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青行燈見聞錄·綜漫】
「你是誰？是人嗎？」
聽到這句話，青行燈眼角一抽，下意識就想吐槽某個辣雞系統。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越往深處越濃郁，淺處的海水澄澈透亮，倒影看得十分清晰。
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是陰陽師世界里眾多ssr中顏值擔當的那個自己。
而她現在站在崖邊，崖下就是海水，只要一個沒站穩，往前一步，她大概就會落入這片深邃的大海里，不知飄往何處。
此刻的她，連靈魂都算不上，只是一團虛無縹緲的空氣，沒有實體，湛藍的海水恰好翻起浪花來，拍打著岩石，幾滴海水從她的身軀穿過，冰涼至極，即便燦爛斑駁的陽光肆意穿過她的身體，也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在她身後的綠茵草地，沒有落下影子。
偏偏，海中倒影昭示了她的存在。
問她是誰的少年，低垂著頭坐在崖邊，盯著大海看了好一會兒，再度抬頭，目光絲毫不差的落在她現在站著的位置。
紅背心黑褲衩下面的身軀看上去有些瘦弱，墨黑的碎發被海風吹起，露出額頭的傷痕，還存著一絲血跡，零星的小雀斑散布在兩頰。
少年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也沒有驚訝或詫異的神色，青行燈忍不住皺了皺眉，虛無縹緲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種看透結局的悲涼。
沉默。
確切來說，青行燈是被迫沉默，因為她說了，他也聽不到。如果不是海水裡的倒影，他不知道何時才能看見自己。
想到接下來要完成的任務，青行燈不免有些悵然，默默嘆了一口氣。
她的行為，某個辣雞系統能夠盡數感知。
【系統m009：「青行燈大人，您已經很久沒有搭理這個孩子了。」】
青行燈忍不住腹誹，「你以為我不想搭理嗎？！下次傳送能不能把我送一個好點的位置，還有這身體又是什麼情況？」
【系統m009：「這個世界的能量過於強大，您之前收集的能量不足以支付幻化實體的費用，大人您可以通過修鍊凝聚出實體。」】
青行燈忍住想要爆粗口的情緒，無奈的搖了搖頭，「上一個世界，沒有實體，你好像也是這樣說的，結果我足足修鍊了七十多年，呵呵！」
【通過精準的判斷，系統m009知道自己這會兒被嫌棄了，在沉默了千分之一秒后，「青行燈大人，這個世界的遺憾收集完了，遺憾系統暫時就能維持平衡運行了，接下來您就可以擺脫我了。」】
永遠都是一副不摻雜任何感情平靜到讓人想要崩潰的語氣。
尤其在青行燈見過系統幻化出來的毛糰子，萌得讓人心都要化了之後，再面對與她一樣沒有實體且永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態度的系統，巨大的反差和失落讓她對這個辣雞系統的不滿瞬間攀升至頂點。
「擺脫你？」青行燈呵呵一笑，「上上次你也說過這句話。」
【系統m009表示無言以對。】
湛藍的海水裡，青行燈的倒影顯得有些扭曲，貌美如花的臉蛋看上去猙獰無比。
想到正事，青行燈忍了又忍，「資料傳給我，你可以圓潤的消失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系統消失不見。
隨之而來的巨大疼痛不斷湧入腦海，即便沒有實體，那種真真切切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破口大罵：去你妹的辣雞系統！
已經身處於天邊，化身成為毛糰子的系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本以為選了一個溫柔可人善解人意且貌美如花的宿主，殊不知，竟是一朵食人花，真是讓系統呵呵噠。
花費了許久，青行燈消化完所有的訊息，忍不住皺了皺眉，難得系統說了一句有用的話，那就是——這個世界的能量真的很強大。
這個世界，名為海賊王。
眼前的少年，或許稱為小男孩更恰當，是她此次的任務對象，有一個在她聽來非常美好的名字——波特卡斯·d·艾斯。
