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深情如斯

  第395章 深情如斯

    但是對著裴深,南星終於不得不承認,所謂塵封的回憶,不過是自欺欺人。


    深愛怎麽會被抹殺?


    不過是她自我欺騙,蓋住了滴血的傷口而已。


    “小雀兒——”裴深半跪在腳踏上,握緊她的手,喊出她的名字之後,已有哽咽之意。


    南星猛地抬頭,目光正好撞到裴深自責內疚的眸子之中。


    他的眼圈,竟然紅了。


    裴深,他哭了!


    從前便是她毅然決然離開,他都是笑著看。


    他說,小雀兒,你會回來的。


    誌在必得,勝券在握。


    可是現在,明明她已經回來,明明她就在他麵前,他卻第一次在她麵前流淚。


    “對不起,小雀兒。”裴深艱難逼退淚意,然而眼角猶有淚花閃動。


    他說,“是我的錯,是我太自負,沒有保護好你。”


    南星對上他的眼神,心底有絲絲縷縷的悔意,不斷升騰。


    她這般利用孩子,利用自己的身體狀況嚇唬裴深,後者竟然完全不設防,全然相信。


    他不該是這樣的裴深啊!


    他那麽聰明狡詐,算無遺策……為了做這個局,她花費了很多心思。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疑點都想到了,提前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就是沒想到,她說什麽,裴深就信什麽。


    怎麽會這樣?


    南星覺得胸腔之中悶悶地疼,仿佛大錘掄過,血肉模糊。


    “小雀兒,”裴深把臉貼在她手背上,濕漉漉的,“你好好養身體,我給你報仇。”


    眼淚是濕冷的,南星卻覺得手背被眼淚的熱度灼傷。


    “不要再和我生分了。”裴深喃喃地道,“都怪我,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要一聲不吭地離開我。”


    “小雀兒,如果一定要走,帶著我一起。”


    再也不想過形單影隻,隻能靠著舊物尋找回憶的日子。


    “小雀兒,我喜歡你,喜歡得比你知道得要多;比我自己知道得也多……”


    南星咬著牙,半晌說不出話來。


    裴深,他現在為什麽變得這麽粘她?


    曾經,他不是那樣高冷嗎?

    她隱約有些後悔。


    不,她不能後悔。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裴深相信她小產,那就相信吧。


    這原本就是她的目的。


    想到這裏,南星聲音低沉地道:“我不走。”


    如果她有罪,她可以留下贖罪。


    但是眼下的危機,她需要裴深幫忙。


    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的。


    她欠下了債,要還債天經地義。


    原本她覺得裴深也欠自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現在的他,南星就心硬不起來。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心軟。


    “該想想,”南星開口道,“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場。”


    她是欽犯,裴深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帶走,國法呢?


    裴深抬頭看向她,眼神中帶著安撫和疼惜。


    他說:“你隻管好好養好身體,萬事還有我在。”


    話音剛落,仿佛就是為了打他的臉,外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這裏,在這裏!”


    墨町匆匆敲門:“侯爺,金麟衛又來了。這次,好像是請了聖旨!”


    南星臉色突變。


    ——她是想算計裴深,可是不想裴深死。


    抗旨,那可是死罪。


    “我沒事,我跟他們走。”南星道。


    裴深臉色陰沉下來:“小雀兒,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不想連累你太多。


    南星自嘲地想,她這算不算,盜亦有道?

    明明設計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


    “無關信任,隻是不想你做無謂的犧牲。”南星淡淡道。


    說話間,她就要從床上起來。


    沒想到的是,裴深竟然抱著了她,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他身上的溫暖撲麵而來。


    南星幾乎把嘴唇咬破。


    她說:“裴深,冷靜點。”


    “因為他們,我剛剛失去了孩子,我怎麽冷靜?”裴深抱著她,“小雀兒,我們的孩子不會白死。我一定會替他報仇!一定!我發誓!”


    這一次,他說到做到!

    看著他目光中的狠厲,南星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冷嗎?”裴深把她抱得更緊。


    南星搖了搖頭。


    她不冷,她隻是想到了,世上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這個男人心思多縝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就沒有想過,能夠長久瞞著他。


    隻是之前她想,就算被發現了又如何?當年他也不是拙劣地欺騙自己嗎?

    然而現在,她卻無法那般坦然。


    秀兒說,南星是一塊冰,不怕別人對她冷;但是別人稍微對她熱一些,她就能把自己融化掉,付出一切。


    果然,她就是受不得別人的好。


    裴深,對不起。


    南星狠狠心,把臉埋在裴深胸前,閉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吧。


    裴深同金麟衛對上,絲毫沒有讓步,抱著南星登上馬車,冷笑著道:“不用拿著聖旨嚇唬誰,我一會兒自然會進宮見皇上領罪!”


    馬車緩緩而行,裴深從車上拿起毯子蓋在南星身上,低頭溫聲道:“小雀兒不怕,咱們一會兒就回家了。”


    家?

    南星從小到大,最可望不可及的夢想,就是這個字。


    她是孤兒,是死士,過去沒有家,將來也不會有。


    家是她心底最奢侈的夢想。


    真的,就是做夢都覺得奢侈。


    “你怎麽辦?”南星問。


    她冷靜得自己都覺得驚訝。


    “我?不用擔心我,皇上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為難我。”裴深道,“最多罵我幾句荒唐。”


    “真的不會有事?”


    “我又不是慣犯。從小到大,我讓皇上操心的事情,也僅此一件罷了。”


    不知道為什麽,南星總覺得這個“慣犯”,意有所指。


    “你隻管養好自己的身體,乖乖聽話,不要亂跑,不要讓我找不到你。”裴深撫摸著她的頭頂,“小雀兒,聽話一些好不好?”


    南星長久沉默。


    回到侯府,下馬車,她要自己動,裴深還是不肯,堅持把她抱下去。


    “裴深,我沒事。”


    “讓我抱著你。”


    裴深的聲音之中,帶著隱隱的顫抖和心疼。


    南星喉頭微動,想說什麽,卻還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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