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時間並不早了,儘管心裡十分清楚,再不休息,明天的狀態可能會很糟糕。只是今晚的事情太過於突然,也太過於巧合了,一堆困惑壓在心上,景初完全沒有心思休息。


  進《三世》劇組,是他的選擇,蘇淮老早就將利弊關係與他分析過,他也早早做好了與孟以承對上,一爭高下的準備。


  只是網路上的聲音,終究有點超出預料了,連蘇淮都沒法壓下聲音,只能靠其它新聞來轉移粉絲的視線,明顯有些不對勁。


  想到這裡,景初拿起筆,將最近幾次發生的事寫了下來,一個不漏。


  從「人為推動的爭論」、「被人闖過的休息室」一直到「威亞斷裂事件」,他拖著下巴,盯著紙上的字跡,不斷回想著其間的關聯。


  因著他之前沒有好好研究劇本,網上的爭論聲太大,他與李導一樣心急,希望能早日拍完戲,用事實向粉絲證明,哪怕最後在粉絲心裡眼裡,他仍是比不上孟以承,也要證明,他並不差,至少不會抹黑這部電視劇。


  多種原因堆積在一起,導致他將工作重心全放在了拍戲上面,下了戲也是在研究劇本,將之前的困惑都暫時擱置在一邊,此刻想起來,不由得后怕。


  他的死因還沒解開,池微和羅遠的慘案在前,後有司夏為了掩蓋真相自殺,孟以承又被牽連在內,他和舒忘動作頻頻,早就打草驚蛇了,幕後之人說不定哪天就將黑手伸到他或是舒忘身上,而他現在,竟然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白文奇從外面回來,室內燈火通明,入眼就是茶几上的爛攤子,空氣里瀰漫著藥酒的氣味,濃烈刺鼻。


  他擺了擺手,試圖揮散這股刺鼻的氣味,隱約間聽見室內的動靜,來不及多想,邁開步子直接走到屋裡。


  景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不小心碰到玻璃杯,玻璃杯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發出一聲悶響,也讓他回了神。


  玻璃杯摔在柔軟的地毯上,白開水浸濕了一大塊地毯,杯子卻是完好的躺在一邊,他剛彎腰撿起杯子,就看到白文奇從外面走了進來。


  「景初哥,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白文奇走上前,看了眼他的左臂:「景初哥,你的胳膊是不是受傷了?」


  「這麼晚,你不也沒睡嗎?」


  「我是因為正事耽誤的。」白文奇辯駁了一句,嗅著濃烈的膏藥味,頓時回了神,不悅的皺起眉頭:「景初哥,你又岔開話題!是不是救趙安然的時候受了傷?」說著,就半蹲下身,伸手想要去檢查一下。


  景初轉過身,恰到好處避開他的動作:「沒事,只是被趙安然扯太久,筋骨有點疼,我剛剛自己擦了葯,休息下就沒事了,你不用太大驚小怪了。」


  「景初哥,你還是讓我看看,不然我可不放心。」


  白文奇跟著挪了挪,輕手一按,逮住他的胳膊,也沒感覺他使什麼勁,卻是動彈不得,拗不過他,景初只好隨他去了,「那你慢慢檢查。」


  白文奇仰著頭,咧嘴笑了笑:「我可是學武的,沒少受過傷,手藝很好的。」


  控制著收下的力道,白文奇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哭喪著一張臉:「景初哥,明明都脫臼了,你還說沒事!明天小姑姑過來探班,萬一發現了怎麼辦?她肯定要怪我保護不力,然後沒收我僅有的財產……」


  「我辛辛苦苦掙的零花錢啊,想想都覺得好可怕。」白文奇撓了撓頭,畫風一轉,笑的十分狗腿:「景初哥,你可是我親表哥,明天小姑姑過來探班,你可得幫幫我。」


  「幫你不是不可以……」


  景初刻意停頓了一下,白文奇眨了眨眼,期盼的問道:「景初哥,有什麼條件,你只管說!」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的條件就是……」稍作停頓,景初笑眯眯的看著他,「現在,立刻,馬上收拾好殘局,然後去休息。」


  見景初笑眯眯的一副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模樣,白文奇癟了癟嘴,還想掙扎一下,景初又道:「我也去休息了,十分鐘后沒收拾好,明天我就照實說。」


  儘管還有一肚子疑問,然而面臨零花錢隨時有可能被沒收的危險,白文奇立刻站起身,擺出一張嚴肅臉:「我現在就去!」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聽著外間傳來的細微動靜聲,景初將桌上反蓋著的廢紙撕碎成指甲大小的一片片,丟進垃圾簍里,然後脫鞋,上床,休息。


  *

  外面的天色,微蒙蒙亮,陽光才剛剛冒出個頭,劇組已經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昨天的事已經成為眾人私底下的談資,一路走過,時不時都能聽見幾句議論,談來談去也就是添油加醋了的幾句閑話。