只是命途多舛。
又一個可憐人而已。
生來喪父喪母的他經歷太多，在周遭人群惡毒的謾罵和肆意的嘲笑下，一度產生了輕生的念頭。溫和善良的本性漸漸被掩蓋，取而代之的是桀驁易怒、漠視生命，偏偏脆弱的內心深處卻又存在著一丁點兒微不可察的期盼。
薩博和路飛的出現，成為了他生命里的救贖。
艾斯也漸漸撿回了溫柔善良的天性，輕生的念頭慢慢淡去，他開始變得懂事、變得禮貌。
可惜，命運之神沒有眷顧他，在他收穫兄弟情誼憧憬夢想人生正好的時候，薩博喪失於熊熊火海之中，再次給了他當頭一棒。
此時正值海圓歷1512年，距離薩博消失已有兩年。
青行燈深知，艾斯未來的命運，終究難逃一死。她要做的，是收集艾斯死亡前的遺憾。也許是殘留在一片虛無腦海里的訊息作祟，令她有所觸動。
想要他的遺憾更多，需要讓他感受更多活著的美好。
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難。
原因無他，她現在沒有實體，還不知道能不能趕在他死前凝聚出實體，不對，她必須趕在艾斯出海之前凝聚出實體，不然一旦他出海，想要在這一片茫茫大海里找個人，當真應了那個詞——大海撈針。
留給她的時間，只有五年。
「溫柔的哥哥嗎？」青行燈微微皺了皺眉，苦惱的嘆了口氣，再度思考起來。
來得時機非常好，只是，作為一團虛無縹緲的空氣，她該怎麼拿下這位溫柔的哥哥呢？
許是得不到她的回應，艾斯緩緩轉過頭垂下了去，目光落在海水裡的倒影上，瞥見這一幕，青行燈輕輕勾起了一抹笑顏。
已經平靜下來的海水，就像一面鏡子，清晰無比的映出她的一舉一動。
簡直就是天賜良機，青行燈如是想著，嘴角的笑容越發溫柔了一些。
不等她有下一步的行動，艾斯再度扭頭看了過來，眉心微微糾結，試探著問道：「你在笑嗎？」
轉瞬再度低下了頭，緊緊盯著大海，倒影里小男孩的眼神深不見底。
青行燈索性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輕輕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這個年紀，再怎麼老成持重，多少有些好奇心。
艾斯漆黑如墨的眸里，瞬間聚起了星星點點亮光，燦若星子，讓人無法移開眼。
與生俱來的善良，後天刻意學習之下，舉手投足溫文有禮，一個眼神，輕言細語的詢問，都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艾斯此刻散發出來的魅力，即便是一片縹緲空氣的青行燈，也不得不承認。
大概前幾個任務對象都是些蛇精病，面對懂事禮貌的艾斯，僅僅一個照面，青行燈對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已經生出了一些好感。
連帶看他兩頰的小雀斑，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要知道，在一個沒有ssr的遊戲里，作為ssr里顏值擔當的她，不僅是吸引玩家氪金的一大主力，更是一位資深顏控。
身處陰陽師世界的時候，整日面對一群歪瓜裂棗的妖怪和式神，實在太辣眼睛。若不是晴明大人的高顏值讓她百看不膩，只怕她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感受到少年灼熱的視線，青行燈扯回亂七八糟的思緒，看著艾斯臉頰上俏皮可愛的雀斑，忍不住伸手溫柔的揉了揉他墨黑的髮絲。
摸頭殺，多次任務經驗總結出來的一招，無往而不利。
手中的觸感柔軟無比，然而墨色碎發在她的動作下只是輕微搖晃了幾下，青行燈的動作凝滯了一瞬，自己現在不過是一片縹緲空氣，摸頭殺有鬼用啊！
轉而緩緩收回手，微微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分外明顯。
至少，大海里的影子，笑顏看上去燦爛又溫柔。
善意的表現不會就此被無視。
艾斯微微糾結疑惑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投過來一個奇怪又帶點兒期盼的眼神，「你不能說話？」
青行燈非常想告訴他，我可以說話，只是你現在聽不到罷了，遲疑一瞬，她還是選擇了點頭，倒影跟著點了點頭。
