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碰瓷了
花園的布置有種高山流水的意境,假山立於池中央,淌著涓涓細流匯入池子里,池子里的水看上去並不深,但也不太淺。
入夜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有微風吹過。
封唯面上有一絲動容,並不是心疼跳入池子里的蕭雅,而是在意她之前說的話——「我就往這池子里一跳,就說是這位小模特推的……」
渾身的寒氣越來越甚,這麼多年,蕭雅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的行事作風真是越來越過了!之前他只是顧忌世家交情盡量避開蕭雅,可這一次,蕭雅實在太過分了。
站在岸邊,封唯唇邊的笑意,森冷無比:「蕭雅,你不要逼人太甚。」
他的神色太懾人,景初從未見過這樣的封唯,封唯的眸光里,似乎不僅僅是厭惡,還有恨意,就是這一抹恨意,打消了景初想要當和事老的心思。
作為陸謹言時,他對待女士一向保持著紳士風度,所以在封唯對待這位美女的態度極差的時候會生出憐香惜玉的心思來,純粹是覺得女人都比較柔弱,更需要疼惜。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非不分,封唯的態度,明顯是與這位美女有比較深的恩怨,作為朋友,他更傾向於相信朋友。潛意識下他站在了封唯身邊,恍然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然將封唯當成了朋友。
若說封唯幾次仗義相助,都不值得當成朋友,那他也……
因為今日是蕭老爺子的壽宴,為了保持優雅的千金儀態,蕭雅僅穿了一身單薄的短裙禮服,堵著一口氣跳到池子里,浸泡在冰涼的池水裡,冷的刺骨,裝腔作勢的撲騰了幾下又聽聞封唯這句話,心也寒了下來。
憑什麼她追在封唯身後這麼多年,他都不曾正視過自己一眼,甚至對自己避若蛇蠍。她剛剛說的話也不過是想留住他而已!
蕭雅看著他森冷的笑顏,笑出聲來,顫著雙唇低聲說了一句:「封唯,我從來沒有逼過你!我只是想你看我一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回頭……」
封唯不想再與她糾纏,池水這麼淺,蕭雅又會水,淹不死她就行。側頭看了一眼景初,又恢復了一貫嬉笑:「小初初,我們走。」
景初搖擺不定,忍了忍,打算隨封唯離開——
蕭雅見他轉身要走,怒聲道:「封唯,你會後悔的……」轉而放棄了掙扎,仰頭往池子里倒去。
燈光下的池面,漸漸看不見她撲騰的身影,只能看見漂浮在池面的裙子,以此判斷她的情況。
無論蕭雅與封唯之間有什麼恩怨,景初著實有些不忍心了,正當打算跳下去救人的時候,封唯一把拉住他,攔在他面前:「小景,你要是當我是朋友,就讓她受罪。」
同一時間,一道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劃破蒼穹——
「救命啊!」
這下子,輪不到景初跳水救人了。
宴廳一道門斜對著這邊,尖叫聲傳開,站在門附近的人紛紛望了過來,陸陸續續聚集了十來人在這邊,服務生早在第一時間跳入水裡將人救了上來。
有人眼尖的認了出來,驚訝出聲:「這不是蕭雅小姐嗎?」
這兒是蕭家的壽宴,眾人就算不知道蕭雅長什麼樣,卻也是聽過名號的。蕭雅乃是蕭老爺子唯一的孫女,父親是蕭家二爺蕭長熙,因著蕭雅常年在國外求學,這幾年在京市名媛圈子裡名聲漸漸淡去了。
唯一的寶貝孫女在這種時候落水,圍觀的眾人心思詭異,有人看戲,有人想藉機博好感,也有人想著落井下石。
花園裡的動靜鬧得不小,作為主人,蕭家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蕭長霖來得非常及時。
蕭雅剛剛被服務生就起,安置在岸邊,濕透的禮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長發散落,一縷縷*的搭在臉上,臉上的妝容花成一塊一塊的,模樣狼狽至極。
嗆吐出幾口池水來,蕭雅緩緩回過神,聽著周圍的竊竊低語,一想到自己這種狼狽模樣都被看了去,心裡越發的委屈,哽咽著喊道:「三叔……」
蕭長霖沒想到落水的竟然是自家侄女,脫了外套幾大步走上前,將外套蓋在她身上,扶了起來,神色嚴厲:「到底出了什麼事?」
蕭雅睨了一眼封唯,委屈而忿恨,抽抽噎噎的哭喪著一張臉,抬手指了指景初:「是他推我下水的。」
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封唯,以及他身旁的美少年,兩人神色坦蕩,完全無視眾人意味深長的打量。
蕭長霖這才注意到燈光暗處的封唯和景初,兩人他都認識,對於自家侄女倒追封唯多年的事,他也略有耳聞,如果侄女指的是封唯,他或許還能猜測一下原因,然而自家侄女指的是景初。
蕭長霖常年呆在部隊,部隊里的漢子都十分爽快耿直,他肚子里雖然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卻也不是連基本判斷力都沒。
景初是昨天才到京市的,此前與蕭家壓根沒有任何交集,怎麼會無緣無故推蕭雅下水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家侄女在說謊。
何況陸叔對父親有救命之恩,陸鴻與他情同兄弟,如今陸家就剩景初這一根獨苗,蕭家和白家找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捧著還來不及。
蕭長霖有些頭疼,安撫道:「小雅,先去換身衣服。」
蕭長霖明顯是想息事寧人,蕭雅哪裡肯,目光緊緊落在封唯身上,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三叔,我要他道歉!」
若是封唯真的在意這個小模特,那麼他自然該知道怎麼做,也算是一個逼封唯妥協的契機。
景初有些想笑,果然牆角不是那麼好聽的,一不小心就被碰瓷給賴上了。重點是,他連這位大美女一片衣角都沒碰過。想想才知道原主的身世與蕭家有點關係,就被蕭家的人給碰瓷了,真是有點巧。
之前他想息事寧人那是因為事情沒鬧開,他心存一絲憐憫,這會兒鬧開了,公然把污水潑到他身上,他還想避讓那就是傻了。反正蕭家剛剛找到他,對他尚有歉意。
不等他開口,就聽到封唯冷漠的聲音響起,言辭犀利:「蕭雅,你自己跳下去還要把髒水潑到別人身上,你還要臉嗎?」
周圍的議論一下子靜止了。
紛紛轉頭打量著兩人,封唯看了一眼蕭長霖,又道:「蕭三爺,你們蕭家的教養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從小被自家母上大人教導對待女士要謙讓,封唯自認自己做到了。忍了蕭雅這麼多年,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如果找他的茬,他也就自認倒霉了。可是景初,不一樣——
封唯這兩句話都夠毒的,指責了蕭雅不說,連同蕭家都一併指責了,圍觀眾人不由好奇京市什麼時候出了這一號人物,竟然敢在蕭老爺子壽宴上大放厥詞。
蕭雅憋了一肚子火,咬牙切齒道:「封唯,你真要維護這個小模特嗎?」
小模特?