  景初直接走到休息室,看見化妝師已經到了,想著白文奇剛剛叮囑的工作安排,找了一圈戲服都沒發現。


  正在化妝的安謹透過鏡子看到他的動作,問道:「小景,怎麼了?」


  「安前輩,您有沒有看見昨天送過來的戲服?」


  安謹抬手朝著一邊指了指,「那兒,看到沒?」


  景初循著安謹指的方向仔細找了找,一下子就找到了,安謹忍不住打趣道:「小景,你這年紀輕輕的就得了健忘症,可不是什麼好事。」


  景初禮貌一笑,一本正經的提醒:「安前輩,我剛剛看了下,您的戲份在十五分鐘后開拍,算上走路和準備的時間,您還有十分鐘時間配合化妝師。」


  安謹乾笑兩聲,對上化妝師的目光,尷尬的垂下眸子,老老實實配合著化妝師。


  不緊不慢的上完妝,太陽徹底露了臉,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外面人影一閃而過,白文奇拎著早餐走了進來。


  分門別類一樣一樣擺在桌上放好,白文奇得意的說:「景初哥,我特意去買的營養早餐,是不是很豐盛很誘人呢?」


  「謝謝。」


  景初從中挑了一份湯包吃完,又喝了大半杯豆漿,剛好七分飽。


  看著剩下一大堆糧食,本著浪費可恥的心態,看向白文奇:「小白,早餐你買的太多了,剩下的你看著處理。」


  「啊?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對了,鋪張浪費是不對的,只許吃不許扔,不然等小姨過來了,我就照實說。」


  「景初哥,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吃完的!」


  景初拿起劇本,揉了揉他的頭髮,「那就好,正好你還在長個子,該多吃點。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片場了。」


  「嗯。」


  白文奇揮手送走了景初,後知後覺想起來,咀嚼著小籠包,鼓著兩頰自言自語的嘟囔:「很矮嗎?穿雙鞋就了啊……」


  整晚養精蓄銳,又吃了一頓營養早餐,儘管左臂還是很疼,不過這種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範圍,咬咬牙也就過去了,並沒有成為景初的拖累。


  五月氣溫徹底暖和起來,上午連續拍了三場戲,後背沁出一層汗珠來,頂著並不烈的太陽拍完上午最後一場戲。


  一下戲,景初直接在人群里搜尋著白文奇的身影,看了半天也沒看見人,不由犯起嘀咕來,白文奇不會還在休息室吃早餐罷?

  走出擁擠的人群,掃了一圈,視線定格在十來米外的白文奇和白晚身上,白晚朝著他笑了笑,景初微笑著頷首示意,立即走了過去。


  「小姨,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自然而然喊出這個親昵的稱呼,景初自己也愣了一下,想他三十好幾的人了,白晚的年齡也就跟他差不多,還真是挺無奈的。


  「你來京市這麼久,都沒時間回趟家裡,爸和媽一直將你掛在嘴邊,正好今天休息,難得有空,我就替爸媽過來探個班。」


  白晚從旁邊的桌上拎起保溫飯盒,「聽小奇說你拍戲很辛苦,媽她怕你在劇組裡吃不好,早早起來燉了一鍋雞湯,還熱乎著,你和小奇先趁熱喝了湯。」


  白文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還撐著的肚皮,耷拉著腦袋,「小姑姑,我能不喝嗎?」


  白晚搖了搖頭,「不行。」


  白文奇央求著:「小姑姑,我最近在減肥。」


  「看看你這小身板,該增肥了!」白晚不由分說的將其中一個保溫飯盒塞到他手裡,笑眯眯的說:「這可是你二奶奶親手熬的雞湯,一定要喝完。」


  白文奇拗不過,無奈的抱著保溫飯盒,哀怨的看著景初,欲語還休。


  景初故意撇開視線,老老實實的打開保溫飯盒,拿著湯勺慢慢悠悠的喝起湯來,「小姨,外公和外婆最近還好嗎?」


  「都挺好的,自從你上次在白家住了幾天,爸和媽也慢慢想通了。」


  白晚的笑容十分溫和,壓在心底的事塵埃落定,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坦然:「之前倒是我鑽了牛角尖,生怕爸媽會接受不了姐姐死亡的噩耗,一直將你的身世壓著沒說,幾次想找機會單獨見見你,又沒見成。」


  「等忙完這陣子了,我會回去看外公和外婆的。」景初在心裡粗略估計了一番,「最遲六月初就能忙完。」


  「剛剛看你拍戲,感覺真的很奇妙,跟電視上看著完全不一樣,倒是才知道,原來小景這麼辛苦。」


  白文奇見縫插針:「是啊是啊,小姑姑,你看景初哥他那麼辛苦,都瘦了一大圈了,這湯要不也給景初哥喝了吧。」


  白晚看了眼白文奇,思考著他的話,隨後打量了一下景初,瞧著確實像瘦了一圈,正好白文奇不想喝湯,與其浪費,不如給小景補補。


  這麼想著,白晚毫不猶豫的將白文奇手裡的保溫飯盒一併遞了過去,「正好也是吃午飯的時間了,小景你多喝點湯,一會少吃點飯。」


  景初不著痕迹的瞪了一眼白文奇,乾笑著接下了保溫飯盒,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喝了這兩碗湯,一會要是還能吃得下飯就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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