艾斯略帶疑惑看著大海里的倒影，抬手杵著下巴，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沒有惡意吧？」
青行燈繼續點頭。
「那我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太明顯，任務對象顯然打算跟她傾吐心事。
面對毫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神速進展，青行燈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附贈一個溫暖的笑容。
艾斯垂了垂頭，娓娓道來。
「今天跟瑪琪諾小姐學禮儀的時候，忍不住又想起了薩博……」
「後來去森林裡和路飛對戰，路飛的橡膠手臂伸得比昨天更長了，力氣也大了很多。」
「那一瞬間，我好像聽到了薩博笑著說：路飛，你又進步了。明明路飛的控制還很差勁，我忍不住說：薩博，你太慣著路飛了……」
「路飛跟我一樣，也感受到了薩博的存在，他說：薩博，我果然變得比昨天更強了，是吧。」
「然而一眼望過去，哪裡有薩博的影子！每次都是這樣……」
說到這裡，艾斯停頓了一下，清亮溫潤的嗓音，有些低沉。
「路飛的控制實在太差勁了，一不小心又將自己打暈了過去，那模樣實在太蠢了，我忍不住笑了半天……」
「路飛醒來后鬧了小脾氣，又一次嫌棄我沒有薩博溫柔。其實我也想要像薩博一樣，做一個溫柔的哥哥。」
「瑪琪諾小姐真的很溫柔，教得也很好，你說，是不是我太笨了？」
艾斯突然爬起來，對著一片空氣彎下了腰：「抱歉，我忘記你不能說話了。」
然後再度慢慢坐了下來，看向了大海，目光有些渙散。
在艾斯彎腰的瞬間，觸及他額頭的一道血印，青行燈心裡顫了顫，忽然有些心疼，緩緩搖了搖頭。
你不用說抱歉的！
其實我會說話，只是你還聽不到。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已經是一位很溫柔的哥哥了。
明媚的陽光灑落，燦爛耀眼的光芒鋪在湛藍的海面，透涼的海水看上去和煦而溫暖。
平靜的海面，倒影也泛起一層淺淺的光芒。
然而這種溫暖，並沒有讓青行燈生出絲毫感覺來。因為現在，無論她說什麼，都會在一瞬間悄無聲息的消散在空氣里，除了她自己，誰也聽不到。
面對這個堅強又溫柔的少年無意流露出來的脆弱，她卻連安慰一句都做不到。
這種糟透了的狀況讓她有些無措，突然想要快點兒修鍊，早日凝聚出實體，陪著他走完這短暫的人生。
「嘖嘖，你心疼了？」引魂燈驀地出現，比青行燈更為虛無縹緲，連海水都沒有他的倒影。
「第一次見到你這個模樣，真是令人心疼。若是這個小鬼頭見了，只怕恨不能將你摟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這些話由引魂燈低沉而沙啞的嗓音說出來，讓青行燈渾身毛孔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一直陪伴自己的武器生出靈智，多少感覺有些彆扭。
引魂燈記錄了太多故事，包括她的黑歷史。
青行燈平靜的看了它一眼，「那個辣雞系統怎麼把你放出來了？」
引魂燈「咯咯」笑了半天，沙啞的嗓音掩不住它的得意之色，「你都說了是個辣雞系統，能看得住我嗎？」
青行燈皺了皺眉，有些不耐，「你老老實實回去修鍊！」
不容置喙的態度，引魂燈撇了撇嘴，伴著一句「有不少老夥計都來了這個世界」，整個人消失在一片虛無里。
有不少老夥計都來了這個世界？
是陰陽師里，那些辣眼睛的式神和妖怪們嗎？
青行燈心裡的疑惑，並沒有得到某個辣雞系統的回應，讓她對某個辣雞系統又多了幾分嫌棄。
每次需要它出現就裝死，真是個辣雞系統！
天色漸晚，彤霞光輝倒映在遠處的海面上，近處的海水顏色不斷變深，深不見底的藍，海風捲起的浪花不斷拍打著岩石，泛起的海水依舊冰涼透骨，冷到人心裡。
不過青行燈這會兒壓根沒有心思顧及這些，因為艾斯垂著頭坐在崖邊，已經發了很久的呆。
海里的倒影依舊扭曲得看不清模樣，她的動作都是徒勞。
第一次感到無力。
海平線上，太陽已經落了一半，傍晚的海風呼嘯而過，艾斯單薄的t恤搭在身上，服服帖帖，越顯瘦弱。
有些冷。
艾斯回過神來，朝著身旁的空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你，明天我還能找你說話嗎？」
