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天黑到天明

  喬染上了飛機，帶上眼罩，也不睡覺，就閉著眼睛想事情。閉著眼睛，眼淚就沒有那麼容易流出來。


  梁沐澤坐在陽台上，指間的煙一點猩紅，手機被拿捏在另一隻手裡把玩，屏幕未亮起，沒有來電。


  打開微博刷刷，她的最近一條動態還停留在蔡菁菁生日那天。


  那天，她說自己劫後餘生。


  今天，不知結果如何。


  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


  「是我。你到家了吧？」也不能貿然問進一步的情況，只能先了解她到家了沒有。


  那邊頓了一下，彷彿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已經到了，見到了奶奶，現在在她身旁陪著。」


  「那就好，注意身體，還有，我跟你說的。」


  喬染應了一聲，眼淚無聲流下來，「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心好痛。」


  掛了電話，一室寂靜，只有奶奶微弱的呼吸聲，大家都安靜地坐在周圍，回憶起那些恍若昨日的往事來。


  兩個妹妹都哭了，姑姑也憋不住，抱著喬染嚎啕大哭。


  喬染記著梁沐澤的話，只是默默掉淚，還輕聲安慰著她們。心裡難受，眼睛也腫了，喬媽媽讓她去洗洗臉吃點東西。


  喬染出去后電話響了，是丁誠毅打來的，因為和曉晗關係好，家裡人自然也都是認識她們的。喬媽媽簡單地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就說近兩天抽空帶著妹妹過來一趟。


  喬媽媽怕耽誤他工作，他說沒關係，小染心裡肯定不好過，我們過來幫她分擔分擔。


  話已至此，他對女兒的關心作為過來人的喬媽媽很是明了，只好應了下來，感謝他們對女兒的體貼。


  喬染用涼水洗了把臉，混沌的大腦清醒了片刻，馬上又陷入到要失去親人的悲傷之中。


  喬媽媽交代了剛剛丁誠毅打來電話，喬染應了一聲，也沒心思再回過去。


  一家人坐了一夜，喬染讓爺爺去休息一會兒，可是老人家就是不肯。


  「染染，爺爺心裡不好受，你就讓爺爺待在這裡陪陪你奶奶，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以前我們總是吵架，看來啊，以後都沒有人跟我老頭子吵架了。」喬染眼中的爺爺向來堅強偉岸，天塌下來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此刻眼裡儘是悲戚，淚光閃爍。


  喬染小的時候是爺爺奶奶帶，兩個人隔三差五吵架，那時候她還小，總是很害怕，每次打電話都讓爸爸媽媽回家。


  後來，慢慢長大，爺爺奶奶依舊吵架，可是她卻不怕了，因為她見過奶奶在爺爺一次半夜犯病的時候哭得暈了過去；也看到爺爺無限包容奶奶的小脾氣，冒著風雪去醫院給奶奶取葯。兩人心裡彼此心疼，只是性子要強，都不願意說出口。在喬染年幼的認知中，真正的愛情不是不吵架，而是吵完了又握手言和，繼續把生活過下去。


  「爺爺，你不要太難過，我們一起陪你。」喬染握著爺爺的手，陪著這位彷彿整個世界都要逝去的老人。


  這一夜，大家都沒有閉眼，就默默地坐著，從天黑到天明。