下，不管他過往的事迹，無限量放大此事的權重，開始質疑這樣縱容下屬行兇的組織首領憑什麼得到「斯圖爾特和平獎」和「星海勳章」，憑什麼受到星際社會的敬仰。
——這樣的好機會，三大文明自然不會放過，趁機對韓蕭一直以來的形象進行瘋狂抹黑，只要能剝離他們曾經為韓蕭打造的「聲望護身符」，他們就越發了佔據「大義」。
而在高等文明的運作下，「比爾格星血案」成了一個導火索，使得普通人與超能者的對立情緒再度激化。
無數星際公民兔死狐悲，將心比心，作為普通人，誰也不想突然捲入超能者的鬥爭，淪為橫死的倒霉鬼。
這種事件對普通人的影響，便是他們越發擁護、支持三大文明對超A級協會的打壓，在他們的視角，自然希望所有超能者都能受到文明的嚴格管控，避免某一天遭受無妄之災。
一時間，民眾要求討伐超A級協會的呼聲越發高漲……然而影響便到此為止了，三大文明只是趁機抹黑一番，實際還在觀望，並沒有動手的打算。
而在這種狂熱聲討之下，黑星軍團只是發了個簡單的聲明，表示內部會進行調查，有了結果再進行公告，並且警告費尼文明沒證據不要誹謗，然後便暫時沒了下文，任由外界如何喧囂，顯得巋然不動。
……
無盡星雲荒蕪宇宙帶，神族公會艦隊在緩緩行駛著。
大量公會骨幹或坐或站，隨手刷著論壇，時不時發出嘿嘿的得意笑聲。
「會長，快看看，咱們的事迹已經寫進星海編年史了，咱們的公會首殺已經得到承認了。」
波塞冬一臉喜色。
朱庇特看了一眼論壇，神族公會首殺天災級的事情已經屠版好多天了，為俱樂部大大漲了一波熱度，很是出了風頭，他也因此受到了俱樂部高層的嘉獎。
只是看著論壇上的讚譽，朱庇特卻沒那麼開心，有些發獃走神。
「你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波塞冬發現了他的異常，語氣疑惑。
朱庇特搖搖頭，語氣擔憂：
「你們都不看星際新聞的嗎，外面都快吵翻天了，這次我們給軍團捅了一個大簍子……」
星際社會的輿論一天比一天猛烈，朱庇特看得膽戰心驚。
他倒是不後悔，畢竟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全世界的公會首殺太香了，再來一次他估計自己還是同樣的選擇，只是不禁擔心軍團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以前那些給軍團搗亂的成員，基本沒什麼好下場，這都是有前科的。
神族公會雖然不是故意為之，但現在事情鬧大了，朱庇特也不清楚軍團是什麼態度。
他這幾天一直等著軍團的聯繫，可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始終沒有落下來，讓他越發惶惶不安。
嗡——
忽然間，飛船的通訊系統自動開啟，引來眾人的注視，只見韓蕭的遠程投影憑空出現在眾人眼前。
「軍團長？！」
朱庇特與在場眾多玩家都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黑星來得這麼突然。
韓蕭掃了一眼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朱庇特身上，面無表情，沒有寒暄，開門見山道：
「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交代？」
朱庇特心頭咯噔了一下，一副「果然如此」的無奈表情。
他自知理虧，自身的行動把陣營坑了一手，面對陪伴了5個版本的陣營領袖的問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見他不說話，韓蕭眯了眯眼，故意停頓了一下。
等到餘光瞥見周遭的公會玩家有人打開了錄像功能，他這才繼續說道：
「你沒有向軍團報備便自發行動，最終釀成了現在的結果，送給敵人攻擊我們的輿論武器，對於這件事，我非常不滿意。」
聞言，眾人頓時心涼了半截。
不過，朱庇特對此已有預料，事情鬧得這麼大，黑星沒點反應才奇怪了。
他嘆了一口氣。
「……軍團打算怎麼處罰我們？」
韓蕭環視一圈，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輕輕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我就直說了，這次，軍團不會給你們任何懲罰。我們都是一起從海藍星走來的老夥伴，這次的事情……我給你們頂著！但如果還有下一次，別怪我照章辦事！」
眾人頓時一愣。
看到韓蕭剛才的態度，他們都做好了接受陣營懲罰的心理準備，突然聽到這番話，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