一聽這個次,眾人的眼光就有些異樣了。
世家名流一向瞧不上小明星,在他們眼裡,這群人為了名利大概什麼都可以做。今兒這種真正的名流宴會,哪裡是一個小模特有機會參加的,只怕是用了什麼手段吧。
封唯冷眼掃過眾人,逼仄的目光甚至不屑於在蕭雅身上多停留一秒,只是看著蕭長霖。他雖未答話,態度已然明朗。
「蕭小姐,我想你是不是弄錯了,我不是模特。」景初溫和的笑著,站了出來,擲地有聲的說道:「我是個演員。」
或許在這群人眼裡,演員與模特沒什麼差別,但是在他心裡,卻是天壤之別。
周圍神色各異的目光,有的甚至直接是不屑。
蕭長霖內心的天平已經偏向了景初,並不想放任蕭雅胡鬧,更不想在父親的壽宴鬧大。秉著家和萬事興和息事寧人的想法,他板下臉色,道:「蕭雅,你先去換衣服!」
蕭長霖重複之前的話,這一次不僅直呼其名,語氣更是強硬了許多。
蕭雅錯愕了一下,原本她以為自家三叔再怎麼認理,顧忌蕭家的顏面,怎麼也會站在她這邊的。
封唯唇邊的不屑刺傷了她的眼,蕭雅心有不甘,咬牙推開了蕭長霖扶著她的手,臉色蒼白的笑了笑,「三叔,我可是您親侄女。」
分明要在這兒鬧出個對錯。
圍觀人群中,這才有人認了出來封唯,蘇老爺子的外孫,對上蕭老爺子的孫女,豪門之間的風流戲碼輕易就勾起了眾人的八卦心思。總之戰火燒不到自己身上,也樂得看戲。
連蕭長霖的話,都無法管住蕭雅,封唯心底有些煩躁了,果然遇到蕭雅就沒什麼好事。
若是景初不在這兒,他也就無所畏懼了,蕭雅再怎麼橫,蕭家也不會為了她跟蘇家鬧翻。可是景初不一樣啊,一個初出茅廬的演員,蕭雅想整他簡直易如反掌。
也不知道景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封唯的擔憂,景初不知,他心裡壓根沒那麼多想法。就憑原主這身份,蕭家肯定不會拿他怎麼樣,只是看蕭雅咄咄逼人的樣子,還真是養壞了的大小姐啊。
蕭長霖隱忍著怒意,到底是自己親侄女,場面僵持不下。
「小雅……」
一道貴婦人的身影小跑過來,身後跟著的蕭長熙。
貴婦人正是蕭雅的母親,柳菁。柳菁獨這一個寶貝女兒,嬌生慣養長大,一見女兒這委屈模樣,柳菁心疼得緊:「小雅,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蕭長熙看著蕭長霖,問道:「三弟,到底是什麼情況?」
蕭長熙夫婦原本在宴廳待客,花園鬧出的動靜略有耳聞,老爺子派了蕭長霖去看,二人不用插手也樂得清閑。誰知從賓客低語間,聽說出事的事自家女兒,慌慌忙忙的趕了過來。
拖到該上場的都上場了,這下更加難以處理了,蕭長霖無奈的揉了揉額頭:「二哥,二嫂,小雅這樣子,還是先扶上去換身衣服吧,至於其他事,一會再說。」
蕭長霖是不想鬧下去,可總有人不會讓他如意。
在自家母親過來的時候,蕭雅已經在柳菁耳邊低語了幾句,模模糊糊的說了幾句。
聽聞蕭長霖這番說辭,柳菁怒斥道:「長霖,你是小雅三叔,小雅出了事,你難道還要包庇別人嗎?」
封唯聽到這話,嗤笑一聲:「蕭二爺,蕭二夫人,既然你們覺得蕭雅沒錯,不如找蕭老爺子做主如何?」
蕭家,也就剩一個蕭老爺子和蕭長霖算是明理之人了,蕭長霖鎮不住蕭長熙夫婦,索性鬧開了,由蕭老爺子來評理更好。
要是在他眼前讓景初被污衊出事,舒忘知道了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