求之不得！
青行燈迅速點了點頭，猙獰無比的倒影，看不出是什麼動作，這個認知讓她沮喪起來，也不知道艾斯能不能明白。
艾斯看了會已經不怎麼清晰的倒影，一躍起身，朝著遠處的森林走了好幾步，突然回頭一笑，「你要不要跟我回去達旦家裡休息？」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眸子。
已經跟在艾斯身後的青行燈，輕輕笑了出來，「還真是個溫柔的哥哥呢。」
……
夜晚的科爾波山，銀月如鉤懸挂於天邊，漆黑的森林裡偶爾傳出三兩聲蟬鳴鳥叫和野獸的嘶吼聲。
微醺的燈光若隱若現，濃郁的溫馨籠罩著達旦家。
青行燈躺在屋頂上，隔著厚厚的木板，依稀能聽見屋裡傳來的鼾聲。
銀白的月色灑落在她身上，星星點點光芒縈繞在身邊，漸漸匯聚到一起，流淌至周身。
「啊——」
一聲尖銳的驚叫愈來愈近，夜空里，驟然落下一道影子來，直直墜落，木質屋頂承受不住重力「嘭——」的一聲碎裂開來，人影重重的落在了屋裡，也吵醒了眾人。
「誰啊！」
卡利·達旦睜開迷濛的睡眼，打了個酒嗝，濃郁的酒氣若隱若現，多古拉吸了吸鼻子，走過去打量了一下狀況，抬頭看見屋頂的窟窿，目光定格在摔在地板上的少女身上。
「天上掉了個美女下來。」
一聽這話，馬古拉雙眼亮了起來，三兩步湊了過去。
這都什麼跟什麼，多古拉的話什麼都沒說清，達旦晃了晃頭，眯著眼走了過去，「讓開，都一邊去。」
多古拉和馬古拉讓了開來。
躺在地板上的少女已經暈了過去，粉白色的和服，外衣的兜帽和深棕的髮絲掩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
達旦皺了皺眉，蹲下身子伸手擺正了少女的身子，她的容貌很美，透著一股溫婉賢淑的韻味。
只是這服裝，實在太罕見了，應該不是東海的人。
仍然躺在屋頂接受月光洗禮的青行燈，錯愕了一瞬，那不是桃花妖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有不少老夥計都來了這個世界！」
想起引魂燈的話，她忍不住思忖起來。
達旦緩緩站了起來，心裡有了決斷，朝屋裡瞅了一眼，「沒有吵醒那兩個小鬼頭吧？」
多古拉匆匆跑過去看了一眼，稍稍壓低了嗓門，「艾斯和路飛都還睡著。」
「這個小姑娘暈了過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你們兩把她搬到屋裡去，我先睡覺去了。」
吩咐完這些，達旦直接回屋裡睡了過去，不過一會兒，便傳來一陣鼾聲。
多古拉和馬古拉對視一眼，認命的忙活起來。
……
路飛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屋頂的窟窿，「艾斯，艾斯，你看屋頂的窟窿，哈哈哈哈……」
艾斯從門外走了進來，將一塊烤好的野豬腿遞了過去，「吃吧。」看了一眼路飛，直接朝屋裡走去，壓根沒有抬頭看一眼屋頂。
「肉！」
路飛兩眼放光，接過野豬腿，啃了幾大口，扭頭望向屋裡，「艾斯，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
「哦，那我不客氣了！」眨眼功夫，肥美的野豬腿只剩下幾根骨頭。
將骨頭隨手往外一扔，路飛摸了摸肚皮，「艾斯，我們今天去打只熊吧。」眼前似乎有大塊大塊鮮美的熊肉在晃，口水跟著就流了下來。
「你是路飛嗎？」
溫柔而輕快的女聲，悅耳動聽。
青行燈坐在屋頂，正一點點消化著做完吸收的靈氣，聞言眯了眯眼，將注意力轉移到屋裡。
桃花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飛身上。
聽到有動靜，艾斯倏地睜開眼，走了出來，率先一步問道：「請問你是誰？」
桃花妖來回打量了一番，沉默片刻，微微笑著，「我叫桃。」
「桃子啊，好想吃……」路飛忍不住流出一串晶瑩剔透的口水。
艾斯彎腰，「抱歉，弟弟不懂事，冒犯小姐了。」
桃花妖連連擺了擺手，不著痕迹的往屋頂看了一眼，「沒事沒事，我，我沒家可以回了，能不能在這裡借住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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